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不能要了爱情又要权势,什么都要,什么都会丢。’
可阿野如果不姓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儿子,有一个温柔爱他的母亲,有一个情绪稳定的父亲,以他的天赋他的能力,最终一定会成为众人眼中冉冉升起的商界明星。
而不是出生就顶着陆氏的光环,在家里被情绪不稳定的父亲折磨,背负着家族和企业的名声未来,他怎么会变得那么叛逆,行事又那么偏激荒诞。
从小到大,难道有人教过他该怎么正确地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该怎么正确地对待感情吗?
他突然想起邓芩前不久来找他道歉,话语中充满了她的自责和无奈。
可事已至此,陆长野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任何人都没有能力和精力,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教他该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那你觉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邵宗问。
江寻的眉头皱地很深,忍不住说了脏话,“你他妈,能不能别在提他了。”
“可是我超喜欢他啊,去年他在海外一个地产峰会里发表演说,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他这两年带着陆氏的团队去开发国外市场,直接让海外分部的收益翻了一倍不止。一个干啥啥牛逼的人,你不觉得帅爆了吗?”
江寻微怔。
镜面反射出邵宗戏谑的目光,“你肯定不觉得,他在你面前要么表现得像个纨绔子弟,要么就是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败犬。他对你虚情假意,爱了你又跑去和别人订婚,拿着你的版权去陆氏当上位的敲门砖,他讨厌他父亲,讨厌他小舅舅,可这些人对他又有多好?他小舅舅是个私生子,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私生子,可你和他最讨厌的一类人接吻上床。”
“你是谁?”江寻冒了一身冷汗。
“江寻,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复合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别和姓邓的搅在一起?离他远一点,陆家也好邓家也好,都远一点。”
“难道是我不想离他远一点吗!”江寻的眼底红了一圈,哑声低吼道:“我问你,你他妈到底是谁?!”
邵宗握着方向盘,车速飞快,崇林市的收费站一闪而过,这个城市的深夜安静地吓人,车门车窗全部上锁,在漆黑的深夜穿梭过大街小巷。
江寻想去拿手机,邵宗直接把他的手机扔到前排座位底下,数据线自始至终没有插进充电口,电量告罄,苏阳冰的消息在屏幕上闪烁了一瞬,随即黑屏。
[靠,我刚刚才知道。]
[那小子居然是陆家的私生子,他在酒吧干了一个月,之前一直说自己是出来打工的。]
“寻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吓到了。”
邵宗笑了笑,“就是想看看陆长野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这么放弃了。”
“说真的,见到你之前我觉得你就是个花瓶,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了。”
“大概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又温柔又心软,被伤害分手,好不容易走出那段糟糕的恋情,却还是会下意识地维护前任的名声。我想,他之所以会放不下你,是因为你总能给他一种,无论他变得怎么糟糕,有你在身边,他就永远都不会变得无可救药,永远都有被救赎的希望。”
哮喘突如其来地发作,江寻浑身颤抖地想找出药,可他的药放在副驾驶的储物柜里。
“药……”
邵宗没听清,“你说什么?”
“药……!”
忽然间,一辆黑色摩托冲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邵宗猛踩刹车,看清来人,脸色瞬间苍白。
“陆哥,我……”
“给老子滚下来!”
陆长野带着一身浓稠的夜色,眉眼间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黑色的冲锋衣被风刮乱了,他飞快打开车门,极为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哮喘药剂。
“哥,没事,没事了,我在……”
第53章
医院走廊,陆长野穿着黑色冲锋衣,一双腿笔直修长。他的头发没有经过整理,显得很是凌乱,加上眼底是一圈重重的淤青,让人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他低着头向护士询问着有关注意事项,神色认真,时而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做着记录。
去收费口付款的时候从包里零零碎碎掏出钱,付了款,兜里就剩下几十块。
“我就是想见见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哪知道他有哮喘,还这么不经吓?”邵宗背着电吉他追了上来,脸上一片青一片紫,显然刚刚才被揍了一顿。
可伤疤还没好他就忘了痛,压根不害怕陆长野再把他给揍一顿,“陆哥,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承认,更何况我也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再说,这不是已经给江先生道过歉了吗?他也原谅我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枚硬币从手指缝里掉了下去,叮当一声,滚出去老远。
原谅?原来寻哥的原谅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吗?他费了无数心血,拼劲全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个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也是,江寻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对一个人的容忍程度是很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好的人,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江寻的心,一次次践踏在江寻的底线上,这时候凭什么去求原谅?
陆长野顿了顿,走过去弯腰将硬币拾起。
邵宗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大叠百元大钞,作势要往陆长野怀里塞。
陆长野一记冷光朝他撇过去,邵宗打了个寒颤,手僵在半空。
“你在可怜我?”陆长野的声音有些沙哑。
邵宗脸色一变,急忙道:“没有!不是的陆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江寻生病要花钱,我想着你能趁这个机会表现表现,也许……”
“也许江寻会因为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陆长野轻笑了声,垂眸喃喃道:“他有别人了,不需要我了。”
邵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给邓锦年打了电话?操,你干嘛给他打?现在难道不是你挽回江寻最好的机会吗?江寻醒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赶你走,说明他是需要你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伤害过他,体贴温柔的男朋友,不是我。”陆长野低声嗫嚅,“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红了一圈,单手插兜,握紧了那零零碎碎的纸币,“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活该,我什么都想要,是我太贪心。”
“这怎么会是你贪心!爱情也好事业也好,都是你该得的!我之前在江寻面前那样贬低你,可他依旧帮着你说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心底还是护着你的!哪怕你之前对不起他,江寻心目中的那个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陆长野愣了一下。
父亲的私生子有很多,绝大部分他都没有见过的。第一次见到邵宗是在国外出差,那时候邵宗还没毕业,穿着一身很廉价的衣服,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陆长野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迷弟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是自己最厌恶,最恶心的私生子弟弟。
失去江寻的那两年,他在外总是风光无限,但私底下,他也总是一个人躲在酒吧角落,把烈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的神经。
那天是江寻名义上的‘忌日’,他不敢去祭拜,也不能去。身在异国他乡,他把自己灌得烂醉,邵宗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老朋友陆陆续续离自己而去,那时候的自己太需要一个宣泄口了,于是把他和江寻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邵宗本身并不缺钱,但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很缺钱的样子,陆长野没把他放在心上,邵宗老是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陆长野心里不舒坦的时候,也会随意敷衍几句。
甚至他都是前几天才知道邵宗的身份。
可知道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惊讶了,换种说法,那时候他已经主动退出了董事会,落魄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心里实在太疲惫了,根本没有精力去管邵宗究竟是不是私生子。
就算是邵宗恶心了他,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答应了父亲,要和自己的兄弟‘和睦相处’。
现在,这个私生子掏出一沓钱,跑到他面前来羞辱他,以他原先的脾气,早提着凳子砸过去了,可他现在很累,无论是□□还是精神,都跟灌了铅似的,前所未有的疲惫。
·
医院病房,江寻不肯住院观察,执意要出院。
卫舟拿他没办法,只能帮他办了出院手续。
“阿野呢?”江寻打着那袋医院开的药,里面没有留纸条。
卫舟懒洋洋地说:“走了,把注意事项给我说了一遍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要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吗?”
江寻按了按眉心,“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卫舟告诉他,说陆长野原本是打电话叫邓锦年过来的,可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邓锦年那头抽不出身,只能拜托卫舟。
江寻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卫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江寻心事重重。
卫舟微微挑眉,“换个说法,要不是因为陆长野,你也不会出这事。”
“这事和他没关系。”
“怎么说?”
“邵宗是陆家和的私生子,阿野就算再走投无路,也不可能主动和一个私生子扯上关系,我了解他。”
有些事江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陆长野会随身带着缓解哮喘的药剂,又为什么,陆长野在医院一直躲着自己,就连药也是拜托卫舟送来的。以陆长野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可以接近自己的机会,眼下他被踢出陆家,想要示弱卖惨博取同情,这是最好时机。
可是……他放弃了。
“江寻,你想太多了。医生说,你要静养,别的事情不要操心。”卫舟道。
“芩姨呢?她知道阿野被踢出公司的事情吗?”
卫舟握紧了方向盘,江寻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你不愿意芩姨掺和进来?”江寻猜测道。
看卫舟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想,芩姨应该找你商量过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阿野是她的孩子,这件事她不可能袖手旁观,是阿野不愿意接受芩姨的帮助对不对?”
卫舟把车急停在小区门口,一只手放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看得出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舟,你有话想对我讲。”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邓总,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你掺和进来。”卫舟叹了口气。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最近事情太多,大家甚至都忘了临近春节的事情,小区挂了些彩灯,倒是提醒了他们,又是新的一年了。
和陆长野一起度过的那个春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太快,很多事,很多人,很多记忆,都开始在脑子里变得模糊起来。
但他有件事他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大年初一,一向孤傲恣意的陆长野坐在阳台上,把心事刨开了讲给他听。
“邓总想帮他,但是他拒绝了。可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么落魄,陆长野身上没有钱,他名下所有资产都被陆家和回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邓总不愿意让你再掺和进她的家事,可我也不愿意看着她整日里不高兴,如果可以的话,江寻,你劝劝阿野。”
劝什么?劝陆长野回去向父亲认错?
江寻回到家的时候觉得浑身累得要命,没有注意到门上多了一些难以清理的奇怪污渍,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爸妈没有过世,梦到他站在星光熠熠的舞台上,他会喜欢上一个好看的女孩子,会结婚,会拥有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庭。
他会过得很幸福。
直到他在舞台下看到陆长野,梦境碎裂。
半夜惊醒,他忽然听到门口似乎有奇怪的声音。
像是刀一下下划在铁门上,刺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声音过了一会儿停下来,江寻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到门边。
“老子在这儿蹲你三天了操!”陆长野将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反手拧压在墙边,单手握住小刀,死死抵在男人的颈边,“跟老子去派出所!”
江寻推开门,闯入眼里的是一大滩红色液体,腥臭刺鼻,是鸡血的味道,他的脸色顿时惨白,目光落在陆长野的身上。
那身黑色冲锋衣上沾了一大泼的鸡血,鞋子也被浸染成了红色,脚边躺着一只锈色的铁桶。
看到他时,陆长野微怔,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刀藏起来,“哥,你怎么……”
眨眼间,被他压在墙上的男人猛地夺过那把小刀,冷光一闪,冲着江寻挥过去,下一秒,陆长野迅速挡在身前,小刀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男人咒骂了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夺路而逃。
“操。”陆长野强忍剧痛,“哥我待会儿给你解释。”
说完立刻飞奔追了出去。
第54章
血腥味弥漫在漆黑的夜色里,江寻站在警局配合调查的时候忍不住浑身发抖,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睡衣就出门了,他的目光落在陆长野的手臂上,花体英文的纹身刺着他的名字和生日,此时上面还新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渗血,触目惊心。
版权纠纷给舒云轩带去了不小的麻烦,他有一段时间不能进行工作,对于这一点,有一部分偏激的粉丝人肉出了江寻在崇林市的住址,每天趁着夜色来捣乱骚扰,要不是因为江寻很久没有回来,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眼前仿佛闪过一道冷光,他想到那柄朝他挥过来的小刀,仔细想想,对方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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