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吏、户两部已在掌握之中,虽然韩林硬是安插了韩阙当吏部侍郎,可依龙煌所见,韩阙这少年并无乃父之风,所以暂时应该还威胁不到连修文的地位。 至於户部凌玉,这个软硬不吃的直肠子,定是不会买他挂名恩师的帐,原本龙煌还打算藉著停税一年,能踢掉一个混吃等死的户部尚书,没想到反而还找到了另一个可用之才。 其他礼部刑部先不管,重要的是赶紧把兵部工部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中。 赵麒曾问为何不让岳磊入主兵部? 至少他也是跟著自己一路上来的人马。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龙煌就是无法信任岳磊,总觉得这只猛虎不知何时会反噬其主。 不,龙煌从不认为自己能主宰岳磊,若说他与柳轩之间是知己,与夜影之间是恩义,与赵麒之间是同伴,而连修文甚至凌玉等是君臣...... 龙煌实在无法定义自己跟岳磊之间的关系。 是征服与被征服吗? 这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所以龙煌不曾派给他实质上的官职,只赐了他一个骠骑大将军的閒差。 就近监视。 只要他一有异心,绝对杀无赦。 最近他开始考虑让岳磊到北方守边的可能性,毕竟接下来他只会越来越忙,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应付那家伙突如其来的兽欲了。 绕著绕著又回到了治河大业,现在的工部尚书是个油水捞尽的老头,将近两三百人的一大家子,就靠他那工部尚书『号称』三千两的月俸过活,也未免当天下人都是傻瓜了吧! 就是为了要在科举之中物色兵部以及工部的人才,龙煌才会如此重视这次的科举,甚至到快把自己累病的程度了。 「主子,求您别再看了,到时候您若倒了,是要夜影跟著您一块儿吗?」 夜影仍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哀求著,见主子没有一丝动摇,急得他差点就要落下男儿泪。 「夜影,你就别再白费心机了,这家伙啊!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听见了这个声音,夜影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奔到难掩一身风尘的男人跟前告状。 「柳轩,你总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三天,主子又不肯睡了!」 而龙煌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趁著两人不注意偷偷地放下了笔。 「明明要你巡视七日的,竟然这麽快就跑回来了...卑鄙!」 柳轩笑的十分无害,「总比『某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来的高明吧!」微微牵动的眉梢隐约出现被压抑住的怒气。 惨了!等会儿又得被训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睡了,你看我已经把东西都放下了喔!」非常懂得识时务的龙煌,立刻飞快地向寝宫走去。 柳轩要一火起来,自己怕是绝没好日子可过。 真是的,好歹他也是个一国之君,为什麽要小心顾忌著一个既无官职在身,又无实权在握的男人啊! 几乎是被他们两人硬『驾』到床上的,在柳轩威胁的瞪视之下,龙煌只得乖乖地闭上了眼。 让跟前跟後了一整天的夜影回房去休息,柳轩若有所思地坐在龙煌床头。 「从明天起,我会帮你批改应考士子的文章,经过筛选之後,再拿给你过目挑选。」 龙煌倏地睁开了眼,「柳轩......你不必做这些事情的.........」 柳轩微微一笑,「煌,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麽,但是我还是必须要求你保重身体,因为,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天下要分要合还是要战要乱,都不关我的事。」 「要学会把事情放给下头的人去做,天下如此之大,就算你再怎麽有超世之才,也不可能只靠你一双手就撑起全天下,知道吗?」柳轩轻轻地抚摸著龙煌散落的头发,温柔地说著。 「无论是我、还是夜影、赵麒,都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龙煌咬紧了唇,挨近了柳轩的身体。 「谢谢你...柳轩.........」 柳轩露出了深刻的笑容,温柔的几乎让人心碎。 「所以,就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龙煌安心地闭上了眼眸,终於漾出了笑容。 「嗯...我知道.........」 规律的拍抚催人入睡,忽然,柳轩蓦地噗哧一笑。 「你看...不好好吃好好睡,连头发都变乾了,看来,可得好好给你补补身子罗.........」 「我才不要吃那种难吃的药膳......」快要睡著的龙煌轻轻咕哝著。 柳轩笑了。 「真是任性哪............」 平静晴朗的夜晚,彷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明天...就要来了啊! 六月上旬,在众人的赶工之下,殿试通过的状元、榜眼、探花名单总算出炉,也正好赶上了京城白渠的赏荷花会。 难得可以附庸风雅,於是龙煌便下令让各部大臣以及新科进士,都一起参加设在白渠的临江宴,也顺便为兵工两部物色新人。 今年凡中进士者有二十五名,大概是因为改朝换代吧,许多怀有雄心壮志的年轻士子纷纷报考,加上龙帝也正值青年,所以新科进士多是年少有为者居多,至少今年的状元、榜眼以及探花,个个年龄都在三十五以下,文武全才各领风骚,在史书之中也传为一代佳话。 「皇上,恭喜恭喜。」气色恢复之後的赵麒,又开始轻挑带笑风流潇洒地满场游走了。 龙煌举起了酒杯泯了一口,低笑道: 「右相谬赞了,朕何喜之有?」 赵麒环顾著四周,笑的莫名其妙。 「今年的新科进士,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容貌俊俏不说,还各有风情,难不成皇上是想立个男色朝廷,作为千古流传的美事?」 「呿!」龙煌笑著啐了他一口,接著正色道: 「今年的榜眼跟探花,一定得好好安排,知道吗?」 状元之位最後还是指给了韩林的门生董逸,才能暂时封了他的嘴,狐狸虽老,但也犯下了大忌,都忘了孔老夫子曾说:『老年戒之在得。』反正他爱怎麽结党营私,龙煌自己也心里有数,就怕到时候他连怎麽死的也不明白。 「皇上是说...榜眼杨褆跟探花裴洛吗?」赵麒微微一笑。「果然都是您偏好的类型啊!」 「赵麒!!」龙煌努力想板著脸,最後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唉唉!虽然努力想摆皇帝架子,但赵麒这小子总有法子惹他笑场。 见到龙煌的笑容赵麒也不禁跟著笑了,不同於平日的轻挑,是发自於内心真挚的笑容。 「接下来,就交给臣下吧!皇上您也该休息休息了。」 龙煌皱起了眉头,「柳轩告诉你了?」 赵麒笑的万分奸诈,「没办法,皇上如此『厚爱』臣下,赵麒不好好办差,怎麽能报皇上之恩於万一呢?」 瞧他悠閒自在地走到杨、裴两人之间,龙煌至今才真正有大事结束之後的松懈感。 或许...他真的很幸运吧......... 能有柳轩、赵麒还有夜影这些知己好友,若没有他们,皇帝之路实在是难以前行啊! 见众人已经略有醉态,龙煌清澈的眸子忽然捕捉到另一个绝丽的身形。 避开众人,悄悄移至偏远的曲桥之上,栏杆前依著一抹修长的影子。 龙煌微微一笑。 「据说,吏部尚书将此次安插新科进士的差事交给了你......看来,韩侍郎还颇得重用的哪!」 韩阙大惊,吓得连酒杯都不小心落入池里。 「皇...皇上!?」刹那间,韩阙几乎无法分辨眼前人究竟是真是幻。 「朕吓著你了?」 龙煌微带歉意地说著,顺便将手上未饮的酒水递给了他。 「给你压压惊吧!」 「谢皇上。」 韩阙接过了酒,像是要掩饰脸上的表情似的迅速喝下。 「今年的新科进士,你觉得如何?」龙煌轻描淡写地问道。 「此次新科多是青年才俊,皆托皇上仁德所致。」 龙煌轻笑。 「朕要你说实话。」 韩阙眼中光芒乍现,薄唇轻扬。 「皇上此次科考广纳新人,虽然在排名上并不明显,但是在人才素质以及数量来看,皇上大概是有心整顿被世家大族所垄断的官僚以及朝政吧!」 龙煌眯起了眼,不动声色地问: 「韩侍郎可知如今士族之首为谁?」 韩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今民间盛传:『东韩西岳,一独朝政,一霸边塞,北有纳兰,南有慕容,一专牧野,一善经商。』故当今士族之首,即为京城韩氏。」 龙煌微微一笑,彷佛丝毫没把这种大逆不道之说放在心上。 「那韩侍郎意欲为何?」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眸,隐隐透出噬人的光。 韩阙心下战栗,沈吟半晌之後,便咬牙说道: 「求皇上放过韩氏五百馀口的性命。」 他赌了!赌的并非一家五百多人的性命,而是赌自己是否有机会能与他并肩而立。 与家族亲情相较,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私心。 因为,他决定自己要一生跟随著这个男人! 就算是家人亲情,也宁愿舍弃,他已经无法为人子......从今以後,他便只能依他而存,为他而活了。 像是感觉到了韩阙的决心,龙煌慢慢地柔下了脸庞。 「为什麽......」 韩阙低著头,眼眶一痛,险些落泪。 他也想知道为什麽啊...... 为什麽自己要舍弃原本无忧无虑的少爷生活,反而选择了这段无法回头的修罗之路呢? 「老年戒之在得......韩阙十分明白父亲已犯下专权逆上之罪,虽不敢求皇上饶恕,但请皇上念在父亲年迈昏愚,从轻发落。」 龙煌十指缵动,一时之间无数的念头在心中闪过。 他很清楚自己的手段,现在虽还在布局,可是一旦到收口之时,韩氏一族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人。 韩阙明白,却依然下了这招险棋。 龙煌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让如此了解他的人继续活著,毕竟柳轩、赵麒、夜影之辈,都是与他朝夕共处了七年才有这分默契。 但是他仅见了自己几次,就能将他的心思计谋摸透。 他应该觉得危险啊...... 却又为何感到理所当然? 龙煌叹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後朕要你当上韩氏之长,否则韩氏一族必遭灭绝。」 韩阙低喘著,全身颤抖。 「谢...谢皇上恩典。」 喜的并不是自己捡回一命,而是他又再度确定,龙煌就是他所认定的人。 抬起韩阙低垂的脸庞,龙煌轻轻一叹。 「韩阙,你说朕该拿你怎麽办呢.........」 韩阙说不出话来,颤抖的睫毛、颤抖的嫣唇、颤抖的身子,都是那麽地惹人怜爱啊! 「皇上!」 瞬间的静谧已经被打散,望著急急忙忙冲出来找自己的赵麒,龙煌柔暖地露出一笑。 「榜眼跟探花正想找皇上敬酒呢!」 「好,这不就来了吗?」 凝视著龙煌的背影,韩阙泛起了一丝酸苦的笑容。 皇上......大概只有在赵麒面前才不是皇上吧! 恐怕连龙煌也没发现,就算在早朝之时未曾有过交谈,甚至没有任何逾越君臣礼节的行为,但是韩阙还是知道......赵麒是特别的。 三个月啊...... 韩阙微微一笑。 若这是站在他身边所必须要做的事情,那自己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皇上!」赵麒几乎是连推带拉地把龙煌扯进亭子里。 「是皇上自己要我为您穿针引线的,没想才头一转您又跑去调戏人家韩侍郎了!」赵麒语带埋怨地说著,心中更是暗骂。 要不是为了找你!我哪会遇见那个大煞星啊! 一想起自己方才被韩朔压在墙边上下其手,赵麒更是又气又羞地胀红了一张俊脸。 「哪有啊!朕可是在跟韩侍郎讲正事呢!」龙煌端详著赵麒的神色,心下暗笑。 哼哼...果然是冤家哪!颈子上的痕迹敢情是示威来著? 「您会有什麽正事......」赵麒冷嗤著。 龙煌淡淡一笑,「计画要改变了。」 赵麒闻言神情立刻收敛,低声问道: 「发生什麽事?」 龙煌面不改色地回应众人的敬酒,「韩阙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赵麒这下连笑容也无,马上推开其他臣子,迅速地走向主位。 「你说韩阙是『你』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龙煌轻笑,「这有差别吗?」 赵麒沈下了脸,冷声道:「煌,不要跟我兜圈子,老实告诉我,你把计画全告诉他了吗?」 龙煌哼了一声,举起了一杯酒仰天而尽。 「我没说,是他看了进士名单自个儿猜出来的。」 赵麒默然半晌,只能叹气。 「然後他要怎麽做?」 龙煌淡淡地说:「他说要帮我。」 赵麒没再说话,龙煌瞥了他一眼,缓缓说著。 「我该杀了他吗.........总觉得留下他会改变些什麽,可是又总觉得危险,反正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就算反悔也无人能奈我何。」 赵麒忽然笑了。 「没关系,我们就相信他吧!」 龙煌一愕,几乎不敢相信赵麒所说的话。 「为君虽然不能只重私情,但人岂能无私?您若想留著他,赵麒绝不会反对,因为我们并不需要一个铁石心肠的王啊!」 「麒.........」龙煌不禁动容,久久无法成言。 「况且...」赵麒突然狡猾一笑。「我看那个韩阙恐怕早已经爱上您了吧!」 「赵麒!」龙煌狠狠瞪了他一眼,但随即便露出顽皮的笑容,「我累了,扶我回宫!」 突如其来的重量差点让赵麒翻倒,只得赶紧唤来夜影去『服侍』他主子起驾回宫。 拖著一身疲惫的赵麒,没想到才一走出亭子就被封住了嘴扯进了暗处。 「呜呜......呜呜呜呜!」拳打脚踢地挣扎著,耳边却传来有如催命阎罗般的声音。 「你跟那淫主玩得很开心吗......看来,我的警告是还不够了!」韩朔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暖意,很明显是气坏了。 终於找到机会,赵麒狠狠地踹了韩朔一脚。 「你干什麽!要是被人看见了还得了!?」 韩朔冷冷地嗤笑。 「你跟那个淫主都不知避嫌了,我这又算的了什麽?」 「韩朔!!」赵麒毫不留情地威吓著,「我再说最後一次!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任何侮辱皇上的话,否则我绝不会客气!」 韩朔咬著牙,不甘不愿地问: 「你跟他...是认真的?」 赵麒忍不住一叹,「我早跟你说过,我跟皇上之间什麽都没有!」 「那你跟我有什麽吗?」韩朔半带赌气地问著。〖自〗 望著这个身长与自己相距不远的男人,赵麒渐渐找回了他十年前所认识的『朔儿』。 赵麒洒然一笑,伸手搭上了他的颈子,暧昧地说道: 「我跟你之间有的......可比那复杂多了。」 像是被赵麒所勾引,韩朔忍不住追逐著他的唇。 「我绝不原谅你......竟敢忘了我............」 「呵呵.........」赵麒伶俐的闪躲著,心中暗暗窃笑。「我怎麽会忘了你呢?瞧,我不也是把你给我的玉佩好好地挂在腰间吗?」 果然这点『朔儿』还是没变,总是非常容易受到他的诱惑,看他心痒难耐的模样,再稍微加以逗弄,那真是人间一大乐事啊! 巧妙地转变了位置,赵麒将韩朔压在身下狠狠地给他一个火辣至极的吻。 「记得...要乖乖的喔.........」 终於重掌主控权赵麒,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整个早上的烦闷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之五:伤痕
子时方至,月明星稀,九霄殿内响起了一阵争议的声音。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柳轩面色凝重地说。 龙煌咬著唇,语带保留地问: 「应该...还是有解决之道的......吧?」 柳轩叹了一口气。 「煌,之前你已经下令停税一年,在没有任何税收的情形之下,是不可能平安熬过的,就算是你再怎麽删减後宫的开支,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知道啊......但是,国库应该还能支撑个一年两年不是吗?」龙煌心虚地说道。 「那是除非圣麒王朝这一整年都不办差,全部都等著吃空国库才有可能!」柳轩不禁脸现怒色,不敢相信龙煌会如此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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