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虚假,虽然一样是争名夺势,但总不能让一具尸体坏了总算是恢复表面的安宁,再没有群战厮杀的江湖啊,大家都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不是。“那个侍婢,你把她怎么样了?”右手握着那柄“御璧”,左手擦去流溢出口腔的血液,玉悯问道。 “杀了。”如猎人看着被兽夹夹住的猎物那般,仍顶着侍婢面容的女子对玉悯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嗤之以鼻。泛着幽兰色泽的飞镖从袖口射出,直逼玉悯裹着心脏的左胸口。杀手不会给猎物喘息的时间,更何况之前装成周晓玲的侍婢时已乘机在对方身上投下无色无味的剧毒,可是竟然没有毒发身亡,让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力求速战速决。 间不容发之际,冷红飞从天而降,打掉毒镖,尉迟景洪从旁穿出,阻挡住女子,让冷红飞不受打扰地为玉悯疗伤。只是尉迟景洪分心看向玉悯的那一刹,女子抓住机会向其撒出一包毒药。冷红飞见尉迟景洪不慎吸了粉末已经坚持不住,便将玉悯轻靠在一旁的石块上,拔剑加入战局。 勾,挑,刺,截,划,砍,冷红飞步步紧逼,几十招下来,那女子显现败势,连连后退,一咬牙,袖中的暗器齐齐发向冷红飞,刁钻地让冷红飞只得撤剑躲避,紧接着扑面而来一团白雾。 知道冷红飞没有躲得开毒药,女子心下松了口气,然顷刻间自己的心脏狂烈地抽搐起来。她倒在地上浑身痛苦地痉挛着。——不得不说,这女子所下之毒的质量,实在比不上玉悯的。 而此时,理应中毒的冷红飞却安然无恙地走到女子跟前,毫不怜香惜玉挥剑划开了她的喉咙,又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洒向死不瞑目双眼突出的女尸。几声细微的噼里啪啦声后,那女子原本躺着的地方光秃秃的,连颗尘土都没有。 冷红飞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正打坐逼毒的尉迟景洪面前。尉迟景洪感觉到如死神复仇般的杀气迎面涌来,他突然睁开眼睛,脸色大变。正举着剑的冷红飞也感到了异常,朝玉悯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置放玉悯的石块上现在竟是空无一人。 冷红飞身上寒气暴涨,收起剑,几个跳跃间便没了身影。 尉迟景洪低咒一声,封了自己的几处穴道,也脚踩轻功而去。 等修思玉循着打斗声赶到这里的时候,消解在空气中的“诶去二诶俟欧四”的味道已经完全散去,只留下被剑气波及损坏的自然物。修思玉仔细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地上也没有一点血迹,突然,修思玉的眼角瞥到一抹银光,他立刻向那里跑去,蹲下拨开杂草,一块中间写着赤红色“血”字的银色方形令牌就躺在其中。 (十五) 四年前,当玉悯二次落到慕容敖手里的时候,肖无情说修无心早就清楚慕容敖与他合作,而上次玉悯被救走后慕容敖的态度也让修无心知道了对方对于玉悯的无名的执着。为了彻底击败肖无情,玉悯已是修无心棋盘上的弃子。 修无心只是把玉悯当作筹码,只是为了杀肖无情,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魔教。 玉悯信了,然后,他自己逼到了痛心伤臆的绝境。 所以,犯过的错,他不会再犯。所以—— “我不相信!” 漠然对自己的情深意重玉悯完全能体会到,即使已经解了“种情”,漠然也不会背叛,更何况,玉悯也确定闳影对自己有着怎样积深的偏见。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闳影对一脸坚信表情的玉悯凶狠地说道。虽然封了内力点了穴道,但闳影仍不放心向一旁二皇子调派给他的手下命令道:“把他身上检查干净了,连口腔也不要放过。” 这绝不是随心控诉的对阁主的背叛。闳影收紧手中的“御璧”对自己肯定道。他是为了阁主,为了广阚阁。 漠然不能有弱点,广阚阁不能因为玉悯毁于一旦。在闳影看来,漠然可以因为政治前景选择扶持太子,可以因为前阁主与皇贵妃有过合作而继续帮助太子,但绝不能因为玉悯,一个男人,拿广阚阁做交易。 说到这一点,倒是闳影错怪了玉悯。以支持太子为条件要求皇贵妃停止方家死士对玉悯的追杀,是闳卫按照穆嵘指示在漠然耳边旁推波助澜的结果,就像其他还有的很多关于玉悯的事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以漠然对玉悯的上心,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迟早的事。 “放手!我自己会把毒药暗器都拿下来,你们!住手——!” 有其主必有其仆,闳影在心里冷哼。团团拥挤在玉悯身边的小喽啰们见闳影没有阻止,手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卸下易容后是这等令人痴狂的精致绝伦的美貌,果然是祸水的料,绝不能留! “啊——住,住手!!——” 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只会烧旺他人的兽欲,那样乞求的眼神和滚滚夺眶而出的泪珠只会激发人心潜在的暴虐,那样紫得魅惑的妖艳双瞳盛盈着凄楚绝望只会让人更加兴奋地摧残。果然,对着如同衣衫半解待人采撷的尤物,有人已经忍耐不住套弄起自己那根肿胀的肉块。 闳影收起匕首,起身离开。他算准了二皇子不会把精锐的亲卫给他,也好,这样,足量的春药就能让这群二等侍卫丧心病狂。随心光死不行,他还必须死得让阁主不会再想恋他。 闳影计划着。此时的漠然应该已经马不停蹄抵达浊世山庄。然后引漠然到现场,时间上,正是春药发作的高潮。只要漠然看到玉悯如此荒淫无耻的下作模样,定不会再爱玉悯,也不会再在乎玉悯的生死。 许是不满意身下之人的死鱼表现,不知谁解开了玉悯的穴道,旋即而上的挣扎带动了后穴不断地蠕动收缩,销魂得令伏在他身上抽插得正爽的男人更是浪叫连连。 “给老子张嘴!”扇完巴掌,一人捏住玉悯的下巴蛮横地将自己腥臭的分身塞进玉悯的口中横冲直撞起来。 渔民的双臂被一字型的摁住,白色的粘稠在指间滴落,掌心被一根或是两根铁棒摩擦得发疼。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强大的内力像是突如其来的飓风横扫撕裂着身体,将包围着玉悯的人群全数震开,正享受的几个直接心肺震碎而死。 冶艳的血液像是喷泉,溅在破碎的布料上,在玉悯的脚下汇聚成涓涓清澈的溪流。他拔下发髻上的玉簪,发丝如黑夜的幕布华美地散下,这位坠入凡尘的堕落天使,优雅地走向被蛊惑得窒息的男人们…… 就像是虔诚地向上帝献上的最倾炫妖艳的杀人圆舞曲。 红色的热血的舞蹈。 所有人都倒下了。 “不要看我。” 男人的眼光定定地看在玉悯那黑暗浸泡的紫色的眼睛中,他没有停下脚步。 “不要过来。” 男人一成不变地慈怜地注眸,走到他的面前。 不要看。玉悯木然地重复着,如巫觋咏唱着古老神秘的咒语般,念到末尾,仿佛为了让诸神都听到,声音不断地高亢尖锐起来。 “不要看——!!” 他哀声号叫着,然后所有感官突尔陷入空无,他掉进了黑暗中。 他听到了玉悯凄厉的嘶吼! 全身像是遭雷霆之诛般,漠然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御璧”,用比刚才更焦急的速度穿梭着。 就是这里。漠然踹开破旧半掩的门冲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死寂。 不同的情绪在他的面容上来回交替,突突跳动的肌肉呈现出恐怖的状态。 地上残破尸体的丑态是那么地不堪入目令他栗栗危惧。突然他抓起地上的刀对着尸体就是一阵狂砍。 “我来晚了。”一直僵直在黑暗中的浑身是血的修思玉开口说道,声音像是黑风中摇曳的影影绰绰的烛影。他并没有阻止漠然疯狂的没有意义的举动,因为在刚才,他也做了同样的事。 “你不是会保护好他吗?!!”漠然扔掉沾满污血碎肉的刀,冲到修思玉跟前抓着他的衣襟怒吼道,边骂边用拳头全力地朝修思玉身上砸去。 修思玉被揍翻在地上,就趴着的姿势凄惨地大笑着,蓦忽,他站起身来,挥起拳头向漠然打去…… “三小子,找老子来到底什么事?”人还未至就听到毒魔的大嗓门,下一秒穿着华丽花俏、只用丝带将头发在后头绑着的俊中年已坐在了屋里的圆凳上。 眉眼一抬,正喝着赵英才递上的茶水的毒魔口齿不清地咕噜道:“三媳妇也在啊……” 最后的感叹词生硬地变了调。毒魔放下空茶杯,正襟危坐,身上的汗毛集体向赵英才起立敬礼。只是平常的一眼,怎么就那么寒颤呢。 伟大的毒魔前辈潇洒地挥了挥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人。 “这不是准女婿身旁那挨千刀的。这么跪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显然已被用心修理过的闳影毒魔像是终于找到称心玩具似的,整张脸滑稽地展开了来。 赵英才指了指平铺在桌上的信纸,将事情快速地讲述了一遍。 讲到修无心座下左护法前来报信,红衣把头埋得更低,粘合的薄唇轻轻颤动着。 花了些时间确认面目全非的腐烂女尸和顶替之人的身份目的,之后让祁晗和菇娘即可前去善后。原以为修思玉能够对付“血刹”的银牌杀手,没想到却传来玉悯失踪的消息。 随冀锦已经带人赶往信上所说的地点。说到这里,毒魔抢过赵英才手里的几张纸条——冷红飞传回来的,菇娘传回来的,随冀锦传回来的。眼球在眯缝中横向滚动几回,手握拳,再松开时,白色的粉末像流沙一样飘进了风里。 随冀锦赶到的时候,那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正赤手空拳毫无章法地扭打成一团,相互指责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玄晔提前许多日到浊世山庄就是为了提醒漠然,修思玉甚至还被红衣劝告过一番。 赵英才看了眼被他葬在心底的女子,在红衣不知道的视角,然后垂眸说道:“探子们已经派出去寻找,一有消息就回来通报。” “那这人是给老子炼毒,”毒魔甩甩手,闳影便立刻面目狰狞地撞在地上打滚,“还是交给刑部的专业人员?或者挑了手脚送到怡情楼的蓝馆里?。” 『越儿,看看东方博给你带来了谁?』 『你们这群禽兽!快放开公子!!』 『小莲,啊——闭上眼睛,闭上,不要——嗯啊——不要看,求你,不要,啊,看!啊——』 『睁开眼睛,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不要!我求你, 不要这样对待小莲!』 『求求你,放过小莲吧……随便你怎么对我,调教我,轮奸我,把我扔进狼群去,求你……放过她……』 即使睁开眼睛,眼前也是血红色的。玉悯跪坐在墓碑前,额头紧贴着温暖的大理石——爱妻 南宫莲。 “已经四个时辰……他们,快到了。”阮灵悄无声息地来到玉悯身旁,爱怜地凝注着墓碑,手抚摸着上面的字样,就像是在精心打理着南宫莲的乌发一样,“回去和他们道别吧……” “嗯。……”玉悯仰靠在石碑上,闭上眼睛,轻轻地说:“永别了,阮大哥……” “九儿,大家来救你了!”黑衣劲装的女子砍断牢门上的锁链,推门冲了进去,“九?!……”慌乱中柳烟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指节,试图将涌入眼眶的泪水逼回苦痛的喉中。 “不要看!不要看我!!”玉悯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带动着扣住双手,穿过乳珠,锁住性器,吊着后穴玉势的锁链,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不要看我!”玉悯的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扯着,像是要把束缚自己的荆棘拉断。 “心儿,心儿,已经没事了,我是然……,没事了……”漠然抱住玉悯,在玉悯的耳边轻唱安魂的催眠曲。修思玉跪在床边握着玉悯的双手无言地安抚着。 玄晔在玉悯的背上浮空画着秘传的符号,半晌后,他皱着眉,像是要印证什么,从绣袋里拿出一张写满红字的符印,刚靠近玉悯的背部,那张纸符无火自燃,甚至连灰烬也没剩下。 “随公子,让医者替你……”阮灵为难道。 “那时我强行运功,经脉尽毁,而且使用的内力超过身体负荷,一下子用完了术法还存留的最后的魔力。”玉悯反手按着凹凸不平的背部,惨然一笑,“这具身体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阮灵凝注着那双紫得浸润的眼睛,沉默不语。 “所以阮大哥, 带我去见见小莲吧……” “你的背……至少包扎一下吧……” ——“九儿,你的背!” 玉悯闪躲着柳烟蕊的靠近,刚侧过身就听得她的惊呼。 血红妖艳的群蝶狂舞图,从肩膀整个蔓延到臀部,雪白的皮肤,墨黑的发丝,火红的蝴蝶,斑驳的虐痕,交相辉映,灼灼淫靡…… 玉悯一下子睁开眼睛,浓紫的眼珠狞毒地仇视着身前熟悉的容颜,“慕容敖,我不会让你得逞,死都不会!” “漠然,快按住他,愣着干什么?!!”祁晗急得大喊,总算让漠然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强行镇定地继续抱着玉悯。 “为什么不试试让医圣用药医治?”修思玉看着玉悯纵横交错的可怕的后背,问道。脸色依然苍白的漠然的眼中升起希冀的亮光,他亦询问地看向众人。 “没用的。这些烧焦的疤痕是四年前留下的。要能治愈岂会留到现在?。” “但是之前……” “有一种类似于障眼法的咒印。”玄晔毫无焦距的视线仿佛扫过那两张幡然醒悟的面孔,回到玉悯身上,“如今,那东西失去效力,自然回归本来的状态。” “为什么会消失?”修思玉促忙问道。他的声音抖瑟不安,似乎已经有不好的答案在心中知晓。旁边的漠然也是,那双直接感受到玉悯冰冷体温的手不住地抖动。他们都想到了之前玄晔警告他们却被置若罔闻的话。 “即使是玄门法术,也无法复原流失的生命。” “六姐姐,能不能替我弄件衣服?” 柳烟蕊看了下四周,又浮游了一眼赤裸的玉悯,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柳烟蕊还未起身又被拉下,握了握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骨瘦如柴的小手,保证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六姐姐,把火把留给我好吗?我怕黑。” 玉悯接过火把,看着燃烧的火苗眼不回睛似是出了神,连柳烟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慕容敖说过,那图是用针蘸料直接染进肉里,永远无法消失,永远不能消除。左手轻柔地来回在火苗上玩耍,玉悯的嘴角裂开了一道夸张的幽暗的长口子。 “我不会让这耻辱的印记跟着我,一刻都不会!” (十六) 穆嵘笔直地站在坟前,身上是积了一夜的霜水。 盘旋在空中的黑鹰发出几声兴奋的长啸,直冲地降落在穆嵘的左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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