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贺兰,你要带我出去了!” “不是,我是说……” “贺兰最好了,我呆在这都闷坏了,这里都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贺兰,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萧南他们一起吗?”流水高兴地蹭着贺兰的脖子,呼吸如羽毛般滑过他的喉咙,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上升了几许,只流水未曾发觉。 他的流水真够折磨人的,贺兰的所有意志都在抵挡流水无意间带来的意乱情迷,却听胸口传来幽幽的话语,“我以为你也想把我关起来……” 五雷轰顶,贺兰有些羞愧,他不是没这么想过,把他关一辈子,不让任何人瞧了去,就在这山庄,就在他身边,一世,“流水……”却原来已然梦会周公。 贺兰看着趴在他胸口沉沉睡去的流水,俊美的脸上一片安详,红红润润的,早已不是当初惊弓之鸟,真想把他揉碎融入骨血,真想与他合二为一,可惜贺兰始终下不去手,犹记当初下身之伤,惨不忍睹,他下不去手,如若有一天他的流水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爱抚不再有那一瞬的僵硬与颤抖,到时只怕他会克制不住,化身为狼,只怕到时他的流水会承受不起他积压已久的欲望,流水,他的流水。原本就有那种预感,这一去,他的流水怕是回不来了,却终究狠不下心,终究输给了他的一个“也”字。 第六章 天微亮,玄月便已坐在了马上,整装待发,只是看着一旁的马车皱眉,马车的速度必然快不了,而他想不出谁需要马车,难道是一旁的那两个侍女?擎风不能带着她们赶路吧?疑惑间,已见贺兰阔步走来,手里还横抱着一个人,想来还在睡梦中,被大大的斗篷罩着,看不清容貌。 “看吧看吧,我说主子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公子独个上路,你们三就等着伺候我一个月吧。”红雨得意着对着萧南萧北绿风道。 感情还拿这事开赌了?自遇上流水,他们也越发没大没小了,贺兰摇头,将流水抱入马车,赫然发现,马车内流水的衣食用度样样俱全,座位上还垫了软软的兽皮,他的那些个属下,真是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贺兰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玄月,一行人这才上路。玄月骑马在前,萧北和红雨随侧,萧南驾着马车,绿风坐在一旁。 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初见,萧南将昏迷不醒的流水抱上马车,贺兰的第一眼,不,也许更早,在感应他的存在时,便已注定了此生的沦陷,当时固执地要在一年最炎热的那天出发,固执地要走那条被人称之为鬼路的道,然后一个掀帘,他的流水就出现了,从不信命运,鬼神,那一次他却愿意相信,他的流水是上天恩赐与他的至宝。 眼皮轻轻跳动,呼吸开始小心翼翼,居然敢装睡了! “啊,不要了,贺兰,痒,痒!”流水猛然挣扎,他最怕痒了,尤其腰部,“贺兰,贺兰,我错了,不敢了,别……”流水笑得全身无力,满脸通红。 “说,哪错了?” “我不该装睡,流水应该让贺兰第一时间知道流水醒了。” “嗯,知道就好,不过还是要小惩大诫的。” 马车内笑声清脆,欢快的音调调皮地跃出车门,车外红雨绿风掩嘴偷笑,萧南萧北也嘴角上翘,唯有玄月,面色苍白,“这声音?” “怎么了,王爷?”萧北问道。 “没什么,这声音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只是那人啊,从没有这么笑过,那人不会有这么轻快明媚的笑声,满身桎梏,半世凄零。”似无奈,似怀念,似痛心。 “他是谁?竟让我们万花丛中过的中南王如此……束手无策!”贺兰刚出马车,便看到好友露出如此这般苦痛表情,不由好奇,跃身上马,追风一直随车踏青着,“红雨绿风,你们进去陪公子下下棋。” “想不到擎风都有挚爱之人了,”玄月感慨,看其语气动作,真让人羡慕,“还记得我从前跟你提过的金林第一才子吗?五岁作诗,七岁写词,十岁带着满腹经纶入俞安为质,那个谪仙般不容亵渎的金林十一皇子,他的名字曾响彻天下……” “‘欺人不识仙’——晏非云!”这名字确实响亮,其容貌气质,其才学品性,其大智大慧,一时传为佳话,奈何十多年前销声匿迹,原来是入宫为质了。 “欺人不识仙啊,呵呵,知道这个称谓从何而来吗?当时还是七岁孩童的十一皇子晏非云出宫游玩,凤海一家酒楼正在进行文斗,他便是在那时打败了那些比他年长的才子,夺下文魁之称,一举成名,当时还有许多看客,其中有一位幼童,恰五岁整,是随他兄长一起去的,他对着晏非云道,仙人哥哥来与凡人争这些,我们肯定输了,人怎么能赢得过仙,这样很不公平。不止晏非云怔住了,在场之人无不咋舌,那孩子继续道,仙人哥哥难道是欺负我们不认识仙家,好蒙混过关吗?他才七岁,仙人之姿,惊才绝艳,那小孩误以为是仙人下凡来了,是以欺人不识仙也就这么传了开来。”他便是那小孩,他和皇兄随使者出使各国,恰到金林,他五岁,晏非云七岁,皇兄十二岁,也许那便是宿命的开始。玄月的神色太过怀念,让人不忍打扰,却继而悲悌,“可惜那人不知道现在何处,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怀念过过往,哪怕一瞬间,又或许那人真的找到回九重天的路了。”望着远方渐红的天空,仿佛那里藏尽了他一生思念。 “看来玄月对此人用情极深,却又为何总是流连于欢乐场所?” “因为皇兄会嫉妒,连别人对他的爱慕都会让他嫉妒,失去理智,他一嫉妒,那人便又要受苦了,如果对他的喜爱只会增加他的苦难,那么我,便收起一切爱意,又何妨!”如果花天酒地能让皇兄放心,能让皇兄对他好一些,这名声不要也罢! “没想到玄帝竟有如此一面,看来陷入爱里的男人都一样疯狂。” “擎风是在说自己吗?”多年心事吐露,一扫阴郁,玄月出声调侃好友。 “哈哈,对啊,不过为他疯狂,擎风心甘情愿!” “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千雪!” “咦?是它!” 贺兰与玄月的声音同时响起。 “原来这马是擎风的!还以为它没有主人呢。” “玄月认识千雪?” “千雪,好名字,倒也有些渊源,只是十年前这马总是在宫门处徘徊,任何人都靠近不了,烈得很,后跟着皇兄的逐云入了皇宫大院,除了进食,很安静,朝堂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人驾驭得了,是以印象极其深刻,不过不知何故,五年前却消失了,也算是匹特立独行的马了,无法不叫人印象深刻。” “看来这次也一样,它也是跟着我的追风进的山庄,说不定它正在寻找良驹配对,追你皇兄的逐云不成,便看中我的追风了,怪不得对我也和蔼了几分呢!” 两人相视一笑,只作玩笑听听了。 “千雪,千雪,你也来了啊,哇,奔跑后的鬃毛更亮丽了,还发着光哪!”流水从窗口探出脑袋,伸手摸着千雪,千雪发出“呼”地不满声,倒也没躲开流水上下其手的爪子。 “哎呀,我的公子,你小心些,别把脑袋伸出去啊,危险。”红雨绿风那个叫头疼。 玄月听到声音回头,有些失望,声音的主人在马车另一侧。 流水那明显兴奋并带有讨好意味的声音让贺兰直摇头,他不想跟马比宠,输的人一定是他,他要是跟千雪站一块,流水冲过来抱的肯定是千雪,不是他。 第七章 因走的是捷近,并无经过太多城镇,当晚便只能在外露宿了。 贺兰对着整只烤好的兔子左看看右看看,“太大!” 一旁的萧北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佩刀奉上,贺兰也不客气,唰唰几刀下去,兔肉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才起身进了马车。 “擎风对那位公子到是用心,嗯,占有欲也与皇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连我都没能瞧上那人一眼,啧啧!” 萧北抿嘴,细细擦拭着那把佩刀,然后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声赞叹,“天灵刀切的肉就是香,以后萧北不当你的护卫了,可以去当厨子的。”萧北狠狠地瞪了眼一旁笑得乱没形象的两丫头,继续,擦刀。 晚饭后,萧北萧南动手搭了四个帐篷,他们两一个,玄月一个,红雨绿风一个,主子和公子一个。 贺兰又将马车内的貂皮坐垫铺在帐篷内,这才抱着流水进入,流水因身体严重受损,他的体温比一般人都低,着了凉也比一般人更不容易好转,刚开始贺兰还会输些内力给他,后来才发现,流水的筋骨根本经受不起外来内力的侵入,他的筋络本是练武奇才,可惜…… “贺兰,你在叹气?” “嗯,”贺兰的手摸上流水如玉的脸庞,“我在想,我的流水本应该坐在云端,受万人膜拜的。”也许比那晏非云更惊才绝艳。 流水长久没有回应,贺兰以为他睡着了,只是大腿上那滴湿润让他僵了身子,只一滴,也许是错觉,他的流水好久没在梦中流泪了。 玄月的帐篷在贺兰他们旁边,他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听到贺兰的低声吟唱,响了大半夜,缠绵倾诉。他不是个好奇的人,对那人以外的事更是漠不关心,只是这次不得不令他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这江湖人人都要忌惮三分的逍遥庄主呵护至此,温柔至此,情深至此,那般滴水不漏的保护,那般相知相望相爱的情意真是让人……嫉妒。 这般停停走走,进入皇城安阳刚好二十七天,三天后便是比试第一场了,玄月将他们安置在他的别院,并将比试的一些细节告知,便匆匆回府了。 一路颠簸,虽不怎么劳累,流水的身体却也经受不起,好好睡一觉再说,只是贺兰每次看怀里人鬼斧神工的俊颜,心里的火便烧遍身体的每一寸,这具身体哪,他已抱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了,居然还没吃下肚,睡觉真是个折磨人的静态词,偏偏心里是万马奔腾的动荡,哎。 好不容易捱过了午睡,众人便聚在一起商量比试的事了。 “第一场是文斗,第二场武斗,第三场智斗,你们说战况会如何?”贺兰一边询问顺便考验下属,一边用天灵刀将苹果削皮,切成小块,递给看窗外风景的流水。 萧南红雨绿风同情地望着萧北,还是萧北的觉悟高些,习惯是个很容易养成的东西,对于天灵刀变为水果刀的命运,他接受得异常平静。 “金林一向重文轻武,据说三岁孩童都能背三字经,十岁都能将《诗澡》《曲赋》烂记于心,他们一向看不起武夫,是以以武为生的人极少极少,而俞安一向崇武,甚至连街头小贩都会拳脚,所以属下以为文斗,金林胜,武斗,俞安胜,至于智斗,难猜。”萧南娓娓分析道。 “你们呢?还有什么看法?” “红雨以为,比试得看出的题目,看比试的人,也得看评判的人的倾向。” 这话倒是中听。 “俞安有程亦铭,金林有顾宇凡。” 几人都直直盯着声音的来源,是流水!他此时正低着头,对于四周的视线浑然不觉。 “流水。”贺兰轻唤,他的流水却没有丝毫回神的迹象。 那四人早已心明如镜,退出了书房。 “流水。”贺兰轻轻揽上他的腰,在耳边低语,深怕一个大声将流水的魂魄吓得不再回来。 “咦,贺兰,你们谈完了?他们呢?”回过神的流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吧。 “嗯,他们去准备晚饭了。” “贺兰贺兰……”流水就这么窝在那片温暖中,一遍一遍叫着贺兰,声音有些满足,有些难过,有些压抑,有些无助,似乎还有些疲惫。 贺兰没有询问更多,只是任他抱着,任他叫着,任他依靠着,遇上流水之前,贺兰还有很多的愿望,要做天下第一,要掌控武林,要举世无双,人所众知,然遇上流水以后,他便只剩一个愿望,他要做流水的天,要他的流水在那片天空下肆无忌惮地活着。 翌日清晨,一份资料已到了贺兰手中。尚武的俞安有程亦铭,俞安三大才子之首,一个程亦铭便能站在金林文坛之顶,与金林第一才子晏非云并称南北双才。崇文的金林有顾宇凡,一个顾宇凡便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以,文,程亦铭必胜,武,顾宇凡必赢。 贺兰盯着那份资料,足足一日。 三天须臾便过,贺兰拿着金牌进宫,同去的还有流水,流水去了,两大护卫又怎么少的了!比试设在专为上下同庆的夕玦殿,那里已人声鼎沸,看来该到的人都到了。 流水停在殿门前一步,“贺兰,好多人,我不想进去了,我去之前路过的那个花园等你。” “嗯,也好,那是御花园,景色不是常人能见的,想去就去吧,就在那等我,不要乱跑了,皇宫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知道吗?”贺兰也不喜欢流水见很多人,反过来说,贺兰不喜欢很多人见到流水,有萧南护着,自是没问题的。 流水点头答应,看贺兰步入灯火辉煌的殿堂,转身向着远处水流声的地方走去,在那条泛着波光的湖边席地而坐,静望水流。 “公子,地上凉。”萧南不赞同地出声,并解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又将流水抱起移到简易坐垫上。 “萧南,你对我真好,萧北红雨绿风也对我很好,还有贺兰……” “公子……”这样安静的公子,这样平静得像正常人的语气,真是让人心惊又心疼,难怪每次公子安静的时候,主子就会皱眉,就会变着法子的让公子开口,难怪红雨绿风她们每每都要埋怨公子闹得天翻地覆,却又埋怨得眉开眼笑,难怪连萧北那个冰人都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最珍贵的宝刀,只为公子眉角淡淡的笑意。 “萧南,我口渴。”流水扯扯萧南的衣角,可怜兮兮道。 “公子莫要乱跑,萧南去去就回。”这皇宫大院,应该是安全的,萧南出御花园时又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双手环着膝盖,整个头都埋在了双腿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单薄瘦弱让人心疼的背影,萧南却有种错觉,有种那个人能撑起天下的错觉,萧南摇头,定是这月色太迷离,乱了心智迷了眼。 第八章 “擎风,这边。”玄月远远招着手,贺兰的位置就在玄月的下首,而玄月的上首空着的便是玄帝的位置了。 没等贺兰回应,玄帝便伴随着那声尖细的“皇上驾到”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明显是玄帝的小翻版。 “主子,这是大皇子也是太子玄扣云,他还有个孪生妹妹,叫玄挽云,玄帝也只有这一双儿女。”萧北小声解说。 贺兰初见玄帝,暗中打量,玄帝不似玄月,虽一母同胞,玄月温润如玉,有种书生气,而玄帝除了天生的王者之气外,还有一股阴沉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 “文斗三场,一作画,画上要题新词,二奏乐,曲定要新曲,三破棋,各执一场残局,一个时辰内谁能先破解者为胜。武斗三场,一兵法,二阵法,三武艺。智斗三场,第一场由仲裁定北国使者出题,第二场第三场互相出题,每场三题,无题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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