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叹了口气"让你承认喜欢个男的就这么困难？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跟个老古董似的。"
我松开他，我说："曹潭昊，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是我自己的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从我们刚认识起，你好像就对我和孟浩阳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对，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他。我他妈就是个胆小鬼，就是不敢承认，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满意了？"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吼。
他看着我，说："齐宇，我没想要看你的笑话，也并不想要逼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是把你当兄弟看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可能是我一直当队长的原因，观察人要细一些。我跟孟浩阳认识很久了，我是没看过他对什么人上心的，可他对你不一样，他肯为你去打人、为你加入足球队，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你也一样，只有对他的事情才会紧张、才会乱了阵脚。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紧张对方，还要装做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你俩本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为什么遇到感情问题却顾虑不前了。"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本是轻狂的年龄，应该不顾一切的去爱去恨，为什么却无法踏出那一步。也许是因为这种感情无法长久，也许是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许是怕到头来像郝正华一样痛得撕心裂肺。 过了几天，我终于接受了孟浩阳即将离开的事实，我给他挂了电话，约他吃饭算是为他送行。
我要了个包间，席间我们没说什么话，一直闷头喝酒。
"哥们一场，你要走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你可......真够意思。保密工作做得太他妈到位了。"喝得差不多了，我头疼得厉害，心更疼，我只想大声吼几句，心里才能舒服。
"我要告诉你的，你没给我机会。"他定定看着我。
"操，你他妈......都决定要走了，才想起来告诉我，你干脆......在英国成家立业了之后再告诉我得了。"我晕晕忽忽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老子......又不会拦着你。你爱去哪......就去哪，反正老子也管不着。"
"那你还在意个屁。"他喝酒不看我。
"操，我就是......特怕你给咱中国人丢脸，你说说你，连句洋文......都说不顺溜，还冒充什么文化人。还留学生呢，你千万别回来，回来也是个......‘海带'，真的。"
"我丢脸也是丢我自己的脸，跟你有关系吗？"他挑眉看我。
"没关系，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含含糊糊地说，头好疼，我趴到桌子上。
迷迷糊糊的，我觉得我好象在船上，晃晃悠悠的，我勉强睁开眼睛，孟浩阳背着我慢慢走着。我闭上眼睛，贴着他的背，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
我在噩梦中惊醒，全身冷汗，我看了下四周，陌生的环境，应该是在宾馆里。旁边的床上孟浩阳睡得正香。我起来坐到他的床边。伸手轻轻拂着他的头发。我对自己说，就这一次，哪怕只是留下点回忆也好，也许真的不会再见面了。我俯下身，慢慢靠近他，他的鼻息呼到我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终于，我的嘴唇贴上他的，只蜻蜓点水的一下，刹那便是永恒。
孟浩阳走的那天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保重"，我看着那两个字发了半天呆，最后删掉了那条短信。 高一的最后生活就在学习和球赛中度过了。我变得沉默少言，容易发呆。
赵龙说："思春的少年就这样，快说你又想残害哪家黄花大闺女了。"
隋鑫说："齐宇你正在以质的飞跃走向成熟。"
小哈说："齐宇，你转型挺成功。已经有女生叫你忧郁王子了。"
曹潭昊说："齐宇，你他妈再敢给我踢出个乌龙球，我把你两条腿打折了。" 暑假一到，我就跟奶奶去她乡下老家了。我想换个环境好，青山绿水、大豆高粱，说不定我心中豁然开朗，前尘往事化作过眼云烟，老子就又精神抖擞生龙活虎了。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侯，上树摸鸟蛋，进山抓野鸡，下地偷黄瓜。小时一起疯闹的孩子有几个都成家了，最大的那个连孩子都有了。我说哥们你效率太高了。他一咧嘴，笑得特淳朴。
老太太说，"齐宇你个混小子干脆留这儿得了，就你那皮劲儿，也就这儿宽敞地儿够你撒野的。"
我扯着老太太衣角说："奶奶您别丢下我，我不在谁陪您解闷，谁给您捶背，谁气得您舒经活血、通体舒畅。"旁边人直夸我孝顺，老太太气得直瞪眼。
村长媳妇到是说话了"俺家妮儿打小就喜欢小宇，俩人小时好得还说长大要结婚呢。"
这话我是没印象了，我瞥了一眼她家妮儿，小丫头这几年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村里好几个半大小子都盯着哪。丫头笑着看我，我赶忙把视线移开，心里就一想法：此地不宜久留。你说我这人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有人说，热闹只是掩饰寂寞的手段。白天疯闹得尽兴，晚上夜深人静时，心里还是隐隐作疼。我塞上耳机，循环播放《思念是一种病》。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目不识丁的我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改学文科。
我躺在草垛上，看着满天星星，要是没有这些个猪、牛、鸡、鸭、鹅的屎味儿，我应该可以更加惬意地忧郁着。
"你干吗呢？"声音软软的。
"看星星。"我起身，妮儿看着我乐。
"我看你每天晚上都在这儿看。"她爬上草垛，坐我旁边。"小宇，你有心事？"
"没有啊。"
"骗人，以前你每次来，都乐得跟什么似的。这次不太一样，经常发呆。"她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因为我长大了，成熟了。"我仰起头，夜空真美。英国的夜空也有这么美吗？
第 18 章
"齐宇你丫掉猪圈里了吧，怎么一身猪屎味。"高二开学第一天，赵龙见到我就嚷嚷。
"这是大自然的气息，比你一身铜臭味强多了。"我拍开他脑袋。
"看来你这次进山修行效果不错，打回原形了。"隋鑫对我说。我傻笑。生活还得过，有些事就慢慢忘记吧。
"那是，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我去征服呢，我怎么能萎靡不振，害她们独守空房。"我正慷慨激昂呢。就听见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叫我。我一回头。
"是你，你考上了？"小丫头红着脸，笑着点头。我给她介绍了赵龙他们。然后问她"你叫什么来着？"
"齐鸣笙。"
"对，咱俩本家。这我干妹妹。"我给赵龙她们介绍。"你在哪班，晚上哥请你吃饭庆祝你考上C高。"
小丫头走后。我说"天上不会掉金子，你们别一个个面朝天了。"
赵龙说："齐宇，你动作够快的，这么快搭上新生了。"
隋鑫说："你俩这算手机情缘？这丫头八成是来以身相许的。"
我说："你们他妈的别瞎说，我真把她当妹妹。"
跟我们几个混久了，小丫头放开了些，但还是很安静，现在这样的女孩真是不多了。我是真心把她当妹妹般喜欢。
生活步入正轨，分班我选了理科，还跟着班头。赵龙、隋鑫、小哈和我仍在一个寝室。生活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少了一个曾逗留片刻的人。
周末照常开了班会。赵龙他们约会的约会、泡吧的泡吧，早溜之大吉了。我收拾完教室。一边骂他们没义气一边自个儿往家走。
车上人挤人，我出了一身的汗，一下车我就往家奔，就想赶紧冲个凉水澡舒坦舒坦。
一拐进胡同，我就看见前面有一人靠着墙站着，高高的，刘海遮住了脸，我看不清，但抽烟的姿势很熟悉，他的脚下有一小堆烟头。我心跳快起来，我对自己说，不可能的。我慢慢走过去，那人抬头看着我露出一个该死的痞笑。我心里骂，妈的孟浩阳，害老子失眠不说，现在连幻觉都有了。我僵硬地从那人身边走过。
"齐宇，你他妈装瞎子装得挺自然呀。"轻佻的声音，一如当初。
"大白天的，你别他妈给我诈尸。"我加快了步伐，我听到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我觉得肩膀一痛，被他按到墙上，他的鼻息呼到我的脸上，我想起那晚偷偷的一吻，心开始发慌。
"想什么呢？"他晃我，我看着他，他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气。
"想你怎么这么快就被遣送回来了。"
"我回来，你不高兴？"他把脸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暧昧的语气，我觉得全身躁热。
"妈的，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靠那么近干吗？"我把他推开。
"我们不是靠得更近过吗？"他笑得一脸邪气。我怔怔看着他，心虚得很。
他站直身子，晃了晃脖子。"操，在飞机上睡觉扭到脖子了。你他妈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上哪鬼混去了？"声音很是不爽。
"你管我。你不在英国好好学习怎么做绅士，跑回来干吗？"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他斜眼看我。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又哪根筋犯抽。"
"行，齐宇。"他捏捏自己的脖子"我既然回来了，自然是想通了，你也别想逃。"他看着我"今天累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俩慢慢玩。"
操，这混蛋拿谁当猴耍呢。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想玩，那也得看老子愿不愿意陪你玩。"你他妈能滚多远滚多远，别让老子再看见你。"我冲他背影吼。他没回头，边走边冲我摆摆手。一拐弯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盼他回来，现在他回来了，心气还是不顺。
"齐宇你个小混球，又给我随地扔烟头。"我一回头，是街道的张大妈。我在心里问候孟浩阳祖宗。这大妈惹不得，一唠叨起来没个完。我赶紧赔不是，把烟头收拾了。妈的，孟浩阳绝对是我克星，一遇到他就没好事。 孟浩阳回来，大家都挺高兴的。曹潭昊凑我边上说，你俩摊牌了？我瞪他一眼。他说，孟浩阳都回来了，你丫还别扭个什么劲，是爷们就赶紧上。我说，上，上什么上，你妈的怎么那么龌龊。他笑得捂着肚子，齐宇你妈的想什么呢，不过，说实在的我估计你是下面那个。我觉得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他妈长眼了吗？我冲他吼。曹潭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家都看向我俩。
我看到孟浩阳满脸的杀气"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就你走的这几个月，我们的关系那是突飞猛进。"曹潭昊揽着我的肩，笑得一脸暧昧。
"是嘛，好到什么程度了？"我觉得孟浩阳的脸挺狰狞的。
"你觉得呢？这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孟浩阳。"我转头看曹潭昊，这家伙已经敛了笑，表情挺严肃。我心说，大哥，你能不能别一脸认真地说这么暧昧的话。
孟浩阳死瞪着我，好象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推开曹潭昊"你妈的玩够了没。"他耸耸肩，说："孟浩阳，知道你跟齐宇关系铁，可他不是你一人的兄弟，难道你是想他就跟你一人好？"
"我就不想他跟你这孙子好。"孟浩阳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简直是忍无可忍。这俩孙子互相看不对眼，为什么非把我夹在中间。我刚想开口叫他俩给我滚，隋鑫说话了，"行了嘿，别刚聚一起就至气。晚上出去吃个团圆饭，这分分和和的，够折腾的。以后大家都是哥们，在一起就开开心心的。"
晚上翻墙出去吃饭，路上看见小笙，我就拉上她一起。孟浩阳瞅她半天说，这谁。我说，我干妹妹。他说，小妞，不用打他主意了，他有主了。小笙红着脸，她大概认出孟浩阳，一路都没怎么讲话，这丫头腼腆得很，更何况孟浩阳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她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可我无法回应她。我是真把她当妹妹。
"你妈的说什么呢。"我火了。
"操。"孟浩阳看我一眼，没再说话。 饭桌上大家敞开肚皮吃喝，孟浩阳请客，我挑最贵的点，我让小笙坐我旁边，我对她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你孟大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孟浩阳看着我乐说，我缺什么？我说，缺心眼。曹潭昊坐到我另一边，拿过菜谱，对小笙说上燕窝，女孩子吃了好，可以美容。孟浩阳对他说，你也吃，人妖吃了也美容。
喝的差不多了，大家话也多起来。
赵龙大着舌头问孟浩阳"你一人跑回来了，你就不怕你不在身边，洛君被洋鬼子抢了？"
孟浩阳和洛君现在的关系是他回来后我一直想知道的，想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突然就被醉醺醺的赵龙问出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紧张。
"顺其自然。不是你的留不住，是你的也逃不掉。"他说‘逃不掉'时看着我。我低下头，往嘴里塞东西。曹潭昊碰碰我说"齐宇，你干嘛把鸡骨头往嘴里塞。" 吃完了饭往学校走，孟浩阳在后面叫我，结果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我是停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挺尴尬。曹潭昊开玩笑说，你俩有悄悄话要说呀，咱先撤吧，甭当电灯泡。其他人笑笑，跟着他走了。
等他们拐个弯消失了，孟浩阳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吓一跳，就算现在黑灯瞎火的，也不代表不会有人经过。我一紧张，用肘撞他，他吃痛松开我。抓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去面对他。
"你丫疯了，来人怎么办？"我推他。
"早疯了。"他看着我。"齐宇你小子行呀。要不是我回来还不知道你左拥右抱，活得这么滋润。"他挑着眉毛，语气让人火大。
"操，你自己还不是有个准媳妇。"他脸上的痞气消失了，果然他还是很在意洛君。
"我跟她说分手，她不同意，那天她一直在哭，让我再考虑一下。"他的声音沉下来，听得出他的纠结。我心里不是滋味，对洛君有种愧疚感，我是不是成了传说中的第三者。"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走到一起好象很自然，可是我对她始终都是对妹妹的感觉，就像你对小笙。"他看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回来，她一定很难过吧。"我看他点一下头。我们半天都没说话。如果我们在一起，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洛君，如果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那我们的家人、朋友，每一个都是至亲的人，我舍不得他们受伤害。我转身。孟浩阳伸手拽住了我。
"齐宇，我很想你。我本来以为不见你就可以忘了吧。可还是不行，一直想着你。"他无奈的笑笑。我向来讨厌电视上那些个肉麻的甜言蜜语。可是听到他说想我，我差点没忍住眼泪。我又何尝不是，笑着、闹着，不过是为了隐藏心中的思念。感情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让铁骨铮铮的男儿也变得软弱。
我叹口气，看着他"你想清楚了？"
"我是为什么站在这儿的。我说了我想通了，齐宇，你也别逃了，我也不会让你逃的。"他定定看着我，又恢复那该死的霸道。
"给我点时间。"我看到他眉毛微竖，我知道他为我的犹豫不决生气，我也为自己的这份懦弱生气。可我还是需要些时间。
他还是让步了，点点头，无奈地说"好，别让我等太久，别逼我用强的。"
"强的？妈的，老子会让你得逞？"我想起曹潭昊说我是下面的那个，心中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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