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我浑身一个大得瑟,一猛子觉得充满干劲儿,顿时感受到了数千年前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立下壮志豪言时的激情与热血: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耽美界。 我从沙发上突然起立,让一向沉着冷静任他云卷云舒我自岿然不动的书记也吓的一小激灵。 “问题解决了?”书记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是竭力模仿吃大绵羊的小灰狼,“想清楚了?” “啊,那是,我是谁啊。”我一脸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喜不自胜飘飘欲仙神清气爽透心儿凉啊。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怪异:“你打算抛掉哪一个呢?” “啊,”我使劲装傻,“什么哪一个?” “切,”我敢说书记现在的表情是绝绝对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亮亮堂堂的写满了“小样儿跟我斗”,“到底是不要姚晃还是甩掉金也?” “嘿嘿,书记,你怎么就不能偶尔笨一点儿呢。”我摸头傻乐,意欲躲过一劫。 书记翻了个大白眼儿:“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快说。” “哦,”当着书记我觉得我永远就是一整天嚷嚷着爸爸妈妈七姑八姨四奶奶五爷爷的小学生,“先这样儿呗,拖着。” “恩,”书记点了点头,“看来你以为这样儿就算完了啊。” 我理所当然:“那不完还怎么着啊。” “很好很好,”书记摸了摸下巴,我发现他早上肯定刚刚刮过胡子,而且还是用的三层刀片儿的那种,不然没这么干净,“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难得很有礼貌的露出极其期盼渴望好像三天没奶喝的孩子见着亲妈一样的神态,示意书记继续说下去。 “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相信你是同性恋吗?” 我摇头,心里暗想,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们傻。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对,书记是没问题,可是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老头儿也一只脚迈进了聪明人的行列。我努力思索着书记和老头儿的共同特征,最终没发现任何闪光点。 隔了好半天,书记的声音才慢慢悠悠飘飘乎乎的传了过来:“因为他们都不是同性恋。” “你净瞎扯,”我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心里总觉得书记要说的话不是我那么容易一时半会儿就能接受的,“老头儿能是同性恋吗。” “绝对不,”书记晃了晃右手食指,“王建国相信是因为他不懂得开玩笑。” 我想了半天才琢磨过来老头儿好像是姓王:“那也就是说,你是同性恋?” “当然,”书记点了点头,“我一见到姚晃,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了。”17 “姚子,收拾东西。”我风风火火的跑回家。 “干嘛呀,”姚子的表情苦大仇深,“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啊。” “谁他妈要赶你走了,”我记得话都快不利索说了,“是书记要赶你走。” “书记赶我走干吗啊,”姚子把他的黑手放在我脑门儿上,“你没事儿吧。” 我一把把他爪子扇下去:“瞎闹什么,赶紧的,不走一会儿来不及了。” “哎,你倒是说清楚了啊,”姚子使劲按住我伸向他柜子的手,“怎么着书记就要赶我走啊,他要住啊。” “什么呀,”我一看姚子那副弃妇下堂妻的表情火儿就不打油儿里来,“书记看上你了,你还不赶紧跑,那是什么人啊,豺狼级的,你这老绵羊儿,快点儿,晚了跑不了了。” 我着急忙慌得想打开他柜子帮他拿衣服,他却在这紧要当口儿死乞白赖的巴着我的手不放,好像他柜子里藏了个杨贵妃七仙女儿似的。 “嘿,你快点儿啊,一会儿书记上这抬人来我可不管你啊。”我这气儿是呼呼的往外窜,像即将挨刀子的公牛是的,半天儿不带拐弯儿的。 “我自己收拾,用不着你。”姚子的表情跟死了后妈是的,还是那幅见着泥鳅时候儿叽叽歪歪磨磨叽叽的死埋汰样儿。 “得,你先收着,我也得赶紧去收拾收拾,”我出溜就往外窜,却被姚子一胳膊儿又给扽了回来,“哎,你拽我干嘛,时间不等人,岁月催人老啊。” “你去干嘛。”姚子的表情顿时又褪成小媳妇儿样儿了。 “废话,我能让你一人儿跑嘛,我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吗,”我把脸一嘟噜,装出一副大义凛然舍身为民的烈士形象,“再说了,书记找我要人我哪儿给他去啊。” 姚子也把脸一嘟噜,扯的比我还长半寸:“那你自己走吧。” “嘿,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我有一种好心没好报狼心被狗吠生吞了的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得说清楚了,说清楚了我才能跟你走。”姚子这会儿跟我摆出一副贞洁勇敢不屈不挠永不言败的样子。 我没辙,只好把系主任办公室里书记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除了音色实在是有区别,连动作表情神态语调儿响度都竭力模仿到最真实完美,以便让这不知好歹的完蛋玩意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想到姚子丝毫不领会我的一片苦心,吧唧往床上一瘫,跟我装死尸:“就这破事儿,你就吓成这样儿,看来你还是想赶我走。” “去你妈的,”我的火气不受控制蹭蹭的往上窜,据初步不完全统计,有可能已经烧到了头发根儿,“赶你走我能陪你吗,赶紧收拾。” 我一把拉开姚子的柜子,顿时愣在那儿。姚子伸出阻拦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要死不活的像半根儿烂树杈儿。 这是什么,这他妈都是些什么。 我看着眼前满满半柜子花里胡哨的各色信封,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好像是秃噜一汆子,这原本应该装满衣服的柜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信,一个个歪七扭八的信封上方方正正的字儿写的全是我的名字。 好半天,我没说话,姚子也没动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假装我从没打开过这个柜子。空气压得我像跑了一万米一样腰软肚硬稀松呼塌,这会儿我已然顾不上带着姚子亡命天涯以躲过书记的追捕了。 “这是什么。”终于,让我憋出了一句话,感到了便秘患者压抑了许久终于解决了肠道问题一样轻松。 半天过去,我的耐心马上即将见底儿的时候,姚子终于蹦出仨字儿:“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我大声咆哮着,就像终于找到了能让我发泄的马桶一样,“你把我弄成这样很高兴是嘛,让我离不开你你很有成就感是吗,看我为你像个傻子一样团团转你很得意是吗!” 我“咣当”一声把柜子门擂上:“告诉你,爷不干了!从今天开始,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愿意留就留下,没人赶你走,但是我告儿你,爷不待见你!” “操,”我在屋子里以一点儿五米为半径进行匀速圆周运动,“就认准了我不会抛下你,摆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给谁看呐!” “你说,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干嘛,你干了什么,”我发疯一样的扑向姚子,在他脖子上恨咬一口,从牙缝儿里生挤出一句话,“你干了什么,干了什么,让我这么离不开你。” 姚子倒吸一口凉气儿:“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让你离不开我。” 我扑在他身上成卧倒姿势,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感觉到嘴有点儿麻,牙床也酸了,依依不舍十八相送的松了口,放过了他右锁骨上方的一块儿皮,翻了个身,躺在他边儿上,头碰头。 “怎么办,”我对着天花板,眯缝起眼睛,“我不能看你落入书记虎口,也不能对不起小金脸儿。” 姚子没说话。 “我离不开你,可是我也喜欢小金脸儿。” 姚子还是没说话。 “我要是韦小宝该多好啊,”我慢慢悠悠的感叹,心里想象着右拥小金脸儿左搂姚子,书记在后面儿给我捶背的场景。 姚子终于吱声了:“可以啊。” “哎,”我摇了摇头,“姚子,我该怎么办?” “凉拌。” “你那里面都写什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写了多少了?”我突然想起那一柜子的信,觉得心里酸乎乎的。 “没写什么,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姚子转过来看着我,“从认识你的时候儿开始写的,两天一封,不过中间也断过。” “你写这干嘛。”我心里盘算着,两天一封,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封了吧。 “也不干嘛,就是想起来了,”姚子转回去仰头儿看着天花板,“我妈说,这年头儿感情越来越不真实了,但是最老土的办法是最有用的。她给我装了好多信封带来,说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天一封的写,总能成功的。” “还剩多少?” “恩,我那黑箱子还有一多半儿,大概一百来个吧。本来我想,这辈子也不能把这感情说出口了,就想着先这样写下去,等着哪天真要分开了,再给你。”姚子的声音是我不熟悉干涩,好像仨脚没踹出一屁,生从上面儿蹦出来了似的。 “真没劲,那时候儿我才知道,就算喜欢你也,没地方儿找了。”我侧过身来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侧面儿其实也挺好看,“看来,我也只能对不起他了,估计小金脸儿也不是太喜欢我。” “真的?”姚子蹭一下蹿起来,磨叽过来,从上面看着我,极有压迫感,“必须说是。” 我闭上眼睛不爱看他小人得志喜气洋洋的德行样儿,转身冲墙。姚子把我扳回来,在我脸上“吧唧”“吧唧”左一口右一嘴的亲个没完。 “啪嗒”我在他脸上拍了一小巴掌,就像小金脸儿当初对我拍的那样儿。 “明天我陪你去。”姚子不怒反笑,颇有我当时神神经经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遗风。 我瞟了他一眼:“陪我干嘛去啊?” “陪你去找他摊牌啊,”姚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得寸进尺,“吧唧”又是一口亲在我下巴磕子上,我感觉满脸都是他的口水,“没事儿,不怕他。” “谁说怕他了,他又不是大灰狼,”我一把推开他,“我想想的先。” “啊,你想让我当地下情人啊,”姚子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弄得我两腿儿乱晃小心肝儿噗噗乱跳直打哆嗦,但是看我怎么没带理他,又立刻恢复正常,“算了,地下就地下,为了你,我忍了。” “切。”我回了他一大白眼儿,心里七上八下十五个碰碰车来回磕。 明天,该怎么办阿。 18 说是要找小金脸儿摊牌,但是真到这份儿上我又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大概其算一算,我和他在一起也有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儿才刚开学,北京城还是热火朝天的,现在已经十二月份了,天也冷的嗖嗖儿的,小风儿随便儿一吹,就能让你觉得脸都快没了。我虽然还没感冒,但是最近时常也觉得鼻子堵塞喉咙哽咽喘不上来气儿。 我觉得我太混蛋了,为了稳住姚子还跟他说可能小金脸儿不太喜欢我。不知道他清楚不清楚,我是挺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他没事儿跟我在小黑屋儿里磨磨唧唧,见天儿受着我的骚扰也没喊色狼,自打我当了这狗屁副班长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全是他一手弄得,回回有算学分儿的事儿单子上填名儿他都没把我落下,天天帮我写作业,早上给我买早点,下体育课伺候我饮料,上操帮我签到,晚上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说晚安。 我跟人家表白,表完了让人给我当老妈子,现在为了姚子又要说分手。这事儿就是搁我这儿,我也得说我真他妈不是东西,明显涮人玩儿呢么不是。 可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够对不起姚子的了,尽管我也对不起小金脸儿,但是为了别以后更没法儿面对他,我只能狠下这个心。这么说多少有点儿假,我谁也对不起。但现在我不想再辜负姚子了,使劲一哆嗦,没准儿一膈应也就过去了。 要说我不喜欢小金脸儿,那是不可能的,那会儿整天为他唧唧歪歪磨磨唧唧茶不思饭不想食不下咽水不能吞的人可不就是我吗。 只是没有办法。 男人都是狗熊,即使是我这发育不见得多完全的,都是完蛋玩意儿,见一个喜欢一个,一点儿没忠贞节操可言。 男人的爱情就是狗熊掰棒子,掰一个,夹着,再掰一个,还想夹着,前一个就只能掉了。我想要新的这个,又舍不得把现在有的掉了,就只能这么僵持着先。可是我知道,我迟早得把小金脸儿扔了,因为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我现在会选姚子,这是早早晚晚的事儿。假设在我松开手一瞬间找到一个恰好的时机,能让两个棒子在一上一下的过程中处在同一位置,而我的手足够大,我的动作又足够敏捷的话,也许我能把两个都拿住,但这是个技术活儿。 我显然不具备这种技术,为了不把两个都掉了,我只能舍弃小金脸儿。就目前来说,我觉得我更对不起姚子,所以他就是我想夹着的那个,小金脸儿正夹着呢。 即使已经决定了要新的,可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新的,世事难料。男人都是贪婪的,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就好像中国男足对上巴西,即使知道肯定没希望,如果能先进球的话还是会奢望着胜利。 小黑屋儿里,我搂着小金脸儿,把脸埋在他肩膀里,突然觉得我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哼哼吱吱磨磨唧唧。狠了狠心,我刚要张嘴,他突然说:“陆离,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怎么了?”我突然无比希望他是跟我说分手,就像我无比希望老妖能让我通过材料力学这门该死的课。这样他就不会太难过,他对我这么好,我还这么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真该下十八层地狱让小鬼儿们练练煎炸煮炖。 “恩,我想了想,咱们在一起也有一百天了,去庆祝一下好不好?”他看着我,眼睛里溢满了像我这样傻了吧唧大大咧咧的人都能看懂的期待。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极能扯淡瞎贫的嘴,现在连半丝儿闲屁也嘣不出来,只能就那么看着他。 他被我盯的竟然成了小红脸儿,低下头去:“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儿那个,可是我就想庆祝一下,小小的庆祝一下,就咱们俩人,好不好?” “今天是第几天?”想了半天,我也只能这么问,不算答应,也没拒绝,是个转移话题的跳板。 “九十八,已经三个多月了,感觉好像还是昨天一样。”他说着把头埋下去,他比我还高一点儿,我真怕他窝着脖子。 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靠在我胸前,我的什么混蛋话再也说不出来,暂时胎死腹中了。我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妈不是东西了,抬手“啪啪啪啪”扇了自己四巴掌。 使了点儿劲儿,挺他妈疼的,不过我活该。 小金脸儿吓得不行:“你干什么呢这是,不庆祝就算了,别打了,别打了。” 他把我的两只手紧紧抓住,我才发现他劲儿比我大多了,可我一直觉得他应该被我保护,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里王子对公主做的那样,让他在我背后,只需要在我偶尔擦伤的时候温柔的给我上药,然后细声细气的安慰我并不时伴以纯洁的亲吻。可是哪儿去找我这么混蛋的傻x王子啊,竟然想对公主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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