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看我，眼神有些迷惑。
"钱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无比激愤，"吃饭要用钱，住宿要用钱，买东西要用钱，交水电煤气费也要用钱，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而我们的钱，却是很有限的。"
他很受教的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之后就很乖的沉默了。
到家门的时候，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
熟悉的宝马。
我的头痛，突然开始发作。
进门后果真看到了许挽清，美丽的脸蛋依旧挂着怒容，像个急于找人决斗的女斗士。
希望她的目标不是我。
而程飒坐在她对面，表情难得严肃，也带着些怒容。
气氛很紧张。
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回避，身后的小昭却率先推门进去了。
径直将东西放在厨房后，转身回到客厅，他在程飒身旁坐下了。
我冲进去，拎起他往外拽，顺便大喝一声。
"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他用力挣脱我，大摇大摆的倒向沙发，向对面的人冷哼一声。
"我才不走，免得有人欺负我哥。"
我感到自己脑门上青筋暴起了。
许挽清却凉凉看小昭一眼，又狠狠的看我一眼。
她冷笑，"他若真是你哥，谁又能欺负得了他？"
"这话不错，"小昭居然点头同意，"我哥那么厉害，要不是因为车祸失忆，才不怕你呢，你根本斗不过我哥，从前是，以后也是。"
许挽清即刻面色铁青。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子。
我扭住他的耳朵，将他拎回房间，给我面壁思过去。
回头看见许挽清正在看我，目光怨毒。
于是胆寒，拍程飒的肩，"你们聊啊，我出去买点东西。"
立刻发动马力，准备火速逃离爆破现场。我胆寒，拍程飒的肩，"你们聊啊，我出去买点东西。"
立刻发动马力，准备火速逃离爆破现场。 可程飒伸手挡去我的退路，将我揽在他身旁。
他说，"你不用走。"
不走等死吗？我瞪他。
他轻笑，然后回头对上许挽清，"许小姐，结婚毕竟是大事，仅凭父母之命太过儿戏，我不能同意。相信你也不会同意吧？"
好一个开场白，以退为进啊。
许挽清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面冷如铁。
"请问，"程飒小心询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许挽清被问的一愣，旋即冷下脸，"我会喜欢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真是毫不留情的实话。
程飒被打击的不轻，"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还来纠缠什么？"
许挽清冷笑，"我是不喜欢你，可你居然先行拒绝，还离家出走，让我颜面无存......你说，这帐要如何计算？"
原来不是为了感情，而是为了脸面。
程飒皱眉，"我只能说抱歉。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只是在直接表达意愿，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我小声嘟囔，"现在人家不会放过你了。"
他用力拧我的手，然后继续对许挽清微笑。
"许小姐，虽然我们无法做夫妻，但可以试着做朋友，从此化干戈为玉帛，这不是很好吗？"
"当然不好！我不会与讨厌的人做朋友。"许挽清看了看他，高傲道，"我与程氏有一项合作计划，预计在年底开工，预期利益很是丰厚......现在看来，合作就不必了，以后也别想了，许氏从此与程氏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这下完了，"我小声嘀咕，"你成了千古罪人，从此万劫不复......"
程飒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狠狠踩我一脚。
"许小姐何必如此？"他笑的不卑不亢，"公私该是分明，既是合作，双方都有利可图，何必为了我们间的私事影响大局呢？"
好一个大局为重。
我在心中冷笑，可惜啊，他不懂，女人眼中的大局根本不大，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美女的面子尤其大。
果然，许挽清一昂美丽的头，不屑道，"若我执意如此呢？你伤我颜面，总要付出代价。"
摆明了就是一副"我愿怎样就怎样"的架势，遇上这样不好惹的主儿，哪能硬扛？
程飒终于改变战术，开始放低姿态。
"许小姐，还是那句话，我很抱歉。若能消除你心中不快，我愿补偿，你提条件即可，当然，结婚除外。"
关键时刻居然不忘原则，够血性！
"省省吧，我才不会与你结婚！"许挽清看看他，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但既然你开了口，我便通融一些，免得你说我欺人太甚。我是可以原谅你，但条件是......他......"
她的纤纤玉指......好像在指我。
与我何干？我愣，转头看程飒的反应。
他显然也愣一下，随即面色一沉，"许小姐，小枫有他的自由，我没权利把他交给任何人。"
回答的不错，我满意的掐他一把。
"不用紧张。"许挽清却是一笑，"我并没想把他怎样，我只是想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路晓遥。"
"我不是！"我大声叫道。
程飒点点头，"他说不是就不是。"
许挽清盯着我看了半晌，又说，"你与他很像，又不太像......算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只想告诉你，你们路家快完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冷冷说，"几个月前，路家的一笔投资生意失败，被牵连进一场诈骗案件中，现在人心惶惶，而那个入赘的女婿根本无法控制大局，路家很快就完了。"
我没说话。
程飒一指紧锁的房门，"那路家的小子来这里干吗？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还乱跑。"
许挽清倚着沙发说，"他根本不懂这些......况且，他一直不相信路晓遥死了。"
她看了看我，嘲讽的笑了，她说，"其实我也不信。别人都说路晓遥死了，可我不这么认为。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他若要死，便会拉全天下陪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我绝对不信。"
第一次觉得，女人的执念和直觉，都非常可怕。
送许挽清出门的时候，她的情绪反倒平静了许多。
她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奇怪。
指指屋里的程飒，她叹气，"他居然宁愿与我为敌也不肯把交你出来。这男人，也算是重情义。"
我表情僵硬，这是什么逻辑？我可是有人权的啊，又不是货物，随便交来交去的。何况，就算是货物，也不是他程飒的，他当然没权力把我交给任何人。
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于是问她，"你不会真在生意上报复程家吧？那可是损人不利己，你们家也会受损失的。"
"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他？"她挑眉。
我立刻闭嘴。
我谁也不关心。你们两个半斤八两，一丘之貉，一路货色，关心谁也是白搭。
见我没回答，她无声的笑了，有些疲惫的看着我，不死心的再问一句。"你真不是路小遥？"
我摇头。
"罢了。"她颓然叹气，"他或许真的死了。你说明明比任何都人要怕死的人，怎么会死呢？"
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我当然答不出。
但还是小心的打断她的人生思考，谨慎的提出心中疑问，"请问......你好像与那个路晓遥很熟......"
许挽清目光飘向远处，"我们曾经是朋友。"
真是震撼的答案。
我奇怪，"但你好像又很讨厌他......是因为什么啊？"
许挽清恨恨盯住我的眼睛。
很长时间后，她又一字一句的说，"他曾抢了我的未婚夫。"
我咋舌。
原来是这种关系。
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别小看女人的报复心，很恐怖的。
为了面子，可以燃烧小宇宙，为了爱情，便可以毁灭全世界。
回去见程飒还呆坐在沙发上，一付沉思的样子。
用脚踹踹他，大声问，"你在干吗呢？装深沉啊？"
他抬眼看看我，无比正经的回答。
"我在想......晚饭吃什么？"
我倒！
这头没有思想，没有精神，没有境界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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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起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句话便已道尽世俗繁琐。
所以，早晨醒来便能吃到早餐，真是件快乐的事。
虽然早餐已连续五天喝萝卜汁。
路小昭看了看杯底的红黄色沉淀物，终于不满爆发。
"我讨厌萝卜！"
程飒面无表情回应，"有益健康。"
小孩抗议，"那也不能每天都吃萝卜！"
程飒向门口的方向努努嘴，"你哥买了八十斤萝卜，足够我们吃两个月的，从今往后，可以炒萝卜炖萝卜煎萝卜炸萝卜拌萝卜蒸萝卜，你可以选择萝卜条萝卜丝萝卜块萝卜丁萝卜面或者是萝卜汁，若是有不满，向你哥去提。"
小孩脸色已黄似萝卜，大叫，"我抗议！"
"谁抗议 ？"我推门出来，冷笑宣布，"抗议无效！家里经济拮据，此后每顿都是萝卜。"
"我是青少年！"小孩惨叫，"光吃萝卜会死的。"
我想想也对，于是点头，法外开恩，"那再腌点白菜好了。"
小孩的脸变绿了，眼泪汪汪的去看程飒。
程飒看出我面色不佳，立刻讨好的笑笑，很狗腿的凑上前，小心询问道，"怎么一早就心情不好？昨晚没睡好？"
我看着面前的萝卜汁，皱皱眉，虽然讨厌，但不能忘表率作用，于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回答他。
"是没睡好，做了噩梦，醒后就再也没睡。"
"噩梦？"程飒一愣，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开始发青，"我昨晚也做了噩梦......"
小孩一听来了精神，"说来听听嘛，噩梦讲出来就不灵了哦。"
居然是满脸的雀跃和期待。
程飒灰着脸，似乎回忆起了梦的内容。
我也开始好奇，"梦到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程飒满脸担忧，"我梦到自己与许挽清结婚，她雇了三个保镖看守，并用一条黄金打造的粗链子把我拴在门口......"
"噗--"
小昭将萝卜汁喷了一地。
我忍不住笑，"是够恐怖的。不过，没我的恐怖。"
小昭凑过来，大叫，"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
程飒也奇怪，"居然有你怕的东西？是什么？"
我清清喉咙，正色道，"我梦到......这个月底发薪，我的奖金只有三百块......顿时一身冷汗，被吓醒了。"
两人黑线，表情极端难看。
我无限感慨，"当家才知家难当啊，现在世道变了，老板不给加薪却要处处扣钱，这个月我已迟到一次，还请了一天的假......"
小孩脸色有些难看，"哥哥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凉凉的说，"只是，家里本就有个米虫，现在又多一个，我那点工资怕是撑不了多久，再多几天，怕是连萝卜也吃不到了，现在物价上涨，连萝卜也得两块二一斤，那八十斤萝卜还花了一百五......"
话音还未落，小昭猛的站起来，表情杀气腾腾。
"我有钱的！"他从翻翻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卡甩在桌上，"有了这些钱哥哥就不用发愁了......你别赶我走，我不是米虫，也不是负担......"
我看他着急的表情，冷笑，"谁知道这卡能不能用，听说你们路家已经快完了......"
小昭一咬牙，拿起卡向门口冲去，"我现在就去提钱回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没有骗人！"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住了。
顿时一阵静默。
程飒看看门，再回头看看我，摇头叹气，满脸的不赞同。
"别欺负他了，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我笑，"总有天他会知道，这个世界很残酷，所以必须懂得生存规则，懂得越早，失去得就越少。"
程飒看我，不再说话，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晚上下班，家里一片漆黑。
我明明记得，这个月交过电费。难道是故障性断电？
进门先招呼一声，却无人应答。
程飒不在，小昭也不在。
不好的预感瞬间萌发，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黑暗中摸索一阵，找到开关，灯亮了，屋内空无一人。
桌上果然有张字条。
程飒龙飞凤舞的写着，小昭一整天没回来，我去找他。晚饭在冰箱，加热后再吃。
突然间，连胃也开始痛了起来。
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我叹气，再叹气，然后出门。 找到小昭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
远远的看到了他，那个瞬间，我由衷的松了口气。然后打电话给程飒，让他开车过来接人，我还是迟疑了一下，最后慢慢走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
"夜游不是好习惯，尤其对未成年人。"
他没看我，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卡取不到钱，我试了很多家银行，每家都告诉我不行......为什么不行......"
这个小少爷居然取不到钱？
我掩去疑惑，轻轻笑给他看，"知道钱的珍贵了？钱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更不会从天而降，所以需要努力工作，这样才能得到它。"
小孩仍没有抬头，带着哭腔，"我没有钱......你会赶我走吗？"
现在才意识到问题严重？
我拍拍他的他头，轻轻笑了。
小孩像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家里不会真出事了吧？为什么我取不到钱......"
我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开始哄他，"你的卡大概是被停用了，谁让你一声一响离开，而且这么久都不回去，家人肯定生气了，所以决定断了你的经济，让你吃些苦头。"
"真的是这样吗？"小孩抬起头，眼睛里写满怀疑。
我郑重点头，"当然是这样。"
他终于笑了，把头靠在我肩上，"我相信哥哥，哥哥从来不骗我。"
我失笑，问道，"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他的眼睛亮闪闪，"大家都说他很凶，可是哥哥只是不喜欢笑而已，其实很温柔，常常陪我一起玩，带我去游乐场，还买玩具给我。哥哥很聪明，据说十六岁时就开始管理公司了，而我现在......却什么也做不到......"
原来路小遥远是个脾气怪异的经商天才。
在心中寒一个先。
"也不是啊，"我开始安慰小孩，"你还记得他，他离开的时候你才九岁而已，这么久了，你却还记得他，记得这么多事情......至少，你的记性还真不错。"
小孩哭笑不得。
我拍拍他的头，微笑，"你哥哥会高兴的，因为你记得他。"
小孩抓住我的手臂，眼光渐渐黯淡下去。
"你真的不是我哥吗？真的不是吗？"
我看着他渐渐溢出泪水的眼睛，轻轻回答。
"我不是。"
小孩的眼泪就这么突兀的掉了下来，可是他不想让我看到，于是很快低下了头，再用手背狠狠擦了两下。
他说，"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站起身，跑向马路另一端。
程飒的车正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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