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那天刚好有事，所以害你白等了，对不起。”
“是真的有事吗？”
华野一边颠球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从训练开始都没搭理过自己，想必是生气了，不知道那两个队员传话的时候有没有添油加醋，韩初阳于是更加小心翼翼的解释。
“是真的有事啦，其实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宿舍里没有人。”
“你都走了，我也不可能总傻等着你吧。”
要是平时自己准能说出‘拜托别生气了，’‘请原谅我吧’诸如此类的话，但想到华野也并不是刻意地等待自己，而且之前也没有特别地关心过自己的状况，韩初阳就瘪了嘴不吭声了。反而是华野看了自己一眼就停止了运球。
“要想我原谅你也可以。”
“你要怎么样嘛。”
“嘿嘿，告诉我和谁去约会了就行！”
原来生气全是装出来的，韩初阳才刚松了口气，却被对方突然大力抓住肩膀摇晃，于是慌忙摆着手解释，
“没有，我根本没人约会。”
“我才不信，你从前天就开始搞消失，肯定去外面过夜了吧，还不老实交代，被我查出来可就不好了。”
华野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奋，韩初阳奇怪对方怎么对这种事情的反应如此灵敏。
“真的真的没有约会，我刚失恋怎么可能……”
华野放下手，怪异地看了一眼韩初阳。
“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
“就是……关于林莹。”
“啊……恩，都知道了，赛后她就找我摊牌了。我真傻，还以为她是想和我复合呢。”
华野低头思考了一下。
“那你决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对方都已经明确不要我了，只能努力忘记这件事，我再也不要谈一头热的恋爱了，再也不要。”
“是嘛，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谁都有过失恋的经验，就当吸取教训了，下次一定会顺利的。”
韩初阳点点头，华野说得不错，自己的确从这次恋爱中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与其找一个需要自己小心呵护的对象，不如找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比较合算，而且永远不用担心对方会背叛，这是最重要的。
“那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华野眼神开始闪烁，他转头望着开始逐渐进入人的足球场。
“其实跟你的事有点相关……不过既然你都已经看开了，也没必要再提。”
“到底是什么事？”
华野突然咧嘴笑起来，他神采飞扬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好好比赛吧，把你的实力都拿出来，我知道上一场球你踢得很窝火，我也是呢，这次我们好好配合，先别想那么多啦。”
他大力地拍着韩初阳的肩膀，然后一脚把足球开到老远。
“等比赛结束后，你的疑问我再给予解答。”
总觉得对方好象在犹豫着什么，韩初阳心里的疑问上下翻滚，不过听到进场哨吹响的时候，自己也笑了，反正先前的恋爱已经告一段落，现在的情况也不算最糟，还是像华野说的，别想那么多，先把球踢好最重要。
想是这么想，可是如果一直坐在候补席上最多也只能干着急而已。本来以为至多三十分钟后教练怎么也会把自己弄上场的，但半场结束时，韩初阳的屁股还粘在硬梆梆的板凳上。
上半场双方都没有进球，虽然都有几个可能得分的机会，但那微妙的平衡却始终没有被打破。心想下半场最起码也应该让自己跑动二十分钟的韩初阳，当看到教练连一脸都不转向自己这边时，心里凉了半截。
到了第六十五分钟，多次险情出现后，己方的防守有点不稳了，对方左边路的攻击相当凶猛，教练在连续换了两个人之后，终于回头向坐在候补席上的韩初阳望了一眼。
“你行吗？”
本来已经摩拳擦掌的心情被这么质问，有点愤懑。
“上吧。”
自己换上灰蓝色的运动服，和换下场的队员走过时，韩初阳向对方做了个向下的手势，他故意不去看对方是否暴跳，就当做对教练质疑后郁闷心情的补偿就好了。
换上场后的韩初阳不停地跑动，他发现这次比赛的对手在体力上确实要高出实验二中不少，不过看起来都是很陌生的面孔，大概和自己一样都是高一的新生吧。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一贯的强攻就派上用场了，因为自己速度比较快，而且短时间爆发力强，说不定这是一个绝妙的好机会。
韩初阳利用跑动比较快的优势，频频向后卫发出信号，快点传球给我，快点。
可是越急什么越不来，对方的前锋好象跟自己用意相同，都压在自己一方的后防线上，压得后卫喘不过来气，根本无暇给自己传球。
只要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我就可以带球突破，神啊上帝或者不管什么，请给我一个机会吧。
或许是胡乱的祈祷起了作用，后卫终于杀出重围，将宝贵的球传到自己这边，韩初阳用前胸将球顶下来之后，回身用脚盘带着前进，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由于对方球员大部分压在后半场，韩初阳迅速带球奔跑，眼看离球门越来越近，对方守门员那紧张得慌乱跑动的样子使自己心里吹响了口哨。
这一次自己灵巧得有如神助般晃过了堵截的对方后卫，韩初阳的心简直要飞起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射中，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然而在准备推球入门的刹那，韩初阳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这时自己的脚背已经触及到球，无论谁在后面做动作，都只能是犯规，韩初阳觉得自己能够在对方犯规前完成射门的动作。
可是当一瞬间的疼痛突然袭来时，腿突然丧失了力气，韩初阳觉得眼前的平衡突然改变了，球门和草地颠倒过来，都向一侧倾斜，球从自己的眼睛前方滚过去，滚到界外。
好疼，抱住左腿的韩初阳，在地上不停翻滚，裁判的哨子干吗一直吹个没完，讨厌，为什么没有人把自己拉起来？如果可以，谁快点将这股撕心的疼痛止住啊。
“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韩初阳在队医的搀扶下稍微动了动，结果发出一声惨叫后身体再次跌倒。
几个球员在自己身边慌乱地跑动，不过谁也没有对自己说话，是不是要罚任意球了？那么由谁主罚呢？
“好象骨头有点问题，不能再上场了，找个担架过来吧。”
韩初阳泪眼朦胧地抓着队医的衣袖，想说‘我不要下去，我要罚球’的话，却怎么也讲不出来。而对方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疼痛而流出眼泪，于是安慰地说，
“没关系，看情况问题不大，以后也还是可以继续踢球的。”
我才不管以后，我就是要现在踢球，那个球如果对方不犯规的话，明明就是我的了啊！
被抬上担架后的自己，仿佛突然明白了不可改变的事实，躺在担架上大哭起来。
第 41 章
在医院拍片的结果并不像韩初阳预料的那么坏，虽然骨头受到损伤，但只是轻微的骨裂，而且位置也不是关节，在敷药治疗后还可以勉强走动，但要完全痊愈就起码要经过一个月。
医生的叮嘱有一大半韩初阳都没有听进去，事实上自从被送进医院自己就一直神游天外，一会儿是身置赛场上，已经射门成功被其他人高高举起的自己；一会儿又变成躺在病床上浑身被打满石膏无法动弹的自己。
陪伴自己来医院的是队医和两个不认识的同学，据说是学生会派来帮忙的，队医只在拍片子时看了一眼，发觉是轻伤就匆匆离开了，学生会的同学搀扶自己从医院出来，上了出租车，在出租车上对方问自己是要回家还是回学校时，韩初阳发呆了很久才迟缓地说出‘回学校’。
回到操场上球赛已经结束，凌乱的彩旗和地上的彩带仿佛预示出某种结局，韩初阳没有回宿舍，他请求学生会的同学将自己扶到保健室的床上，跟保健医生打了招呼后，自己就一个人躺到帘子后面的床上。
十几分钟后保健医生接到电话，好象是二年级的某个学生突然发烧，对方于是急急地收拾东西走了出去。直到对方将保健室的门带上后，韩初阳才敢让憋了许久的眼泪流淌出来。
他并不后悔被人铲倒，被踢伤骨头，他后悔的是没有进的那粒入球。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再起脚早一点点，哪怕一秒也好。他懊悔自己的判断失误，懊悔前天晚上和郑直仁做爱损伤了体力，懊悔在上场前对队友竖的中指，懊悔自己不争气的腿骨。
懊悔的事情有太多太多，多到自己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了默默饮泣，什么也不能做。
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韩初阳抬头看了看保健室的挂钟，时针在十六点的位置上停住，在去医院的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已经有人替自己完成了入球。
谁会是那个超级幸运的人呢？
韩初阳默默地想着，直到保健室的门被大力地推开。
“嘿，韩初阳怎么样？腿没问题吧，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跑来看你，怎么躺在床上，难道严重到不能走路吗？”
自己的球衣还没被汗水浸透就去了医院，现在已经差不多全干了，可是面前的华野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一身的汗味，一脸兴奋。
“怎么样，严重吗？”
大概是韩初阳的表情不好，对方的语气也立刻慎重起来。
韩初阳坐起来，让对方轻轻摸了摸伤处，然后才告诉对方骨裂的事实。
“啊那个没关系啦，修养一个多月就能好，我以前也受伤过，没事没事。”
“教练他们去庆功啦，让我代表队员来看望你。”对方把一大捧花从身后拽出来，放在韩初阳眼前。“对啦，差点忘了说最重要的，我们赢了，哈哈，一比零完胜对方，教练激动得都哭了！”
华野激动得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似的，使劲拍着韩初阳的肩膀，
“说起来这一分真的要多亏你，要不是对方把你铲倒犯规，我那一粒点球就没机会发挥了。”
“这么说你是那个幸运儿？”
“恩？”
韩初阳露出微笑的表情，
“没什么，我是说恭喜你了。”
“什么啊，大家是一起的嘛，教练还说让我看看，如果你能走就一起去喝庆功宴。”
韩初阳低头看着自己包扎着胶布的左脚。
“我不去了，脚疼得厉害，走不了路。”
华野一屁股在自己对面坐下，
“去吧，实在不行我背着你。他们说你一定会推脱，我才不信呢，别太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韩初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讨厌华野，虽然对方的确是好心，但就这么直白地把自己被别人讨厌的事实摆在面前，难道他就这么神经大条？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乎别人呢？就是单纯的不能去而已，真的很疼，总不至于为了一个聚会而把脚弄坏吧。”
“不至于啦。”
“什么不至于，反正又不是你自己的脚受伤。”
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话，华野的眼神明显黯淡下来，能够使一向开朗的对方这么吃瘪似乎也很解气。不过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韩初阳挪开视线，毕竟能够来看望自己的也只有华野一个人而已。
“踢球时受伤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就算犯规也时有出现，别忘了上一场你也犯规了，何必那么耿耿于怀呢。”
韩初阳把手指狠狠地绞进被单里。
“这个话题我不想谈了，对了，你女朋友不是下个月过生日吗？在哪里举行Party啊，我也想去。”
笑脸下面的痛楚，韩初阳用愉快的声音深深掩饰起来。
“啊……哦，在兰溪路路口的那家好味多店，六号下午四点半，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聚会吗？”
“说不定到时就会想来……”
如果继妹带着礼物去的话，丢脸的可能不止她一个，想到华野也会有那种时候，韩初阳不禁扬了扬头。
虽然很对不起你，不过我真的满想挫挫你的锐气和你那大条的神经。
也许是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华野的阴郁表情消失了，不过也可能他本身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挑眉毛的样子真的帅得让人嫉妒。
“你太奇怪了。以前问你都说没时间没兴趣参加那种聚会，现在又突然有精神问这问那，而且刚刚还说不参加晚上的庆功宴，真的搞不懂你了。”
对方咋着舌又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女人，一定是性格扭曲最难伺候的女人！”
“哦，是呀，我就是难伺候的变态。”
自己向窗外望去，从这里看不到操场，不过楼下打闹和嬉笑的声音却从窗口传上来。
“还不赶快从变态身边逃开？教练和队员都在等着你呢。”
华野呵呵大笑，他恶质地上前使劲捏捏韩初阳的脸蛋。
“看你足够精神我就放心了，老实说你躺在担架上大哭的样子真吓人一跳呢，既然你不愿意去参加晚上的聚会，那就老实呆在这里吧，我敢打赌你一定会想我的。”
“你去死吧。”
华野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才站起身来。
“对了，回来回来。”
“干吗？”
他的头从病房门口探进来。“后悔了，要去吗？”
“当然不是，不过你赛前不是跟我说要告诉我一些事吗？现在可以说了。”
华野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迟疑地走回床边。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轻松地跳坐在自己的床上。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对华野那怪异的态度无法释怀，而且他越是言语含混，韩初阳越是怀疑。
“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快说啊，不然我真生气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很烦，一牵扯到过去的恋情，韩初阳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华野比自己帅多了，而且性格开朗，如果有女孩因为他放弃自己，也不是奇怪的事。
“就算你说你喜欢林莹，我也……”
‘她根本不是我那一型的啊’，对方好象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连连摆手，
“我是因为自己也没怎么看清楚，万一跟你说了又不是的话，岂不是变成多事婆那么讨厌。”
“你看到了什么？”
华野顿时吞吐起来，
“就是，那个……林莹新交的朋友啊。”
韩初阳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华野跟自己提过的事，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去监视林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酸涩的感觉蔓延在胸口里，但既然对方已经看到，那说明林莹找到新的对象是真的事喽。韩初阳想问却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可能我真的看错了，总觉得不可能，因为他们又不怎么亲密……”
好想把耳朵堵上不听，但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可是知道后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堵住他胖揍一顿？想想都觉得悲哀。
自己不想追问，华野也好象不怎么愿意提起似的，于是两个人就没了话，都低头坐在那里想事情。
“那个，初阳，这事我还要再搞清楚点，现在还是先不对你——”
“不要，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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