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没有听到锦的话,铃香只是失神的不断重覆著:「他走了…不想再见到我们…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想见到我们”、“永远不会回来”…听著铃香不住呢喃著这些话,锦觉得自己心底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有些不知名的东西随著那个大洞迅速的流失,才一会儿,整个胸口便像空了一般。 「不会的,正彦怎麽可能让他消失呢?」锦拍著铃香的背安抚著,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铃香还是安慰自己。 「不,你不了解东山哥哥…」铃香伏在锦的怀里,娇泣如诉:「他这一走绝对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把他最珍惜的东西送给我们的宝宝,因为他没办法看到宝宝出生…他没有怨怪我半句,还叫我一定要幸福…」说到这里,铃香情绪整个崩溃,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半个字。 不知怎麽,锦听著那句东叫铃香”一定要幸福”竟觉非常刺耳,完全无法解释的异样感受。 「他怎麽会怨怪你呢?」锦不断的抚摩著她的背,柔声安慰:「就算东要离开也不可能不和正彦联络,过一阵子,我们再问你大哥。」 「真的吗? 他真的会和大哥联络?」铃香存著万分之一的希望。 锦却是自信满满:「会的,他一定会。」 锦是这麽安慰著铃香,也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东偎在正彦怀里的情景他从来不曾稍忘,他不相信东舍得抛下好不容易攀上的荣华富贵,现在不过是暂时避避风头罢了,过一阵子,他肯定会回到正彦身边… 想到这里,锦又是一阵无法解释的心烦意乱,但隐隐约约似乎又为了东不会真的消失而感到安心。 但几个月後,他才明白,他错的有多离谱… 锦的叔叔利用锦父亲卧病在床及锦专注於对付东的这段时间私下运做成为三合会的最大股东,在迫在眉睫的股东大会前如果锦没扳回劣势,三合会会长便要易主。
锦根本没料到这个将他从美国带回来、揭穿东的真面目并帮助他经营公司的叔叔竟然对三合会有野心,所以完全没有防范,在他注意到时,已经太慢了,除非…他能拿到东手上的股份。 为了对抗他叔叔,锦清查所有股份流向才知道东手上竟然握有百分之五的股份,那可不是小数目,尤其东还是异姓外人,这也说明他父亲和东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不过现在不是分析二人关系的时候,他必需马上找到东,说服东和他合作或者将所有股份卖给他,否则三合会只好拱手让人。 会知道东下落的只有一个人…梅宫正彦。 「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联络过。」正彦脸上十分冷淡,自从那件事後,这也是正彦对锦唯一的表情。 「我不相信。」锦说道。 正彦耸耸肩,无谓说道:「你相不相信与我何干!」 锦眉头微皱,说道:「正彦,我真的有重要事情找他。」 「找他干嘛?」正彦低声讽笑,话却尖利:「难道是你又想到什麽恶毒法子报复他?」 锦听了脸色一变,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况且现在有求於人,只得勉强陪笑:「我知道你和东山感情不同一般,他就算暂时离开也一定会给你消息。」 “不同一般”…听到锦话里意有所指,正彦睨著锦,轻哼一声,说道:「如果我和他真有什麽”不同一般”的感情,我会任由他在你三合会受尽委屈糟蹋?」 锦噎了一下,想驳也驳不出什麽。 「他不是暂时离开而是永远离开。」没理会锦,正彦叹了口气,又道:「锦,你当真这麽恨他,他都允诺你要离开三合会了,你又何必…」说到这里,想起东绝望的连病都还没完全痊愈便坚持离去,不由又重重一叹。 锦以为正彦说的是牢里那顿折腾,虽然那是一场误会,但锦始终认为东咎由自取,不但不解释,反而说道:「正彦,如果你没陷下去最好,东山不是简单人物,像我父亲那样精明的人也被他哄得团团转,不但让他插手公司经营竟连股份也让给他不少,最後他竟然狼子野心谋害我父亲,我对他做的还算便宜了。」 正彦望著锦,眼底有些情绪在翻腾,心里有股冲动想将一切事实都说出来,但一想到即将临盆的铃香便什麽也说不出口。 他摇摇头,不知是对锦的失望还是自己,转身走到保险箱,拿出一个纸袋,放在锦面前:「这是东临走前留给你的。」 34 正彦摇摇头,不知是对锦的失望还是自己,转身走到保险箱,拿出一个纸袋,放在锦面前:「这是东临走前留给你的。」 锦抬眼相询,既是东临走时留下,为何现在才给他? 正彦知道他意思,解释道:「东说等你急著找他时再给你。」 锦拿起纸袋,抽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已经签好名的股权让渡书…脑袋里倏然一片空白。 在锦无意识翻动文件时,一张飘落在桌面的纸片攫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是那张被揉皱後又摊平的支票,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在嘲笑著他。 「这…是什麽意思?」锦喃喃问道。 「这不正是你找东的目的吗?」正彦反问:「真正狼子野心的人是你叔叔吧? 没有这些股份,三合会的会长就要换人了,不是吗? 你叔叔知道东绝对不会和他合作,所以挑拨你把东赶走,这麽一来你也拿不到这些股份,公司内部又少了一个敌人,正是一举二得。」 锦只觉脑袋里乱哄哄的,脱口问道:「东为什麽不告诉我?」 正彦冷冷说道:「你会信吗?」 不会…他不会相信…直到现在他都仍然有所怀疑…锦颓然坐倒在椅子里,虽然已经明白他叔叔的用意,但他隐隐约约知道少了一个关键的环扣,而且还是最重要的。 「正彦,你知道为什麽的,是不是?」锦直觉正彦有话瞒著他。 「你该去问东,不是我。」正彦淡淡说道。 「东在哪里?」锦再问。他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他确实没跟我联络。」正彦悠悠说道:「他也不可能和我联络,他要逃开的不只是你,还有和你相关的所有一切…」 「为什麽他要逃开我?」锦知道只要能回答这个问题,所有的疑惑就会迎刃而解。 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彦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是他欠你的答案。去找他吧! 锦,把他找出来跟他要这个答案,因为这也是你欠他的。」 在现在科技发达的时代要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但如果被找的那个人存心消失就又另当别论了。 锦动用关系清查出入境资料,没有东出境的记录,监看东的信用卡和银行户头,但似乎是料到有人会追查他的下落一般,除了刚离去时在东京提过一次钱後,就再也静止不动。 就这样,东就这麽消失了,好像从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那间他住过几年的高级公寓。 东离开前委托房屋仲介处理,锦便买了过来,屋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少,甚至连衣柜里的衣物都还在,根本看不出主人已经远行。 东交代任由接手的人处理,也足见他那时走得有多匆忙,也幸亏如此,否则锦恐怕连一点点能证明东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的证据都没有。 锦始终厘不清他对东的感觉,明明该是陌生的,却又那麽熟悉,之前即使在理智上最厌恶他的时候,感情也还是隐约偏向他,对於东把股份转让给他的事情明明该是无法理解却又觉得一点也不让人讶异… 坐在那套黑色长沙发上,环顾四周,锦竟然勾勒得出东在厨房里忙碌、在客厅里放松、甚至在房间里休息的样子…那麽自然浮现出的影像,彷佛他已经看过千百次,熟悉到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份。 回想著以前二人相处的情景…虽然不多,大部份也并不愉快,但那一股恬和宁静却是油然而生,细细想著,心脏竟明显的为著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鼓动。 不明白自己的心…却那麽渴望再见他一面… 锦从来没想过,对这个人,竟然…好思念… 35 锦织老会长清醒了! 锦接到这个通知时,意外的连通知的电话已经挂断他都还拿著手机半晌回不过神来。 和铃香赶到医院,他父亲靠坐在床上和医生正在聊天,态度閒适轻松,人也显得很精神,彷佛这大半年来的昏迷只是大家一场错觉。 老会长看到锦也不讶异,倒是开口就问:「东呢? 怎麽没和你一起过来?」 锦见他父亲一见面只问东,想到他的情人已经被自己撵走,心里不免一阵歉疚。 锦还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父亲呢,老会长笑著又道:「他还在忙公司的事吧? 别让他太辛苦了。」 锦不知所谓的应了一声。 老会长又道:「东这孩子实在讨人喜欢,又能干、又聪明,难得的是性情也好,有他帮忙你,我也放心多了。」接著叹了口气,又道:「以前我倒是错看他了,这些年为了测试他,对他难免苛刻,你可记得帮你老爸说些好话,以後也要待他好一些。」 锦这下更是不知如何应答,望著他父亲欲言又止。 老会长终於看出不对,挑眼问道:「怎麽了?」 锦知道这事不可能瞒下去,深深吸了口气,招认道:「东…已经离开三合会…」 「怎麽可能?」老会长惊呼一声。 「父亲,您别激动,」锦连忙道:「我已经派人在找他了。」 「东怎麽可能会离开?」老会长犹自无法相信,喃喃念道。 「这…」锦沈吟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别太刺激自己刚清醒的父亲:「其中有些误会,有时间我再跟您解释。」接著揽过铃香介绍:「这是铃香,您的儿媳妇,肚子里是您的孙子。」 「父亲。」铃香恭恭敬敬行了礼。 「她是你太太?」老会长大吃一惊。 「是啊!」锦笑道:「谁知道你还要昏迷多久,娶老婆的事我只好自己做主了。」 老会长低声喃念:「难怪东要离开…」他这一句又轻又低,谁也没听清楚。 锦以为他老头子在抱怨,便又笑道:「你一醒来就有儿媳妇,再过二个月就有孙子抱,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老会长心下已有计较,当即笑道:「当然好。是叫铃香吧!」看到铃香拢起的肚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漂亮,嫁给锦倒是可惜了。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铃香瞥了锦一眼,娇羞回道。 老会长连声赞道:「好好好,男孩儿挺好。」接著瞟了锦一眼,说道:「这下总算有人能管住一清这兔崽子了。」 锦没奈何的扁扁嘴,铃香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人閒聊一会儿家常,老会长对这个儿媳妇愈看愈是满意,言语之间不断要锦好好爱护铃香,锦见父亲这般开心,自然连声应好。 锦和铃香要离开时,老会长叫住锦,沈吟说道:「东走了就走了,也不必再找。」 「父亲…」锦讶异到连话都问不出。 老会长神态却很淡然:「既然他离开了就表示和咱们锦织家没缘份。」 「可…那是我逼走他的。」锦忍不住回道。 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说,他早先巴不得东离开他父亲、离开三合会,可是现在看见老会长一付无所谓的淡漠样子,心里竟替东不值起来。 想到他在父亲床前垂涙、想到他对三合会鞠躬尽粹、甚至想到那一晚他将自己误认为父亲时情深爱挚的模样… 结果,自己父亲只有漠然一句”没缘份”… 原来,从头到尾绝情无义的是他锦织家! 36 原来,从头到尾绝情无义的是他锦织家! 「那又怎样?」老会长淡淡说道:「难道我还为了一个外人责怪你吗?」 「可是…」锦根本无法解释心里的烦闷从何而来,瞪著他父亲,突然质问道:「难道你从没爱过他吗?」 老会长挑高了眉毛,望著锦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我都什麽年纪了还谈什麽情爱。」 锦烦乱之馀也没发现他父亲和他相似的一双眸子闪烁不定。 「那你让东做特助、管理公司最重要的部门、甚至给他股份又是为什麽?」 「因为东能帮你。」老会长就像是谈生意一般现实的谈著东:「这麽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人才,当然得用些方法才留得下。但既然你不喜欢他,也就没有留他的必要。」 东,没想到这赌注竟是你输了,既然天意如此,你也别怨我。毕竟你再怎麽好,也好不过一个已经怀孕的儿媳妇。 锦看著他父亲,脑子里哄哄乱乱的,如果像他父亲所说,自己到底对东做了些什麽? 後悔、歉疚…掺杂著很多很多说不出来的情绪搅在胸口,又堵、又闷、又酸、又涩。 那些经过时间沈淀强压抑在心里不知名的感觉似乎又翻腾出来,明明知道很重要,但就像陷在浓雾中,什麽也看不清、抓不到。 但更让锦心惊的是,他甚至不敢去弄清楚,因为他有著强烈的预感,等到雾散了,清晰的事实一定会让他悔恨莫及… 「满太郎,你终於醒了…」陌生的声音听来十分激动,充满著关怀喜悦。 东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眼眶含泪,欣慰的看著东。 满太郎?!东虽然仍是浑浑噩噩,但也知道自己不叫满太郎。 东离开东京後并不急著安身,想著先随处逛逛,但是尚未痊愈的身体显然禁不起旅途奔波,後来便又病倒,体力不支之馀就在路上昏迷过去。 这老妇人应该是救了他的人吧! 但是,她喊的”满太郎”又是谁呢? 「满太郎,你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喝水?」那老妇人探著东的额头,关切担忧的问道。 原来”满太郎”真的是自己… 东看著那名妇人,温和说道:「老夫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满太郎。」 「满太郎…你…还不肯原谅妈妈吗?」那老妇人眼眶里的泪水就这麽落了下来,哀痛欲绝:「你一离开就是三年,再怎麽生妈妈的气也该消了吧!」 「老夫人…」东简直不知从何说起。 那妇人一听东还是喊她”老夫人”,更加伤心难过,哽咽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您的儿子。」东微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这误会从何而生。 那妇人止住啜泣,抬起头看著东,眼神凄苦但又掩不住慈爱:「你不肯认我也就罢了,但你自己的孩子可不能不认。」说罢转头朝向床角唤了一声:「小完,过来。」 东这时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约莫三、四岁大,一双眼睛怯怯的直盯著他看。 「小完,他就是你爸爸。」那老妇人摸著小男孩的头,满脸疼惜。 「爸爸。」小完听话的喊了一声,看著东的眼睛充满孺慕期待。 爸爸?!这到底是梦还是一场恶作剧?! 东忍不住压著一抽一抽疼的额头,再次澄清:「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满太郎。」 37 东忍不住压著一抽一抽疼的额头,再次澄清:「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满太郎。」 那妇人似乎也不再抱持希望,只是喟叹道:「满太郎,妈妈只剩几个月的寿命,你不原谅我,我也就是这麽去了,但是小完…我是没办法再照顾了,你总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孤苦无依、流落街头…」 小完年纪还小,并不完全懂得妇人的话,只是抱住妇人,乖巧说道:「奶奶,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完这话,又怕因为这样才见面的爸爸不要他,偷偷瞄向东的眸子又是担心、又是期盼。 那老妇人也不再说话,只是抱著自己的孙子不住流泪。 「奶奶,您不要哭了。」小完年纪虽小却很敏感,看见妇人伤心,自己也跟著哭了:「小完不要和爸爸一起,小完只和您一起,小完不要爸爸了…呜…小完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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