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煌一边吃著夜影端上的午饍,看著一整桌汤汤水水的补药,俊逸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又是柳轩那庸医搞的鬼,给我撤!」 「主子!」见龙煌右手一甩便要离去,夜影连忙跪了下来。 「主子日夜劳心劳力,夜影不能为其分忧已是罪该万死,但求主子为了天下万民保重啊!」 龙煌冷嗤了一声,「你是在宫外戏曲瞧多了是吧,连戏里忠臣的台词身段都给学了个十足十,怎麽...拿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来威胁朕?」 「夜影不敢。」夜影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可正是叫苦连天。 这天杀的柳轩!说什麽主子听了这些肉麻话铁定会龙颜大悦,怎麽现在自己反到像是要被捉去砍头似的? 龙煌沉默了半晌,吓得身边侍候的太监差点连站都站不住,杯盘一阵铿锵狼籍,都快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了。 「噗哧......哇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龙煌蓦地大笑,这下就算夜影再驽顿,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好了好了...憋了一早上的闷气总算有了出处......」见龙煌笑的开怀,夜影也只得自个儿讪讪地起身。 「就知道主子欺负我,没想到连柳轩那家伙也跟著主子一块儿玩!」 心情大好的龙煌迅速地解决了一桌子饭菜,席间仍不忘询问。 「今日午朝是何人求见?」 夜影躬身答道。 「是右相赵麒大人跟户部尚书凌玉大人在殿外守候。」 龙煌闻言,侧首沉思了一瞬。 「两位大人用过饍否?」 「不曾。」 龙煌大而化之地说著。 「算了,叫他们也甭等到午朝,现在就一起用饍上奏吧!」 熟知龙煌个性的夜影,露出笑容说道: 「是,夜影遵命!」 由龙帝开此先例,从今以後圣麒年间的午朝,皆是由君臣共进午饍开始,後世便将此君臣和睦之情美称为「沉亭之宴」。
命人彻去了用完的饍食,龙煌开门见山地说: 「今日右相与户部尚书求见...该是为了早朝时朕宣布全国各部停止课税一年的事儿吧!」 「皇上英明。」右相赵麒躬身说道,「皇上如今天下初得,百废待举,此时实在不宜停税一年啊!」 龙煌剑眉一轩,淡淡一笑。 「右相所说的百废待举...究竟是哪些废要举啊?」 这赵麒明知自己心思,却还故意装糊涂,看来是有要事而来。 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凌玉,不卑不亢地接口。 「凤帝在位期间,虽百业俱兴欣欣向荣,可正因为繁华已至尽处,所以才会显露後继无力的颓势,尤其凤帝在今年初竟罔顾众臣劝谏,执意兴兵攻打北狄,此举更让我朝国力大为耗损,而皇上在此国库渐虚的时期,让全国上下停税一年,实为不智之举。」 龙煌星眸一锐,光芒乍现。 「凌尚书出身如何,是哪位大人门下?」 总算知道赵麒在玩些什麽把戏了,风风火火地赶来午朝,原来是想引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他啊! 「凌玉出身北方晋河寒门,因凤帝广开科举,於祥真年间殿试得名,承幸方得以重用,目前则是拜於左相韩林门下。」瞧他义无反顾的模样,敢情他以为朕是个少不更事的昏君,所以想来个死谏? 左相韩林向来与凤帝不和,这次龙煌之所以能出奇制胜,也有些部分是赖於韩林因不满女子称帝,而刻意扶植自己的意味所在。 「很好很好...凌尚书之言,朕会好好琢磨琢磨,你先下去吧!」 「是。」 年经俊俏的脸庞勾起一丝讶异,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行礼告退。 见亭中已无他人,龙煌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笑著。 「怎麽,你又想做什麽坏事啦?竟然费尽心思拐了一个热血爲国的青年才俊来见朕。」 赵麒倒是一点也不罗唆,大剌剌地坐在龙煌面前,一改先前的恭谨,语带轻挑地说道。 「皇上心里应该很清楚,咱们可以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这些年来跟著皇上的打天下的人马,说实在的,对於治理圣麒王朝没有半点益处。」 「哦?」龙煌剑眉一挑,微微一笑,「那你说...有哪些人对於治理圣麒王朝有所帮助呢?」 赵麒无奈地横了龙煌一眼。 这家伙说话就爱拐弯绕圈这一套,连在他面前也想打迷糊仗。 「别装傻了,我不相信皇上没有一点对策,无论是早朝时候的停税一年也好,或是整顿由盛转衰的圣麒王朝也好,皇上胸中应是早有成竹了吧!」 龙煌笑著眨了眨眼,「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赵麒也。」就算他拥有超凡之能,也不可能单凭一个人就撑起圣麒王朝啊! 「今日你带凌玉来见朕,就足见你已经明白朕的想法,停税节源之事,你就从宫中的浮帐开始,尽量的删!趁著改朝换代好好整顿後宫,也不失扭转乾坤的良机,让凌玉放手去做吧!朕不会拦他。」话锋一转,立现狡诈之色。 「至於你这右大丞相呢......就替朕好好广开科举,拔擢新势吧!」 赵麒面无喜色,只是淡淡一哼。 「朝廷要处处节用,皇上还狠心把举办科考一事丢给臣下,这岂不是要臣如同与海争地与虎谋皮一般?」 龙煌开怀一笑,「朕只是让右相跟凌尚书好好切磋琢磨一番,也好替圣麒皇朝多收买些人心哪!」 赵麒眯起了眼,轻嗤出声。 「说起收买人心,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阎见愁柳轩才是个中翘楚,怎麽也轮不到赵麒这无名小卒啊!」 提起柳轩,龙煌心中微微一软。 「那家伙...的确很会这套.........」他不是连自己这头猛兽都给驯服了吗? 赵麒蓦地神色一正,缓缓说道: 「朝中正值用人之际,为何皇上不劝柳先生出世辅佐?」 龙煌深深注视著赵麒,轻声一叹。 「麒...从前朕当太子之时,总觉得天下终归朕有,治国有如烹小鲜,不过是小事一桩,可自从被逐出京城之後,朕体验了许多民间疾苦,刚开始朕都以为这一切都是凤帝所害,但是朕渐渐明了,这一切并不是艰苦,而是平民百姓的真正生活,从前朕都生活在富庶的京城太子府中,眼中尽被繁华的谎言所骗,所以...朕希望身边能有一个说真话的人,而柳轩正是此人。」 赵麒沉思许久,释然一笑。 「皇上能有此心,赵麒甚感万幸,在乡野落难多年,想来对皇上是福不是祸啊!」 龙煌眼光一远,若有所感地说著: 「有时候...朕常觉得,凤帝或许是算著了这点,才将朕逐出京城的。」 那个绝世出尘的奇女子,究竟有谁能摸透她千回百转的所有心思呢? 原以为自己继她而立便是追上了她远扬的脚步,现在才明白,他还是追不上啊......彷佛是永远也追不上了! 像是意识到了些不该明白的事情,赵麒连忙说道: 「皇上,逝者已矣......圣麒王朝还有许多事情仍待皇上决疑啊!」 龙煌忧伤一笑,摇了摇头。 「麒,爬上了人人艳羡的皇帝位子,朕才发现...当皇帝,真是好难啊......」 赵麒闻言,心中一紧。〖自〗 「以皇上圣明,定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圣君。」 龙煌缓缓起身,离开了沉亭。 「麒,为君之难并不在治国决疑,而是那无人能解的孤独啊.........」 赵麒凝望著龙煌的背影,明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麽安慰这年少英明的君主,可是,却连一步也动不了。 即使他看见了这男人的悲哀,却没有勇气为他承担。 因为他是王。 圣麒王朝唯一的王啊! 一般人只知富贵之幸,却不知富贵之苦,自己出身世家便已偶有所感,更何况是身处至高处的皇上呢? 他从未妄想自立为君,之所以跟随龙煌,也只是单纯为他卓然超群的才能所吸引。 对他而言,龙煌并不是龙煌,而是君主。 所以他不想知道龙煌身为男人的情感,他只需要明白龙煌身为皇帝之时的智谋武略即可。 但是......人心岂是如此容易掌握的? 赵麒的心中明白,从这一刻起,龙煌对自己而言,可能已经不止於君上之名了。
妆阑红泪,左相府的偏院之中,仍缭绕著笙歌乐舞的靡靡之音。 露出乳房的舞妓,肆无忌惮地狂舞著。 「真搞不懂为何有人会喜欢看这种东西......」赵麒一边喝著相州名酿碎玉,一边百般聊赖地咕哝著。 原本在朝廷有些对立的左右丞相,难得今日以韩林么子成年为由大宴百官,众宾客无不官居要职出身豪门,连龙帝都遣人送了四品官帽前来祝贺。 呵!只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就因他父亲贵为左相,年纪小小就能捞个百姓寒窗苦读十年才能到手的四品官来作。 也难怪世家子弟多脓包啊! 看这才刚行冠礼的韩家六子韩阙,在京城向来是以容姿绝美而闻名,长得清秀有馀而霸气不足,肤白胜雪唇红似火,怕是上朝没几天就会被几个居心不良的权臣给拐去当脔童了啊! 至少赵麒很肯定,那个唯我独尊的岳磊铁定会出手。 想来不久又有好戏可看了哪! 光是思及全京城天翻地覆的模样,生性凉薄的赵麒笑得更是开心了。 他之所以喜欢置身官场,并不是留恋荣华富贵,只是...他极度酷爱这诡谲多变的种种情势,以及充满刺激的挑战。 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此时完全不知道上天给予他最大的挑战,已经渐渐地朝他逼近了。
「二公子,人已经安置好了。」畏畏缩缩的童仆战战兢兢地回报著。 立在庭院之中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你可以下去了。」 家仆蹑手蹑脚地离去,不敢相信胆大包天的二少爷,竟连与老爷同朝为官的右相也敢动。 真不知他是不是得赶紧收拾包袱逃命去也? 韩朔注视著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没想到竟然连握拳的力量也无。 真是不重用啊!韩朔...... 等待多年的珍宝已在掌握之中,这次说什麽也绝不能放弃! 推开阻隔他们的最後一扇门,韩朔心下决定: 这次,他一定要亲手捉住自己的命运!
昏沉之中,赵麒只觉得自己彷佛像在忘川里漂流,恍恍惚忽地...他想起了自己那段纯纯的初恋。 十七那年,自己还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袴子弟,没想到一见锺情的家伙,竟然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男孩。 当时贵族间淫乱异态的情交都已不足为奇,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就这麽糊里糊涂地发生关系。 初尝情欲的赵麒完全著迷於朔儿幼小紧窒的美妙身躯,就这麽跟年仅十三又来历不明的朔儿发生了一段禁忌之恋。 後来朔儿因为父亲的关系要回到京城,两人甚至还交换玉佩,有模有样地互许终身。 唉唉......年轻真好哪......... 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来自身下的冲击让赵麒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啊啊.........」这...这是什麽感觉!? 双手被锦缎缚於床头,在自己两腿中间不断冲刺的......竟是一个男人!? 「你...你是谁!?」 男人勾起一抹邪美至极的笑容,让原本阴柔的容貌变得有如修罗一般...令人胆寒。 「你忘了我吗......赵麒?」刻意用力扭腰抽插,疼得赵麒险些跪地求饶。 「啊啊......不...不要啊......」他无力地喘息著,从未处於被动,在赵麒一帆风顺的生命中,唯有此时才是最为无助的时候。 「那里...不行啊.........好...好痛.........」 无法抑止的眼泪没有理由地落下,轻轻款摆的腰肢,美的让侵犯者的欲望更为疯狂。 「告诉我...那个昏君有见过你如此淫荡的模样吗?」充满独占欲的眼神,让赵麒无所遁逃。 「你...你在胡说些什麽......我跟皇上之间...容不得你置喙!」 赵麒心下一凛,暗忖: 难不成这是韩老头的计谋,想用这招来套出皇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恶!眼前是什麽东西在那晃来晃去的,扰得他的思绪难以集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怀中分心想别的男人!?」 男人气愤地抬起了赵麒的双腿,更加用力地戳刺,加快的律动让赵麒渐渐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别再晃了......啊啊.........」赵麒下意识地缩紧身体,惹得男人激动地仰天狂吼。 终於逮到机会用力扯掉直在他眼前甩动的坠子,才定睛一看,赵麒简直不敢相信。 「你...你怎麽会有这个坠子......」 男人眯起了眼,诡异地笑了。 「你忘了......这可是你十年前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呢......」 赵麒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是朔儿?」 韩朔冷冷一笑,残酷地揭晓答案。 「没错,我就是十年前跟你私定终身的朔儿...韩朔!」 赵麒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愣住了半晌,赵麒只能呆望著眼前侵犯他的男人。 许久许久之後......他就这麽两眼一翻............ 昏的人事不知了。
之三:情动 『右相称病,三日无法上朝。』 龙煌蹙眉,随手丢下奏折,心中不得其解。 明知现今科考举行在即,赵麒没有可能在此时称病不朝,难不成他真是一夜生得重病? 看来晚上还是夜探右相府一趟,把来龙去脉搞清楚再说。 一面批著数十本折子,龙煌的思绪也不停地转著。 「皇上。」夜影猫似地潜到了龙煌身边,「左相大人跟新上任的吏部侍郎韩阙,在御书房外求见。」 龙煌想了一会儿,微微讽笑。 「来拜码头了不是?」搁下了批点的朱砂,龙煌点点头。 「宣。」 不多时,太监便领著韩林与韩阙进到了御书房。 「叩见皇上。」 「免礼。」 韩林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担任左相已历三朝,能居高位而不衰,当然并不完全只有忠心为国为民而已。 「得皇上之幸,老臣特领小儿韩阙前来拜谢。」须发皆白的韩林,有著一双连皱纹也无法掩盖的精锐深眸。 龙煌微微一笑,心中很明白韩林绝非外传慈祥无为的老人。 其实龙煌并不排斥心机深沈之人,自己的几个心腹众臣,就没有一个是表里如一的正直之徒,毕竟要在重重宫闱之中生存,若不想当个任人摆布的傻瓜,就得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的铜皮铁骨。 不过有的时候,对於投机巧诈之人反而比忠贞热血之辈容易相处许多。 龙煌的视线转向跪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韩阙,沈声说道: 「抬起头来。」 原本稳重敛首的少年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绝世美艳的清丽容姿。 龙煌心下一震,不禁为他的美貌所惊。 介於女子与少年的丽态,有如柔而不弱的柳枝一般,勾引著男人深植於灵魂中的嗜虐之心。 但龙煌毕竟是龙煌,即使在心神炫惑的瞬间,依然捕捉到了韩林一闪而逝的诡异眼神。 心念电转,龙煌已有了另外一番计较。 他很喜欢......这个少年坚毅而内敛的眼神。 「很好...很好。」龙煌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就请左相先行回府,朕与韩侍郎尚有要事相商。」 才刚上任甚至未完成交接的侍郎,会有什麽『要事』相商? 龙煌如愿地发现韩林嘴边得逞的微笑,这下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料。 没想到韩林这只老狐狸,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肯卖啊! 真不知该说他可敬...还是可怜呢! 左相退去,御书房中只剩下了龙煌、韩阙以及...沈默。 龙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韩侍郎似乎对自己的官位不甚满意,是吗?」 韩阙心中一震,说不出胸中那股子酸楚是怎麽回事。 自小到大,他很清楚旁人对自己的容貌有何想法。 绝世之姿,会有那个男人不觊觎?又有那个女人不嫉妒? 若不是在父亲的羽翼之下,自己怕是逃不过遭人染指的命运吧! 可是,他却从未想到,父亲这十八年来的保护,只是为了要将他献给出价最高的买家...... 当今皇上。 「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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