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坦白的说,王春华活这么大,要说面对死人,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从当年他亲自送走了亡妻,到后来每逢单位里有葬礼要参加,他都从硬着头皮,到谈不上多么硬着头皮的给对付过去了,可是心里的不爽是无法摆脱的。他还记得自己从火葬场回来的时候像个洁癖患者一样花长时间去洗澡,然后把那身穿了好多年,而且是每逢葬礼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穿的黑衣服重新塞回箱子最底层。 然后,他突然想,如果现在再让他面对李秋实母亲的葬礼的话…… 恨恨的揉了揉眼睛,他告诉自己别瞎想,用极大的忍耐力熬到下班,他带着心理上的疲惫挪回家,连饭也没心思吃就钻进浴室去冲澡了。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从火葬场刚回来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那种死亡气息的晕染。 水挺热,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软了一样,他想的是,不管怎么说都先给李秋实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如果有必要,他就赶到医院去帮帮忙。可是,事态的发展又超出他的计划了,刚裹着浴巾走到客厅和卧室的过道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听见外头是李秋实的声音,他听出来了,那个急切的声音正在喊他,正在让他快开门。 王春华想都没想就跑过去了。 门口,站着一脸疲倦的李家小三儿。 他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手掌因为用力拍门而泛红,他眼眶是湿的,脸色是惨白的,嘴角在颤抖,汗滴顺着额角滑下来,跌落在肩膀,很快就被衣服完全吸收掉了。 那小子就那么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面前的王春华,然后,他努力平息了半天呼吸才终于说出话来。 “……师父……我、我妈,我妈她……她……” 后头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哽咽的李秋实,王春华头一次见到。 他受不得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当初在被同学欺负,嘲笑是没有亲妈的野丫头之后,强忍着不哭出来的竞竞,那种倔强,那种悬在千钧一发之际的,呼之欲出的悲哀,都从简单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强忍着不掉泪,而且还强忍着哽咽的声音的人让他看了只觉得心疼。不管是女儿,还是对面这个男人。 王春华是真的心疼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非得再把那套衣服翻出来穿上不可了,他说不定很快就要穿着那身衣服去参加李秋实母亲的追悼会,那个不久前刚见过的,跟自己母亲岁数差不多的小老太太,兴许很快就要以遗体告别的形式跟自己彻底告别了,当然,还有跟她的亲生儿女们告别…… “三儿……”只是叫了那小子一声,王春华就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在遇到这种事情时什么“节哀顺变”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都好像被他瞬间遗忘了似的,于是,他一把将李秋实拉进屋,门都没顾得上关,就伸开胳膊紧紧抱住了那个哽咽到发抖的大男孩。 他还能有这么可说呢?这小子遇见天大的事儿了,而后,他头一个想要来倾诉的,就是他王春华,虽然,此时此刻的李秋实,想必什么也倾诉不出来了…… 然后,直到事后,王春华才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机缘凑巧了吧,事儿都赶到一块儿去了,乱如麻,剪不断理不清放不下提不起,于是他没多问,他只是搂着李秋实的后脖颈子,在他耳边儿说了句:“三儿,这儿没外人,就咱俩,你要是实在憋屈,就哭出声儿来吧……我是你师父,我不笑话你。” 李秋实,让他抱在臂弯之中的李秋实,并没有照他所说的那样,真的哭出声儿来。 李秋实,稍稍挣脱开他怀抱的李秋实,选择了更为激烈,却并非匪夷所思的方式。 那小子反过来抱紧了王春华,然后一低头就用力吻了下去。 王春华曾想,他大概是太疏于防备了…… 他不敢乱动,腰间的浴巾已经松了。 他不好反抗,因为对方正在情感波动之中。 他不能喊叫,屋门正那么四场大开着呢。 于是,到最后,王春华能做的,只剩了沉默着接受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发泄或寻求安慰的亲吻,他想,兴许这个吻结束之后,他就可以紧紧浴巾,关好门,给李秋实倒杯水,然后跟他好好聊聊了吧。 可是,事情什么时候遂过人的愿呐?李秋实根本没有在亲吻结束之后停手,或者说,他在亲吻结束之前就开始动手了。 碰过画笔、雕塑刀、描图纸、三角铁,乃至王春华胯下那根东西的右手,一把扯掉了他腰间已经滑落一半的浴巾。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三儿……!”还想挽回局面的王春华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那小子的名字,很快的,自己的嘴就再次被堵住了,李秋实开始凭着蛮力引领他朝卧室接近。 王春华能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他依仗着自己反应还算敏捷,想要抓住卧室的门框来阻止情况进一步变得让他难以掌握,可李秋实比他反应更快,牢牢抓住他伸过去的手腕,那小子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又是那张床…… 王春华已经有点儿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从那个醉酒的夜过去之后,他总觉得可以在枕头上床单上闻到李秋实的味道,这是换洗多少次枕巾被单都没有作用的幻觉。而现在,看来十有八九这场景又要发生一次了,那这次结束之后,他也许要即使连床垫子一起扔掉都未必能在夜里回味着牢牢记住的那小子的年轻味道了吧…… 但是,并不同他想的那样,他们确实是又要做点儿什么了没错,可这回,李秋实可根本没打算按照上次的步骤把他们之间的床上事重复成熟练工种。 被整个压在床上的时候,王春华就觉得不对劲了。 被热辣辣的亲吻沿着后脖颈一直灼烤到腰际时,王春华从丹田涌起一股燥热。 被那只扯掉他浴巾的手在腰部以下的位置徘徊时,王春华觉得鬓角浮出一层冷汗。 他开始明白这小子到底要干嘛了。 可他又没来得及反抗。 李秋实凑到他耳边,用还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了句:“师父……哪怕这辈子就这一回……您就让我……吧。” 让你干什么?让你怎么着? 王春华没听清楚,可是他大概知道那模糊掉的部分应该是什么内容,因为很快的,试探性的指头就沿着尾椎的末梢滑了下去。 他从没想过那感觉会是那样怪异。 疼?倒也不至于受不得。 痒?可是还是有抵触感。 慌不择路的手指像是迷失的开拓者,一路胡乱探索,于是路也好,人也罢,都被这探索弄到再也控制不住声音了。 “……三儿!行了……你……别……!”王春华压低了声音拒绝,他相信李秋实听了个清清楚楚,更相信他打算装作没听见半个字。 因为那指头折磨他的方式,开始朝更加火热也更无所顾忌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王春华想,看八成儿今天他要倒大霉了…… 他不记得那几乎算是凌虐他的手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清楚记得在那指头离开之后,更有破坏力的东西是怎么让凌虐上升到另一个层次的。李秋实把自己已经肿胀到发疼的东西从裤子拉链里解脱出来,用拇指蹭了蹭顶端已经溢出来一些的体液,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把那热到发烫的顶端,顶在了王春华刚被有点儿粗鲁的扩张过的入口处。 他没来得及喊疼或者住手,那家伙的前半根就一口气顶了进来。 王春华全身都恍若生了芒刺,然后这些芒刺没能保护他,反而深深刺进他皮肉里,尖锐和沉闷混合在一起的疼痛,难受到让人想哭又想吐,想呻吟又想喊叫,他在刹那间对自己强忍着也不叫出声来的大男子主义做法恨到牙根痒痒,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真的叫给李秋实听…… 或许他太过强硬了,他就是那么抓着枕套,死死咬着枕巾一角来缓解,来发泄,来忍耐,他一直忍耐,不管是起初的疼痛,还是后来的麻痹。 那天,王春华并非没有高潮。 他也射了一次,虽然相对李秋实灌到他身体里的次数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可他确实是被抚弄到高潮了一次的。一直在他体内磨蹭撞击的东西并不能顺利制造出足够的快感来压倒痛苦,于是,那只似乎已经习惯了每一步手法的爪子,又开始对他发挥作用了。 揉搓也好,抚摸也罢,李秋实的动作谈不上温柔,应该说那动作和磨蹭与撞击一样狂野,可就在那小子稍稍停了片刻,然后慢慢把被折腾到话都不想说了的王春华翻过身来之后,一直在心里哀求老天爷快点儿让这种已经超出他承受力的事情结束的王春华,猛然间在彼此四目相对时,从对方眼底读出了一种莫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哀婉的柔情…… 他不再想什么拒绝了…… 他的同情心,或者说仅仅针对李秋实才有的特殊的心疼情绪,又开始发作了。 咬着牙伸出手臂,他拉过那小子的头,然后艰难的凑过去,沿着那绷起来的颈动脉一路舔过。 李秋实一阵战栗。 又用力冲刺了几下之后,他突然抽出了分身,随后紧接着把滚烫的白浊体液喷溅在王春华已经湿湿黏黏的小腹上…… 最后一刻低喊出声的,是李秋实,直到这时候,王春华才感觉到那声音里哽咽的成分已经消失掉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带着绝望甜美的满足感。 急促的喘息过后,李秋实整个人压在王春华身上。他仍旧没完没了在他颈侧和锁骨乃至胸口制造吻痕,那像是一种前戏缺乏的补偿,又像是一种领土占据的宣言。 他王春华,已经不再仅仅属于他自己了。 之前是心,现在是身。 齐全了。 屋子里的喘息声挺长时间之后才完全静下来,王春华从被压着,到被不容挣脱的抱在怀里,他脸颊贴着李秋实的胸膛,听着他渐渐缓和下来的心跳声,终于无力的开了口。 “……三儿,你……” “师父……您别怪我,您可以后悔,但是真的别怪我……!” 李秋实抢在他前头说话了。 那语气让王春华心里一阵发紧。 “……那都再说,你妈她……”定了定神,他觉得还是先问问情况比较好,“是什么时候……” “啊……”叹了口气,李秋实缓缓开口,“今天下午吧……四点多的时候。我跟我二哥守了一下午,幸亏是我姐那家医院,照顾得好……要不,就真缓不过来了。” 王春华反应了好几秒钟,才终于意识到李秋实话里有问题。 “……你妈她……不是……”稍稍拉开彼此的一点距离,王春华皱了眉头。 “啊,脑溢血,差点儿就不成了……我是真吓着了,当时真想给您打电话,可怕您着急,就等到我妈情况稳定了才跑回来的。” “你、你等会儿……”王春华再次把彼此间的距离拉大了一些,“你妈……抢救过来了?” “啊,是啊,车间主任没跟您说吗?” “……没有。” “那……” “……” “……那……” “……” “……哦。”李秋实最后只剩下一个“哦”字可讲了。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活土匪的勾当。 即所谓的,地道的,纯粹的——趁火打劫。 他在还没搞明白情况,至少是他师父还没搞明白情况的前提下,带有欺骗和强买强卖意味的……生吞活剥了他师父王春华,而且是很彻底的那种。 他看着王春华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眉头却始终紧紧皱着,眼睛瞪着他,又不好意思总瞪着他,手臂因为情绪波动或者仅仅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微微颤抖……这个样子……哪像个三十七八的中年人啊…… 那分明就是个情事过后被羞怯和疲倦交叉感染到从内而外散发着荷尔蒙味道的诱惑者。 李秋实吞了吞口水,他想说一句“师父,我刚才太冲动了,您别生气。” 他想问一句,“师父,您没事儿吧,您那儿……特疼吧……” 他想解释一句,“师父,您真别生气,我刚才那是高兴的,我妈稳定下来,我就踏实了,可一到您家,谁知道……谁知道您正洗澡呢……” 他想补充一句,“瞅您,就围着个浴巾……谁受得了啊,本来我就激动着呢……” 可他这些话都没来得及说,因为王春华在对他怒目而视了将近两分钟之后,一个翻身就背对着他躺下去了。 “师父……”李秋实心虚的叫了他一声。 王春华半天没言语。 “……那什么……那……”有点自讨没趣了似的,他抓了抓头发,然后翻身下床,“我先把门关上啊,您等会儿。” 李秋实跑去关门了,听着他的脚步声,听着门关好锁好的声音,又听着他走回来,上了床,王春华想要推开那小子贴过来的身体,却最终还是没能挣脱那标明了就是激情余韵的紧紧拥抱。 他很想打这小兔崽子一顿,然后自己面壁思过想想为什么竟敢只裹着一条浴巾去开门。 他很想狠狠捏这小子的是非根一把,然后把他的嘴捂上,让他也尝尝喊不出声来的滋味。 他很想干脆把那小王八犊子塞进高压锅里给呲呲了,然后拿他打牙祭弥补自己过大的消耗。 可是,他的诸多想法,都在李秋实很动情很认真的在他耳边念叨那些话的时候打消得一干二净了。 那小子抱着他,嘴唇紧贴着他的耳侧,他说: “……师父,还是那句话,我不是玩玩就撒手的人,您放心……然后,今天我妈情况稳定了之后,大夫说了,这病,就是从我爸去世时候开始积攒下来的……所以我就想了,以后……我肯定不让您一个人闷得慌,您兹不嫌我烦,我就一直在您跟前儿晃悠,我觉得,要是能让您心里头高高兴兴,踏踏实实的……也就是我最大的造化了……!” 第十四章 王春华有时候就想,自己横是个真特别容易动感情的人,他无法自控的被李秋实那句造化不造化的话给小小的震撼了一把,然后,他直到那小子拉着他到浴室一起冲澡,一起腻腻歪歪的搂搂抱抱亲亲我我,都还没能从中完全醒过寐儿来。 “师父……”和滑腻腻的浴液一样滑腻腻的,是李秋实的声音,那声音就在王春华耳根回荡,然后因为浴室的回声功能而被制造出更多暧昧的感觉来。 “……几点了?”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王春华问了一句颇为煞风景的话。 “哦……”那小子似乎多少有点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拉开一点浴室门,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八点了。怎么了师父,您是不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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