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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数十晚(近代现代)——深窥

时间:2025-07-13 08:00:52  作者:深窥
  闻言,郝俪霞笑道:“也不是。这几年,赵岗济有时工程缺人,不是叫这孩子去帮过好几次么。他干活勤快,不偷懒,一个能顶两个的活。我当时说了好几次要给工资,您又说不要。本来就是要给的呀,满打满算,其实还不止要给四百块呢。”
  说着,她把钱塞到傻子的衣兜里,说:“不是白给的,是之前的工资。你帮我们干活的报酬。没事,拿着拿着。”
  傻子捂住兜里的五百块钱,说:“哦。”
  孙桂娟瞧见傻子接了钱,又见郝俪霞笑得大方,面上的神情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她也笑道:“那行吧。那你就接着。俪霞,你太客气了。总共也没帮几回。”
  郝俪霞说:“不能让孩子白干活。没事。哈哈,兴许以后还得要他偶尔帮个忙呢。”
  孙桂娟说:“行啊。街坊邻居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傻子拎起一旁的蛇皮袋,说:“奶奶,我出去了。”
  “欸,”孙桂娟说,“好。”
  待傻子和郝俪霞都走了后,孙桂娟走到卧室。她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镜子里那张脸,是她的。她这个人,体现在了她的皱纹、眼睛、嘴角的弧度里。郝俪霞同样如此。孙桂娟丢了镜子,不想再看了。
  -
  今天收工早,下午五点多,赵岗济回到家里。
  郝俪霞做了一荤两素和一汤。赵岗济问:“今天怎么还做了三菜一汤?”
  郝俪霞说:“看你最近忙,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多做点给你吃。”
  赵岗济“嘿嘿”一笑,说:“有老婆就是好。”
  郝俪霞说:“那是你遇上了我。又漂亮,又会做饭,你上哪儿找去?”
  赵岗济搬着凳子,挨到郝俪霞旁边坐,去亲她的脸:“是。”
  郝俪霞脸红,推他,笑嗔:“四五十岁了,你还当自己二十岁。”
  赵岗济说:“就是七八十岁,你也是我老婆。我想亲就亲。”
  郝俪霞没他这样厚脸皮,转移了话题:“你那个工地上缺不缺人?”
  赵岗济说:“还好。人手有点紧。但现在还应付得过来。”
  郝俪霞说:“你什么时候缺人了,可以叫孙桂娟家那个孩子去帮忙。”
  “哦。”赵岗济说,“是。他能干。只是前几次都没让给钱,再叫他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我今天路过废品站,给他塞了四百块。”
  “挺好的。”
  郝俪霞说:“他不耍心眼,又长得人高马大的,有力气。你找他帮忙,你也划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郝俪霞说:“瞧着挺可怜的。我估计孙桂娟不可能给他多的钱。他给孙桂娟干了多少活啊,哪有这样的道理?以后他要是给你干活,你记得跟他提一声,叫他别跟孙桂娟说,自己留着钱。”
  赵岗济应:“行。”
  -
  西街街尾。晚上八点。
  常舟俞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逼近的脚步声。猛地,脚步声在门口顿住了。而后便是一个男声。
  “开门。”
  常舟俞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青年男人。男人正吸着烟,见门被打开,便扭头把吸得只剩个烟屁股的烟吐到地上,拿鞋碾了碾,而后进了屋。
 
 
第6章
  经一阵频率不一的碰撞,木床床头紧挨着的墙壁上的灰簌簌掉了一地。
  陈强穿好衣服。
  常舟俞还躺在床上。他侧躺着,垂着眼皮,眼神直直地钉在地板上某个随意的点。
  陈强看到常舟俞的腰。它像一轮被黑夜吞噬了半身的弯月,只是现在弯月上有些红色的印,白色的浊,不再象征着皎洁,不再只可远观。
  “你可以换个地方住。”陈强说。
  常舟俞没应话。
  陈强推了推桌子,说:“这些家具太旧了。还有门也是。那破木门,下次我都不用敲,踹两下就能踹开。”
  常舟俞说:“你可以踹开。”
  陈强沉了声音:“你非得这么说话?”
  常舟俞说:“不然呢。”
  陈强深呼吸一口气。他拉开常舟俞木桌下的抽屉,看见里头放置的一小沓钱。他一眼便能瞧出来那里至少有小两万。他摸了裤后兜,也塞了些钱放进去。他合上抽屉,发出“嘣”的一声,问:“齐望锐什么时候来找你了?”
  常舟俞答:“上周。”
  陈强没立时说话。过了片刻,他说:“除了我,只有他吧?”
  常舟俞说:“关你什么事。”
  陈强沉默几秒,猛地迈步走近常舟俞。他用虎口狠力捏住常舟俞的下颚,往上一抵,盯着常舟俞命令:“再说一次。”
  常舟俞没看他,说:“是。目前,只有你们两个。”
  陈强冷笑:“你的意思是,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人了?”
  常舟俞慢慢地望向低头注视他的陈强,说:“我怎么知道呢?陈哥。”
  闻言,陈强缓缓松开了几乎撑得上在掐人的手。他面无表情,说了两声“是”说完,他没再看常舟俞,扭头快步离开了屋内。
  知道人走了,常舟俞还一动不动地躺着。等身体冷得像冰一样,所有热度和味道都散了干净,他才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陈强冷着脸,步伐急重地走出巷子。
  临走出巷子口,陈强与一个比他稍高些,正往巷子里走的男人擦肩而过。陈强只瞥了一眼,眼角扫见男人衣衫破旧,满是冻疮的手正握着蛇皮袋束紧的袋口。陈强没再多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巷子。
  这个男人对于傻子来说,是眼熟的。傻子见过这个男人很多次,男人每次在那个屋子的门口站一会儿,那人就会开门让男人进去。想到这儿,傻子连忙探手到外衣的衣兜里。他摸到那几张一百块,有些开心。他走得稍快了些。
  整条巷子窄小而弯曲,不太长。傻子没走太久,就走到常舟俞所在的屋子的门口。
  他站了几秒,而后喊了声“诶!”
  屋里没人应。他等了良晌,还是没人给他开门。他攥着兜里的五百块钱,又喊了声:“诶!”
  早在傻子喊了第一声,常舟俞就听到了声音。只是他不想动。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于是阖上眼皮,正昏沉沉,又听到了同样的喊声。常舟俞有些烦地掀了被子。他没有看自己的身体。他捡过一旁的睡衣,将自己裹起来,而后才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昨晚来找他的那个拾荒者的脸出现常舟俞的眼里。
  傻子发现那人的头发比昨晚乱,两颊还晕着薄薄的红,嘴唇却没昨晚那样红,脸色更白了。他没让常舟俞等,见到人,就立刻从兜里掏出钱,说:“五百块。”
  常舟俞盯着被这人紧攥在手里的五百块,没说话。
  常舟俞没有想到这人居然真拿着五百块来找他了。五百块,在这条巷子里,几乎称得上是天价了。而且这人还是个拾荒者。他并不是真的打算和这拾荒者发生什么。他以为他开出的价格足够使得这人却步,昨天他是故意那样说的。他在这人面前明显流露出来的,对这人的鄙视和厌恶,也应使得这人不屑再来。于是眼下他看到只隔了一天,这人仍旧拿了钱过来,一时感到惊愕。
  傻子抻着钱好一会儿,见那人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有点急地补了句:“去屋里。”
  常舟俞说“我不接客。”他被自己昨天胡乱说了个价的行为堵住了理直气壮的拒绝。他默了少顷,说:“昨天是我乱说的,我不是鸭子。”
  傻子没听懂,还是说:“有五百块。我要去屋里。”
  常舟俞说:“我说了,我不接客。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傻子当着常舟俞的面,数了数钱,说:“是五百块。”
  常舟俞渐渐没了耐心,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了,我不是做这个的。”
  傻子说:“我要去屋里。”
  常舟俞的声音变冷,嘲讽道:“你有病?你听不懂人话?”
  傻子认真地答:“我感冒了,好了。没病。”
  常舟俞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的神情缓下来。他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傻子脸上的表情,又上下扫了眼傻子的穿着。他知道了——这人的确有病,不过是脑子有病。
  傻子还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常舟俞让他进屋里。
  常舟俞看了会儿那几张钱,说:“你进来吧。”
  傻子有些疑惑那人怎么不要他的钱,就让他进屋里。不过他没有想太多。他放下手臂,攥着钱的手垂在腿侧。他没把钱放回兜里,随时等着常舟俞把钱拿走,而后一步跟一步地跟着进了屋。
  常舟俞说:“门关一下。”傻子回身关了门。常舟俞没开屋里的白炽灯,只按开了木桌上的台灯。台灯的光也足够亮了。常舟俞握住台灯的柄,微微折了下,台灯便照亮了大半屋内。
  屋内没有电视,有两张床。
  常舟俞见傻子还站在房间中央,也不说话,就盯着自己,便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坐。”
  傻子坐到了凳子上。
  刚开始见到这人,常舟俞以为只是个普通过路人,没说几句话却发现这人是来嫖的,于是他给出了相当恶劣的反应,对这人又是讥笑又是轻蔑,现在得知对方有智力障碍,常舟俞便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感到有些愧歉。
  他问:“你昨天晚上,一见面,就给我钱,说要进屋里,是怎么回事?”
  傻子说:“要给钱,就能去屋里。”
  常舟俞猜想这人不知是去哪里听了什么,也不太听得懂,就过来了。他没有发恼,只问:“那你,找我,干什么?”
  傻子说:“看你。”
 
 
第7章
  常舟俞问:“看我?”
  傻子说:“嗯。”
  常舟俞问:“你认识我?”
  傻子摇摇头。
  常舟俞问:“那你来看我干什么?”
  傻子说:“我想看你。”
  对话回到了起点。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若面前的人是个正常人,常舟俞会笃定他来找自己是有目的的。但这人显然智力有些问题,或许……这人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来找他。常舟俞不再试图追问下去,随口道:“没什么好看的。”
  傻子说:“好看。”
  什么好看?常舟俞当然不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这张脸好看。这人傻愣愣的,能从他这间破落的木屋里看到什么?常舟俞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有些难堪。
  在傻子面前,常舟俞的难堪是不必要的自尊。
  常舟俞沉默地拿出热水瓶,给傻子倒了杯热水。傻子接过,丝毫没有停顿,仰头便喝,常舟俞匆促说了句“欸——”见傻子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只好咽下了那个“烫”字。傻子喝完水,双手捧着杯子,而后仍旧像刚坐下后那样,眼也不眨地看着常舟俞。
  常舟俞说“你还喝吗?”傻子摇摇头。常舟俞不言语,傻子便也静静的,不说话。
  室内一时静悄悄。
  常舟俞在床边坐了会儿,在傻子直勾勾的目光下,又禁不住,站起来,无意识地走了两步。他问:“你住哪里?”
  傻子说:“河边,一直走,有一个大树。”
  常舟俞说:“你是住在房子里的吧?”
  傻子说:“嗯。”
  常舟俞松了口气。他万没有那个好心把这人留在自己这里住着的,可如果这人露宿街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要这人回去。他瞥见傻子的手里还攥着钱,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放好,别弄丢了。”
  “哦。”傻子把钱重新塞进衣兜里。
  又过了一会,常舟俞说:“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家里人不找你吗?”
  傻子盯着常舟俞说话时慢慢翕合的嘴唇,说:“要回去。”说完这话,傻子却并没有做出丝毫动作。常舟俞意识到,他这样委婉地赶人,这人是听不懂的。他无法让自己对一个智力残障者报以恶劣的态度,于是声音温缓地说:“你现在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傻子站起来。他“哦”了一声。常舟俞给他开门。即将要踏出门时,傻子转身,把手上的杯子还给常舟俞,又掏出兜里的钱,递过去。常舟俞接了杯子:“我不要你的钱。”
  傻子说:“下次,还要来。”
  常舟俞无言片刻。他不知这人怎么好像赖上了自己似的。可这屋子并不总是只有他一个人的。陈强和齐望锐,他们时而会来找他。
  常舟俞说:“你别再来找我了。你去跟别人玩。”说完,常舟俞不轻不重地推了把傻子。等人踉跄着整个儿都被推到门外的巷路上站定,常舟俞就蓦地关上了门。
  木板相撞,发出“碰唧”一声。傻子低头盯了会那个差点儿让他摔倒的石阶,又看了半晌禁阖的门。他拾过一旁的蛇皮袋,慢慢地走出了巷子。他摸着兜里的五百块钱,想,下次还要过来。
  常舟俞回到屋里。
  翌日一早,门外响起一个女声:“舟俞。”
  常舟俞忙起身去开了门。
  伍斐芝今年二十六岁,是镇上的小学美术老师。她一早便去买了菜。大包小包的,提了五六袋。她敲开和自家隔了两间屋子的门。
  “今天去迟了点,不剩多少好猪肉了。”伍斐芝把手里的三袋菜放到桌子上。
  “没关系的。”常舟俞将两百块递给她,“辛苦芝姐。”伍斐芝抽走其中一张,说:“一百块就够了。”
  常舟俞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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