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红凤袍,更不是金黄龙袍,是璀璨紫衣,上面绘的竟也是龙,而手中拿的赫然是一枚凤印!风起蹁跹,俊颜仙魅,欺人不识仙,名不虚传! “晏非云见过皇上。”不弯膝不鞠躬,连头都未点一下。 “看座!”玄帝眼染笑意,曾说过,定要你亲口承认,这皇后之位,吾之妻!“比试继续。” 卓尘点头,书童略顿,将眼里的波澜掩去,“就请以最简短最有深意的话语概括一下为君之道。” 真是很有挑战性的问题。 “以德服人,以仁治国。”许久之后,程亦铭给出了第一个答案,所谓仁者无敌,这不失为最简洁的治国之道了。 “金林的回答呢?没有那就只能作弃权……” “无为而治。”清冷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 无为而治,无为不是不为,也不是妄为,更不是随意而为,而是顺应天道,法道,人道,故,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君守其道,官知其事,是乃无为而治。(借用古话) 许久静默之后,赞叹声此起彼伏。“好一个无为而治!”卓尘大赞,“只是,这云皇后的回答该算哪方才是?” “自是金林,”珠圆玉润,眉目双垂,手中的酒杯倾斜了一个弧度的乾坤,“这也是皇上同意的。” 卓尘点头,“此局金林胜。最后一问。” 小童会意,“何为情之一字?” 这题?几方人马皆心有戚戚然,情,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白首偕老,说难也难,要不怎会有道是无情却有情,情到浓时情转薄的矛盾说法? 也只有深爱过的人才会明了,情之一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程亦铭的万般苦涩,贺兰的失爱锥心,玄帝的情爱伤害,玄月的望而不得,也许还有萧南的……那场月色。 “若无人作答,那……”书童还未说完,程亦铭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情便是,海誓山盟,不渝。” “情便是无理智可言,于万千人中,非他莫属!” 程亦铭抬头,雷霆一面,至今十多年,关于这人的一切,零零散散,都在那个人的无意识下得知,原来情便是非他莫属,既生瑜何生亮,注定一场失败,迟了那么多年还是要面对。 “如无人反对,那么第三场,金林胜,如此三场下来,便是平局,这是否要加赛一场?”卓尘为难。 “如何?”玄帝灼灼地望着身边人。 “既然是平局,那么赌约,不如也抵消了吧,就当做是场消遣,不分胜负。” “好,就这样吧。”玄帝一语出,便将这场来得轰轰烈烈人心惶惶的比试去得平静无波。 “流水。”贺兰擎风在那人离去前出声叫唤,却连一个停顿一个挣扎都没有得到,是谁说的只要你唤流水,流水不会不应的,然而不过是个转身,风景早已变换了四季。真不愧是皇家人,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上还留着那一夜温存的痕迹,那人却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去,视而不见他的伤痛,五年,算什么!他贺兰擎风,又算什么! “主子?”萧南担忧道。 “我们回去,他不是流水,我们回去。” 墨云阁内,琼楼玉宇,华丽绝伦,连那两条长长的铁链都散着晃眼的冷光。玄帝轻抚那人精致的腕子,“还是这样让朕省心啊,晏非云。”终究有些不一样了,没有了以往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没有那种自发的淡淡疏离感,是岁月增添的沉稳还是别人教会的内敛?抓住腕子的手突地握紧,“晏非云,终其一生,这是你唯一的所在!” 眉目微皱,手腕的疼痛直达心底,晏非云,他是晏非云,金林十一皇子,俞安名义上的皇后,两个孩子的父亲,“我想见见扣云他们。” “哼!怎么?想做完当初未完的事!挽云的身子可经不起你的再一摔了!” 晏非云闭眼,压制这从心底不断扩散的颤栗,“我想见他们。” …… “明天,让他们来这里。你先休息吧,我还有政事处理。” 玄夜走后,晏非云拖着长长的链条坐到窗前,看着窗外庭院那一片一如既往的桃林。凡是才子总有些特别的执着,例如晏非云,一旦认定了,喜欢的事物,便固执地不知道改变,从小便只爱桃树,那些粉粉的淡雅花朵,那些酸的甜的大大小小的果实,于是以为这个世上除了桃树便没有了其他。 抵不住倦意来袭,晏非云拖着厚重的链条回到雕栏大床上,在床沿上一抹,沉沉睡去。 “流水,你怎么没吃晚饭就睡了?这样可不好,醒醒,流水。” “贺兰?”流水睁开朦胧的眼,看着眼前捧着粥碗的贺兰擎风撒娇道:“不饿,不要吃,困。”还掰过贺兰的大腿,头枕上去,蹭了蹭。 “不行!撒娇也没用,多少吃点,我熬了一下午,银耳莲子粥,很好吃的。” “贺兰——”流水撑起困顿的身子,轻柔地在贺兰脸上碰了碰,可能觉得不够,又在贺兰唇上辗转反侧。 贺兰将他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叹息却是说不出的宠溺,“你啊!”说完便喝下一口粥,对着那张有些苍白的唇探去,来来回回十几次,一碗粥已见底,两人却仍意犹未尽,“流水,流水,流水……”唯剩下一遍一遍缠绵的呼唤。 “贺兰!”晏非云睁眼,依然是紫雕大床,脚腕处依然是玄铁的冰凉,原来是梦!可唇上仿佛还有那淡淡的温润,延绵不断。低头,床沿上的尘追粉已不见了,看来昨晚玄夜坐了整晚,这又是何苦呢? “做噩梦了?”玄扣云进来时便看到晏非云突然坐起身,额上细汗布满,手指抵着唇,然后便一直恍恍惚惚着,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是,是好梦。扣云,挽云,来这边。”晏非云招手示意两人过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抱着怀里,“我叫晏非云,如果可以的话,叫我爹爹吧。” “爹爹。” “爹爹。” “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东西,讨厌什么东西,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么多年在这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朋友……”这是泛滥的父爱还是内疚亏欠的心呢? “爹爹想知道,挽云就每天来跟爹爹讲一些,挽云喜欢听轩小谢的雨和荷花,喜欢爹爹画的那幅听雨图,喜欢吃云枣糕,最喜欢的乐器是箫,不过最喜欢听的曲子却是琴曲《秋水》……” “慢慢说,先吃点早点吧。”起身,铁链相碰的声响。玄扣云用手碰触那些金属,沁骨冰冷,胸口闷闷得,直到被一双大手覆盖,“没什么的,习惯就好,来,想吃什么,让人去准备。” 玄扣云和玄挽云对视了一眼,笑道,“爹爹喜欢吃的,我们也喜欢。” 青丝垂腰,披上件白色外衣,赤着白玉纤足走在紫檀木板上,外面的太监听到声音,立马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早点茶具,一一端上。 “你不是父皇的贴身太监李海吗?” “是的,太子爷,皇上担心别的人怠慢了皇后,才派奴才过来的。” “哼,是吗?难道不是以照顾之命行监视之实!” “太子爷,这说得是什么话,皇上确实只说让奴才好好伺候皇后的。”李海惶恐,别看太子爷年纪小,气势可一点都不输给皇上。 “好了,扣云,我也确实需要人照顾的。”洗漱完的晏非云出声制止,监视也好,照顾也好,又有什么关系。 “嗯,还有,不许叫他皇后,叫……公子。”玄扣云不甘地妥协道。 “是是,奴才遵命……这些东西是奴才在门口拾到的。奴才告退。”李海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弯腰退出房间。 “这是什么?”挽云一脸小女孩心性,急急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哇,是豆腐脑,烧饼,还有好多云枣糕哪!爹爹,哥哥,你们怎么不吃啊?” “嗯,一起吃吧。”只是突然想起那日对那人说的话,要是天天能吃到那里的烧饼就好了,那日之后便真的从没有断过。 “这是哪个御厨做的,这般好吃。” 玄扣云不理会吃得满嘴都是的妹妹,御厨怎么会做这些贫民的东西,御厨做的东西怎么会让身旁那人失神让他神伤。 第十四章 “主子,你多少吃点东西吧。”红雨绿风劝道,怎么就一夜的功夫,从温暖春季一下,到了严寒冬日,主子哪里还有逍遥庄主的影子,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放着吧,饿了再吃。萧南,东西送到了吗?他,吃了吗?” “嗯,属下在暗处看着公子吃的,两位皇子公主也一起吃的。” “哦,那明天多带点过去。” “是,属下知道。” 贺兰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城门早已解禁,坐在茶楼上,来来回回的人群熙熙攘攘,雨前碧螺春,远没有那人亲手泡的菊花茶香甜,若是再配上那人的桂花糕点,一起看这浮尘世界,该是怎么的惬意,对了,他以前不喜欢茶也不喜什么糕点,喜欢的是那人。 “俞安之祸啊,这皇后怎么能上朝听政呢!这后宫干政,皇上也同意的?”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自古红颜哪有不祸水的!” “你们不知道了吧,这皇后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的,不过他手上握着凤印是没错的。” “男子?皇上喜欢的不是才子程亦铭吗?” “喜新厌旧不是男人的天性吗?难道你不想左拥右抱?况且那人……可是原金林皇子,听说被称为欺人不识仙,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容貌,仙子都不过如此!”突然压低的别有意味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贺兰耳里。 “原金林皇子?那岂不是会对我国不利?”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撤去了好多元老朝臣,还提拔了一些民间人士,这不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吗!” “皇上如此糊涂?任由他在朝上掀风兴雨?” “所以说祸水啊,听说皇上已经让人在龙座旁又加了把椅子……哎,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我们灭了金林,还是金林合并了我们!” 流水,这便是你要的吗?是皇子的责任还是权势的诱惑?你是只想要回金林还是也想一统天下?也对,雄图霸业,哪个男儿不想! 回到中南王府别院,贺兰便吩咐道,“萧南,你留下。其他人午时便动身回庄。” “我们不等公子了吗?要是公子回来看不到我们怎么办?他又不认识回庄的路?”绿风小声扯着红雨的袖子道,没有公子的地方真是不习惯,那么一个人,光看着就舒心。 “……”知情的人谁敢回应。 墨云阁连着一个月都有从外面带进来的早点,出现得恰如其分,悄无声息。 “萧南。”话音落,一个身影现,“属下在。” “他们回去了?” “是,主子一个月前动身的,十日前萧北来信说是到了。” 晏非云嗯了一声,又道,“墨云阁缺个侍卫统领,你以后就不用躲躲藏藏了……也不用起早出宫买早点了。” “是,晏——主子。” 晏非云抬头,刚刚萧南将晏字咬得极其用力,“叫公子吧。” “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竟是不敢…… “爹爹,爹爹明天也一起去承影殿吗?”挽云小跑着过来,后面的扣云走得倒是稳步,小小年纪,帝王之气尽显。 额?为什么?晏非云疑惑。 “是金林的凡尘堂来表演,父皇下令有品阶的妃嫔侍君都去的。”挽云解释道。 凡尘堂啊,以前倒是和大哥和宇凡常去,他们演的都是从各国民间故事,表演传神到位,而且每听完一场戏,总有一些新的领悟,意犹未尽,不落俗套。“嗯,应该去不了吧。”晏非云看着脚上延伸着的链子,淡淡道,“不过,为什么凡尘堂会答应来这里演出?”凡尘堂有个明文规定,声明都是民间艺人,是绝不进府表演,更何况这是皇宫呢。 “可能改了风格吧,据说凡尘堂已经换了当家的了。”玄扣云解释道。 晏非云点头,“对江湖动向多了解是好的,再好一点就是能掌握一些,但也不是最好,最好的便是渗透其中。” 玄夜来的时候,晏非云正和玄扣云下棋,玄挽云坐在毛绒兽皮上,胳膊放在晏非云腿上,手里还捏些糕点,时不时还取一些喂着晏非云,晏非云也会笑着张嘴,这幅画面真的太容易触动心弦了,尤其是帝王的心弦。 玄夜走进,棋盘上已错错落落摆满了棋子,“看来你爹爹是有心教你了。”下棋不仅是修身养性,更多的是教人沉稳,深思,棋场如战场,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丝毫马虎不得,能与晏非云下完半箩筐棋子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就算是玄月,天下闻名的棋手,其实是晏非云手把手教起来的。 “儿臣(挽云)参见父皇。” ‘“不要起身,继续,我在旁看会。” “是。”玄扣云也不再虚礼,爹爹都不舍得让他们见礼,在爹爹这,父皇必然不会让他们有弯腰的机会的,看着眼前的棋局,输是一定的了,毫无缓转余地,“爹爹,扣云认输。” 晏非云放下手中棋子,“嗯,能知不可为而不为,能屈能伸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只是做为一个帝王却是不够,帝王更重要的是平衡,只要有一分机会,都要将损失减至最小。”说完拿起对面筐里的棋子在棋盘轻轻一放,“这叫深入敌方,擒贼擒王,将死士乱。” 只一子,虽在这大幅度落败的情况下谈不上局势大逆转,却还是挽回了一些,也创造了一些机会。 “是,扣云谨记。” “想当初我也是这般看着你爹爹和玄月下棋的,没想到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玄夜感慨,继而轻笑,“你们不知道吧,你们爹爹当初可没这么温润,一张利嘴能把人哄死了。” 确实,初入宫的他还是傲气十足,还有年少轻狂,即便寄人篱下,也还不把玄夜玄月放在眼里,偶尔捉弄捉弄玄月,和玄夜斗斗气,日子也过得逍遥,还怕自己离不了皇宫吗!可惜偏偏他,真的没能离开…… 翠竹下,年少的玄夜张扬跋扈,“哼,金林算什么,从没有我得不到的!”“终有一日,天再大地再广,也会被标上俞安的名字。”“晏非云,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眼!”“玄月都可以吻你,为什么我不可以!”“不过是杯半月红,竟让闻名天下的晏非云虚弱如此!”“离开?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说,你不会离开这的,说,你会做我的皇后的,说啊你!” “晏主,这是烈酒,有麻痹作用,一会臣将剖腹取子,晏主忍着些。”剧痛间,有个声音凑入耳边,“皇上陪程公子祭祀去了,还张罗了一份倾君殿的草图给修司房,要在内宫大兴土木呢,皇上说等祭完祀,他和程公子一起来看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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