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咬住下唇,犹豫一下,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不问我?" 他歪头,"问你什么?" 我不看他,把头别开,沉闷道,"问我是不是路小遥。" 他伸出手,捧住我的脸,让我把头转回来。 看着我的眼睛,轻轻说,"我只是不想逼你。" 我低下头,无语。 "其实......比起你是谁,"他突然笑了,"我更在意你喜欢谁。最好--是我,而且,只有我一个。" 我抬起头,做不屑的冷笑,"如果不是你呢?" "为什么不是我?"他睁大眼睛,好像深受打击,不可置信,"我高大英俊,品貌端庄,敬岗敬业,爱国爱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重要的是,爱情专一,对你一往情深,坚定不移......" "可惜啊,"我打断他的自我陶醉,"你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目前你没有收入,而且负债累累。" "我--" 他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噤若寒蝉,垂头丧气。程飒住院第二天。 埋伏已久的大人物出现。 就在我推门的瞬间,突然头痛发作。 以经验看来,麻烦即将发生。 果然......门开后,我与那个大人物照面。 好硬气的男人! 他黑衣黑裤黑墨镜,黑发黑脸黑皮肤,眉头一皱,眉毛一挑-- 我不由向后退一步,气势上已经败下阵来。 "小枫,"程飒从他身后伸出头,招招手,"怎么才来?" 我脸皮抽搐,慢慢靠过去,恭顺谦卑,战战兢兢,就怕有人突然大喝,然后一掌劈过来......不,是一枪扫过来。 这个面目全"黑"的人,肯定是程家派来的。 程飒依旧没心没肺,笑的开心。 "我来介绍,"他指指那人,"我的小叔,程霖轩。" 我咧嘴微笑,尽力表示友好。 "他是何枫,"程飒指指我,"我最喜欢的......朋友。" 狠狠瞪程飒一眼,这家伙,想要我心脏病突发么?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做个鬼脸。 我十分气愤,怒目回瞪过去,转头却看见程霖轩在看我们,一脸玩味。 顿时胆战心惊,手脚麻木,于是,不敢造次,只得低眉顺眼,垂手而立。 程霖轩打量了我许久,然后开口。 "谢谢你照顾他。" 低沉的男声,让我寒毛竖起,只得赔笑,"应该的,应该的,不客气,不客气。" "我先走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墨镜好象有光闪过,然后他看向程飒,"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起身,迈步,推门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一看便知,绝对是--练过的。 不知道这样的男人,会选择什么做武器,枪?剑?刀?还是赤手空拳? 不会是火箭炮吧...... "喂,小枫!"程飒在我耳边大叫,"你发什么愣?" "姓程的,"我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小叔到底是干吗的?" "这个......不太好说,"他挠挠头,"他一直在外头漂着,没进程氏,不过早些时候,好像接手了爷爷的工作......" 小心翼翼的提问,"你爷爷是干吗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像是混黑道的吧。" 果然啊-- "小枫?"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 我还在颤抖呢,你怎么没看出来? 给他一个白眼,我叹气,"姓程的,你答应过的事可别忘了。" 他愣,"我答应什么了?" 我没好气的提醒,"你答应的,绝对不在家人面前乱说话。" "说什么?"他疑惑,"难道是......我们的关系?" 黑线,其实我们根本没关系好不好! "小枫,"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继续黑线,我不是害羞,是害怕--害怕你懂不懂! 看他偷笑的样子......算了,这家伙根本不可理喻。 决定了,明天晚些来医院。 希望能错过那个可怕的小叔-- 隔天早起,收拾妥当后,却没等到小孩过来。 两天前,借口不方便,我搬出小昭家,入住酒店,实在不想再见苏建江。 小孩自然不肯,撒泼,打滚,要上吊,招数用尽,我仍不动摇。 于是,他妥协,每天准时来酒店报到。 可是今天,好像晚了一些。 无聊的打开电视。 新闻播报,路氏企业陷入危机,公司已无法正常运作,而某集团明确表示,意图收购...... 正在诧异中,门铃响起。 开门后,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路筱琪。f "好久不见,"她优雅微笑,"该称你为何枫呢?还是路小遥?" 我稳住心神,漠然对视,"小姐你找谁?" "不必再装了......"她推开我,径直往里面去。 我沉默。 "你离开七年了......"她保持笑容,"连苏建江都不能立即确定......而我,一眼就能肯定是你。" 我无法无动于衷,于是抬头,自嘲一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我是恨你,"她轻轻叹气,"你夺走了我的父亲,我的公司,我喜欢的人,还有我的骄傲和尊严......我怎能不恨你。" "何必呢?"我苦笑,"路老先生依旧是你的父亲,路氏也回归你的名下,连苏建江也做了你的丈夫,现在的你,风光体面,有骄傲,也有尊严......你什么也没失去。" "你真是变了......"她淡淡看过来,"听说你被绑架,而且还被施以暴力......为什么不还手?以你的身手,对付几个混混易如反掌,你居然宁可挨打也不愿出手,这么怕被我识破么?" "是很怕,"我低头,轻笑,"我怕被人发现,然后要做回路小遥,整天面对无穷压力,公司、业绩、财务、人事,还有苏建江,以及你......路小遥活得真是不轻松。" "就因为如此,你便逃了?"她语气渐冷,"既然逃了整整七年,为何又要回来?" 你以为我愿意? 我叹气,"如果可以,我愿永远不要回来。" "我有办法,而且一劳永逸,"她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犀利,"只要你肯配合,事成后,你便永远是何枫了。" 说的真是轻巧。 我沉下目光,问道,"你要什么?" "你手上的股份,"她回答的很干脆,"路氏最后的百分之十。" 十年前,我的养父,路老先生去世之前,曾经立下遗嘱,公司暂时由我代管,他的女儿和儿子各得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他的妹妹得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他留给了我。 后来,我与苏建江纠缠很久,结果输给路筱琪,所以交出了公司管理权,自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虽然离开了路氏,可那最后百分之十的股份,依旧在我名下。 换句话说,路筱琪虽是路氏当家,但她手中的股份与小昭的并无差别,要想真正拥有路氏,就需争取绝对优势...... 首当其冲,就是我手中的股权。 到达医院的时候,我的心中仍是起伏不定。 答应路筱琪,我便与路家再无瓜葛,从此自由。 可答应路筱琪,就令小昭丧失了最后的筹码,若是他在成年后想掌管路氏--恐怕难矣。 边头痛着,边走向程飒的病房。 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见程飒正在与人谈话。 程霖轩。 我顿生寒意,缩了缩脖子,准备先找地方避避。 里面,程飒的声音突然提高。 "我不会娶许挽清!就算你是我的小叔,也不能命令我!" 许挽清?听到熟悉的名字,我脚步一慢。 程霖轩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哥希望你好好考虑,而且他对许家的小姐很满意。" 程飒冷哼,"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女人的底细......" 突然,程霖轩叹气。 "果然是因为他吧?" 沉默了许久,没听到程飒的回答。 程霖轩又说,"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确定么?他若不是路小遥呢?你就这样虚耗下去?" 过了很久,还是没听到程飒的声音。 我的头痛停止,大脑渐渐清明。 心中徒然觉得好笑。 果然啊,这个世界--到处是秘密。 走出医院,正是中午,烈日炎炎,风平浪静。 我发现,自己除了略微茫然,居然没有感慨万千。 算是身经百战的回馈么? "何枫--" 有人在叫我,而且是叫这个名字。 真让人颇感欣慰,然后,心花怒放。 转身,对上美女的脸。 依旧是精雕细琢的面孔,还有,睥睨天下的傲然。 许挽清。 "好久不见,"我礼貌的微笑,眼光扫到她手中的花束,于是了然,"来看程飒?" 她脸色略黑,漠然点头,心情似乎不太好。 "那你进去吧,我先走了。"非常知趣的结束话题,准备立刻闪人。 她却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有事?"我疑惑。 "现在我还不想进去,所以......"她傲然下令,"陪我喝茶去。" 于是,我和她去了临街的茶馆。 真是莫名其妙。 "要什么茶?"她微微抬头,居然是询问。 "随便吧。"我客气回应。 其实想说白水都可以,实在是怕大小姐嫌弃。 "你真不像他,"果然,她面露不悦,"若是路小遥,肯定是要红茶,而且是上好祁门香,他这人,不论对人对事,都异常挑剔。" 哎呀,好像不会挑剔倒是我的错了? 鉴于惹不起她,我把满腹心酸吞了回去。 她却不依不挠,"你怎么就像他呢?同样的外表,内涵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听听,多惋惜的语气。 抱歉,我是没内涵,没格调,没人品...... "生气了?"她看着我,眉眼带笑,可见心情转好。 "没有。"我忍气吞声,低眉顺眼,回答的小心翼翼。 "真不诚实,"她微笑,"不过,倒很有趣。" 又是这个词......我汗。 顺势转变话题,我问,"你怎么知道程飒受伤?" "他家人通知的,"她叹气,"他们家告诉我们家,还故意让我听到,企图非常明显,就是让我来看他,以便增进感情......" 原来如此,难怪她心情恶劣。 "你就这么讨厌程飒?"我劝她,"其实,他也不错,若是还没喜欢的人,不妨考虑交往看看。" "这话居然由你来说,"她冷冷瞥我一眼,"真是讽刺。" 我立刻噤声,面红耳赤。 本是好意,却忘了立场,真真自讨没趣。 "算了,"她放柔语气,"反正我对他也没兴趣。"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犹豫一下,还是问了。 对于许挽清,由始至终,不能说不在意,不能说不好奇,也不能说不关心。 她迟疑,沉吟,然后正色,"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头晕,目眩,气闷,耳鸣...... 我怎么还没昏倒? "看你的表情,"她大笑,"真是有趣。" 我冷汗直流,心道,我根本不希望自己有趣好不好。 她渐渐收敛了笑容,轻声道,"其实,我很庆幸,你不是他。" "啊?"我呆楞。 "我是说路小遥,"她解释,"很难想象,我们能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融洽,而非各自敷衍,貌合神离。" "可是......"我犹豫的提问,"你曾说,你们是朋友?" "确实是朋友,"她轻叹,"但已是曾经。" 说完,垂下眼帘,轻啜茶水,不肯再多言。 与许挽清相识多年,从未看到过她这样的表情,落寞,游移,沉寂,怅然若失。 心中一堵,我便开口问了。 "你们究竟为什么决裂?" 这个问题将我困住,多年不解,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朋友,只一昔之间,便已形同陌路。 许挽清曾说,路小遥抢了她的未婚夫。 简直匪夷所思,我何时做过这事,怎么自己不知道? 印象中,曾听闻她有一男友,只听闻而已,素不相识,也从未谋面,后来,不知为何,她渐渐与我疏远,再见面时,待我与旁人无异。 我是哪里招她惹她?怎么是我的过错了? 心中一直气闷,总想问个明白。 "已经事过境迁,"她放下茶杯,淡漠的说,"何必旧事重提?" 她是有意回避,我却很想刨根问底。 直觉这事不简单,恐怕答案会惊天动地。 我做个深呼吸,毅然问道,"你曾说他抢你未婚夫,那么,那个令你们反目的男人是谁?" 她抬眼看我,冷然反问,"还能是谁?" 心中一凛,直觉得出答案,只感觉头痛欲裂。 "难道是......"我颤声说出那个名字,"苏建江?" 她眼中精光一闪,"你倒知道不少事情。" 我心虚,做无辜状,傻笑两声,"我是道听途说,然后妄加猜测而已。" 她深深看我一眼,转回话题,却不再否认,"是苏建江。他曾与我交往,但最终弃我而去,后来才知道,他一直与路小遥在一起......这两个人,让我情何以堪?" 当真是他?r 莫名的情绪迅速窜升,苏建江居然有这样的过往?而且还是不为人知--重点是,不为我知。 突然忆起,在情深时刻,他曾说,谈情似投机,起落不定,有时赢的狂喜,有时输的怆然,但我终究乐此不疲。 不是早该知道了么?不是早该明白了么?不是早该看透了么? 为什么,心底还有一丝悲哀。 也许,在他眼里,不论是我,或是许挽清,都是他的赌局,他的投机,他短暂的狂喜。 非常怀疑,这样的人物,究竟还有没有心? 突然,许挽清像是想起什么,嘲讽的笑了。 她说,"可惜,路小遥也没笑到最后,反而是路筱琪风光收场,白白捡个便宜。" 我郁闷,苏建江根本不是便宜好不好?有这么难缠,这么老谋深算,这么薄情寡义的便宜么? "说起路筱琪," 许挽清将茶杯重重一放,吓得我心神一颤,"这个女人手腕太高,心机太深......" 我连忙点头,深有同感啊。 她继续愤慨,"路筱琪曾扬言要击垮许家,可惜功亏一篑,没能得逞。如今,她反到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真是报应,谁让她做事太绝,连自己的弟弟也要算计。" 弟弟?算计? 我一愣,不解的提问,"你是说路小遥,还是路小昭?" "如今,她的弟弟还能有谁?"她抛过来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自然是路小昭。" 我顿生警觉,"她算计小昭什么?" 许挽清嗤笑,"当然是算计他的财产了,路筱琪想在路氏独大,首先要除去的,就是路小昭。" 我想起早晨的会面,顿时心寒,"小昭只是个孩子,就算有很大的股权,但什么都不懂,又碍着她什么了?" 一直以为,路筱琪针对的,只是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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