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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质为臣——药半夏

时间:2016-01-28 22:11:50  作者:药半夏

  镜法师太知他不愿多说,转移话题道“栀还去了那么多年了,贫尼一直心中有愧。你若有所求,贫尼定会全力以赴。”
  赵诩点头道:“师太客气了。师太可知栀还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戕。”
  “什么?”小楼讶异非常。
  “世间情爱勘不破,她命中有此一劫,天意,天意。”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
  “华伏荥他……”赵诩说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吞入腹中,觉得问出来有些多余。
  师太会意,接话道:“他是何居心贫尼倒是看不透彻,你若有心,多瞧着点吧,清还这孩子心智尚浅,我怕她会步栀还的后尘。”
  “师太看来很是喜爱这位新晋圣女侍?”
  镜法师太诚恳的点头道:“是可塑之才。”
  “只可惜有这样一个祖父,到时不知她如何自处。”
  镜法师太继续道:“她还不知道你呢,到时由我引荐罢。”
  赵诩道:“那自然好,不过方外之人私见质子恐怕不好,以后还是由师太安排吧。”
  师太允诺,接着道“我瞧着清还倒是与栀还有些相似,脾气性子如出一辙。”
  “师太喜欢便好。能入你法眼,想来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赵诩笑道。
  “贫尼视栀还如己出,还记得她还在世时最疼你这个小弟弟,最后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叹世事无常。”
  “师太节哀。”赵诩心中也有些伤感。
  良久,师太正色道:“我问你,江山你都放下了,为何还要来这乌烟瘴气的皇城”
  赵诩张了张嘴,哑然。
  “谁也逼不了你。若是你要走,贫尼便送你云游,这个吃人的地方,留给这些俗人吧。”
  赵诩笑,“师太,我本也是个俗人。”
  又闲话几句,赵诩起身告辞,师太送至门口,说道:“万丈软红一世间,赵诩,你也勘不破。”
  赵诩忽然有些心虚,转身翻上屋檐,不一会儿,屋内又响起“哆哆”的木鱼声。
  回时比去时还要快些,冷风吹化了赵诩的表情,生死一场大戏,走的走了,余一地伤心。赵诩心情被镜法师太魇住了一般,如何也跳不出心魔。
  贤王府真是离质宫极近,这时候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唱丧曲,伊呀呀好不伤心,赵诩盯着那白帛又在发怔,小楼许是也被魇住了,并不出声阻止。
  破空声传来,赵诩还在愣神,好在小楼反应及时,接下对方来势。来人一身兜头白衣,在黑夜里瞧着很刺眼,面上也有白布,瞧不出真面目,这人也不出声,说打就打,着实讨厌。
  小楼显然不是他对手,赵诩暗道一声麻烦,眼看质宫就在眼前,此人来的真是太不是时候。
  赵诩插入战局后小楼总算松了一口气,来人逼势太狠,出手又快,根本就是个顶尖级的高手。两打一,堪堪打了个平手。这样磨下去兴许能打来人打退,但是赵诩不想拖延,若是惊动城卫戍军就麻烦了,因此招招狠手想逼退来人。
  没想到对方势头一变,改攻赵诩,赵诩无奈,抽出腰间玉笛,招式不收,大开大合,一边且战且退,缓慢的躲进小胡同,小胡同视野不清,能避免惊动卫戍军,还能找机会跳墙。
  来人的招式奇特,处处狠手却处处点到即止,换句话说,整个打斗的过程没有杀机,更像是一场试探。
  “住手!来者何人!”
  听到声音,赵诩简直绷紧了神经,卫戍军来了,真想骂娘!
  白衣人听到声音顿时收手,回退三步,足间一点,翩翩而去。赵诩待要逃走,再看一眼追来的兵士,顿时一身防备都散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质宫大侍卫长,秦纬地。
  华伏熨身轻如燕,翻墙入府不过一个纵身。
  “王爷!”
  华伏熨一惊之下差点出手,定睛一看,原来是吕笑,“怎么是你?”
  “世子遣我来西院取物,不想遇到殿下跳……出府,怕出岔子,便在此等候了。”
  “哼,真是一手调虎离山的好计谋!”华伏熨刚还与赵诩打了一架,心中疑窦丛生,不免有些气愤,也不知这些气愤从何而来,偏这会儿无处撒气。
  吕笑不知殿下何意,只能默不作声道。半晌听华伏熨道:“跟紧一点,他可不是白鹤山庄的少庄主!”
  “是。”
  华伏熨还不放心,加了一句道:“寸步不离!”
  “……是!”
  

☆、盗宝案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o(* ̄▽ ̄*)ゞ
                       
  小田的背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给赵诩带来了些好处——既然带回来的也有歪瓜裂枣,那也许真的只是赵诩心底蠢善,爱收集小孩儿而已。赵诩应了卞氏,给小院儿取名《云毓堂》,择了个吉日挂上牌匾,这就算赵诩私产了。
  不日又有小孩送来赵诩的云毓堂,这一个其实不小了,十五岁正是活力四射的男孩,自称无名氏,乃京城四大惯偷之首,平时上天入地的闹腾劲头比之齐小南更胜一筹,彼时在质宫玩耍,打破了赵诩的某个花盆,赵诩见他实在无状,就花钱请了个武教头,从此以后,云毓堂便有了一文一武两位先生,一位打扫伙房的老妪卞氏,齐小南、小田、还有被赵诩取名【沛言】的惯偷小破孩儿。云毓堂开始蒸蒸日上颇为热闹起来。
  十月十五日下元节,水官旸谷帝君解厄之辰,是耀国民间传统节日,素有持诵、忏法、祭炼等活动,颇受文官重视,京师朝散大夫申罗江更是供中品祭祀台,请琉璃锺粹白玉手雕浮纹莲瓣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金身玉佛一座,请有缘人前来朝拜,不收钱财,旸谷帝金身下一个功德桶,申罗江为求美名,愿将功德桶内财务悉数敬献给天覆星宫,求圣女除灾解厄同保大耀国国运昌隆,百姓福寿安康。
  这是一件万人称道的美事,坏就坏在那座玉身金佛太惹眼,普通百姓也许就瞧个热闹,然而有心之人一眼就能分辩,如此稀释珍宝,怎么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岂不是各位神偷大侠们的招魂幡?
  下元节当日,瞧稀罕的人不在少数,申罗江站在门口笑迎四方客,普世慈悲的美名羞的申大人心都飘忽了起来,仿佛真的就能一日坐化升天了一般。
  亥时,外头有些骚动,申大人不以为然,调几个家丁去瞧瞧,果然骚动安静不少。下人回说只是排队争抢发生了口角之争。
  亥时三刻,下元节眼看就要过了,仆从们本想要洒扫收官,奈何民众太过热情,依旧人头攒动,只得再等他一个时辰。
  子时,申大人开始有些不耐,毕竟上面供着的是稀释大宝贝,祖传之物。给人瞧瞧也就算了,哪能瞧个没完了呢?
  子时半,人群中又有骚动,申大人本就不耐烦,忙打发人去瞧,一瞧不要紧,人群中瞬间发出尖叫声:“死人啦!!死人啦!!”
  申大人闻言大骇,忙走下供台,一瞧,可不是一个大汉面色青黑人事不省,“快!快去请卫戍军!”
  家丁人手不多,祭祀已经结束,又闹出人命,无论如何也祭办不下去了,申大人直呼晦气,连夜敲开知府衙门,把那不知死活的路人抬了去。
  申大人还担心家中异宝,谁知回走不过三步,下人匆匆追来,喊道:“大人!大事不好!佛像失踪了!”
  十月十六日晨,京师官员家里丢个个把宝贝,并不是什么大事,更惊动不了质宫。赵诩瞧着这座两尺来高金光闪闪的佛像,笑的心满意足。
  彼时吕笑刚刚上任,就站在赵诩身边,如何能想到会瞧见这般光景,眉头皱的有如川字。
  神偷儿沛言将偷窃过程详细的进行了说明,末了还补充道:“想不到这宝贝这么多偷儿来抢,要不是他们内讧,也轮不到本大爷出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楼对“本大爷”这种称呼非常感冒,于是咳了一声,提醒沛言。
  沛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吐舌头,对着世子一笑,闭了嘴。
  赵诩在椅子上一靠,也不侧头,只盯着佛像,问道:“吕笑,你知道它在黑市里的价钱吗?”
  吕笑对这位纵容手下偷盗的祸首非常不满,但碍于刚刚上任,不好发作,最后闷闷的回道:“属下不知。”
  “去年年底,暮寒门受雇刺杀毕太子诩,开价三十万,惹来一场畔西楼大火。我若没有杜飞鹰和贤王相救,差不多就一命呜呼了。”
  吕笑不知他为何旧事重提,因此并不接话。
  “三万两雪花银,卖一个废太子,也可以卖了这座佛像,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世子也就值这么一座金身玉佛了。”
  “公子……”小楼觉得这些话太妄自菲薄,不免出声制止。
  “我现下-身无分文,一个云毓堂养着七口人到底吃力了些,卖了它养活一个云毓堂,你说值不值?”
  吕笑不知赵诩的难处,现在由赵诩道出原委,顿时哑然。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大耀朝文官的俸禄本来就少的可怜,四夷馆那点薪金不够齐小南一个月的糖葫芦钱,奈何质子盛名在外,打肿脸也要充胖子,面子不能少,只能丢里子,吕笑不免有些心疼这位小爷,孤身来耀,果然是内中有苦难言。
  赵诩没有等到吕笑的答案,想着懒得解释那么多,言尽于此。
  “那个……公子若不弃,属下倒有些积蓄……”吕笑原本脸就黑,此刻又涨的通红,变成了非常喜感的紫色。
  小楼笑骂道:“谁没点积蓄,别拿出来寒颤人了,咱们公子是劫富济贫,你端看知府怎么判吧,那朝散大夫申大人,可是个贪得无厌的大奸臣!”
  沛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说亲随大人啊,公子把你当自己人,你可不能出卖我……们。”沛言好不容易矫正了最后一个字,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洋洋得意。
  吕笑被挤兑了一翻,反而放下了成见,道:“这是自然,属下听凭殿下差遣。”
  十一月起,耀国各地开始风传‘簋盟’劫富济贫的义举,南至汉江北达广樨上达天听下至百姓,人人都听说了这个在束州大会上崭露头角的组织,只是这个名为簋盟的组织与暮寒门一样神秘莫测,每日夜间行动,专盗富贵贪官,临走还不忘用朱砂画一个歪歪扭扭的‘鬼’字,张牙舞爪的好不狰狞。
  耀国主一向尊崇江湖事江湖了,但这不代表他乐意一个不知根知底的门派对他的子民予取予求,就算是贪官也不能。耀国主手段都用惯了,要么安个罪名诛灭邪教,要么扔个甜枣给予招安。民间风言对这簋盟推崇备至,这让华伏鈭如何也安不了‘邪教’这个名号,于是招安的旨意就由温王代为拟好,昭告天下,接下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年底,寒冷如附骨之蛆挥而不散,赵诩又开始闭门谢客,吕笑觉得这位新主子真是没劲透了,每天只会躲在火盆边练字、练字、练字。经文抄了一篇又一篇,每天的娱乐就是在未时末把每个上学的孩子叫来敦促下,考校一下学习进度。
  金身玉佛卖出去后云毓堂就被整个盘了下来,老妪准备的伙食都好了不少,更添置了火炭盆文房四宝木剑木棍等物,越来越有一个专业学堂的样子。只是赵诩一次也没有出过门,所以也就没机会瞧瞧云毓堂的焕然一新的模样了。
  十二月中,吕笑回都尉营诉职,顶头上司竟然客客气气的把他领到了暖阁,不过待看清座上两位是谁以后,吕笑顿时双膝大礼:“属下参见陛下、贤王殿下。”
  “这一年一年的,真是快的很,眨眼的功夫,毕国来的这位都住了一年了。”华伏鈭感叹道。
  “可不是么,质子在本王府上也住了大半年,现在东院西院一块儿空了,本王怎觉着这般空落落的。”华伏熨道。
  华伏鈭一哂,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毕国世子端的是好摸样,果然入了你贤王的法眼了。瞧瞧你说的什么话,璧铮若是在世,非闹到我这儿来不可。”
  上头两位聊的火热,把个跪着的吕笑凉了半天,好在练武之人,地板再凉也还有内力撑一撑。
  “皇兄快别笑我了,你瞧瞧我给你引荐的这吕笑,不一样魂不守舍的么?”
  “朕也就是好奇,吕侍卫,你去了质宫有三月了吧?”
  吕笑点点头,“回皇上,正好三月。”
  “据说三个月来你都没回过你旧主子家?”
  吕笑心说既然是世子亲随,难道不该跟着新主子混吗?面上还是点点头“没有。”
  华伏鈭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贤弟教出的好苗子啊!”
  华伏熨无言语对,摸摸鼻子,也只能跟着讪笑。
  华伏鈭笑够了,问道:“我且问你,世子去了质宫,都做了些什么?”
  “回皇上,世子盘下了西城一座小院子,开了个善馆,取名云毓堂,专收些小乞丐,教习囤养之。”
  华伏鈭点头表示知道,“这些都有侍卫来报,你说说别的吧?”
  “世子怕冷,十一月后不曾出过质宫大门,平时都在抄写经文,属下都有目睹,并无不妥之处。”
  华伏鈭点点头,道:“倒挺乖巧懂事。但我怎么听说,世子偷了个玉佛呢?”
  吕笑一惊之下脸色突变,“圣上明察。”
  “朕若不提,你是要替赵诩隐瞒到底么!”
  吕笑冷汗涔涔,急忙回答道:“圣上息怒!赵诩偷盗玉佛一事,属下也是事发之后才知悉内情,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世子经营云毓堂,是只出不进的买卖,手下七口嗷嗷待哺,四夷馆俸禄又少……”
  “荒谬至极!区区毕国太子,还能没钱?”
  华伏熨这时候逮着机会插话,说道:“据臣所知,赵诩来耀之后,私物都藏于质宫畔西楼,当日一场大火,恐怕……”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能够接受,不过一介皇族没钱养下人,这种事情委实有些丢脸,赵诩罪责可免,面前这个侍卫决不能姑息,华伏鈭还要追究,却听贤王继续说道:“偷盗玉佛一事本王倒是有听吕笑提过,只是当时簋盟猖獗,未能上报天听,是臣下的疏忽,还请皇上责罚。”说完也跪了下来。
  华伏鈭抬起来要扶他的手犹豫着又收了回去,说道:“你偏心你属下,朕知道,但什么事紧着点分寸,不然老三那边朕如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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