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洛家的洛九握手时,腕间祖母绿腕表闪过冷光。身后落地窗外,锦江之上的游船缓缓驶过,对岸九眼桥的霓虹倒影被江水揉碎成斑斓星子,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两人不动声色的寒暄,表面看仿佛没有任何龌龊。
洛九倚着栏杆转动香槟杯,冰块撞击声清脆如碎玉:“听说黎总最近在城南拿地?”她尾音漫不经心地拖长,目光却像手术刀般精准扫过黎若青西装上的珍珠刺绣,“不过据我所知,那块地的产权......”
黎若青笑着将香槟抿出涟漪,腕间祖母绿腕表在灯光下流转冷芒:“洛总消息灵通,”
她忽然凑近,珠花扫过对方领口,“但有些事,就像这杯香槟——看着清澈,搅一搅才知道沉淀了多少渣滓。”
宴会厅穹顶的吊灯突然暗了一瞬,洛九眼底闪过危险的光:“黎小姐这是在暗示我?”她修长手指搭上她握杯的手腕,”别忘了,当年邹氏集团......”
“叮!”黎若青用杯脚轻敲对方酒杯,清脆声响截断话语,“洛总喝多了。”她抽回手时,袖口刺绣藤蔓划过洛九手背,留下细微红痕,“不过是商业合作,何必牵扯旧账?倒是洛家的跨境项目,最近风声可不太妙。”
洛九笑容未达眼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黎若青,你最好别玩火。”她松开手,香槟酒液在杯中剧烈摇晃,倒映着两人扭曲的面容,“邹痕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找我算账?”黎若青仰头轻笑,颈间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晃,“洛总不如先管好自己——听说令尊最近常出入医院?”她转身时,裙摆珠花在灯光下炸开刺目光芒,“失陪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客人。”
洛九冷冷看着她。
侍者递来的香槟杯还凝着水珠,黎若青浅抿一口,目光扫过在场宾客胸前的名牌。这会才想起来,洛九身边那张脸是谁,是邹痕父亲,乔苏。
如今他看起来混得不错,就是皮肤太苍白了点,弱不禁风的。
记忆里那个总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此刻身形单薄得像张随时会被风撕碎的宣纸。他脖颈处的皮肤有几处吻痕,领带歪斜地挂在褪色的衬衫领口,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宾客格格不入。
当他转身时,黎若青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药盒,铝箔板上缺了几颗药丸的凹陷,她皱眉沉思。
高脚杯碰撞的脆响突然变得刺耳,黎若青仰头饮尽杯中酒。冰块硌着牙齿的瞬间,她想起邹痕被按在床上时脖颈暴起的青筋,想起抽屉深处泛黄照片里少女灿烂的笑容。
乔苏的皮鞋尖在波斯地毯上碾出细小褶皱,这细微的动作却让黎若青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邹氏集团轰然倒塌时后,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毫无动容。
未曾对邹痕伸出援手。
乔苏立在光影交界处,苍白肤色在水晶灯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像是被岁月精心打磨过的羊脂玉,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他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深褐色瞳孔里盛着一汪化不开的迷雾,偶尔抬眸时,那抹朦胧的眸光竟能轻易勾住旁人的视线,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
洛九短暂离开时,他身边围满了一圈权贵,一双一双下流的眼睛扫着他。
男人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如刀削,却被嫣红的薄唇柔化了锐利,那唇色像是冬日枝头最后的残梅,在苍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妖冶。
他随意挽起衬衫袖口,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血管纹路,与冷白肌肤交织成奇异的美感,举手投足间,松垮的西装领口随之轻晃,不经意间泄露出锁骨处蜿蜒的锁骨链,金属光泽缠绕在细腻的肌肤上,透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整个人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的病弱美人,病态与美貌交融,脆弱与魅惑并存,明明身形单薄如纸,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致命吸引力。
这些商界新贵与老牌大亨,此刻都在觥筹交错间,交换着隐秘的利益契约,每一个笑容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盘算。
宴会厅的角落,全息投影正在演示新季度财报,光影闪烁间,数据不断跳动。然而,黎若青却被不远处的雪茄烟雾吸引。
几位董事围坐在真皮沙发区,气氛看似悠闲。烟灰缸里的古巴雪茄冒着袅袅青烟,谈话声裹挟着威士忌的醇香飘来:“听说洛总最近在并购案上......”
话音未落,黎若青已举着香槟款步上前。
她的刺绣裙摆扫过波斯地毯,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节奏,精准得如同瑞士机械表的齿轮咬合。
而窗外,s市夏夜特有的蝉鸣与江风低语,也悄然融入了这场奢华的商业聚会。
她刚结束三个小时的商业晚宴,香槟的气息还萦绕在发间,此刻躲进一处空置的房间,却毫不犹豫地在波斯地毯上跪坐下来,膝盖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刺绣精美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苍白纤细的手腕。黎若青仰起头,脖颈优雅地扬起,像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天鹅。
她开着车回了家,一路到了卧室,才安心。
她的目光掠过邹痕垂落的真丝裙摆,最终定格在对方微蹙的眉梢上。
“今天忙了一天,你还和我闹脾气?”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毯的纹路。西装胸前的珠花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却抵不过眼前人眼底的寒意。
这具裹着昂贵面料的身躯,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商界精英的伪装,只余小心翼翼的讨好。
作者有话说:
三十章左右完结,最近预备收尾了
第二十八章 出差
“这几天也太热了吧。”
邹痕百无聊赖地将黎若青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反复揉搓,发梢扫过掌心,痒得她烦躁地弹了弹。
奔驰车开着窗沿着锦江缓缓行驶,晚风裹着湿润的水汽扑在脸上,却压不住黏腻的燥热。她突然扯着对方马尾晃了晃:“好闷,想停下来逛逛。”
“行啊。”黎若青笑着停车,车身在锦江畔步道旁停车位稳稳停住。
刚下车,江面蒸腾的热浪便裹挟着霓虹倒影扑面而来。邹痕踢着鹅卵石,帆布鞋尖在发烫的石板路上蹭来蹭去,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扯松领口的丝带,发梢被江风撩得糊住眼睛:“好热,好渴,狗屎快给我买冰的。”
黎若青早有准备,从后座翻出遮阳伞撑开罩住两人,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奶茶?矿泉水?冰淇淋?”
说着晃了晃刚搜出的冷饮摊定位,不远处的江畔夜市里,暖黄的灯泡下,玻璃罐盛着的柠檬茶泛着晶莹水珠,冰柜开合间涌出白雾,裹着冰淇淋甜腻的香气飘散在江风中。
邹痕踮脚去够手机,结果脚下打滑差点摔进黎若青怀里。
对方眼疾手快地揽住她腰,伞面倾斜,月光混着锦江的粼粼波光洒在两人纠缠的影子上。“那边!”邹痕突然指着百米外的霓虹灯招牌,“有卖冰粉的!”
夜市摊前蒸腾着薄荷的凉意,老板掀开玻璃罩,红糖水浇在雪白冰粉上的声响让邹痕咽了咽口水。
黎若青接过两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掌心,引得她耳尖发烫。捧着瓷碗走到江边台阶坐下,邹痕用木勺戳破表面的玫瑰酱,突然舀起一大勺混着醪糟的冰粉怼到黎若青嘴边:“张嘴。”
江风卷着飞鸟的声音掠过耳畔,黎若青含住勺子的瞬间,邹痕盯着她沾着糖水的唇角突然屏住呼吸。
“哇!”远处的安顺廊桥亮起千盏灯火,倒映在江面碎成流金,邹痕低头猛吸一口冰粉,却被凉意激得打了个哆嗦。
今天日头太好,暖洋洋裹着人,炽烈的阳光像一层金纱蒙在黎若青头顶的香樟树上。细碎光斑顺着枝桠流淌,在她深邃的眉眼间织出阴影,休闲白T恤被江风轻轻鼓起,宽松工装裤垂落的抽绳扫过长椅边缘。
她斜倚在锦江畔的树荫里,黎若青手边的dq冰淇淋是蓝莓味的,杯壁凝着水珠。她偶尔投喂一次邹痕,邹痕今天心情好,笑眯眯的。
这会太晒了,没什么路人,两人肩并肩的,她看着邹痕的发梢扬起,远处江面浮动着粼粼碎银,不知是阳光倒影,还是她眼角溢出的笑意。
偶有粉白的槐花簌簌飘落,沾在她微微卷起的袖口,这几天两个人被毒辣的太阳烤的都有点儿快一起变成小麦色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一路晃悠过去。
“太冰了?别吃了。”黎若青脱下防晒衫披在她肩上,布料还带着体温。邹痕用余光看她侧脸,“不是,我只是感觉太甜了。”
说了,才发现对方正盯着江对岸的皮影幕布装置出神,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下次我们也去看吧。”
她鬼使神差地说,话一出口又后悔,慌忙埋头吃冰粉,却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好啊,拉钩。”
两只小指勾在一起的瞬间,邹痕感觉掌心的汗都要把冰粉碗沁出水痕。
游船划破江面的浪声里,夜市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和偶尔被风吹散的冰粉甜香。
“累了,我们回去吧。”邹痕有些热,汗如雨下,没有心情逛了。岸边传来的卖唱歌手的歌声,突然切到抒情慢歌,她别过脸不去看黎若青眼底的笑意,发现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我想睡一会。”
“好。”黎若青带她往回走,去开车。黎若青也热得不行,背上全是汗,她也没想明白邹痕今天这是搞哪出。
推开家门,暖黄的灯光漫过玄关。浅木色地板上,黎若青收养的猫蜷成毛茸茸的毛团,偶尔甩动尾巴扫过编织地毯。
阳光处,客厅角落的绿萝垂下藤蔓,旁边的薄荷很茂盛的支棱着。
沙发上随意搭着纯色毛毯,茶几上放着半凉的咖啡杯。阳光从纱帘缝隙漏进来,在墙面投下菱形光斑,书架上摞着几本翻卷边的书,其中一本倒扣着,书页间夹着干枯的银杏叶,整个家都裹着慵懒又安心的气息。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时,黎若青正蜷在床上,猫缩在她腹部旁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邹痕发梢垂落的一缕碎发。屏幕亮起的瞬间,黎岁的名字刺得她瞳孔微缩,像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将满室缱绻的温度瞬间抽离。
“最近C市那边有个客户,若青,我走不开,辛苦你跑一趟。”
黎岁的声音冷漠,裹着电流传来,平静得像是在安排一场普通的会议,却让她有些隐隐不安。
“必须去,不然你就收拾东西滚出黎氏。”黎岁态度强势,暗藏不容置疑的锋利。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邹痕枕在她膝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方才她还在计划周末去城郊看新开的向日葵花海。
“可是我……我去不了。”黎若青喉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到底也才二十三岁多点,有些时候,完全猜不透母亲的心思,而且几乎还没有能抗衡的能力。
此刻,一股无力感袭来。
她望着邹痕熟睡的侧脸,昏暗的床头灯光正温柔地描摹着女人的轮廓。
“若青,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黎岁的声音骤然冷下来,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簌簌声,“你知道公司现在离不开你,还是说,你打算为了个女人,亲手毁掉自己的前程?”
“我…我知道了。”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事情不能只顾着自己舒心,懂事点,不然我收拾她也很容易。”
黎岁这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刺中黎若青最脆弱的神经。
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将邹痕搂得更紧,却换来对方在睡梦中不安的轻哼。
挂断电话后,黎若青盯着黑掉的屏幕发怔,自己的倒影与邹痕的轮廓重叠在一起,显得格外虚幻。
茶几上,邹痕昨晚喝剩的养乐多瓶还倒扣着,粉色的液体在瓶底积成小小的湖泊,倒映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
她突然想起母亲在办公室里的狂怒,双耳尖锐的嗡鸣声里,母亲的话依旧清晰。
此刻,邹痕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氤氲的雾气中,她伸手抚上黎若青紧绷的下颌:“怎么了?又在想工作的事?”温柔的声音让黎若青鼻尖发酸,她俯身吻了一下那抹带着薄荷糖余味的唇,仿佛这样就能将即将到来的风暴隔绝在外。
脑子里嗡嗡的响声,窗户外,夏季的味道顺着出风口飘进屋里。
黎若青洗了个头,还没吹干。
黎若青缩在飘窗的角落里,手里反复摸着邹痕的手腕,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摸,从她发丝上落下的水珠在睡衣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可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黎岁发来的消息简短而决绝:“机票已订,明天早上八点,别让客户等太久。”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着“妈妈”。黎若青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还留着早上邹痕亲吻过的印记,带着淡淡的草莓香味。看着手机屏幕,她心里一阵发慌。
“两个女人能有什么结果?你要是非要当同性恋,我就送你去看病!”
电话那头传来黎岁翻文件的声音,语气冷冰冰的,像刀子一样扎进黎若青心里。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楼下的霓虹灯在积水里扭曲成可怕的红色,把她脖子上的吻痕照得格外明显。
“你必须服从,这是公司安排,也是为你和邹痕好。”黎岁的钢笔重重敲在桌子上,声音穿过电话传来。
这时,一滴冷水从发丝滴下来,顺着黎若青的后颈滑进邹痕的衣领。
她走了起来,出来后,收拾东西,她忍不住往卧室看了一眼,邹痕裹着鹅黄色的毛毯,侧身躺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散在枕头上。
“妈,我走不开,邹痕她……”
黎若青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砰”的一声摔门声,震得她耳朵生疼。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围着那个女人转,还有点出息吗?她就是个累赘,你赶紧断了!”
下一刻,黎若青家大门被打开,黎岁抬手示意,两个保镖上前夺走她的手机:“你以为我会纵容你继续犯错?记住,邹痕现在的处境,全看你接下来怎么做。”
黎岁怎么会知道这里?这里她从没带黎岁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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