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二皇子不必惊慌,在下只是想和你做比交易。难道你甘心新御主帮助太子攫取皇位?”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剑端迫使二皇子坐回座位,“大家有共同要除去的人,二皇子何不耐心听听我的建议?” 二皇子吓得汗流满面,只敢连连点头。黑斗篷中的男子冷笑一声,搁在二皇子颈项上的利器收进剑鞘中。 “可是太子党实力雄厚,要扳倒他们……” “二皇子,做人不能太贪心。要灭蜘蛛,先要去其八足。二皇子难道不想顺便报了御花园被羞辱之仇?” 一想到那天被漠然那等贱民害得脸面尽失,二皇子马上被激得咬牙切齿,叫黑衣人立即献计。 嘲弄与不屑转成浓浓的杀意,阴影下的嘴唇裂开,吐露着残忍的讯息。 “随心。”慕容耀不停地来回踱步,低头寻思。为什么漠然会在继任御主之后向皇帝提出那样一个在他们看来诡谲怪诞的问题? 『若十一皇子并未亡故,皇上将如何待他?』 漠然不是无缘无故会去撩虎须的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 之后他和皇帝密谈了什么? “主子。” 慕容再思捏了捏鼻梁骨,让跪在地上的暗卫起身答话。 “漠然连夜出京,照目前的方向,应是赶往随心所在的浊世山庄。” 完全意料之中。 慕容耀点头挥退下属,闭目继续思考。 翅膀的拍打声临近降落停歇,慕容耀睁眼,冷冽阴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站在圆桌上的信鸽。 为了防止信鸽被截取而不自知,传给慕容耀的信鸽必须每三只后的那只尾翼末端为特制的不易察觉的藏青色,而目前为止所传来的七只信鸽,清一色全是青色。 『方皇贵妃,慕容越四年前就被杀了,你何故再以杀慕容越的名义对随心出手?』 『血刹的规矩,活过金牌杀手,就能拿到血赦令,得到我盟的庇护。他若是慕容越,皇贵妃就是天大的本事也难再杀他。可他不是!毋庸置疑!』 『慕容越是在下亲手所杀,皇贵妃可愿看在在下替你除去心腹大患的面子上,消了这次生意?』 随心?什么随心?他不是慕容越? 他不是慕容越。慕容越早就死了,死了!! 哈哈哈哈—— 不,不对! 他就是慕容越,这次他又改叫随心了。休想瞒过她! 随心……?!!就是他伤害她的皇儿! 他果然是慕容越!!他要杀耀儿!! “娘娘,该吃药——啊!” 热烫的汤药溅了绿柳一身,她浑然不顾,正想安抚情绪不稳的方皇贵妃,就听得外面通报皇帝驾到。 “下去。” 绿柳侧目瞥了一眼已以端庄贤淑的姿态恭迎圣驾的皇贵妃,迅速收拾好地上的碎碗,躬身退下。 免了礼,赐了座,慕容司衡语气淡漠地柔顺温婉的皇贵妃陈述道:“爱妃莫要讳疾忌医。” “皇上也认为臣妾有病?!!” “朕认为皇贵妃更应学会修性养气。” “皇上难得来趟臣妾的住处,只是为了训斥臣妾吗?!!” 皇帝慢慢起身来到虽有克制却怒容满面的女子身边,居高临下地冷冷说道:“茹贵妃已经死了,十一皇子已经死了,你掌管后宫,你的儿子贵为储君,你还想争什么?你,还能争到什么?!!” 不再看失魂落魄得显现苍老的皇贵妃一眼,慕容司衡径直离开。 『皇上,漠然以性命担保之后所说均为事实。皇上可否也给漠然一个承诺?。』 漠然说得不错,他只顾自己生死醉梦在失去媚娘的悲痛之中,从未尽到保护越儿的责任,十年前是,四年前也是。如今越儿忘却前尘往事,生活在寻常百姓家,生活富足无忧,家庭温暖和睦,无疑是天赐之福,他不应该打扰越儿,也不能让任何人去毁坏越儿的幸福。 只要越儿快乐地活着就好。 门槛处,帝王停下,下令道:“传朕旨意,皇贵妃贵体欠安,即日起前往佛山静心修养,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十四)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互诉衷肠,在这一年中难得相聚的日子里,玉悯几乎笑到脸抽筋,收礼物收到手软,听祝福听到耳鸣。玉悯觉得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过得最快乐的生日。行冠礼的那次他印象模糊,只是觉得修思玉没有参加很是遗憾。而这次的美中不足是因为小莲和六姐姐还是没有来。不过那两人有些年不曾回来让他对于她们的缺席还是能够理解接受,反而是另一个人的不能到场,令他郁郁不快。 不过这家宴,要是然参加…… 想到这代表的意义,玉悯的莲腮上顿时升起两朵红云…… 镜中的人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急转直下。修思玉看着玉悯脸上红白交错,煞是纷呈,表面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想法。 拿下固定的玉冠,解开发髻,长发飘散而下,将玉悯束发时展现的英气生生涂抹成了阴柔的女气…… 日子是与世无争地过,但并非没有世俗侵扰就能风平浪静。 有一次玉悯在修思玉面前退下衣衫,转过身去,滚烫的泪滴就灼痛了他的背部。 “很丑,是不是?”玉悯拉过一旁的被子想要遮掩,却被修思玉揽住,宽大的掌心覆在背上,粗糙的茧子摩擦着。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玉悯瑟缩着身体,沉吟出声…… 祁晗这座大火山最近一直处于活跃期,玉悯和修思玉正好送上门来给她当炮灰。 祁晗摆了个两脚分开树地的经典pose,劈头就骂。 “……,你知不知道纵欲过度也会死人的!!” 被老师面壁罚站的修同学乖乖地听候训骂,整张脸上真诚地写满了“我错了”。 玉悯觉得这实在够得上世界奇观,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下一秒就被祁晗怒目相向。 其实只是做了一场爱,情难自禁嘛。玉悯在心里嘀咕,面上却是孱弱的林妹妹式笑容, “我好多了。这次我只睡了半天而已。” 何况凡是承受者,难得第二天能按时起床的。 “你那是——唔!” 穆嵘按下祁晗挥舞的手,喝断了她的话。修思玉和玉悯心里都松了口气,不免幸灾乐祸祁晗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穆嵘身上。祁晗张牙舞爪,像是随时准备上前进攻的炸了毛的猫将军。 作为神医、毒仙的师弟,作为接受现代医学观念的现代人,作为谷中众人都赞不绝口被送号的“佛手”,玉悯给自己下了四字诊断书——回光返照。而且还是长时效的回光返照。 本来祁晗想换大师伯和她师傅来当玉悯的主治,不巧林笑承长途颠簸后又是同门相会,缺少好好养息的身体又折腾起来,医圣、毒魔是寸步不离焦头烂额。原来神采飞扬的仗剑少侠形容槁枯地躺在床上,玉悯心里难过地要命,奈何林笑承口风太紧,他想报复也无处可去。 玉悯闪着绿光的黑晶晶的大眼睛垂涎地盯着林笑承仍然平坦的肚子,贼亮地吓得赐喜赶紧摆出了衷心护主的防卫姿势。 “我的小公子,你打算把我家少爷的肚子切开来吗?!” 这不是怕到时候没命看嘛。玉悯噘着小嘴,形象地做了个抽泣外加吸鼻子的动作,水汪汪的圆眼睛无声地传递着哀怨。活像赐喜挡着冰激凌不让他吃。 赐喜还未举手表示投降,马上又被一直冷面无声坐在一旁的修思玉的厉眼刺成了马蜂窝。匆促以看药为借口,逃之夭夭。出了院子,还能听到玉悯夸张的大笑,和林笑承的几声附和。喜悦染上了赐喜的眉梢,心里想着幸好有小公子,这几天,少爷开朗了许多…… “……,然后讲到到了东方再思,二师兄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等我说到我给东方下了破除缩骨功的药的时候二师兄突然咳了起来,要不是大师傅正好在,给二师兄扎了几针,我真怕他会咳出血。然后,四师傅就把我赶出来了。” 事实上医圣那几针估计林笑承要到傍晚才能醒过来,毒魔就让玉悯带着他的尾巴爱上哪玩就上哪玩去。 只是玉悯老觉得林笑承情绪不对,深刻怀疑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导致情绪激动继而伤势复发。 因为正好武林人士都在,武林盟主就借了浊世山庄来商讨未来武林的发展方向和复兴之路,随冀锦整日忙忙碌碌无暇抽身,所以玉悯诉苦的对象转向了众师兄中唯一清闲并且一定无论何时都能找得到人的八卦兄。玄晔着实是一位很好的听众,都快赶上老僧入定。玉悯一口气讲完便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上面的一个棋子。 这时玄晔才睁开眼睛,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掌心般大小的香袋交给玉悯。里面装有纸符。能缓解每年玉悯生日前后一个月左右就开始频繁作怪的背痛。 “最近怎么样?” 玉悯悄悄瞟了眼一旁面色不善的修思玉,犹豫了片刻,答道:“我开始做奇怪的梦,无论是醒是睡。眼前银光闪闪的,全部扎进肉里,还有很多的哭喊声。” 一直重复不断。 这症状一年比一年严重,清哥下的术法,今年似乎也支撑到了尽头。 “三师兄,你认不认识一个满头白发,长得特好看的男人?” 赵英才看着一脸冰雹风雨的修思玉,问玉悯道:“怎么了?” “生日那天,我又看到他了。”赵英才做出静待下文的神情,玉悯继续说道:“他说‘你的公子已经成年,莲儿可以安心了。’小莲她……” “小九,”赵英才忽然打断了玉悯的话,问:“要不要吃鸽子肉?” “啊?”玉悯顿了半秒,忘了刚才要说的,直接叫起来:“又是鸽子肉?” “不一样,前天你来时正好赶上煮的,今天我让厨房用烤的。” “那么,紫荆先告退了。” 玉悯点了点头,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沮丧中,半晌才缓过神来,连忙对着远去的背影叫道:“随便什么理由,一定替我挡住她们啊!!” 修思玉拍了拍交代完事重回郁闷中纠结的玉悯,说道:“既然你四师兄不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这几日玉悯一直在几个师父师兄间串门,唯独总也找不到冷红飞,小性子一发作,嘟起嘴,转身背对着修思玉就是不肯走。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修思玉对于玉悯和冷红飞的相处耿耿于怀。当然并不是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而是两人相见时的氛围总会变得大同小异的……怎么说,诡妄。 玉悯大概自己也不清楚,面对冷红飞时他眼里会流出那样的哀伤,现在的他仅仅好奇为什么他们都希望自己少接触冷红飞。 修思玉一吊眉,问还有谁。玉悯回答说是尉迟景洪。 有一次修思玉不在,玉悯偷偷摸摸地跟着鬼鬼祟祟跟踪冷红飞的祁晗出庄。可惜祁晗功夫不到家,中途被甩,最后反倒是玉悯尾随冷红飞看到了他与尉迟景洪不期而遇,然后一言不发,大打出手。冷红飞的招数更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绝狠。 “你是说尉迟景洪认为你四师兄可能会杀你?” 玉悯点点头,觉得这里头误会大了。尉迟景洪并不知道冷红飞是玉悯的师兄,而冷红飞身上的戾气也确实比之前是杀手头子时还要严重百倍。在两人斗得天崩地裂之际,玉悯跳进他们的攻击圈,强硬地把两人分开。 然后那两人各奔东西,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修思玉先问玉悯有没有受伤,得到否定回答后又问冷红飞是不是也对玉悯说了什么。 “呃……四师兄说尉迟大哥可能要杀我。” 修思玉听了,皱着的眉头拧得更为厉害。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被玉悯遗忘的尉迟景洪只是小有名气的武功高强的剑客。当年引起他注意也只是因为尉迟景洪对玉悯毫不隐藏的追求。 “随小公子!修公子!”侍婢打扮的女子拉着似显犹豫的她家小姐向整一个哀样的玉悯小跑而来,“真是巧遇!” 这就是你让总管替你回绝掉的麻烦?目光相触间,修思玉如是问。 皱着张苦瓜脸的玉悯以眼神反问,要不然你以为这几天我东奔西跑的,躲谁呢? 因为是浊世山庄小公子20岁生日宴会的名义,不少门派都携未出阁的女眷出席,企图来场相亲宴,与浊世山庄联姻结盟。虽然庄主已经为此言明小儿子不会在他大哥之前成家,而众所周知,随冀锦从小定下的未婚妻至今下落不明,但仍有家长不弃不馁,一心想要玉悯这个现下随氏主家小一辈中唯一的适龄青年做女婿。 修思玉半合眼睑,不做声响。和玉悯关系甚好的同门都没有离开浊世山庄,有一次玉悯开玩笑地说是大家想珍惜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这话就像是黑色种子牢牢地植根在修思玉脑海中,让他寝食难安。数天的兜转让修思玉以为玉悯也是存着这等心思。 这下,总算是可以稍稍放心了。 送走了灵剑门大小姐,不知道那对主仆会擅自进入内庄找正主的紫荆和祁晗照面了。祁晗叫住紫荆,还未开口就听到对方说穆嵘四天前就出庄了。 祁晗被紫荆的笑弄得做贼心虚般面红耳赤,虚装声势地嚷道:“这我当然知道,我是要问你那冰块呢?!!” 紫荆笑着,把回答玉悯的话原封不动地又对祁晗说了一遍:“冷公子很少回庄。昨天出去至今还未归来。” 如果赵晓玲的父亲不是灵剑门门主,玉悯才不会勉强自己陪这位武林名门的大小姐逛街,毕竟玉悯现在是浊世山庄庄子的儿子不是。怪只怪赵晓玲的侍婢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堵得逃了初一的玉悯愣是没逃过十五。只可惜赵门主打错了如意算盘,千算万算落算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那颗芳心暗许的心。玉悯斜睨故意落后与修思玉并排攀聊的赵晓玲,只一眼便扭头大踏步向前走去。 喜见玉悯吃醋的神情很快便被焦心所取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玉悯突然停下数秒,接着大鹏展翅般用轻功从众人头上飞过。再定睛一看,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个侍婢也不见了踪影,身边有个讨厌的女人还在纠缠不清。修思玉脸色更加阴沉,运气用内劲震开,头也不回,挤进人群中寻找起来。 在他身后,杜威抱起昏迷的周晓玲,跟在祁晗和菇娘身后,进了旁边浊世山庄门下的一家客栈。 “真是的,都怪姓修的,三师兄明明说只要我们修改赵晓玲的记忆,这下好了,还得替人家疗伤……” 菇娘好笑地看着拿出事先配好的药做着最后准备工作的祁晗碎碎念地抱怨,手下的动作也是毫不马虎。 门外传来几下有节奏的敲响,杜威确认是暗号无误便开了门,杜环领着侍婢装扮的女子进了屋。 “七小姐,二庄主。”被领来的侍婢作福道。 “嗯,易容得一模一样。”祁晗跳到那人面前上上下下端详了一会儿,问杜环:“声音像不像?” 菇娘一直参与最近的武林商讨会,而杜环便利用那些不能出席而多出来的时间与同样无所事事的小姐们的丫环们混了个熟。见杜环点头,菇娘便向这女子命令道从今后她的身份就是周晓玲的贴身侍婢。至于几天前发现的那位真正的侍婢的尸首早已被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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