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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铃----飞鸟樱桃[上]——

时间:2008-09-26 00:46:20  作者:

她没有办法不听那声音,那是一曲箫音。
柳烟走下小楼,指点一下新来琴女的指法,又拿起了门边放着的纸伞,走出门。柳烟走出怡梦轩,顺着那箫声走去。城中风铃之声随着风止而止息了,箫音却始终一缕未绝。
她走过长街,穿过小巷,不久见家空无一人的小酒馆。
不,不是空无一人,那酒馆中尚坐着一个年轻人,桌上有酒,桌边有剑,那剑藏在手杖之中。年轻人闭着眼,面上神色淡淡然,箫中曲音未停。
久久,他放下长箫,道,"方才听脚步声,应是位故人。"
"啊。"柳烟低声道,"我们也算是故人,萧君。"
听见她的声音,他面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最终化作一分淡定笑意,"原来是水天叶。原本以为你行踪飘忽,不想却找到在下了。"
他伸手至手杖,以之撑地起身,"萧某不曾远迎,怠慢了,还是罪过。"
柳烟一笑,轻声道,"你比上次见时瘦了许多。"
年轻人笑了笑,道,"上次相见,是三年以前,水天叶如何还记得那时我的胖瘦?"
柳烟道,"我只是觉得二十多岁的男人不应当这么瘦。"
他又微笑,"不用在我身上多做文章了,水天叶。"
她看见的那个年轻人永远闭着眼,难道对于盲人而言根本不必睁眼么?她虽想问这样问题,却终究未曾问出。
久久萧漠打破了沉默,"水天叶,你从何处来?"
"我就在扬州。"柳烟道,"你还不知我姓名。我名柳烟,是扬州琴苑怡梦轩的主人。水天叶之名,这里人多是不知。"
水天叶再出江湖,是您的意愿,而柳烟回来,也是你的意愿么?她轻轻一笑道,"萧君来了扬州,我却未曾迎接呢。"
"怡梦轩主人?"他似很是惊讶,道,"就是那个琴苑么?秋君也曾对我说起。照这么说,我还应向你讨那个人才是。"
这回换成柳烟惊讶了,她问,"谁?"
萧漠的手杖在地上轻轻点着,不久他开口道,"那个孩子,叫自己枫华。"
他不等她开口,又道,"他所持有的东西不属于他,所以他会给他所处的一切地方带来麻烦。"
柳烟微微挑眉,"你是说未知?"
萧漠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他掩口咳嗽了起来,面上也多了些微红酡之色。他止了笑咳,又道,"未知?燕忆枫不会动他的,他是什么人,值得燕忆枫动手么?"年轻人止了笑时,神情忽地变了沉郁,"可堪与燕忆枫动手者,这世上本就不多。他为人阴险毒辣狠,不轻易信人,比起斗力更爱玩心计,可以逃走的时候不会硬抗,一旦得手绝不留情,斩尽杀绝,而必要时也不惜拿自己性命去赌。这样一个人,我其实一手掌握了他的弱点,但无法击败他。"
柳烟望着那年轻人,"你不恨他。"
萧漠又笑了起来,那笑意却是愈发讽刺,"我佩服他的决断,我也遗憾他的所为。恨?我是不会恨这世上任何人的。他背叛友情,我也只有遗憾。"他又淡笑道,"至于枫华,若他停留,是承受不住那许多的--我不认为未知需要碎心剑,但紫菀夫人定会靠他试图重夺未知。别问为什么我总是会搅在这样一些事情里面,我也不希望如此,但是我看不见,所以总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躲避。"
柳烟问,"为何不睁开眼看?"
她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因为我能看见光,光是会扰乱我的心神的事物。"年轻人道。
他的表情中少了那丝讥诮,也没有疏离,又变成了他素来温和的样子,但柳烟却不能再问下去。她从不想触痛任何人,但却从那年轻人的身上读出了她自己不能明白的悲哀。
但是他没有恨。
柳烟忽地想起了某些传闻--他的心中,与那个背叛了他的人,是否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他们不恨,只是开始惧怕彼此不成?
女子无言,萧漠又笑了笑,继续道,"眼睛看见的,应当比我所能知晓的更多。我从不曾见过什么,便没有对暗的恐惧,再不方便,也习惯了。我不用知道光在什么地方,因为它会刺痛我的眼睛。"
他又略微笑了笑,道,"水天叶,这桌上有酒,何不共饮?"
柳烟轻声道,"我不饮酒。"
"很好,"萧漠微微笑道,"不饮更好--借酒消愁,不过是愁上更愁。不饮为好呐。"
他又坐了下去,用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酒。年轻人轻轻晃着酒杯,道,"下雨了。柳烟,我在这里等的人不是你,所以--"
"哟,下逐客令了。"柳烟轻轻一笑,揽起裙裾直立身子,"萧君,多保重。"
"保重?是的--不过那有什么用呢?"年轻人仰头饮尽杯中酒,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只要不公还存在于世上,我们都没有办法保重。"
柳烟无言,走出那小酒馆时,雨确已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她撑开纸伞,雨点儿打在伞上的声音有如乐章。她走在长街之上,不由想起师傅来。
多少年了?四年罢,四年的等待,会让一个人苍老么?那么十五年呢?


昔曲终未尽,弦断与谁听(下)
"烟儿,当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十七岁的柳烟惊讶地抬头,望着那个男子。他并不年老,然鬓边已霜,"你听清了么?"
那声音如同以前一般,却失了素有的怜爱。她身子微微一颤,"师傅,您、您莫要开玩笑了,烟儿说过,要陪师傅一辈子。"
少女望着男子,眼里已有了泪光。他望着她,似要微笑,却终究不曾笑出来,只留了一抹死灰一般的平静在脸上,"一辈子,人有几个一辈子?十五年了,烟儿,你若再缠着为师,你纵不烦厌,为师也会烦厌。"
他再不说什么了,只是步出了门。她知晓他要去哪里,正如他也知道她会跟随一般。
屋后有坟,柳烟知那坟中伊人,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
她跟着他走出房门,她听见他在墓前的喃喃自语。她听见檐下风铃响,那一串已褪了色的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曳。那孤伶伶的坟前,有着一块孤伶伶的碑,碑上刻着一个孤伶伶的小字--洁。
她听见他的低语。
"洁,我怕是对不起你了,可烟儿和你如此相似--洁,对不起,告诉我应怎么办?"他对着那孤坟伸出手去,"十五年了--你一个人,寂寞么?对不起,我未能帮你找出敏儿的下落,但我想,她会活着,正如你所说的,希望会活着--"
屋檐下的风铃儿在风中摇曳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散得到处都是。男子听着风铃,唇边浮出一抹寂寞的微笑。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叶子,细细端详。
"若不是你拦着,我怕是早已杀了未知的那个混蛋罢--但是洁,我不怪你。你是太善良,即使他那样骗你。如今我是找不到敏儿也找不到你了,但我信你会在这里,与我同在--我们幼时不是说过么?要一直在一起--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你。"
他望着孤坟,目中光线闪烁不定,但他终于笑了,握紧了手中的小叶,"那之后,水天叶十五年不曾现身江湖。"他微摇了摇头,"洁,我曾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过去,如今,以至于将来,如果你希望,我会在你身边,哪怕我必须去承担什么--但是为什么,你还是没有幸福呢?"
柳烟轻声道,"师傅。"
男子的身子一震,他回过了头,"烟儿,你为何还不下山?"
"师傅不要烟儿了么?"
少女的眼里盈盈含泪,那男子的眼依旧是安静的,她永看不透的深井。"烟儿,听师傅的话,下山去。如今为师也没有什么能再教你了,以后你想如何,也随你自己。昔日杀手水天叶名震江湖,每击必中,却几乎无人知道为师的真面目。十五年了。烟儿,你是我惟一的弟子,可以延续水天叶的路途。唉,江湖什么的,为师是早已厌倦了。若你选了这样的路途--"他止了话,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请帮我寻找一个人。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之中写的。请你保护她,让她幸福,只不过--"
他望着柳烟的眼中逐渐有了暖意, "烟儿也可以忘掉那些所谓的过去,不要被这个契约绊住。烟儿可以获得自由,按照自己的心愿在江湖中闯荡,亦或平凡地过活,这都可以。为师不想烟儿教为师的过去所羁绊,也不希望你以一人之力与未知相抗。未知不是一个人能够抗衡的。烟儿,为师不会强让你做什么,只要你说--"
"师傅。"柳烟轻声,走到男子身边,"为什么师傅要突然说这些,真的要让烟儿走么?师傅,要烟儿怎么办?"
"烟儿,你先去罢,答应我,你要做出你的抉择。"男子疲倦地笑了,挥手道,"为师只希望你能比我们都幸福。"
他见柳烟将要离去,又复转身,轻轻抚着墓碑,眼里露出绝望与新生希望交织的光芒,"真想与你葬在一起,虽然没有寻到你,但你一直与我同在对么?洁,对不起,我曾说过,我此生心中只有你一人,但--你不会怪我的,洁。我会守诺,你若寂寞了,我来陪你,好么?"
有风拂过,风铃儿丁铃铃响起来,柳烟猛地转身,"师傅。"她轻唤,没有回答。
风铃儿的声音更响了,她走上去,握住师傅的手,他的手已然冰凉。少女怔怔后退一步,却笑了,"原来真的是这样啊,师傅,一直是这样--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十七岁的柳烟跌坐在师傅身边,轻轻摇头,却笑着,一直笑着。烟儿不应再哭,烟儿不能再哭。她对自己这么说,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那片小叶。师傅,我会找到她的,也会让水天叶重现江湖。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人能杀死的人,会因为心碎而死呢?
四年了么?柳烟轻轻擦了一擦眼,风雨之中,城里风铃的声音闷了,哑了,而那身后店中的箫声一缕未绝。她走过长街小巷,木屐在青石路上格格作响。这样的雨声,与琴声太相似了。女子轻轻露出悲伤的微笑,风雨之中,我会更多忆起您么?她忽地又记起了那逼她抚出长相忆的年轻人。那个人在她的面前也只是耍弄心计么?
不用费神与那一整个组织相抗,真正的敌人只有那一名不是?那个人是谁你知道,但是你真的有把握与那人相争么?
师傅,师傅,您是知这江湖污浊才避世么?不,不是的,世上没有什么能杀了你,你是死于心碎的。
但她忽地又想起燕忆枫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柳烟忆起那年轻人时而严肃时而戏谑的神情,谁能看透那个人,只有被他叛离的人才能看透他么?
她轻轻叹一口气,从未失手的水天叶,那一叶首次一击不中么?她又记得那一剑的优雅与果断呐。
雨声潺潺,柳烟撑伞走在雨中,风铃的声音也愈发不真切了。她走回怡梦轩去,未近院门,便见那素来沉默的少年枫华立在门洞里。她走过去时,少年对她轻施一礼,"柳轩主。"他的声音平静得让她皱眉,"我想我应当走了。再留在这里,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柳烟听那话语,声音只是淡淡,"我不怕麻烦,不过方才萧君提及你,他向我讨你这个人。"
"哦。"少年神情不变,"我想他怕是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除了家丑。不过那些他又知晓多少?怕是与一般江湖中人相差不多罢。"他的神情突地变得古怪了,"叶歌将要回来了罢。"
柳烟淡笑道,"你在意他?"
木讷的少年点一点头道,"他受伤未愈,这次出去不知会遇见什么,只希望他平安才好。"
柳烟望着少年枫华,轻声道,"你并非一个普通的浪子,也不是一个平庸的世家子弟。"
少年唇角微扬,那一向木讷的枫华露出了忧郁的笑,"我是亡国者的后裔。亡国者不需要平庸的后人,因为复国的心念在我们心中早已超越一切。"
"你是檀瞻萧氏的后人。"柳烟道,"你们还在期望着复国?"
少年笑而不答,只深施一礼道,"我当离开,若继续留在此地,未知仍会前来。请放心,我不会死。"
"至少等叶歌回来,与他别过再走无妨。"柳烟道,"只要留在怡梦轩中,我便可保你无虞。"
雨声漫漫,满城的风铃都沉寂了下来,柳烟走上小楼,摸着她那张五弦古琴,心中百感交集。她拨动琴弦,丁,丁,相忆之音,只是为您。
曾几何时,她就抱着这张琴,在那新垒起的鸳鸯墓前,从日色将曛抚至天边鱼白。长相忆,谁人听,五弦无情半阕清。选择追随的人追随而去,这琴曲却又被埋葬了多少岁月?
女子心中稍乱,铮然声响,琴弦已断。
弦断尚能续否?纵有鸾胶可以续弦,音色却已更了不知几回。她放开琴,站起身子。长相忆,无人听。扬州风雅,又谁有静心听琴?
"柳姐姐。"黄衫少女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怎么了?琴声中这般郁郁,又有断弦,姐姐是不开心么?"
柳烟暗忖,这雨丫头可真是知音。她转向门时,辛雨已跳进了屋,"柳姐姐怎么了?告诉我,有谁欺负你,我找大哥揍他。上次那个叫什么燕忆枫的家伙,哎呀,就是未知那个特漂亮的头头,是的是的,上次在街上看到了,真的好漂亮啊。那个家伙被大哥惊晴打到吐血呢,大哥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柳烟教那少女的话逗笑了,却想燕忆枫若硬吃惊晴,还能有余力破她一叶,武功修为怕真是深不可测。她微皱了眉头,却瞬又展眉,道,"雨丫头真是促狭嘴,那个燕忆枫若听见你的话,岂不气死了。被小辛的惊晴打了没死,算他命大,若是小辛怜香惜玉了,不知会不会被那人算计呢。"
辛雨咯咯笑了,她眨眨眼道,"听闻未知都是漂亮人呐,柳姐姐可想看看?"
"免了,"柳烟顺势玩笑,"我可是怕自己按捺不住投奔未知去,那地方的人已经够多了。"
辛雨耸一耸肩,走到五弦琴边,"啊呀,这琴弦又断了。"
柳烟淡淡一笑道,"用力太过,不就断了。"
辛雨认真地望着柳烟,"这样不好呐,弦断明明是因人心中摧折,多奏这样音律,会老得很快的。"
柳烟伸手敲一敲少女额头,"说什么呢?雨丫头,小歌快要回来了,给他准备点什么好?"
辛雨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一桌好饭?不过还不知道他找到要找的人没有。"
柳烟眨一眨眼,道,"你猜呢?"
"他一找到就给柳姐姐传信了,否则姐姐怎会知道他快要回来?"辛雨笑道,"小歌找人的功夫真是不赖,改日要他找个弟妹回来才好。"
"雨丫头,这话跟他说去。"柳烟道,"雨快停了么?雨停之后,怕是会有人来这里听琴罢,给你个活干,告诉楼下那些小家伙,叫他们快点练琴。"辛雨要下楼去,她忽又叫,"哎,忘了问了,你哥这几日怎样?"
"他呀,回来了也不回家,天天在街上转来转去,都和那个小姐姐在一起。他可是口中说那个丫头有心上人了,自己只是个搭档,不过,谁相信呢?我看哥哥总是被人欺负,在家在外头都一样。"少女又笑起来,"反正哥哥是个呆瓜,那么大了还和个小姑娘齐名,做妹子的我都替他害臊。不过他自惭不自惭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过是扬州无所事事的人。"她又跑到柳烟面前,"柳姐姐这弦是要补上,还是换掉?我帮你换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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