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要求你和他复合,我只是……”齐词咬咬唇,“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什么都好,就说……”
“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齐小姐!”江寻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我不想,再与他产生任何联系。”
“我知道!”齐词突然握住他的手,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可是阿野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没有人可以和他取得联系!你也知道,以阿野以前的个性,他留学的时候必定得罪过不少人……”
江寻猛地抽出手,“他只是不愿意和你再联系,他能有什么事!”
“在国内当然没事!但那是国外!”
旁边再次传来那群富二代嘲笑的声音。
“陆长野以为出国会有出路,笑死个人了,他可是连齐家的人都给得罪了,齐总在海外的关系网那么宽,他自己还得罪了那么多人,要不是因为姓陆,就他那傻逼又嚣张的性格,早被人给揍死了,说不定讨饭都讨不到哈哈哈。”
江寻蓦地站起来,脏话刚到嘴边,隔壁的桌子就被人给掀翻在地。
玻璃杯砸地满地稀碎,邵宗不知道从哪冲出来,和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操!你们他妈地再敢说一句试试!”
一番混乱过后,江寻坐在湖边,邵宗鼻青脸肿地在他身后站着。
“都处理好了?”他淡淡问。
邵宗低下头,“赔了一笔钱,靠,真他妈想把那群人揍死!一群臭傻逼,我哥再落魄也轮不着他们来管。”
“知道你为了他打架,阿野估计也高兴不起来。”江寻道。
邵宗微讶道:“难不成我就什么都不管?江寻,我发觉你这个人真的忒狠心,陆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版权这件事,陆总说了可以不跟他再计较,只要他肯乖乖回家,承诺不再和你联系,可是他连这也不肯,宁愿落得个众叛亲离身无分文的下场也不肯回去,可你呢,你就眼睁睁看着!”
“说这些……你知不知道你们陆家的人都他妈一个个地像神经病!”江寻顿感头疼。
邵宗压根不在乎,自顾自地说着,“这两年你不在,江家父母的墓地一直是他在料理!原本你的直播间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被舒云轩的粉丝举报封禁,是他在里面周旋才让你可以继续直播!就连你的工作室!你以为在陆家的地盘开个工作室是这么简单的!你只知道你拿回了《寻野》的版权,那你知不知道你早年贱卖出去的那些歌,陆长野也帮你拿回来了!”
“陆总收回了所有给他的东西,可他这两年赚的钱也够多的了,但那些钱,他全部用来给你买版权买工作室要用的设备!他费尽心思地想让你开始新的生活!你想要的生活!但你的生活里没有他!你甚至不愿意再见到他!”
江寻怔了好一会儿。
设备?什么设备?
他记得那些设备是小霜帮他买的,原本打算过几年把钱都还给她。可邵宗的这番话把他点醒了,丁予霜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要忙,她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甚至还慷慨到一副不用他还的样子。
他想起走的那天,陆长野坐在长椅上,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说:“只要你开心,没关系的,以后你的生活里不会再有我了,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够了。”
又想起最后一次在福利院,文文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陆哥哥。”
江寻问为什么。
“因为你让他好难过。”
“那是因为他以前也让我很难过,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继续难过下去。”江寻解释道。
“可是他很喜欢你,他很努力地想让你开心。”文文嘟囔着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江老师,我以前很希望让你做我爸爸的,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该怎么让你喜欢我,但我好像一直在惹你生气。”
江寻揉揉他的头,“是你父亲让你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不是你的错。”
“陆哥哥的爸爸也和我爸爸一样,所以他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喜欢上他吗?”
“他……他或许,真的不知道吧。”江寻苦笑道。
“江老师觉得我惹你生气不是我的错,那为什么,陆哥哥惹你不开心,就是陆哥哥的错呢?”
“这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江寻道。
“为什么不一样。”
江寻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
·
“我都已经走了!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岷山府别墅的地下室里,陆长野声嘶力竭地嘶吼道,狭小幽闭的空间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软弱无力的小时候。
在国外被父亲的人绑回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陆家和对待他的方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如果打他没有用,那就关他。
关到他听话,他示弱,他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为止。
或许,这一次为了彻彻底底地驯服他,羞辱他,陆家和甚至在他脖子上拴了一根皮质的项圈,像狗似的。
陆家和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放过你?你在想什么?让你用这幅被男人勾走了魂的蠢样子出去给我丢人吗!”
“这么多天了!”陆家和厉声呵斥,“我甚至都承诺不再插手江寻的生活,不给他找麻烦,只是让你再也不要和他接触,就他妈这么难吗!”
“难道你是为了不让我和他在一起吗!你是为了让我听话,让我变成你的一条狗!你就是觉得母亲离开你了,让你没有面子!你从她身上找不回来的东西你就想从我身上找到!他妈的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陆长野一拳拳砸在门上,可这幽闭的环境让他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些天他觉得自己快疯了,只有痛觉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于是不断地弄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我看你为了一个男人已经疯了。”陆家和叹了口气。
“是啊,我疯了。”陆长野冷笑道:“因为你就是个疯子,所以你的儿子也他妈的都是疯子!脑子没一个正常的!都他妈是神经病!”
外面传来陆家和越来越远的声音。
“让所有人都走,别给他吃饭。就把他关在这里,不是最害怕关禁闭吗,我看他这次能嘴硬多久。”
脚步声越来越模糊。
陆长野急了,周围的环境好像又黑了一度,黑得让他看不到自己的手,连痛觉好像都感受不到了。
幼时的记忆和阴影此时一股脑地朝他涌来,他这次,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母亲不要他了,奶奶不要他了,江寻也不要他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
没有人会再陪在他身边。
他想起那天,他坐在阳台上远远地看到江寻,也许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那原本该是一段很痛苦的禁闭生活,但江寻出现了。
[哥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那天看到你,对我来说,你也像是神明一样。]
[很抱歉,真的,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随着一声踹门的巨响,门外透进来的光线刺痛了陆长野的神经,他蜷缩在角落,在逆光中慢慢看清了面前的人。
江寻蹲在他面前,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圈金灿灿的光,微不可闻地在他耳边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这样啊。你那傻逼老爸,就不能换一套吗?”
第57章
对于江寻来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期待明天的元宵集会,至少在眼下这个局面,他确实没有心思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和乱七八糟的人。
刚做好新歌的demo,他拿起一根很长的电线往接口上一插,紧接着按下播放键。
临时客房的墙壁都随着音乐声而动荡起来,玻璃隔墙的遮光帘刷地一声被拉开,陆长野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脸上还有些热出来的红,张着口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寻揉了揉耳朵,拿起事先连接好的话筒,淡淡道:“你该滚了。”
声音从房间里的音响中传出来,陆长野无奈地叹了口气,扒开门探出头。
“哥,你能把音响给关了吗?”
江寻:“不能。”
陆长野举起双手,“我今天就走还不行吗?”
他的脖子伸长了些,上面那条黑色皮质项圈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取下来。
吃早饭的时候,江寻的目光忍不住往他的脖颈上投去,这让他想起那些带着项圈的猫猫狗狗,总是一副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就好像项圈是一种桎梏,让它们对主人表露出绝对的顺从。
可不见得陆长野为对那个真正为他带上项圈的人表示顺从,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瘀痕和伤口,代表着他曾经的反抗。从岷山府别墅的地下室将人捞出来,陆长野可怜卑微地像是被一条被人殴打折磨过的流浪狗,就连江寻的靠近也让他忍不住往后连连瑟缩。
大概,在那一瞬间,陆长野真的有些不认识他了。
在幽闭黑暗的环境里被关了一周,他的眼睛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能正常聚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被折磨透了,不得不说,父亲给他带来的伤害简直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江寻从来没有见过世界上任何一对父子的关系能差到这种程度。
也许获得过多财富的代价就是让人性变得扭曲起来,以陆家和的权势和对家庭的控制欲,他希望自己的身份临立绝对的制高点,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他都不允许任何人来触犯他的权威,但是很可惜,无论是他的前妻还是他的儿子,没有一个人愿意完全服从于他。
妻子下定决心和他离婚,这件事让他受到了不少的打击,毕竟在他心中,邓芩也是一个离不开丈夫的女人,他认为邓芩需要用陆夫人的名号来发展自己的事业,但是没想到邓芩已经成长到不再需要这虚假且窒息的身份了,于是他只能从陆长野的身上来换取一点来自家庭卑微的控制欲与权威。
也许是陆长野这两年的听话懂事让他有了一种重新获得权威的错觉,同时陆长野在事业上绽放出的光彩让他同样也获得了掌声——他错以为自己真的能做好父亲这个身份,可这一切在江寻重新出现后又一次毁于一旦。
陆长野让他丢脸了,这回丢的不仅是家族,更是整个公司的颜面,公开发表陆氏在《寻野》版权的问题上有灰色处理,这件事如果是别人来曝光,也许还造不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但主动曝光此事的事陆家太子爷,一时间,整个公司的声誉都严重受损。
对于陆家和来说,他其实不愿意继续进行陆长野在崇林市定下的项目,但恰好的是,那家福利院的慈善项目有助于挽回公司声誉,于是他只能选择继续,甚至还要加大投入,放大此事的影响力。
他严格地掌控了公司,可无论如何都掌控不了自己这个儿子。
陆长野宁愿抛弃一切,身份也好财富也好通通都不要了,身无分文地跑去另一个国家苟且偷生,没有人知道陆家和在知道这件事后是有多么的恼怒,他在国外叫了一群混混,把陆长野堵在巷子里打了一段,甚至把刀抵在了他脖子上勒索他,面对生命威胁,陆家和以为儿子肯定会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哀求父亲缴纳赎金。
可陆长野到这种时候都还是不愿意松口,仿佛这场父子之间的战争哪怕是死也要继续下去,绝不回头了。
于是陆家和又用回了老办法,他不知道,在从小到大这样的惩罚下,陆长野其实早就在一定程度上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江寻把他从那地方带出来的时候,他显然已经是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失声发烧神志不清,在医院住了两天才缓过来,这还得是江寻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江寻不在的时候,他的病情简直是在用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方式快速恶化下去。
只有江寻能让他安心。
这对江寻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守在医院的时候甚至都是秉持着一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态才坚持下去的。
但有一点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没有狠心到那种程度,能把陆长野扔在医院直接走人,不管他是死是活。
也许人都会对曾经美好过的东西产生怜悯,哪怕这个人曾经伤害过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他其实不太能够接受,比起看到陆长野落魄到这种程度,他打心底是觉得可惜甚至是不忍心的。
对他来说,这段关系终结之后,他更愿意看到两个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的人,而不是看到那个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曾经的爱人。
就当是以前养了一条会咬人的狗,至少你们之间还是有过一段比较美好的时光,在你抛弃那只狗,看到那只狗在到处翻垃圾桶找吃的,看到他被过路人用棍棒殴打嘲讽吐口水,甚至有人更希望它去死,觉得它影响了市容市貌,不管怎么说,作为曾经的主人,到底是不忍心。
“吃完了?”江寻浅浅问,
陆长野抽出纸巾擦擦嘴,吊儿郎当地靠在餐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领口往下拉了些,好让人看到他那突出且性感的锁骨,亦或是他觉得脖子上的项圈能激起对方一点点的怜悯——或者性|欲。
江寻在心底暗骂了声。
“哥哥的厨艺比以前精进了很多嘛。”他回头望了圈工作室的全貌,“说真的,哥,你就不担心我出去之后又被那个疯子吊起来打一顿?明明你还是心疼我的。”
江寻一脚踹向他的凳子,刚想说出口的嘲讽与谩骂在看到陆长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幼犬似的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巴轻轻搭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有了种别出心裁的恶心人的方式。
“这粥煮的确实还可以,难得你还欣赏你弟弟的厨艺。”江寻微微挑眉。
陆长野的表情瞬间变了,扶着胸口干呕起来,“操,他怎么阴魂不散?”
“毕竟邵宗打心眼里欣赏你这个哥哥。”江寻特地咬重了最后两个字,“一听到我不乐意让你住在我这里,就差跪下来求我了。”
“你知道吗,陆长野。”他稍稍弓下身,腰线呈现出诱人的弧度,头顶的暖风将他的额发吹起来,漂亮地让人挪不开眼,“求人的时候,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而不是撒娇耍赖说些乱七八糟让人觉得恶心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像个油腻的流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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