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做啥连气也闭了,不怕窒息呀?"轻轻的笑声不知在何时离他的耳朵这般近了,温暖的气息似乎就吹吐在他耳际,拾儿这 下更是连耳珠都红透了。 唔,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连脑袋都有些晕沉了。拾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气,再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小心翼翼 得仿佛怕惊动了灰尘般。忽然,他感觉到了温热的掌抚到了他的颊畔,惊喘了下,又吓得闭住了气。 "呵呵呵。"像觉得好玩极了,开心的笑声低低地震动了四周的空气,跟著一股沉甸甸的感觉靠上了拾儿的肩。 感觉到温热的掌心已离开了自己的脸,拾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愕然地发现竟是旭幽笑得不能自己地,整颗头颅 倚上了他的肩。低低的震动由他的肩,传达到四肢百骸,连带地连心也跟著震动了。 拾儿还是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开怀笑着的旭幽,洁白的额就在他的唇下不到五公分处,长长的睫毛因为笑而不住颤动著 ,双颊则因这难得的长笑而染上一层动人的红晕。 忽然觉得有些口乾舌燥。偷偷地觑了四周一眼,唔,只剩下人口处站了几个人,但似乎是没人注意到这边,拾儿再度将视 线转回倚在他肩上的旭幽,不自觉地伸舌舔了舔乾燥的唇办,却在那一瞬间,毫无预警地望入了不知何时已止了笑,正凝 眸专心瞅著他的旭幽眼底。 心虚的拾儿在那瞬间呆住了,怔怔地望人那对彷佛盈著戴瓶波光的灿亮媚眸。甚至在那轻轻的、柔软的温热费烫上他 乾渴的唇办时,更是脑中"轰"地空白成一片,只能蠢蠢地任那轻如蝶翼的细吻,趁隙直人地侵占他口中的领域。 "你怎么老是这么一副可爱得让人想把你吞下去的表情呢?"旭幽意犹未尽地伸舌,一下、一下地舔著拾儿的唇,低语著 轻叹。"我虽是男扮女装的优伶,却是没有断袖之癖的呀......" 最后再凑上去舔了下拾儿愣然微启的下唇,旭幽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转而拉起拾儿的掌。在看清受创程度后,他 微微擅眉,拿出妆台里的创膏,自行帮他涂将起来。 旭、旭、梅旭幽竟然吻了他? 呆愣住的拾儿在旭幽替他裹著巾子时,总算回过神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灿然的姆红"蹦"地涨上了他的脸, 瞪著正低头帮他的手裹著巾子的旭幽头顶心,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好了,这些天先不要碰水。我会让杏娇儿帮著分摊一些事。"完全没有察觉拾儿的不知所措,旭幽在拾儿裹著巾子的手 背上轻轻一拍:心情大好地转过身,对著镜子开始卸著脸上浓浓的戏妆。 蓦地,他停了手上的动作...... "怕就只怕梅老板嫉妒的不走那小于,而是......难道,兰衣意有所指的就是这个? 手指轻轻抚上碰触了拾儿的唇,旭幽......沉默不语了。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含笑望著佛寺中庭的株株芭蕉,常秀忍不住吟了首词, 转头对身后的人道:"梅老板,你瞧这芭蕉多么诗意、清新,正如宋代女词人笔下的芭蕉一般。" 梅旭幽淡淡一笑:"常少爷好雅兴,能为了赏初梅,大老远跑上山来。" 常秀面上的笑更甚,"梅老板又何尝不是。若不是为赏这初梅,梅老板岂愿意在这寒天中同我上山来?况且......"推了 推眼镜框,"又有梅老板作陪......呀,梅老板,您瞧,这时令人冬之后,就属玉佛山上的梅竹之林最是雅致。瞧这黄昏院 落,风细细、雪垂垂,落梅如雨。这梅树倒是开得早哪!" "许是因为这天气比起山下真是寒多了。"旭幽抬头望著那横窗人画的三两梅校,轻笑道。 "梅老板会冷么?"常秀不著痕迹地挑了下屑,一旁的小厮忙送上一篮热腾腾的茶点。常秀接过那点心篮,向旭幽笑道:" 有美景不能没有佳肴,梅老板要不要坐下来来杯热茶?" 旭幽微一沉吟,随及笑道:"也好。"这声"也好"一出,常秀的几名侍憧、小厮立刻在一旁的玉竹亭里铺好了软垫、桌巾, 顷刻间,热腾腾的茶香及点心甜香诱得人食指大动。 要从山下运上这一大篮的茶点,还刻意维持著它热腾的温度,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常秀却像是稀松平常般朝旭幽笑道:" 梅老板,请。这佛寺禁酒,只好用这粗茶来替。索性这下茶的景色足以弥补这不足。" "常少爷也谦了。"旭幽泼泼地扫了眼那满桌的各色茶点。点心是玉皇斋的四色雪月糕、香染小筑的梅香十二件,均是 上海高官显贵家才用得起的抢手高级货。另还有几色点心,样貌十分精致可口,虽看不出其名目,想也是大有来历的名 品。茶则是膏湖翠陌碧绿的茶色上缀著粉白色的梅办,不论在视觉还是嗅觉上,均诱人至极。 常秀拂袍就坐,似仍觉不满意地摇摇头:"这点心也就算了,这茶本该是"秋宵吟",只是这时节苏州还配到顶级的‘秋宵 吟",只好勉强将就用青湖翠陌。老板尝尝是否合口?" 在常秀热切的目光下,旭幽嚷了口翠绿的茶液。 暖滑的茶感顺著喉头淌下,清冽芬芳而不涩口,已是一品的好茶。 "好茶,这好茶给旭幽喝了,总觉得辱没了它。" 唇畔忍不住也泛起淡淡笑意,为了那茶。 常秀镜片后的双眼晶光闪烁,定定地望著旭幽的笑容好一会儿,这才满意地笑答道:"不、不辱没,这茶能博得梅老板一 笑,就是再贵十倍也值得。来,梅老板,再尝一尝,这是今早上山前才出炉,清朝皇室御赐名瑞镜堂的水晶桃哦。味道被 甜,很对这茶味儿。"热切地倾过身来,挟了块澄澈如冻,却散发著清雅香气的桃状糕点到旭幽面前的小碟子中。 鼎鼎大名的瑞镜堂水晶桃? 旭幽微微挑眉,常少爷也花了偌大心思。 "喏,快尝一尝。"常秀不住催促著。 "多谢常少爷,那旭幽就不客气了。"一对玉梅筝挟起清澈剔透的水晶挑,还未送人口中,一阵清雅的梅香已先扑鼻而来 。 "梅、梅老板,不、不好啦!" 东西才要送人口中,一阵急促的呼唤又让人忍不住放下筷子。常秀不高兴地推了推圆边眼镜,认出从远处急急奔来的, 正是自己身边的待人。 旭幽却是站起身来,这人......正是适才让他陪著身子不舒服的拾儿那人。 "梅老板,您的小侍童、您的小侍童昏倒啦......" 停住步伐,还没喘过气来,那人先嚷。 拾儿昏倒了? 脑海中浮起打从上山后,脸色便不怎么好看的拾儿。适才将他留在玉佛寺的待客厢房里时,他那铁青的面色上,连唇都 泛著惊人的死白。细瘦如鸡爪的指紧捉著胸,喘得像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可怕模样...... 果然不该将他一个人留在厢房里的。 说不出心底的惊慌感受,匆匆地踩出那凉亭,却又想起常秀,旭幽忙又止住步子,回转身,望人常秀看著他,却显得深沉的 目光中......叹口气,眼中盛满浓浓歉意:"常少爷,旭幽不知好歹......" "你先去吧!"没想到常秀却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头。挥一挥手,望著旭幽有些困惑的神色,常秀将所有的心绪缓缓地压回 心底,随之绽出一抹温文体恤的笑。"像亲人般的小侍童病了,任谁都会著急的。梅老板快先去探望那小兄弟,我会让人 先下山去找大夫上来。快去吧!"语毕,反而温柔亲切地催促著。 垂下眸,旭幽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抬眼。"抱歉坏了常少爷兴致。" 常秀佯怒地轻斥道:"自己人,梅老板何必同常秀客气。除非梅老板是不把我当朋友看待?" "不,是旭幽失礼了。那旭幽先行告退。"回转身,心中歉意更甚。 才迈开两步,身后再度传来一声说话:"梅老板,你那么喜欢那孩子吗?" 旭幽停住步子,但没有回头,顿了下:"我自是欢喜他的。" "有多么喜欢呢?"常秀再间,这回声音中有了些许的紧绷。 沉默了下,旭幽回过头。 常秀不知在何时摘下了眼镜,一对黑眸如同不见底的游涡般黝暗、看不清情绪。 "有多么喜欢呢?"他缓缓地开口问道,声音轻沉得像怕惊谢了枝上的梅办似的。 望人常秀沉默的深眸中,轻轻地,旭幽扬起一抹浅笑:"有多么欢喜呢?大概就似弟弟、亲人般的欢喜吧!"旋过身,脚步轻 巧地跟著那侍仆去了。 "......像弟弟、像亲人般么?呵呵......"常秀举起杯,这才发现,自己握著茶杯的手竟在微微地抖著呢! 自嘲地一笑,仰首一饮而尽那一两茶叶要十两银子的"膏湖翠陌",鼻端满溢的,是清芬的梅香:口中涩中带有甘甜的,是 挂花的沉静暗香:"真是让人气不起来哪!" 夹过那精巧可爱的水晶桃放人口中咬了口,带有梅办谈香的绵柔口感暖热且人口即化,但裹著的梅于酸酸甜甜,却又极 有嚼劲...... "跟人一模一样呢,网呵......"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意犹未尽地吐出梅子核,一下子就爱上这口感的常秀轻笑,眼底却多 了抹淡淡的苦味。 放下筷子,自己斟了杯满溢桂香的茶液。"相思字,空盈帽。相思意,何时足?"垂下眸,再一次牛饮尽那谈香盈亭的茶液 。清芬的茶,这回却有了丝苦味。 放下杯,常秀这才朝身旁一弹指,一名侍仆立刻站过来等他吩咐。 "尽速赶下山去,请大夫上山来。" "是。" 常大少爷迷恋戏班伶人的丑名虽是家喻户晓,但这并不与他精良的生意手腕、有效率的行事风格画上等号。不到半日 时间,上海租界里有名的洋医生已让黄包车给载上了玉佛山上玉佛寺的待客厢房。 "这位小兄弟心脏不好,会昏倒是因为山上空气较稀薄,天候又寒了些:心脏一时承受不住气候变化。"拿出嗅盐放到拾 儿鼻翼下,那洋医生抬眼惊艳地望了眼守在拾儿床边的旭幽,中国人总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就连男人也不例外吗? "这位公子是小兄弟的家人吗?" "算是。"旭幽眼眨也不眨地望著拾儿。 "那您必是花了很多的心思。"洋医生的中文怪腔怪调地:"要将小兄弟的身体调养到这般,您必是花了很多心力......" 旭幽微微建起眉,"不是我。" "暖?"洋医生不明白地也跟著皱起肩头:"您说什么?" "不是我。"不是他,会是谁花了偌大心力调养过拾儿的身体?可是跟他的出身有关?旭幽顿了顿,又问:"这可是大毛病?" 那洋医生微微沉吟了下。"不瞒公子说。小兄弟的这毛病说大倒也不大,但光凭吃药却也极难根治。不过......若真想 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我西方有一种刀法,就能治。只是东方人向来忌讳在身体上动刀,更何况还是人体上重要 的心脏部位。" "是么......"旭幽听罢,凝视著拾儿沉睡著的面容,不语了。 让侍仆送走了洋医生,再让人拿了药方子去捉药旭幽独自回到房中,丢了几块煤进火盆里,让火烧得更旺些,房内的温度 更高了...... 踱回拾儿床边,再替他拢了拢被窝,沉思的眼定著在拾儿闭著眼的面上。不知是否是因为痛楚,拾儿一张小脸微微皱著 。 不自主地,有些冰凉的长指画过拾儿紧皱的眉间,为他抚平了眉间的一道凹痕。 纤白的食、中两指更跟著进一步再为他拂开额际上垂落的一缮细发......轻柔的指尖画过闭著的眼皮、挺直的鼻梁、 微微顿起的薄唇、细巧的下巴、中间微微隆起,线条优美的细颈,最终隐没在白色的中衣衣襟里......唔,他是不曾这 般细看过拾儿。脸色虽有些苍白,五官组合起来虽不若戏班子几个角儿般出色醒目,但细看却可发现他皮肤挺好。而且 眉楷眼角间,隐隐带著儒雅文秀之气,更别说那一对眼底沉蕴著的朴华光芒,虽尚稚幼......但似乎......有种熟悉感 呢? 是在那儿见过吗?......旭幽报紧了唇,仍是望著拾儿的眼中有著沉思。 拾儿紧闭著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一会儿后,缓缓睁了开来。才张开的眼中还带著迷蒙,及一丝困惑与茫然。 还搞不清楚情况么? 瞧著拾儿这副惩弱无依的模样,旭幽微微绽开抹笑。轻柔的指再度为他拂开那络始终不听话的额发,画过那片薄嫩的唇 ,有些缺乏血色的粉柔......似乎比那瑞镜堂的水晶挑更来得柔嫩绵软...... 是了,自己或许可以欺骗他人,但却欺骗不了自己。他是不明白自己对拾儿所抱持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但......就是想碰碰他,想摸摸他。不论这是否是人家所说的断袖之癖。而且......自己拥有的已太少,也没有什么可 失去的了。他决定纵容自己多拥有一些自己想耍的。 不再想太多,旭幽低下头去,放任心绪驰扬地献过那看来十分纤细脆弱的唇办......唔,是有些乾燥但却有意想不到的 弹性。意犹未尽地,粉红色的舌尖更大胆地逗弄著微顿的唇角、唇办内细细的贝齿:勾勒过粉红色的唇线,诱引著那鲜 嫩的薄唇来追逐著自己的气息。 他的意图似乎是得逞了。秀气的粉唇开始追逐著不住戏弄自己的吻蝶,动作是生涩、是稚嫩,但却出乎意外地令人心动 ......旭幽也不禁叹气了。开始有些轻喘,有些意乱神迷的他,也开始弄不清楚被诱惑的人究竟是他自己,亦或是躺在 床的拾儿...... "你还好吗?胸口还疼不?" 放开拾儿的唇,手指愈来愈留恋地穿梭在他细嫩的发稍间,专注地凝望著拾儿还有些蒙脆的眼神,终于明白拾儿的手为 何总是会不经意地揪紧他自己胸口的衣衫。 拾儿怔愣著,似乎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好半晌后,怔然的双睫微微地眨了下。半晌,再一下。分明得令人惊叹的黑眸终 于缓缓抬起,迎进旭幽带笑的眼。 "恩?"旭幽缩回流连在拾儿发问的长指,转而勾起指节,在拾儿猝不及防的当下,在他额间"叩"地敲了下。看拾儿在自晰 的额间浮起一道淡淡的红痕时,自己眼中却也浮现懊恼。 "终于醒了吗?"仍是轻柔得看不出有半丝"戏侮"痕迹的浅笑,旭幽转身站起。"没醒也不要紧,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绕到角落的火盆边,再抛了几块火炭。"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泼,吃了饭,再喝药吧!"一旋身,绕出了房门外。 在旭幽走了好半晌之后,拾儿伸起手,先是抚著被旭幽敲了一记的额,怔愣了好片刻,手指再慢慢滑向兀自泛著旭幽温热 气息的薄唇。 他......怎么又吻自己? 他......怎么又吻自己?他明明说......他是没说他不喜欢自己,但他明明说他没有断袖之癖的呀! 随著季节的推进,时序缓缓地迈人了寒冬。天色沉沉云色麓,即使是在气候较暖的南方,银色的雪花依旧是覆盖了土黄 色的大地,将所有的娇红艳绿掩人了厚白的大衣下。 拾儿熟练地打起一桶水,将井水分毫不洒地倾人水桶中,再稳健地提进大厨房,满满地注人大水缸内。 "拾儿,多谢你啦,你可替我省了好大一番功夫。" 厨房里负责烧菜的大婶盛起最后一大盘菜,圆圆的面上漾满笑意。"快过来吃早饭,大婶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烧梅熏鸡 哦!" 纯朴的面容上扬起惊喜的笑意,让大婶也跟著笑容满面。一面推著拾儿在厨房的方桌前坐下,一面忙碌地替他拿碗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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