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从手里滑落,她知道结局无法改变,黎岁不可能让她继续窝在家里。
这些年,黎家取代邹氏,黎若青母亲黎岁掌舵这几年,侵吞了大半邹氏地产。商业板块规模七年内翻了好几倍,手段狠辣,决策犀利准确,在公司内极有威严。
对邹痕存着心软,一再放纵,说高尚一点是为了爱,我说的低俗一点,她对邹氏的愧疚也是有的。这么一大堆事儿砸下来,两家人早就成了死敌。
一些复杂的感情掺在其中,也让这段关系走入死路。
“我去,妈妈。你……邹痕要回去了,你不要管她。”
见她听话,黎岁无所谓答应了:“嗯,知道了。妈妈不动她,明白吗。”
“谢谢妈妈。”
黎若青不敢与其争锋,她不让自己见邹痕,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强迫自己听她的话,黎岁在公事方面强势逼人,压根不会听她的建议。
她只得收拾行李出发。
深夜的机场亮着惨白的灯光,让人心里发毛。黎岁的保镖是一个高大寡言的女性,她拖着银色行李箱走在前面,拉杆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在登机口,黎岁突然转过身,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差点戳到她脸上:“别再做那些事了!”黎若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雨下得特别大,停机坪上的指示牌都被雨水冲得看不清了。
“还有,小王会跟着你,你好好做事。”黎岁语重心长道:“别只顾着自己享受,也得考虑妈妈身上的担子,别让我操心。我也要出差,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摸了摸黎若青的头,转身走了,小王看了她一眼,黎岁后面跟着一个她没见过的新保镖。
小王不说话,黎若青也不想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
飞机起飞的时候,黎若青难受得直犯恶心。
第二十九章 释怀
“最近邹平怎么样?”
身着珍珠灰套装的黎岁轻抬下巴,踩着十厘米的定制红底高跟鞋,步履沉稳。她腕间三串翡翠珠子相撞,发出清泠声响,与停机坪远处的飞机轰鸣声形成微妙对比。
跟在她身边的人立刻回复:“不出您所料,她最近做的事儿都太离谱了。”
对方一五一十地汇报着,黎岁的脸色愈发冷冽:“她真当自己退休了?过的倒是悠闲。”
穿过贴了金色LOGO的贵宾候机厅,值机经理小跑着迎上来,光洁的额头沁着薄汗:“黎总,您的专享休息室已经备好现磨蓝山咖啡,还有……”
话音未落,黎岁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将电子登机牌推到对方眼前。玫瑰金手机壳上镶嵌的碎钻在顶灯下折射出冷光:“先不说了,直接带我去安检。”
专属安检通道前,两名安保人员笔直敬礼。
黎岁摘下香奈儿墨镜,任由工作人员用仪器扫描周身。铂金包在传送带缓缓滑动,内里爱马仕丝巾与限量款口红若隐若现。连金属安检门都识趣地保持静默。
当值安检主管赔笑着递回随身物品:“黎总慢走,祝您旅途愉快。”
廊桥尽头,空乘早已列队等候。为首的乘务长躬身接过羊绒披肩:“黎总,您预定的头等舱套间已调试好恒温系统,香槟也按您的喜好冰镇至最佳温度。”
黎岁揉了揉太阳穴,只能暂时把黎若青的事抛之脑后。
另一边,黎若青踩着地毯步入机舱,身后留下若有似无的橙花与雪松香。在VIP候机区与经济舱通道交汇的拐角处,嘈杂人声被隔绝成模糊的背景音。
头等舱廊桥顶灯在她眼睛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刚入座,余光便瞥见前排那个挺拔身影——迷彩棒球帽压得极低,黑色冲锋衣裹着修长身形,腰间战术腰带若隐若现。
她的呼吸猛地停滞。
沈昭摘下墨镜的瞬间,冷冽目光如子弹般穿透空气。立体的眉骨下,右眼尾的疤痕在机舱顶灯下泛着淡红。听高丽说,那是沈昭任务时弹片留下的印记。
黎若青随手将背包甩在邻座,金属挂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前排商务客下意识回头。她捏着行李牌的手指发白,登机前刚收到高丽发的信息在脑海中回响:「沈昭带队追查走私军火,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注意避嫌。」
抬眼望去,却见沈昭阴沉着脸坐在仅隔半米的位置,双腿一伸,作战靴不经意间抵上她的行李箱,皮革摩擦声刺耳。
黎若青摘下真丝眼罩,睫毛投下细密阴影。两人目光短暂相撞后,又各自别开眼。陌生的气息在狭小空间里紧绷,她暗自想着:这个沈昭,脾气格外古怪。
沈昭利落地解开冲锋衣领口,晃动的项链撞出冷光。她抓起坚果袋时,金属包装发出尖锐声响,喉结滚动着咽下杏仁,余光扫过黎若青腕间的细链。
恍惚间,黎若青觉得那个项链,有点像洛九的物品。可是听闻两人早就闹掰了,算了,懒得思考别人的事。
舷窗外云层翻涌,引擎轰鸣震得耳膜发疼。黎若青不想搭理她,索性闭眼睡觉。可她心里清楚,冤家路窄,这场旅途注定不会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舷窗外的云层像团被揉皱的棉絮。黎若青刚把空姐拿来的羊绒披肩盖在膝头,就听见头顶传来行李舱关闭的闷响。
她下意识抬眼,撞进一双淬着冰碴的眸子——沈昭正攥着拳头,指尖在真皮座椅扶手上叩出规律的节奏,黑色制服肩章随着动作折射冷光。
“小黎总很闲吗?”沈昭解开西装纽扣,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纸页翻动声沙沙作响,“市局刚破的跨国走私案,涉案账户有笔三百万转账,转出时间恰好是您离开云城的前一天。”钢笔尖重重戳在银行流水单上,墨迹在纸面洇开深色的晕,“需要我帮您回忆,还是直接调监控?”
“居然是沈队?好巧,最近队里不忙了吗?”黎若青扯松丝巾,故意将视线投向舷窗外。
引擎的嗡鸣填满两人间的空隙,头等舱宽阔的间距本该隔绝对话,却被沈昭径直落座的动作打破。浅灰色西装蹭过她膝头的羊绒织物,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裹挟着质问扑面而来。
沈昭却没再搭理她。
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时,黎若青要了杯香槟。气泡在水晶杯里升腾破碎,映出沈昭紧绷的下颌线。她晃着杯身,看酒液在杯壁画出琥珀色的弧:“沈队长要是肯陪我喝一杯,或许能听到些有趣的故事。”
黎若青转动杯身,看着气泡在琥珀色酒液里破碎:“沈警官这是查户口?”她轻笑出声,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不过比起我的行程,您好像更该关心自己——上个月还在追毒贩的沈队长,怎么突然有空出来度假?”
两人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这一次,是一场巨大的风暴。
c市凌晨三点,黎若青瘫在酒店的地毯上,手机里几十条未发消息都停在“邹痕”。结束通宵应酬后,她踩着高跟鞋狂奔回家,发梢滴落的雨水洇湿写字楼走廊的地毯。
最近她联系不到邹痕,怕她出事,趁着母亲的人不注意,她偷溜回s市的家。
开门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客厅里她们的合照被摔得粉碎,陶瓷小猫摆件断尾处凝着暗红痕迹。冲进卧室只摸到冷硬床垫,猫也不见了,她疯狂翻找。
“邹痕!”她的嘶吼撞在空荡四壁。手机滑落时,镜面映出她狼狈模样:乱发黏脸,眼布血丝,咬破的嘴角结着痂。第十七个未接来电,她砸向电视的花瓶爆裂,满地碎玻璃里,她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彻底支离破碎。
是不是黎岁从中作梗?她不愿意自己女儿喜欢一个女的?还是别的原因?
黎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裹着刺啦的电流声,像砂纸磨过生锈的刀片:“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黎家女儿的体面?”黎若青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客厅满地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不是你让人搬走了邹痕?那些照片、摆件...都是你干的?”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良久才飘来一句:“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毁掉自己。”黎若青还想追问,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小王举着麻醉枪站在玄关,身后几个黑衣人拖着行李箱。“黎总吩咐,您得去C市分公司整顿业务。”
她在电话里和黎岁大吵一架,后被小王抓去c市,在那边分公司工作,不准回来。
在C市的半年,黎若青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清晨六点,她已经盯着电脑屏幕批改文件,咖啡凉了又热,在办公桌上留下深色的渍痕。白天穿梭于各个会议室,与客户周旋时,她的笑容公式化,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精准地剖析每一个合作条款,绝不让对方占到半点便宜。
深夜的办公室,她常常独自加班到凌晨,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
为了拿下那个棘手的项目,她连续一周睡在公司,靠浓茶和止痛药撑着,在竞标现场用详实的数据和凌厉的言辞,将竞争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同事们私下议论,说现在的黎若青像变了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连走路都是带风的,带着股狠劲。
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旧疾复发,胃痛难忍时,她就蜷缩在办公椅上,咬着牙继续处理邮件。
去医院挂水时,她也不忘拿着手机开会,药水一滴一滴注入血管,而她的思绪全在工作上,仿佛只有这样不停歇地忙碌,才能暂时忘掉心底的伤痛和对S市的牵挂。
她用一切麻痹自己,就在最近,她突然和黎岁失联。
她冲动之下,独自回到了s市,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泛白,S市六月潮湿的风裹着玉兰花香涌进鼻腔,却冲不散她指尖残留的消毒水味道。
出租车碾过滨江大道的减速带,远处邹氏集团的玻璃幕墙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是无数面棱镜将她的记忆割得支离破碎。
她之前离开时,邹客手里的公司还只是城东一栋旧写字楼里的小公司。
此刻这座通体银灰的摩天大楼刺破云层,楼体侧面流转的LED屏正播放着邹平的巨幅广告。
旋转门吞吐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像无形的手扼住黎若青的咽喉。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踏入大厅,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相撞的脆响在空旷空间里回荡,像是敲响某种命运的丧钟。
仰头望着穹顶悬浮的邹氏LOGO,鎏金字体在璀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记忆中城东旧写字楼斑驳的爬山虎墙皮剧烈碰撞,往事如潮水般翻涌。
黎若青第一次察觉异样,是在前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手机突然弹出的财经新闻推送刺得她瞳孔骤缩——“邹氏集团并购黎氏科技,完成商业版图重要拼图”。配图里邹平西装革履立于签约台前,身后背景板上“世纪收购”四个鎏金大字,与新闻稿里轻描淡写的“黎氏因经营不善宣告破产”形成刺眼对比。
她发疯似的拨打母亲电话,听筒里却只有持续的忙音。颤抖着点开家族群聊,上百条未读消息早已被刷屏,最新的语音是三叔带着哭腔的咒骂:“你妈抵押了所有资产!现在连老宅都要被银行收走!”照片里熟悉的红木雕花门贴上封条,藤蔓缠绕的“黎宅”匾额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黎若青连夜订机票赶回S市,却在机场被小王带人强行拦截。混乱中她挣脱束缚,踉跄着撞向一旁的立柱。
抬头的瞬间,机场大屏正在播放财经快讯——镜头扫过熟悉的城东街道,邹氏集团的猩红条幅缠绕着黎氏旧办公楼,巨型吊臂正在拆除楼体顶端的鎏金LOGO,这个新公司正在进行装修。
谁都能看出来两家公司之间的旧怨。
航拍画面里,曾经刻着“黎氏科技”的大理石外墙被推土机撞出狰狞缺口,飞溅的碎石中,邹氏的施工队已经架起新的脚手架。她望着屏幕里尘土飞扬的废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栋承载着无数记忆的建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蚕食成邹氏扩张版图的注脚。
一个月零七天,黎若青删掉了手机里邹痕的所有联系方式。她蜷缩在黎家的飘窗边,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像极了邹痕冷漠的眼睛。
她对黎家人毫无心软,刘杰已经在精神病院跳楼自杀了,现在就剩下苟延残喘的黎岁和还有一口气的黎若青和她的小公司。
办公桌上的止痛药空瓶堆成小山,她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深夜改方案时,钢笔尖突然划破纸页,墨迹在合同上洇开,恍惚间又看见邹痕用鎏金镇纸划开她的提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
晨跑经过江边时,玉兰花瓣落在她肩头。黎若青驻足望着对岸的邹氏大厦,玻璃幕墙倒映着翻涌的云层。她弯腰捡起花瓣,轻轻抛向江面,看它随波逐流。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后腰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邹痕送她的猫抓的,当时两人还笑闹着说要养它一辈子。
猫也不见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合作方的邀约。黎若青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进晨光。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清脆而坚定,她知道,有些执念就像指间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街角新开的咖啡店飘来雪松与柑橘的香气,她脚步微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之前被软禁在C市的日子里,她像困兽般疯狂搜集信息。
她从高丽那里知道,母亲黎岁频繁出入邹氏大厦;商业论坛上,邹平公开致谢神秘投资人;甚至在深夜的娱乐新闻里,邹痕戴着天价珠宝出席晚宴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些碎片拼凑出可怕的真相——黎氏的覆灭与邹氏的崛起,早就在一场精密的棋局中注定。
事情迎来转机,邹痕的秘书回电,邹痕终于答应见面,谈合作。
此刻出租车颠簸着驶向邹氏大厦,黎若青盯着车窗倒影里自己泛青的眼底。后视镜里,母亲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还悬在对话框:“别回来,你看我自己的公司,别再被她骗了。”而前方,邹氏集团的玻璃幕墙正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光,好像每一道棱面都倒映着她被割裂的人生。
黎若青只觉得头晕目眩。
是不是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信错了人,被人坑了,被人骗了,被人蒙在鼓里。
电梯攀升时耳膜发紧,黎若青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皱巴巴的合作提案。这份凝聚着小公司所有人三个通宵心血的方案,边角被汗水浸得发软,仿佛承载着她最后的希望。金属电梯门缓缓打开,刺鼻的檀香混着雪松调香水扑面而来,让她微微皱眉。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瞬间,刺目的阳光穿透菱形玻璃幕墙,在室内投下交错的光影。邹痕半倚在弧形落地窗旁,定制西装勾勒出冷硬的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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