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丹抓紧沈彻闻的手掌,一把丢开,狠狠说道:“姓沈的,我不管你从哪来的,以后的我是你什么人,你只给我记住一点,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第6章 天授十四年
沈彻闻没敢跟周贺丹提对方多半有孕的事。
主要是怕今夜说的事太多了,夫人万一承受不住,动了胎气可不好。
他没脸没皮地躺下,赖在周贺丹身边:“向之,心肝,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你当玩意儿。”
这几天天一热,周贺丹就总困得慌,胸口也闷得难受,沈彻闻大半夜还像只苍蝇嗡嗡得人心烦,周贺丹是装都不想装,一脚踢了上去。
“闭嘴,就不能安静会儿!”周贺丹不耐烦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招我。”
沈彻闻心说怎么可能没那个意思,可太有了。
但先不说自己在这儿把周贺丹睡了,过去的自己会不会发疯,想不开自己跟自己拼命。就是周贺丹这肚子,算来算去能有三个月,半点胡来不得。
沈彻闻虽然不想看着周贺丹受怀孕的苦,但阿南在膝下养了这些年,会说会闹,活生生一条命,沈彻闻是真舍不得不要他。
但沈彻闻的火是真被点了起来,只要看着周贺丹,想灭轻易灭不下去。
沈彻闻凑到周贺丹枕边:“向之,我出去一趟,你先睡,我晚些时候再回来。”说完在周贺丹脸上亲了一口。
周贺丹跟被吓着似的,一个激灵坐起来,手掌按在沈彻闻亲过的地方,恶狠狠瞪着沈彻闻。
“乖乖等我。”沈彻闻才不管周贺丹什么反应,在他按着脸的手背上又亲了口,转身出了门。
周贺丹一语不发地目送沈彻闻的身影消失,垂眸盯着手背,嘴角勾出一抹笑,随后用舌头将沈彻闻吻过的地方细细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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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闻出了二皇子府,直奔西平王府。
大晚上王府里灯火通明,乱糟糟一团,跟打仗似的。
沈彻闻避开人跑到前厅,看见沈天星在廊下支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在等什么。
想来也是,自己白日里平白无故不见了踪影,王府上下可不得闹翻了天。
府卫进进出出,沈彻闻等了许久才找到空档,捡起个土块往沈天星脑袋上一砸。
沈天星警觉地回头,往角落里看,正瞅着沈彻闻朝自己招手,当时就起身跑了过去。
“我的爷……唔……”沈天星嘴刚张开,就被沈彻闻一把捂住,拖到了旁边没人的偏院里。
沈天星好容易挣脱,喘匀实了气说道:“我的爷,你这又搞的哪一出?青天白日突然失踪,闹得府上人仰马翻。”
“你让他们别搜了,都回去休息,我慢慢跟你解释。”沈彻闻说。
沈天星得了令,立刻让派出去的府卫全回来,王府恢复平静后,跟着沈彻闻去了书房。
沈彻闻把自己掉井里穿越的事说了,沈天星当然不信,沈彻闻又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沈天星纳闷地看了半天,说也没看出来什么不一样。
沈彻闻恨铁不成钢地伸手要揍他,沈天星才笑嘻嘻地说:“我说王爷咋老了点儿,看着还长高了些。”
“你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沈彻闻心说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沈天星说:“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我信王爷,王爷都这么说了,就算是假的我也当真的听。”
沈彻闻对着这干侄子,彻底没了脾气。
但沈天星虽然看着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做起事来却一直很靠谱,沈彻闻并没有因为他年轻了十岁就不再信任他。
“明日一早跟我去东宫,我要见太子。”
“太子又不傻,能信你这破话?”沈天星问。
沈彻闻说:“不信我也得想办法让他信。”想改变未来,太子的支持和配合必不可少。
沈彻闻说完就要走,沈天星把人一拉:“王爷你又想做什么去?”再丢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明天要是陛下问起来,又是一场风波。
沈彻闻不爽地甩了甩袖子,把沈天星的爪子甩开:“我回去找老婆睡觉,明儿一早我会过来找你。”
“王爷,你可不能对二皇子用强啊。”沈天星忐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皇子对沈彻闻没超过兄弟情分的感情,这婚事成不成还两说。
王爷要是昏了头,真跟二皇子撕破脸,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陛下那边铁定护着亲儿子,沈小王爷恐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沈彻闻忍不住,抬手给了沈天星个脑瓜崩。
“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西平王妃就只有一个,叫周贺丹。再乱说什么二皇子我一脚踢死你。”沈彻闻说完就急不可耐地跑了。
“周贺丹,谁啊?”
沈天星揉着脑门,觉得这个名字可太熟了,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是哪一号人物,慌张地着沈彻闻离开的方向大喊:“我的爷,你这是给二殿下戴的绿帽子,还一戴戴了俩,可不能这么干!”
沈天星嗓门太大,沈彻闻跑了挺远还是听见了个尾音。
他自认为自己和乐书音清清白白,按照原来的轨迹,乐书音明年就会朝陛下请求解除婚约,自己跟谁在一起都不算给二殿下戴绿帽子。
至于周贺丹那边……
说实话,成亲这些年,沈彻闻没问过周贺丹当初对乐书音是什么意思。毕竟当年自己求娶周贺丹的时候,老二也在旁边,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就算周贺丹喜欢过老二,沈彻闻看那时老二的反应,也知道他对周贺丹没多少情意。
沈彻闻对这事看得挺开,甚至还挺感谢当初二殿下执意解除婚约。因此乐书音登基后,他能跟周贺丹一起,心无芥蒂地辅佐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贺丹现在还是二皇子的人,沈彻闻翻进小院,后知后觉生出一种自己是在偷人的奇怪感觉。
嘿,当朝王爷翻墙私会未婚夫的情郎,这要写成话本,估摸着不出一天就能卖脱销。
沈彻闻这么想着,到底还是干脆利落地翻进了小院,这回很顺利,没掉井里。
沈彻闻耽搁得太久,周贺丹已经睡着了。于是他也迅速脱了外袍,在周贺丹身边躺下,眼睛适应黑暗后,就凑近了悄悄盯着周贺丹的眉眼瞧。
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周贺丹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担心那个身处十年后的小崽子会惹自家王妃生气。
身侧的周贺丹似乎是醒了,也可能只是做梦,只见他翻了个身,像个孩子似的把沈彻闻圈在怀里,嘟哝了几句。
沈彻闻细细听着,听懂了,说的是“今晚既然来了,就不准走了”。这话没头没尾的,不知道说的是谁。
沈彻闻笑着拍了拍周贺丹的手臂,低声说:“好向之,这话是对谁说的我都不在意,只要你记得,你以后终归是我的。”之后也跟着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沈彻闻睁眼就看见周贺丹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抱着个恭桶在吐。
沈彻闻明知故问:“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找大夫看过没有?”
周贺丹因为呕吐刺激出的眼泪还在眼眶打转,眼尾泛了抹红,看起来惨兮兮的。
“没什么大碍,劳王爷挂心了。”一夜过去,周贺丹似乎又变回了往日里温温柔柔的模样。
“也就是说还没找大夫瞧过?”沈彻闻忍不住再次把目光贴到周贺丹的腰间。
周贺丹怀阿南的时候,两个人还没在一块儿,他头回知道一向乖顺的阿南还有这么磨人的时候。
“不是没瞧,是没敢瞧,怕瞧了又惹不痛快。”周贺丹说,“王爷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周贺丹拿起茶盏漱口,水刚吐出来便又觉得恶心,弯下身子又吐了一回。晨起没吃东西,只吐了些酸水。
沈彻闻看着心疼,过去把水倒好,给他喂到嘴边。
周贺丹终于没再吐,拿着帕子仔仔细细把嘴角擦干,随后起身去把脸洗了。
“我知道。向之你……”
周贺丹抬起头,打断沈彻闻:“王爷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更多自己以后的事。”他脸上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像泣泪的鲛人。
沈彻闻问:“那其他人的未来呢?”
“随王爷的便吧。”
沈彻闻想了想,没说太子的事,也没提二皇子登基,只道:“书音他去世了,死得很蹊跷。我现在既然能有幸回到这里,想试试能不能救下他。”
听完沈彻闻的话,周贺丹脸上神色变得凝重,随后说道:“既然如此,王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我都会尽力而为。”
“但我穿越的事情,烦请你不要告诉书音,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他对未来顾虑太多。”沈彻闻说。
周贺丹“嗯”了一声。
沈彻闻还想开口,便听见有人敲门,于是迅速闭了嘴。
“公子,二殿下叫您过去一趟。”
“好,劳烦跟二殿下说一声,我洗漱好了,立刻过去。”
沈彻闻虽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在乎周贺丹跟乐书音从前有什么,但当两个人亲近的关系真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牙根痒痒。
他实在憋不住,朝周贺丹问:“你到底跟书音什么关系?”
周贺丹朝他温柔地笑了下,反问道:“那王爷跟二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落,也根本不等沈彻闻回答,径直走出了房间。
沈彻闻托着下巴,轻笑了声。有意思,刚那话问的,跟吃醋似的。
第7章 天授十四年
沈彻闻在周贺丹房里坐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回来,刚刚因听见了周贺丹像吃醋似的话而生出的欢喜,也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被醋意笼罩。
沈彻闻想,要是十九岁的自己在,此刻一定掀翻院子,冲去乐书音面前,不计后果地把周贺丹给拽走。
但二十九岁的沈彻闻要考虑的就多了,也只能咬牙切齿干着急,生怕二皇子一早来了兴致对周贺丹做什么。
好在周贺丹一个时辰后回来了,衣衫整洁,发髻也没歪,怀里抱着那只纯白的波斯猫。
沈彻闻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伸手去逗那猫:“雪团还有不像猪的时候。”
“雪团?”周贺丹把猫上半身拉起来,这猫跟有弹性似的,变成了白花花一大条。
雪团向来好性子,阿南小时候不懂事,有次把它招惹急了,它也只是躲起来,反抗都不会。
沈彻闻一度怀疑它根本不会亮爪子。
因此沈彻闻倒不怕它把周贺丹抓伤或怎么样。
“咱家的大闺女,宠得跟什么似的。”沈彻闻随手挠起雪团的下巴,雪团倒也不怕人,眯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周贺丹打量了一下雪团,不予置评。
“有句话,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沈彻闻借着摸猫的由头,低着头,犹犹豫豫地说,“你别生气。”
周贺丹反倒笑了:“王爷什么时候见我生过气?”
“我了解你。”沈彻闻说完,又补充说,“大部分时候了解。”
周贺丹这人,看起来极其温顺,就跟雪团似的,好像无论被怎么欺负,都永远不会生气。
但其实都是伪装。
真正的周贺丹内心敏感,缺乏安全感,并且对待在意的事情有些偏执。
沈彻闻猜测这跟他从小被卖进烟花柳巷有关系。
“什么话,王爷说说看吧。”
沈彻闻已经提前组织了半天语言,但开口的时候还是磕绊了起来:“就是,那个什么,这几个月二皇子如果来了兴致想要你,你不要答应他。”
周贺丹深吸了口气,脸色涨得通红。他没想到沈彻闻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他又辩无可辩,在外人眼里,他和二皇子确实是这种关系。
不会有人信堂堂一个皇子花了百两黄金赎出来的人,养在身边几年,碰都没碰过。而其中真实的原因,周贺丹也不能跟任何人解释。
“我,我不是嫌你……”沈彻闻见周贺丹没给反应,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你现在……就是那个,身体,遭不住。”
周贺丹笑笑:“劳王爷想着我。若是无事,王爷还是先回去吧,我这边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瞧见了,二殿下该怎么想?”
说完,伸手扯下床帐,躺回了床上。
沈彻闻拉开帐子,探进去个脑袋,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我先走一步,别生气,我忙完再来找你。”沈彻闻今日还打算进宫,时辰差不多到了,自己再继续赖在这里万一被府上的人发现了也不好解释。
沈彻闻就这么大喇喇地回了西平王府,府上下人平日里也不敢随意端详主君,根本没人注意到沈彻闻有变化。
沈彻闻用完早膳就去了东宫。
今日不上朝,但太子被圣上叫去闲话,沈彻闻见扑了个空也不着急,在东宫硬赖了几个时辰。
沈小王爷是东宫常客,太监宫女们并不拘谨提防,随他自己打发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沈彻闻觉得自己仿佛在逆着光阴的洪流行走,从新成元年,走过庶安,终于回到了天授年间。
他想起自己因太子“谋逆”获罪,被圈禁王府的日子。不见天日,不知未来,只有周贺丹陪着自己,熬过了漫漫长夜。
仁慈的圣上突然变得固执刻薄,不愿再听一句辩解。贤明的太子囚于方寸,至死也未能探明父子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
沈彻闻认识太子那年,太子还不是太子,圣上也还不是圣上。
大人们带兵打仗,顾不上后方,自小失去母亲的沈彻闻和乐书音一起被塞给年长他们一些的乐书乾带着。
沈彻闻从牙牙学语,到读书明礼,所有的记忆里都有个温柔可靠的书乾哥哥。
后来圣上成了圣上,书乾哥哥做了太子,似乎很多地方都不一样,沈彻闻却依然还是在兄长庇护下肆意妄为的小狼崽。
他从不觉得会有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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