数行即将起飞的航班提示中,最快的也在八点钟。
机场的另一个停车场内,陈秉言钻进一辆宾利后座,他揉揉眉心,声音略显疲惫:“不回去了,直接去公司吧。”
虽然施乐还拿着陈秉言的车钥匙,但他没擅自去开,而是带着施悦去打车。
回到滨东花园时还早,施乐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中式早餐。
“哇——好漂亮的速冻饺子。”施悦超级捧场。
“一会儿是想补个觉还是跟我一起去事务所,哥哥现在也是当老板的人了。”施乐的开心溢于言表。
施悦嚼着饺子嘟囔:“跟你去上班,我在飞机上睡过了,不困。”
“好,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整天忙忙碌碌,施乐没怎么顾得上和施悦说话,倒是李驰忙里偷闲和施悦聊得很来。
小伙子心直口快:“你和老板长得不太像啊,不过他好看,你也好看,你们是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吧?”
施乐听到施悦说:“是啊,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事业和家人在他眼前,在他身边,他觉得很圆满。如果生命在这一刻停止,他大概不会有遗憾了。
除了……他还没看到陈秉言找到合适的另一半。
不过陈秉言条件那么好,身边应该有很多人吧,等他从香港回来要打听打听,可以的话推一把。
下班后,林叙提出出去聚餐,庆祝事务所接到单子,庆祝施悦从新加坡回来。
他们吃过饭后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施悦支支吾吾喊他:“哥,我想和你说个事。”
施乐拍拍沙发让她坐下:“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然不会想着往家跑。”
还未开口,施悦又哭起来,她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哥。”
“你别哭,有话好好说。”施乐给她顺背,乖巧懂事的二宝也过来蹭施悦的小腿。
施悦终于说出了关于那段话背后的,他并不知情的所有真相。
施家父母去世后,施乐主动承担起养育施悦的责任和义务,既要上学又要打工。施悦一开始不懂,安心享受着一切。
随着她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懂事,更加明白施乐究竟有多辛苦。
她不想让施乐这么辛苦下去,她努力学习领奖学金,申请新加坡的大学,打定主意要离开施乐,还施乐一份轻松自在。
但施乐是什么人,施悦非常清楚,她只好在断联的日子里,持续更新社交动态,发布自己的近况,好让施乐不必担心她是不是出事。
是她想当然了,觉得说出那种话之后,施乐一定会对她失望,对爸妈失望,潇洒地过好新生活。
她没想到,没想到……
“哥,你能不能原谅我?”
施乐很震惊,他没想到施悦在背地里考虑了这么多。
“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爸爸妈妈听了要教育我。”
施乐想,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他从来没有被家人厌弃过。
施悦还在止不住地抽泣,施乐顿感语言乏力,只好一遍遍地重复:“都过去了。”
临睡前,施乐打开药盒,想了想还是把安眠药取出来了,只喝了其余几种药物。
陈秉言出差的第五天一早,施乐就收到他的微信:【提前结束,下午五点到,来机场接我。】
后面又补了句:【这次付钱。】
施乐心情很好,懒得和他计较,还有模有样地回复起来:【把我打车去机场的路费报销就行。】
陈秉言叹气——
五天真的太久,早知道说出差三天了。
五点太晚,早知道说现在了。
很想他。
第70章
四月已是春暖花开,微风拂过,玉兰花香清新宜人,就是天气不太好,阴沉沉。
施乐准点到达事务所,今天待办事项有点多:两个面试,和新客户面聊,和林叙李驰敲定设计图,接陈秉言。
刚走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林叙在抱怨:“四月份了!居然还要下雪!”
李驰把最后一口早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可能吧,天气预报经常不准。”
施乐走到工位放下包:“已经在飘雪花了。”
“真?!”李驰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看不见啊!”
他们正聊得热闹,门外有个和李驰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敲门:“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施乐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招呼男孩进来坐,过去时顺便从饮水机接了杯热水递过去。
男孩叫谭星河,比李驰还小一岁,大四生。面试开始前,他略显谨慎地开口:“我目前还未毕业,只是出来实习,不知道贵公司是否接受这样的情况呢?”
施乐却十分随和:“当然可以呀,看资料你是天津大学的学生,你们的建筑学专业实力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我还担心你觉得我们事务所规模太小,不够格呢。”
他这句恰到好处的调侃,瞬间化解了谭星河的拘谨,后续的谈话也十分融洽。
谭星河表示自己可以即刻入职,施乐便由他留下来感受感受。
十点半时又来了面试者,不过像是个打酱油的,施乐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就送走了。
之后还没坐下来喝口水,原本约在下午的客户潘先生居然也提早到了。
潘先生是滨城本地人,有一套闲置不住的房子,打算改造成民宿对外出租,只有一个硬性要求:空间设计需要兼顾舒适性、功能性和个性化。
他看过施乐和林叙的设计案例,也对比过其它公司,最后还是选择这里。
施乐将潘先生送至电梯告别时还说:“感谢您的信任,我们会尽快出方案的。”
潘先生人到中年很是豪爽:“都好说,我们要的效果是与众不同哈哈。”
电梯到达,他拍拍施乐的肩膀:“不用送了,回见。”
施乐揉着脖子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只有只剩谭星河。
“他们两个呢?”
“下楼吃饭去了。”
“你怎么不去?”
谭星河摸摸后脑勺,带着种傻傻憨憨的劲儿:“噢,我还不饿。”
施乐的的计划被潘先生的提前到来打破,只好重做打算,他对谭星河说:“不饿也一起去吃点吧,本来今天没打算让你开工,不过现在有点小调整,你下午得和我出去一趟。”
“这样啊,那行。”
两人一起下电梯,一起走出写字楼。雪已经下大了,纷纷扬扬,地面被来往的车辆碾得泥泞不堪。
他们没打伞,对视一眼后默契地决定冲到最近的饭馆。
没成想谭星河穿的球鞋鞋底太滑,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施乐再想端端老板样,此刻也没绷住,笑意明显。
“哎呀,衣服都脏了。”谭星河站起来拍拍衣摆,深蓝色牛仔裤腰垮处一片污泥。
施乐身上有装纸巾的习惯,他掏出来递过去:“给你擦擦。”
但是有个位置太偏,谭星河根本够不着。短短一上午的相处,他已发现施乐丝毫没有老板架子,很是平易近人,是以也没不好意思:“这儿够不着,你帮我擦擦。”
不远处的花坛边,陈秉言捏紧握着伞柄的手,眼睁睁看着施乐对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男人上下其手。
他实在想念施乐,趁着午饭时间赶过来,连谎话都编好了,就说临时改早了航班。
雪下得太大,他也不放心施乐去机场。
结果这是什么?
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保持着游离在施乐生活边缘的决定是不是不够稳妥,万一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比如没见面的这五天,比如现在——
有人乘虚而入怎么办?
吃过午饭,施乐便带着谭星河去了潘先生在市区那处房子,他们忙活完回到事务所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施乐直呼大事不妙。
他把数据输入电脑的任务交给谭星河,忙不迭叫车,坐都没坐一下就又走了。
李驰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问林叙:“还不到五点,老板干嘛去?”
林叙正在电脑上作图,眼睛盯着显示器看得仔细,不假思索:“陈秉言回来了,他去机场接人。”
不远处的谭星河自来熟,好奇地问:“陈秉言是谁?也是事务所的员工吗?”
“不是,算是我们的甲方吧。”李驰纠正他。
谭星河这就明白了:“怪不得,真难伺候,还得我们老板去机场接他。”
林叙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叹气直摇头。
雪势小了许多,不过还在下,路上免不了堵车,打车也很不好打。施乐紧赶慢赶到达机场时已经快要六点。
陈秉言换了身深蓝色暗格西装,内搭同色系马甲,远远看过去,不止身高显眼,身体线条被细致的剪裁完全显现出来,来来往往的喧嚣和嘈杂自动糊上马赛克。
施乐眼里只有他。
“路上堵车,等久了吧?”
“没事,回吧。”
施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点失落和委屈,但他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们已经五天没见,期间也没有过联系,那肯定不是他惹的。
“这次出差不顺利?”他问。
“顺利。”
“噢。”
他们到达停车场,施乐要去开驾驶座的门,手突然被陈秉言握住。
“你干嘛?”他条件反射般躲开。
动静很大,陈秉言眼中的失落更甚,弯了弯空荡荡的手心说:“我开吧。”
车子拐出机场快速路,上了进入市区的高架时,施乐打破车厢内的沉默:“陈秉言,我又接了新的单子,会和新来的实习生负责,之后你家的后续事宜,都交给林叙和李驰了,你和他们联系。”
“为什么?”
“正常的调整。而且,”施乐顿了片刻才说:“我们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陈秉言没说话,踩着油门开始加速超车,驶下高架之后打着转向灯停在路边。
他松开安全带,将身体转向施乐,沉闷的声音响起:“而且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71章
阴雪天,天黑得也早,雨刮器还在一摆一摆地工作,对面的车辆由远及近,车灯经过,施乐的脸亮起来又暗下去。
他咬字清晰,态度坚决:“而且,我们应该减少接触。”
陈秉言一动不动盯着他,把他脸上所有会出现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工作也不行?”
“工作也不行。”
看不出一丝松动。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施乐迎着他已明显在发怒边缘的目光继续说:“我不喜欢在工作中掺杂个人情感,不喜欢和前男友有任何联系。之前以为能公事公办,但这几天下来,我做不到,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新生活,不想和你再有联系。”
“就这么讨厌我?”
“是。”
“为什么?”陈秉言隐忍未发的怒气好像瞬间消散了,平静中却有着另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没有为什么,我说过很多遍,我不爱你了。”
“那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我们当朋友,把我当成林叙,当成周聿那样。怎么才能相信我也放下了?”
施乐的眼眶有点发酸,他咬紧牙,把酸胀感压下去,缓缓地说:“你开始一段新感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到我身边有了其他人,你就愿意和我继续来往?”
“是。”
“这简单,我还没告诉你,最近就有在接触的人,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放心,可以带来给你见见。”
陈秉言还是死死盯着施乐:“你不是质疑我出差为什么没有带团队吗?因为我不是去出差,我是去见她,是去约会。”
施乐在这样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先一步别过头,不再看他。
他还在说:“我们一起长大,她前段时间又联系我,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就答应了她。这次去香港,我们做了很多事,很愉快。如果你要这样的结果,我现在就可以给她打电话,给她订机票,带来给你见见。”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存在。
一起做了很多事,很愉快。
施乐装作不在意,语气轻快:“不用麻烦啦,恭喜你啊。”
陈秉言的身体突然倾向副驾,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一只手紧紧握住施乐的手腕:“我牵她的手,我拥抱她,我和她住在一起,我们以后会结婚,生儿育女。你也恭喜?”
“恭喜。”施乐想把手抽出来,他越想抽离,陈秉言握得越紧。
“那天晚上怎么不挣扎?”
施乐瞳孔瞬间放大:“你装睡?”
陈秉言深深叹了口气:“你还爱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和别人在一起。”
这样的步步紧逼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被那个莫名的实习生刺激,被施乐要断绝来往的话刺激,被施乐的恭喜彻底激怒。
“我不能陪着你吗?为什么?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施乐慌了一会儿,马上调整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工作的事我会让林叙联系你,不必再见。”
他要下车,陈秉言锁了车门。
“你让我下去,我自己回去。”
陈秉言不停地深呼吸,他快要被施乐气疯,现在最想做得事情是堵上施乐那张不会说话的嘴,把施乐带回家关起来,日日夜夜陪着他。
但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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