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儿这儿也没什么人过来,偶尔有人来多半儿也不会看一眼就奔了。毕竟现在这形势一点儿都不像是表白,要我说,当然,主要是我这样儿,真是有点儿像新媳妇进门儿第一件事儿,受训。不过他什么样儿我还没能看见,估计也不会太好,要不怎么来一个跑一个呢。 过了也不知多长时间,预备铃儿终于响了,没顾上看小金脸儿是什么表情,我实在是憋不下去了,赶紧一出溜儿向厕所奔去。 在厕所哗哗的时候我心里一阵丧气,虽然没给我一大巴掌,但是就这么给我晾那儿了,也太不给面子了。甭管好的孬的完蛋的耍流氓的,起码有个反映啊真是的。 太不给面子了。 我感觉分外丢人,走路都不敢抬头,冲进教室的时候也没顾上。 这人点儿背,那也真是没法阻挡的倒霉催的,正赶上老头儿的课。本来我就迟到了,又没带跟他打招呼,虽然我也不认为我们俩又不是熟的前胸贴后背是的,有什么招呼可打。老头儿说了我几句,我心情极其不怎么地,唧唧歪歪的也没der他,低着头儿哼哼吱吱,没两分钟就被他清出教室外听讲了。我神情萎靡也没想起来看看小金脸儿是不是回去了,切,就当是呼吸新鲜空气了,没收拾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出教室的时候儿,听见老头儿叫我不许走说他一会儿来检查。我撇了撇嘴儿,翻了个白到不能再白的大白眼儿,大大方方的向外溜达根本就不理他。 都下了楼梯,还听见老头儿气急败坏的叫唤的整个楼道都是他那倒霉嗓子的回音儿。我突然特想笑,不知道他跟前儿的同学是不是又接了一脑门儿臭烘烘还略微带有韭菜味儿的吐沫星子还不敢擦。 不过我也没走远,就在楼梯上找了一阶坐了下来,脑子里思索着下一部万全作战方针。切,咱哪是那么容易一下子撅回来就放弃的人,再说他也没拒绝,我早就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尽管肯定是达不到八年抗战和国共十年对峙的程度,但是估计这热情坚持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是不是先应该每天送他点儿什么东西,这个实在是太让我摸不着头脑,弄得尽管没有我也眼看就快翘辫子了。虽然我是同性恋,但自古说阴阳调和,怎么追女的估计是从我祖祖爷爷那儿就传下来的,不用学,自然会。 可是这追男的,实在是,总不能跟对娘们儿是的对小金脸儿吧,每天一枝花,半天儿一把草的。这送花儿一向是我最不屑的招数。 这破花儿烂草儿的也就能打动打动西安土妞儿,小金脸儿那是决不可能投降在这恶心攻势之下的,当然,我也没打算用这种根本不体现咱北京爷们儿的爷们儿特点的招式。 我打算是每天对他念叨一遍我喜欢你,三天一封情书,五天来首情歌,十天一次公众表白,咱北京爷们儿的老婆,那是绝不能受委屈的。争取在两星期内,让学校范围人尽皆知,一个月传遍大街小巷。尽管这也不怎么体现北京爷们儿的特点,可是毕竟群众攻势最关键。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陆离的人,也就没那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斜眼儿的歪嘴儿的流大鼻涕的敢打他的主意了。 表白不成问题,情歌我也会唱,关键在情书上。其实就咱这水准,别说一封情书,就是一百封,愣憋的话,三天也出来了,保证句句不带重样儿的。情书是关键,重中之重的就是情书的抬头,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金也,我念叨他这名儿还真有点儿别扭。以前我就说过,他这名儿不好起外号,同样,昵称也不大好起。小金金,小也也?还不如小爷爷呢。可是我总不能情书上也写小金脸儿吧,显得不是那么严肃,毕竟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哪怕是俗气的肉麻一点儿,我也就忍了。 如果要叫亲爱的,有可能他会以为我这情书是群发,随时填写姓名,准备快递。如果称呼是老婆,那也有点儿太自恋了,尽管我认为他迟早是我的,但是目前攻受问题还没有解决,愿望是美好的,可惜还尚待实践。要是叫他就直接写金也,显得太严肃,叫小金金小也也的吧,又太不严肃。 我在楼梯上坐得屁股都快麻了,但是还是没能将这件事解决。正当我打算向聪明的一休一样盘起腿儿来在脑袋瓜子上画圈儿的时候,突然听到小金脸儿的声音:“陆离你在这儿干吗呢。” 我太感动了,小金脸儿是除了老师以外唯一一个正经叫我名字的人,知己阿。 咱这名字,据我妈说可是有典故的,我爸想了特长时间,连头发都挠掉半脑袋,才想起屈原的离骚中的一句,记得那是一挺美滋滋儿的句子,可惜让我给忘了。就记得前一句了,也有可能是后一句,芳菲菲其弥章,反正是连在一块儿的,似乎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实在是不怎么关心,也许关心了也为了扯淡忘记了。这么好的名字,偏偏被他们都给扔了,非管我叫六子,真不是一群什么好东西好鸟儿,最关键是传染到我这儿,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可是小金脸儿还记得,这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革命胜利的曙光,可惜他下一句又让我感觉掉的没底儿了:“老师让我出来找你。” 我顿时垂头丧气如丧老娘神情猥琐形容枯槁,紧跑慢颠儿的跟在他身后朝教室走去,准备迎接老头儿吐沫星子的洗礼。 临近教室,他突然回头儿说:“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敢肯定我当时没听错,尽管他的声音很低,因为他的脸立刻就攒的跟猴儿腚是的,充分证明了那句话的真实性,我第一感觉是刚才那么多都白想了,然后才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好像飞的没边儿了是的,又上又下忽左忽右前前后后通体舒畅。 我这回绝对是连蹦带跳的进的教室,看着老头儿诧异的眼神,我不禁在心中大嚎:“靠,让吐沫星子来的更猛烈些吧。”13 要我说以前那会儿是春风得意春花秋月春香扑鼻春色喜人,那现在这情形简直就是春的没边儿了,绝对不是一般的没边儿。 没法儿形容了。 只能抱歉的给所有还沉浸在单身找不着内人的苦恼中的老处男掉色儿女们说对不起了。因为,咱现在实在是太幸福了。 没边儿,太没边儿了。 咱这小日子过的,最近太甜蜜了也没顾上太搭理别人,整天就和小金脸儿一起卿卿我我唧唧歪歪眉飞色舞眉开眼笑眉来个眼去的。我现在,只要看着小金脸儿的小白脸儿,哪怕就是上课的时候儿一侧面儿,这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砰砰砰砰一阵乱跳瞎蹿,蹦蹦嗒嗒乐乐呵呵倍儿美。 你说这事儿,也是奇怪。 原来我和小金脸儿也说不上有多熟,我这人其实跟大家看上去都挺好,但是真掏心窝子的当朋友的熟的都知道脚后跟儿上有几块儿老皮的人,还真没几个。姚子算一个,书记不能算,在这学校其他人还没有,小金脸儿以前其实也不算。 记得那会儿他刚来那会儿我还感叹过,要是能让小金脸儿当我老婆该多幸福,现在真当了我还真有点儿回不过劲儿来。当然,究竟谁是老婆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这事儿,太突然,突然的让我感觉这心里没着没落的,也不是不踏实,就是太踏实了,才更感觉邪门儿。好像是,突然一哆嗦一眯缝一汆子,就成了这样儿,比汆丸子窜稀什么的都快多了。 其实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毕竟我还是老和姚子走在一块儿吃饭上下学逃课上厕所,整天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嘿嘿傻乐呵呵来回乱淡瞎扯的。 也不见得多跟小金脸儿说一句话,就是心态变了,这感觉立马儿就不一样了。说起什么事儿的时候儿,自然而然,好像上辈子就常这么干这辈子正好儿接着顺溜儿下来是的,自发性寻找小金脸儿的目光。嘿嘿,要不怎么说默契呢,一下儿就能找着,不费劲儿,好像他就是故意等着我找是的。俩人什么也不说,嘿嘿一傻乐,就觉得倍儿美,得瑟的东南西北至少弄丢仨,剩一个也起码得偏九十度。 小金脸儿啊,小金脸儿。 我只要在心里念叨这名字,都觉得简直快上天了。可惜的是,我至今还没能在梦中和他相遇。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姚子睡在我旁边,他身上的黑泥鳅气场充分影响到了,甚至有可能搅乱干扰了身在这场中的我,的身体各项指标,直接导致我无法在梦中和小金脸儿继续甜蜜。 想想看,我容易么,白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跟小金脸儿在一起,这是他要求的,说不能公开,容易有麻烦。我一想,也是,不是谁都像书记那么开明豁达宽容大度的,老头儿第一个就得操着菜刀剁了我。我们俩,简直就是苦命鸳鸯的典范。 不过咱擅长的就是苦中作乐,不惧这。 每天中午,我们都在一个传说中没人知道的小黑屋儿接头儿,充分让我体会了地下恋情的感觉。不过也有点儿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地方儿实在是太他娘的隐蔽了,没人在外面不时走动一下,让我们有点儿警惕性,刺激不大够。但是反过来我又对自己心理安慰:平安是福,平安是福。 不管怎么说,我们俩现在还是处在热恋中,再怎么腻腻歪歪黏黏糊糊也不嫌烦。我当然是希望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能和小金脸儿一起哼哼吱吱唧唧歪歪苦中作乐啊。 偏偏,姚子这个成事严重不足败事儿也不怎么富裕的家伙,让我没法儿和小金脸儿梦中聚会。弄得我这着急上火,上下都不大利索,眼看痔疮和口疮就要一起犯了。 其实还有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和小金脸儿在现实中的亲密举动,实在不是太多,至少不能满足我之前以及目前的幻想。每天也就是,搂搂抱抱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蹿蹿跳跳。再这么下去,我一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大好大龄共青团员就真的快朽了。我每天披星戴月披麻戴孝千思万想日思夜想就是如何在梦中和小金脸儿演点儿限制级镜头。 可惜,别提限制级的,不限制的也没梦见过。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这白天也没少可劲儿思啊,晚上怎么就死也梦不见啊。 都赖姚子。 你说姚子这完蛋玩意儿,平时看着瞎眯畜眼的,关键时刻还挺机灵的。我和小金脸儿的关系转变,除了我们自己和书记,还真没别人知道。 书记太精了,没人儿能瞒过他。我被老头儿扽到办公室之后,他第一句就是:成了? 同志们,仔细想一想,这会儿距离我和小金脸儿互相表白,准确的说,是互诉衷肠,过了还不到一节课的时间,真不知道书记是怎么知道的。在谨慎的搜身后,我确信书记没在我身上安装摄像头,但小金脸儿就不好说了。书记看我来回乱摸上蹿下跳的样儿,什么也没说,就是极其高深呵呵的乐了两声儿,挥了挥手让我回去。我当时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书记果然不是一般人,连傻乐都和别人乐得不大一样。 在我仔细的翻了小金脸儿的身上和我们站的那片儿,确认没有摄像头后,至今还是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书记到底是在哪个犄角旮旯儿长着不为人知不见天日隐蔽之极的第三只眼。 如果说书记一向神奇的话,那姚子在此时表现出的大智慧,极其超乎我的预料。 他这傻不愣登的二喜子,突然嗅觉变得这么敏锐,竟然有幸紧步书记后尘,成为第二知情者。我一直以为到时候儿就是全校人都知道了,早就传的没边儿了他也还蒙在鼓里傻了吧唧呢。非得等哪天有人问他:“六子真和金也在一起了?”他才愣了,然后说:“不知道啊,他没说。”然后再吧吧儿的找我问:“你和金也在一起了?”在我点头后捶我一拳,说:“真不够哥们儿,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弄得那xx问我的时候,我还跟傻子是的哼哼呢。”然后我再捶回去说:“你本来就是。”再嘻嘻哈哈一通乱打瞎闹。 说实在的,真没想到。 在我表白的第二天晚上,我正打算拉灯睡觉的时候,姚子突然幽灵一样飘忽儿的问:你和金也,现在在一起了? 我愣了,愣不啦叽傻不愣登的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没说话,我也没再说别的,俩人就这么极其难得的安静的躺着。好半天儿我也没睡着,估计他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在那儿想什么呢,我当时脑子里乱的不行了,从这儿忽悠到那儿,从那儿晃悠到这儿,根本不带拐弯儿的。可是我到底想的什么,现在也给忘的干净了,一穷二白三从四德五颜六色七上八下九全十美,不外乎是这些乱七八糟白乎烂蛋的玩意儿。 后来我一琢磨,嘿,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同床异梦啊。 14 在经历了与小金脸儿甜甜蜜蜜风风花花雪雪月月的三个月,以及和姚子哼哼吱吱唧唧歪歪的一个季节,现在我可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坦白从宽抗拒更舒坦,争取组织上宽大处理。尽管和小金脸儿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某天下午,当我们在小黑屋儿接头时,仗着小黑屋儿名副其实的黑,我在他脸上极其响亮的“吧唧”亲了一口,事后得到一小巴掌。这一点点儿的疼痛,和我那一秒半分儿里嘴巴的美妙触感来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二提也用不着。 撇开我对小金脸儿那点儿不太为人知但大部分人也能多少猜出来点儿的心思不说,老妖这关,我也且过不去的。 老妖是我们材料力学的老师,这门课我实在是不怎么羁縻。排除掉对老妖本身的厌恶,这门课也足以招致大部分人的怨恨。 这不仅仅针对老妖,而是面向大部分看着花里胡哨极其高深实际上一团狗屎半团狗屁的课程。基本上,只要以后不会成为伟大的科学家或者同样伟大的修下水道的,那就是彻底的无用功了。而且只学一个学期或者一个学年,过了一年就再没人记得这是什么屎x玩意儿,曾经废了几脑门子功夫少撒了几泡尿。 说实在的,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数学,至今也只能在生活中用到小学二年级以前加减乘除的部分,那我还为什么要继续学呢。我不知道,估计也没人知道。我既成不了默默无闻修下水道的人民英雄,更成不了扬名立万流芳百世的大科学家。琢磨了许久,我始终没发现这两个行当除了都需要埋头苦干的另一个相同点。 老妖的课,整整半个学期下来,我真是半个毛儿也不会。看着书上一行一行一串一串一团一团一嘟噜一嘟噜的满篇儿不明字体,明明每个字儿我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的干活。对此,我也只能仰天长啸:天要亡我。 本来我想,没有期中考试,还能让我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因为我们班某个人的一句闲言碎语大白糊,我极强想通过这一门考试的愿望,彻底成了镜花水月泡沫残影,就像洛杉矶的臭豆腐一样遥不可及。 老妖,大名儿张瑶,性别女,四十五岁。但是据我和姚子的观察,我们认为其实她的表面年龄六十五也打不住。然而,她对我们进行的视觉冲击远远超过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的破坏力。 同志们,想想看,一个四张儿多奔五张儿的更年期妇女,每天顶着一头极其灿烂的金黄中加夹着点儿黑灰的大波浪,鼓着红的不能再红的腮帮子,撅着紫的不能再紫的俩大扁片儿,眼影儿画的比艾薇儿还烟熏,顶着已然松弛的俩半个胸脯子愣装自己是巩俐,对着你摆出各种pose,搔首弄姿扭腰摆屁股该是何等可怜光景。 老妖之名,名副其实。 但是,我本着对材料力学这门课程的尊重,尽管时时缺席,但来了之后我还是很认真的听的,很认真的听我的oppo。本来想期末的时候装一下好学生,跟老妖套套近乎抛俩媚眼儿喝杯小茶不时伴以违心的赞美也就得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二愣子,生生坏了我的好事儿。 老妖这名儿是我起得不假,但是为了这一门考试能顺利通过,我一直没把它公布于众。只有我和姚子知道,小金脸儿都瞒着呢。准备等到结了这门课后再给她迎头痛击当脑袋一棒,让她真正认识到自己在学生心目中不堪入目的形象,以免过分高看自己,总爱摆出七年之痒中玛丽莲梦露按裙子的经典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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