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会在楼下碰见槐姐。槐姐是这个片区的保洁,从这个片区建设完毕就一直在这边,不仅勤快,记人也是特别快,楼上楼下的住户只要她打过眼,就没有不认识的。
安以淮照常打了招呼,但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槐姐,向你打听个人。”
有人搬家这种事槐姐肯定知道,正好问一下贺琪飞住哪。
“行啊,安教授,您尽管问。”槐姐很喜欢安以淮,长得好学识高懂礼貌,若是一般人她肯定不给随便问。
“您认不认识这栋楼有个姓贺的,叫贺琪飞,这两天搬来的。”安以淮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想亲近,“我欠了他个人情,想给他送点水果。”
“这两天搬来的?有这人吗?”槐姐却疑惑至极,想了想实在不好意思道:“哎呦,安教授,我实在想不起这人,刚好昨天我表姐家闺女出嫁,我请假喝喜酒去了,没瞧见这人。”
“这样啊,真不巧。”安以淮道,“没事,不记得就当我没问,您忙。”
他转身要走,槐姐却突然拉住他,“等等,你说的不会是住你对门那个吧......哎呦,这人从半个月前我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是姓贺,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名。”
“姓......贺吗?”安以淮错愕道,“您确定?”
“确定确定,我那天看小伙长得俊特地问的。”槐姐笑得合不拢嘴,“姓贺,千真万确。”
“......”安以淮眼皮不合时宜地跳了下。
第8章
听到邻居姓“贺”的时候,安以淮才明白这两天自己那些模模糊糊且不切实际的遐想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是他,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回来,这算什么?应该只是同个姓而已,随随便便认识的贺琪飞不也姓贺。
安以淮不断说服自己不要乱想,手上操着切黄瓜的刀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越切越快。
忽然,刀尖毫无征兆偏了偏,不深不浅地在安以淮的食指上划了一道,瞬间丝丝血珠从rou缝中渗出来。
“嘶……”安以淮赶紧将刀扔了,发出咚咙一声,接着紧急抽了两张纸巾包在手上。
他疼痛阈值比较低,平时轻微一点划伤或者什么都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贺随一直在暗地里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一幕几乎飞奔过去,围着他的裤脚急得团团转,转了好几圈才顺利让安以淮蹲下来,好让他将伤势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没事。”安以淮有些诧异黑猫的灵性,但他依旧将伤口凑到黑猫面前,血迹已经将洇过纸巾,过于触目惊心。
这怎么会没事?脸色都这么白了,还流这么多血。
情急之下,贺随来不及细想,伸出猫爪子将纸巾拍落,低下头对着伤口舔了舔。
这动作一出来,安以淮愣住了,他静静看着黑猫舔他的伤口,觉得很奇妙。
猫在受伤的时候会舔舐自己的伤口,这他知道,但他没见过猫咪还会帮人类舔舐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以淮觉得伤口处的酸麻感止住了,血也没再往外冒,于是他拖起黑猫忙碌的脑袋,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没事了,去拿个止血胶布贴上就好。”
看起来是真没事了,贺随松了口气。听他说要去拿个止血胶布,贺随下意识就往客厅走,安以淮家里的医药箱常年放在电视机底下的的抽屉里。
但没想到到他走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你不会还知道止血胶布在哪吧?”
贺随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忘了自己还是只猫,而且是只只在这待了两天的猫,怎么可能对安以淮的家那么熟悉。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时,安以淮忽然蹲在他面前,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要真这么神,明天生物系的教授就得来把你抓走研究了。”
原来是开玩笑,贺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但为了将被怀疑的苗头压下去,贺随选择做戏做全套,于是他一跃跳上沙发,顺势窝了下去。
很符合猫咪,贺随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毛病。
果然安以淮没再和他说什么,找了止血胶布贴上。
心神不宁还切到手指,安以淮本来想做的凉拌这会也没心情做,好在买的猫粮刚好到,晚餐可以喂黑子,他自己则准备点个外卖敷衍一餐。
这款猫粮是余庆推荐的,对猫的肠胃和各方面营养的补充都特别好,而且他还买了猫条,听说很多猫对猫条特别上瘾,黑子应该也会喜欢。
可惜他的设想很快就被打破。
他点的外卖都到了,猫盆里的食物依旧满满当当,未减分毫。黑子趴在猫盆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却始终兴致怏怏,眼底充满嫌弃。
安以淮以为它不喜欢这款猫粮的味道,想了想提前把猫条拆了,“那这个呢?想吃这个吗?”
他特地将猫条凑到黑猫的鼻子底下,但黑猫只是嗅了嗅,便嫌弃地撇开脸。
其他的都能装,但要他吃猫粮还不如被安以淮发现呢……贺随此刻简直想将那巫师也变成猫,让他好好享受一下猫粮。
“奇怪。”安以淮嘀咕道,他自己也凑近闻了闻,“还好啊,一股鱼虾的味道,挺香的。”
见黑猫不仅对美食不敢兴趣,还闭上眼准备睡觉,安以淮犯了难。
在这之前还好好的,给它什么都吃,怎么独独不爱吃猫粮?思考未果,安以淮捞起手机点开某软件搜索:猫咪不吃猫粮怎么办?
但APP只给他推了一堆猫咪消化不良的帖子,于是他只能再次换搜索内容:猫咪不吃猫粮但吃人饭。
这回他捕捉到了关键词眼——挑食。
有的猫喜欢吃人饭,唯独不爱吃猫粮,但这会引起猫咪营养不良,帖子还推荐他可以将适量猫粮拌在饭中,这样就能有效避免。
原来真有这种情况,安以淮觉得很有用,为此还点赞收藏了帖子。
查看完两个帖子,再回头看黑猫,发现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支棱着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安以淮不由得失笑,起身道:“那我去给你做饭吧。”
他盘算着待会趁黑猫不注意将猫粮拌在里面,可黑猫却先他一步起身,小跑着往香味外溢的外卖奔去,它停在外卖旁,再回头看安以淮。意思很明显,它想吃这个。
安以淮挑了下眉,走过去替它拆外卖,接着分了一半出来给它。黑猫这下倒是不挑,嗅都没有嗅一下,埋头旁若无人地飞快进食。
计划没来及开始就失败了,安以淮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之后再找机会喂黑子猫粮。
吃过晚饭,安以淮在客厅重新给黑子铺了个猫窝,柔软的冰凉垫子铺在猫床上,再往上铺一件毯子,这样夏天的晚上不凉也不热,看起来往上一躺就能睡个好觉。
黑子只在上面待了一会,看见安以淮洗完澡出来就跳下床,熟门熟路跳上沙发,在他腿上找个地方坐下。
安以淮已经习惯了它的粘人,于是没有赶它走,反倒举起它两条前腿,毫无章法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脑袋跟着放空。
他觉得这两天过得比平时要慢,项目收尾的压力和对某个人的情绪挤压在一起,让他的大脑超荷运转,这会儿难得放空和猫玩一会,感觉轻松许多。
但这样的轻松没能持续多久,安以淮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催他去相亲。
“昨天那个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林尛枚兴致冲冲道,“人家是海归博士,长得还漂亮,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福书村,和我们家算得上门当户对,条件很好的,你见一见。”
“很优秀,挺好的。”安以淮给出公式化的回答,“您别操心了,遇到喜欢的我会谈的。”
他说完发现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与它那双晶亮的眼珠子对视的瞬间,安以淮下意识按住那双眼睛,强迫自己不要产生联想。
听这话就还是没有好感的意思,林尛枚沉默片刻,又特地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宝贝,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啊,是的话也没关系呀,你爸你妈都不是老古板,能接受的。”
“……”安以淮没想过他妈这么坦然。
以前想过若是和贺随在一起了,该怎么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也想过他父母没办法接受,于是此刻的赞成便变得没那么真实。
事实总是与他的遐想背道而驰。他爸妈接受了,贺随却走了。
“没有……”开口嗓音哑了几分,安以淮清了清嗓子,手上不自觉薅了把黑猫的脑袋,“不是性别的问题。”
只是单单喜欢那一个而已。
这通电话跟往常一样,依旧以没有任何谈判结果收尾,安以淮却难得失神。
他内心不静的时候,手上小动作很多,手头有什么就喜欢捏什么,于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右手的指缝和手心处粘满了黑色的猫毛。
黑猫却没有一点反抗,连声都没有吭,目光专注地聚焦在他身上,安安静静地陪着。
“我弄疼你了没?”安以淮以为自己把猫的毛发硬拔出来了,于是抱起猫上下左右查看了个遍,末了瞥见沙发空位上掉落的黑猫,判断道:“等一下,你好像开始脱毛了……”
“……”贺随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
好在还不算太严重,安以淮将猫毛整理干净,暂时忘记了那些烦人的事。
夜渐深,安以淮明天得去学校,于是早早就歇息了,为了避免黑子在外面发生什么动静他无法及时知道,还特地留了道门缝。
不料想这道门缝却被黑猫钻了空子,它趁着夜半人静睡熟过去,悄悄推开房间的门钻了进去。借着走路无声的肉垫一步一步往床边靠去,最终跳上自己昨晚睡的那张“床”。
房间漆黑一片,窗帘被拉剩下一道缝,让一丝月光得以溜进来。离单人沙发不远处的床榻上能隐隐约约看出个浸在柔光里的人形,皎洁、美好却无法靠近。
猫眼睛在漆黑的地方看得格外清晰,贺随觉得这是为数不多的好处,能在安以淮熟睡的时候肆无忌惮、贪婪地看他。
贺随内心其实挺矛盾的。
一来,他有点贪恋现在几乎每时每刻和安以淮待在一起的日子。变成猫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安以淮待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安以淮会不接受他。
但这二来,变成猫就永远都别想和安以淮说清楚,更别说对他展开追求,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相亲或是被其他人追求。
对安以淮安静的面容发呆半晌,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安以淮和其他人接触,一见到对他图谋不轨的人就忍不住想发狂。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变回来,一定有办法的,就算被打被骂被拒之门外,他也愿意。
第9章
隔天醒来时,安以淮诧异地发现黑猫居然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起来睡得很熟。以为它是不习惯新窝,安以淮无奈地摇摇头。
他特地放轻动作下床,但黑猫还是在他脚沾地的瞬间悠悠睁开眼。
一猫一人对视,安以淮很轻地笑了下,接着抱起黑猫往外走。
贺随刚睡醒还有点懵,脑袋不由自主地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可还没蹭够,他就被放进新猫窝里,听到安以淮说:“你要习惯自己的床,房间的沙发不舒服。”
舒服,贺随只能在心底反驳。
安以淮洗漱完煮了点南瓜搭配酸奶给黑子吃,他急着去学校,于是将南瓜碾碎,匆匆往里面拌了点猫粮。
原以为黑子这回看不见里面的猫粮应该就能吃光了,没想到等到他中午回来,那盆南瓜依旧完好如初,而藏在里面的猫粮也被翻了出来,唯有酸奶被喝光了。
“……”怎么这么精的。
但这成功激起了安以淮的好胜心。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尝试着将猫粮碾碎掺在各种食物中,但最后发现黑子都不吃。
更让他无奈的是,黑子不仅只吃人饭,晚上也不好好待在它的猫窝里,总趁着他睡觉时偷溜进房间。
有一回他狠下心将房间门给关上,醒来后却发现黑子窝在他房间门口睡……
于是他渐渐地放弃了,毕竟黑子除了这两件无论如何都不妥协的事,其他事还是很听话的,比如再带它去处理伤口时,它除了眼神吓人,其余出格的事一概没做。
这就很好了。
这样的日子过去大半个月,一猫一人相处得格外和谐,安以淮学校里的项目也顺利结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但对门那户邻居始终没人入住,他也没再遇见过贺琪飞。
这间接导致了他对姓“贺”的产生了点刻板印象——
他们就像一枚石子,在他平淡得趋于静水的生活中短暂地溅起一点水花,又迅速沉入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再去想了,想多了太阳xue就又会开始疼。
这半个月他也渐渐习惯于和黑子朝夕相处的生活,好像没有贺随,也能过得不错。
将注意力转移到黑猫身上,安以淮发现它最近掉毛越来越厉害了。
洗完澡刷个视频的功夫,他睡袍的袖口处就粘满了黑色且金亮的毛发。他试着轻轻一抓,果然轻轻松松抓起一小撮。
“你这样会不会秃?”安以淮抓起黑子的两条前腿,让它站在自己腿上。
黑子的后腿好了以后,他就发现了这个动作的妙处。只要牵住它两条前腿,黑子就能稳稳当当站在他的腿上,一放开它自己还能站一会。
“……”秃了你还会喜欢我么?
无法得到响应,贺随心里更郁闷。心想,要是秃了,他就把巫师的头发也拔光。
安以淮再一次放开它的前腿,以为它会像往常一样自己站一会然后再趴回去,没想到这回它会突然暴起扑向自己。
安以淮没有任何防备,被它的冲击力撞倒在沙发上。
黑猫把他按倒还不算,一个劲在他身上撒泼打滚,报复般蹭了他一身黑毛。
“哈哈哈哈……”安以淮被蹭得有点痒,“别,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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