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就是很简单的面子问题而已，可一旦从对方的口中听到拒绝的话，多少有点被撇到脑后的寂寞，华野说得对，自己本来就是害怕寂寞的人。
华野有点了解似的轻抚了一下韩初阳的后脑勺，
“你这么说他就更难过啦，快别戏弄这家伙了。没看见他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吗？”第 21 章
两个人有点拘谨地在快餐店吃完了晚饭，在华野像甩掉麻烦一样把自己推给郑直仁之后，韩初阳几乎就没怎么说话。
“你现在想去哪里？”
郑值仁坐在自己对面，他要了一杯果汁慢慢呷饮，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高三学生应有的那种紧张感。
吃饭的时候，对方只是简单问了自己几句功课情况，与前面的话联系起来，韩初阳觉得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把自己这个麻烦接过手，那种例行公事的询问方式使人觉得不是滋味。
“高三现在没有晚自修了吗，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郑直仁对自己的所答非所问没有表示诧异，他想了想回答，
“晚自修当然没停，不过偶尔一两次不上也没什么。”
他用纸巾擦擦嘴角，
“如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有自行车可以代步。”
“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
要怎么说他才能够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礼节性的慰问，如果华野将自己推给他就只换来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不见。
我其实只要能够被你温柔的安慰就足够了，但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郑直仁把手放在书包里，在快餐店里还算热闹的时段，他就这样一点不在乎地掏出香烟，韩初阳发现这个人烟瘾其实比想象中来得大，至少在自己面前，他抽烟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已经数不清楚了。
郑直仁有着不为自己所了解的“大人的一面”，或许这样的他根本也不能了解如同小孩恋家一样的恋爱游戏吧。
也许是注意到韩初阳端详自己的样子，郑直仁也转头凝视指间的香烟，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一直都忘了问，我抽烟你介意吗？”
韩初阳摇了摇头。都说抽烟对高中男生几乎是不可抵挡的诱惑，但韩初阳一次也没有亲身体验过禁忌。
不知怎地看到他吸烟的姿态，自己也很想尝试一下，
“喂，给我一根。”
伸出手讨要时被对方毫无余地地拒绝了。
“不行，你还不到需要抽烟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只不过比我大两岁拽什么呀，快点给我一根啦。”
“我抽烟是因为它能缓解紧张情绪，高三压力太大如果不会放松就麻烦了，跟你那种想玩的心理完全不一样。”
“我也是为了缓解情绪，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近恋爱极其不顺利，所以……”
“那种小事情很容易解决，没什么好烦恼的。”
郑直仁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韩初阳。自己的恋爱在他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难怪他一直显得漫不经心的，那天在公路上狂奔的自己一定让他觉得很好笑吧，说不定他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笨蛋！
想到这里就觉得无法容忍的韩初阳狠狠踹上郑直仁的椅子。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那些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小儿科吧，既然那么不值一提为什么还要装出好心的样子跟我吃饭？太瞧不起人了，你……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这个人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一个月前还那么温柔地鼓励自己，那个时候的温柔直到现在都还在温暖着自己的心。而现在的他居然这么冷漠，韩初阳觉得心里无所适从，这个和那个郑直仁，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郑直仁把被自己震倒的水杯立起来，然后掏出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水渍。
“对不起，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好……”
“情绪不好可以直接拒绝华野啊，干吗还要说时间很宽裕不要紧什么的，太虚伪了。”
他没有反驳自己的讽刺，相反，低头沉吟一会儿后，他肯定了自己的话。
“或许我真的很虚伪，在这种时候应该跟往常一样温柔地对你，现在的我让你觉得很讨厌吧。”
他摇摇手阻止韩初阳插嘴。
“刚开始我是真心要让你变得快乐，可是坐在这里面对你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安慰，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你不会因为我的话而高兴，你的烦恼也不会因为我的安慰而减少，对于你来说我其实无能为力。这么想的我，心情渐渐变得很糟糕，讲话也开始不注意分寸……”
对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然后把头低低地垂下，
“我真心的为刚才的话道歉，还有为这么无能的我，不能帮你做什么而道歉，其实我明明知道你现在很需要有人陪着你，说什么不需要开导的话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无能的借口而已——”
“不是的。”
韩初阳轻声打断对方的话。
“我是有变得高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无论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见到你。每次在我出状况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光是这么想就使我感到很踏实。”
“真的吗？”
对方抬起头，可以看出他的确很高兴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帮不上你了，尤其在退出球队后，仿佛一下子和你拉开了距离，想说就算我们之间不会恋爱，也不希望断掉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可一旦疏远后就会越来越陌生，想起这些情绪非常消沉。”
怪不得刚才见到郑直仁时，他盯着自己那种奇怪的表情，韩初阳脸上有点发烧了。被对方说喜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最初的极端厌恶到关系融洽，虽然现在以做普通朋友为前提，但毕竟那个人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事实不能否认。不过让韩初阳吃惊的是，回想当初被那个人追求的过程，现在仿佛并不是那样讨厌。
也许自己在心里有一点依恋那种被奉为唯一的宠爱吧，即使现在也是如此。听到对方说不希望与自己断掉联系，心理蓦然涌起一层甜蜜的感觉。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是男生，我们或许会谈恋爱吧。我直觉上是比较喜欢甜美可爱型的，但被温柔的人喜欢也一定很舒服。”
是吗……男人如此微笑着应答。就算这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心情也会一点点好转，韩初阳开始感谢华野有心的安排。
吃过晚饭的两个人去了韩初阳经常去的电玩商店，自从那次在自己家里玩了个过瘾后，郑直仁对这类地方也表现出兴趣，偶尔会和自己一起挑游戏盘。这次店长新进了几个格斗游戏，韩初阳虽然早有耳闻但却提不起光顾的情绪，今天一次两个人就血拼了五盘游戏，有三张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其余两张则是因为看到郑直仁盯着看个不停而买下来的。心里想着也许什么时候再和对方玩个通宵的时候，就听到郑直仁在一旁打趣说，简直够玩到毕业了。
从游戏商店出来已经是是傍晚的黄昏，夕阳斜挂在天边，四月的晚风吹到脸上带着舒服的暖意，虽然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但这么放松的感觉让韩初阳不想回到满是人的宿舍。
“接下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正准备回答对方的韩初阳，身后突然传来摩托车突突突的马达声，还没反应过来，郑直仁一把将自己的身体扯到一边。
“砰”的一声，原来是郑直仁的动作过猛将身上的书包碰到地上，白花花的卷子从敞开的书包里飞散出来，撒了满地。
“你没事吧！”
对方苍白的脸放大了几倍几乎要凑到自己的眼前，韩初阳感觉到郑直仁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细细地颤抖。
“……你的书都撒了。”
“那种小事不用管，你有没有被摩托车刮到？”
“没，没有。”
都说了好几遍没有了，但对方依然神色紧张地用手上下摸自己的身体，韩初阳第一次见到郑直仁紧张到发抖的地步，但一想到那是因为担心自己，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你的书都散在地上了，我帮你收拾吧。”
“书怎么样都好，如果你被撞到我会杀死那个肇事的家伙！”
为了转移对方恐怖的情绪，韩初阳一边笑哈哈地跟郑直仁打趣，一边蹲在地上帮忙收拾他的书包。
虽然从郑直仁身上看不到多少高三学生压力重重的痕迹，但地上散落一地的参考书和卷子还是见证了对方学业的紧张程度。被摩托车碾过的几本复习参考书都被撕扯成很难看的姿态，韩初阳一边整理一边注意到那里面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字体。
从地上站起身的郑直仁，脸色恢复了正常，接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问自己还想去哪里玩。
“谢谢你……不过我想回去了。”
其实很想跟对方说来我家玩游戏吧，但就算再渴望韩初阳还是没能说出口。在刚才之前自己没有注意到郑直仁一直都背着那么沉重的书包随自己东走西逛，而那书本和卷子上随处可见的笔记则使自己意识到对方的时间有多么宝贵。
就算任性也应该有分寸，对方是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考生，要是被自己连累得荒疏了学业可怎么办？这样告诉自己的韩初阳违心地说出告别的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好象有点了解自己心思般，郑直仁解释说，
“如果你担心会影响我，其实……”
“不是啦，因为……天已经晚了，明天还有训练，我还想回去看看书。”
“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回去。”
韩初阳笑着拒绝，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从这条路回教学区不是方便一点吗？”
学校的教学区和公寓区是分开的，中间隔着一条之字型马路，常常被称为“马路高中”的学生，郑直仁不可能不知道从小道回教室要比走大门快十分钟的事情。
对方在那之后只是紧盯着自己的脸有五分钟之久，然后说着“那我回去了，你要注意安全”的他才慢吞吞地过了马路。韩初阳抱着新买的游戏盘，看着郑直仁的身影进入街道拐角。
在今天之前，韩初阳还不能肯定自己对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友情是否抱肯定的态度，但现在心里却被这种东西塞得满满的。
跟从前自己的朋友不同，跟现在与华野相处的方式也不同，只有和郑直仁有些话才会说出口而不觉得羞惭，也只有面对他，自己才能够彻底的放松心情，如果郑直仁果真变成女人的话，那现在的自己一定会为了选择公主型还是姐姐型的女朋友而苦恼不已。
韩初阳忽然对抱有这种奇怪想法的自己感到好笑，或许这几天因为集训的缘故，整天面对着流着臭汗的同类有点欲求不满了吧。人行道前的绿灯亮了，韩初阳快步向斑马线走去。 第 22 章
尽管抱着游戏盘走回校园，韩初阳其实并不真的打算回宿舍，对郑直仁说要用功其实是谎话，现在高一的课程并不那么紧张，而且由于是校际比赛集中的阶段，各个学科的老师也有意地给功课放水，所以很多高一学生下午自修的时候也有时间跑到操场上给运动员助战。
不必费力补习就能跟得上班级的进度，一直处于中游的韩初阳从来没想过要在宿舍里学习，但是这个时间段又是自己一个人，一时还真有点不知道该去哪里消磨时间。
要是平常也许会给女友打电话约出来玩，但连续几天在操场集训时都不见踪影的对方，让韩初阳心里滋生出许多的不满。以往那种男生有必要迁就女生的想法正悄然瓦解，这次自己决定就算冒着分手的危险，也绝对不要再去道歉。
不知不觉就走到学校生活区的韩初阳，晃荡在三三两两在校园内散步的学生之间，百无聊赖的他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一家在门口堆满了廉价玩具熊靠垫枕头的礼品店，鬼使神差地韩初阳走了进去。
自己不是女孩子，所以对那些花哨的水晶饰品和各种小玩意儿都不感兴趣，韩初阳走到贴在礼品店玻璃窗上的卡片前停住，刚才吸引住自己目光的是这个东西，朴素的白色贺卡的表面用手绘的方式勾勒出一片绿荫场，场上踢球的少年们只有模糊的影子，唯一清楚的是那仿佛在几双脚间传递的足球，就算是静态的画面却可以想象出那种激烈争夺的场面。韩初阳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郑直仁。
一直以来都受到他的照顾，从来没有任何回馈的自己，现在买一张贺卡送给他仿佛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无论如何就是觉得应该那么做，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感激的心意。
卡片很便宜，一张只要一块五毛钱，韩初阳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在等待老板找零的时候，身后的门帘被撩起来，女生间的对话传递到自己耳朵里。
“卡片就没必要买了吧。”
“那怎么行，不买卡片他怎么会知道是谁送他礼物？”
因为声音非常熟悉韩初阳不禁转过身看个究竟，结果发现对方时两个人都呆住了。
先缓过味来的是女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便看看……”
拿在手里的卡片，被韩初阳悄悄藏到背后。就算被看见其实也没什么，但自己现在不想让对方误会。
“你呢？”韩初阳反问对方。
“我也是随便转转。”
韩初阳注意到林莹手里抱着的东西，虽然对方也躲躲藏藏的样子，但那东西体积实在太大所以还是被自己发觉。
一个棕色的正方形纸盒，上面印的英文字母自己是不太能看懂，但盒子顶端的透明塑料暴露出里面的“内容”，从大小估计来看，应该是个圆型的球类物体。
“你那个……是什么东西？”
“这，这是……”
“是送给我的吗？”
要是是球类的话，那应该是为了给自己加油而买的新足球吧，从女友刹时涨红的脸判断，韩初阳心头掠过狂喜。
“原来你今天下午没出现就是为了买这个……我感动得快说不出话了。”
“你整个下午都在等我吗？”
“是啊，不过知道你是跑去为我买礼物就不觉得失望了，因为——”话被打断了，和林莹站在一起的女孩好象有几分局促。
“林莹，我有事先走了啊。”
韩初阳伸出手阻止女友向刚才结伴的女孩打招呼。
“让她先走吧，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可是……”
“先别管这些了，你吃了饭没有？”
“没，还没。”
“那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再送你回家好吗？”
“……好吧。”
女友露出妥协的表情，韩初阳赶快向对方伸出手。
握在掌心的小手温暖且柔软，许久不见的温情霎时席卷了自己，理所当然的，女友手里抱着的礼物也由韩初阳接管。
从透明的塑料顶往里瞥了一眼，居然是自己很早就想买的那个运动品牌，一直以为女友是个蛮娇气的女生，没想到却这么有心，韩初阳不禁想起第一次与对方见面时的场景。
粉红色的围巾，绣得格外努力的花边，还有很可爱的亮片点缀在上面，就算整体上看比较女孩子气，但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很多心思的认真作品。但在那之后就很少收到女友的礼物，而且从花费心思这一点来看，后来是自己比较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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