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这才伸手推开了靠得太近的阿尔弗雷德,道:“你最好先和你的人聊一聊。然后,如果你还敢来的话,就来吧。”
他说完,转身上楼了。
修不说,阿尔弗雷德本来也会第一时间和奥斯汀谈话。
飞船起飞的这半天功夫,足够一个简单的“二皇子死亡”的口信,扩展成更为详细的情报。
奥斯汀一进阿尔弗雷德的房间,第一句话就问:“是您做的吗?”
“那要取决于你接下来告诉我的情报了。”阿尔弗雷德说,“这个时间点,我不方便亲自联系主行星的人。”
奥斯汀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句话等同于承认了。阿尔弗雷德的意思是,接下来就要进入撇清嫌疑的阶段,这时候联系杀手确认情况的话风险太大。
他的胆子太大了,而且……他已经在主行星拥有这样的势能了?完全没有借助斯通家,就策划了一场对皇子的谋杀。
奥斯汀一时又喜又忧,喜的是主君的能力超乎预料,他们这一方胜算颇大,忧的是这件事三皇子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和斯通家通过气。
他有些敬畏地问:“您是怎么做到让他自杀的?”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清,问道:“自……什么?”
“刚才我父亲亲自给我发来的加密情报。”奥斯汀说,“二皇子是自杀。”
第二十四章 诱导
皇太子的寝室中点着一盏床头阅读灯。
修穿着面料考究的睡衣坐在床上,手里依然捧着那本《我们的家园:天堂还是地狱》。
他好像在进行睡前阅读,但是如果有人从他上床起就开始观察,就会发现,他看似在阅读,实际根本一页都没翻过。
尽管宇宙中没有昼夜,但人类有生物钟。
时间已经是雪礼星的凌晨,平时这个时间修早已休息了,但今天他依然留着灯,捧着书坐着。
这是为了调节生物钟,以便回到主行星后不用再浪费时间倒时差……也顺便看一看,阿尔弗雷德到底有没有本事穿过外面的侍卫把守进来。
已经这个点了,今天阿尔弗雷德应该不会来了。
修这样想着,越发困倦,眼睛慢慢合上。
他的手指放松了,手中的那本读物失了支撑的力道,向一边掉落,眼看就要掉下床,在书本落地将船上的人惊醒的前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快如闪电地抓住了那本书。
阿尔弗雷德悄无声息地在床边站着,凝望修低垂着头坐在床上睡着的模样。
床头阅读灯的灯光从一侧照过来,在他的另一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让修原本沉静完美的面孔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阿尔弗雷德就像没见过他一样,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显而易见,他被修耍了。
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修没有通讯工具,无论如何都没法布置下一桩谋杀计划,所以这个计划是早就布置好的。
如他们这样身处高位的人,杀人确实不必亲自动手,但是有不在场证明总好过没有,身在边境的嫌疑总小过身在主行星。修根本不是在为阿尔弗雷德拖延时间,他是在为自己拖延时间。
二皇子死亡,他们这两位既得利益者里面,自然是阿尔弗雷德的嫌疑远远高过太子,因为事发之前太子被三皇子软禁,这一点,皇帝是知道的。
阿尔弗雷德总算顿悟了,为什么修明知有爆炸,却故意设计让自己行宫中的所有人都受伤,导致自己无人可用被软禁;为什么被收走了通讯工具他一点也不着急,从来不想着逃跑或者联系外界,几乎算得上配合。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可他却可笑地将这些反常都归结于了一个不可能的妄想。
他凝视的目光有如实质,修似有所感,睡得越发不安稳,终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修慢慢睁开了眼睛。
睡醒时的茫然对于修来说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自小就练出了条件反射,只要他睁开眼睛,下一个瞬间一定是清醒的。
两人的目光相对,一个正隐隐压着怒火,一个冷淡从容。
“怎么进来的?”修问。
阿尔弗雷德道:“我的潜行能力还可以。”
“看来我该换一个守卫了。”修说,“你有什么事吗?”
“卧室里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睡觉了。”
阿尔弗雷德说着就要上床,修伸手拦住了他。
“回你自己的卧室睡。”
阿尔弗雷德拨开了他的手,修也并不和他拼体力,淡淡地说:“不准上来,不然我喊人了。”
这个飞船到底是皇太子的专属舰艇,而且这一层里都是太子的随从——不像雪礼星,这里,是修的地盘。
“怎么了?在雪礼星的时候,我们不是睡过好多次了吗?那时候乖得不得了,怎么换了一张床就翻脸不认人了。”阿尔弗雷德故意粗俗地说,果然看见修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注意你的措辞,阿尔弗雷德亲王。”修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那是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当然想清楚了。雪礼星是他的地盘,修想要安稳度过被软禁的时间,不被为难,自然需要使一些手段。
确实,如果不是修暧昧的态度,让他觉得那些猜想不是无稽之谈,他不可能让修过得那么轻松。
“你诱导了我。”阿尔弗雷德沉声一字一句地说,“你先前的态度让我以为……”
修打断他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多么轻飘飘又理直气壮的一句反问!是啊,他们之间,栽赃算计杀人放火都做了,诱导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那妄想,那承载着阿尔弗雷德所有隐秘希望和渴求的妄想,就这样破碎了。
指责只能显得他幼稚而且技不如人罢了。阿尔弗雷德闭上了嘴,掀开修的被子想要上床。
修紧紧拽着自己的被子不让他上来,冷冷道:“出去。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你被抓到潜入太子的房间,想想后果。”
阿尔弗雷德道:“我不会被抓到。”
“是吗?”修反问了一句,提声喊道:“来——唔!”
他没能喊出来,阿尔弗雷德堵住了他的唇——用自己的唇。
“唔,不……唔!”
修拼命挣扎,可惜拼力气他向来不是阿尔弗雷德的对手,也没有人会是阿尔弗雷德的对手。他被紧紧钳住了下颚,霸道有力的唇舌在他柔软的口腔中肆意掠夺,让他语不成调。
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从他们相接的口齿间传出,同时刺激着两个人的神经。
一阵劲风来袭,阿尔弗雷德的战斗本能让他快如闪电地伸手去拦。
昂贵精美的台灯没能敲到阿尔弗雷德的头上,而是被他提前拦截,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皇太子殿下!”守夜的守卫敲了敲卧室的门,“您还好吗,需要我进来吗?”
里面没有声音,守卫更加警惕了,再次高声询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唔……”修勉力侧过头,短暂地脱离了阿尔弗雷德的纠缠,高声道,“没事,退下!”
门外的守卫应声道:“是。”
“你刚才不是想叫他进来吗?这会儿怎么又‘没事’了?”阿尔弗雷德恶意地问,“太子不敢让他看见这一幕吗?”
“你……”修平生难得情绪波动到说不出连贯的话来,“你,荒唐!荒唐至极!”
他越是斥责,阿尔弗雷德越兴奋,同时又忽然有些想笑——尊贵无比的皇储殿下,从下接受的是最高级的礼仪教育,就连骂人都这样文雅,翻来覆去骂不出个花样来。
“你不让我上来睡觉,我还能做出更荒唐的。”他道。
修并不受他威胁,毫不犹豫道:“滚出去!”
但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在和他商量,说话间已经强硬地上了床,蹭进了修的被子里。
别说两个人了,这个华丽柔软的高脚床就算躺上五六个成年男人也绰绰有余,但阿尔弗雷德非要和修挤在一起。他的长臂紧箍住修的肩,制住他的推拒,埋首在修干燥的柔软的黑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修的寝室独有的安眠香气,沉静,悠长。
先前在雪礼星,修被他软禁,没有仆人侍弄这些,那香气都快淡得闻不见了。如今回了修自己的地盘,这个阿尔弗雷德童年记忆中代表着大哥最私密一面的味道又回来了。
这晨曦宫太子寝殿独用的香水味道,刺激着阿尔弗雷德内心的欲望,也刺激着他生理的欲望。
“这个香水是什么配方?和你很相配。”阿尔弗雷德把人紧紧禁锢在怀里,喃喃地说,“每次把你抱在怀里,闻着这个味道,我总能睡得更好。”
修向来不做无用的事情,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脸色依然冰冷紧绷。听见阿尔弗雷德的话,他冷冷说:“这是上一任皇太子习惯用的安眠香水,我让晨曦宫的老仆们延续传统而已。”
阿尔弗雷德正沉浸在勃发的欲望中,闻言愣了一下:“嗯?上一任皇太……”
“就是当今皇帝。”修镇定地说了下去,“所以理论上来说,你把父皇抱在怀里也有一样的效果。”
阿尔弗雷德生理上的欲望迅速蔫下去了。
“……谢谢你的建议。”他咬牙切齿地说,“睡觉!”
第二十五章 密室
太空之中的以太信息流比起边境更加不稳定,奥斯汀再次接到来自主行星的详细情报的时候,行程已经过半了。
“这是星辉宫的健身房,这是健身房旁边的休息套间和更衣室。”
奥斯汀在空白画板上画着二皇子宫殿的示意图,一边画一边向阿尔弗雷德解释。
“他的尸体就是在休息室里被发现的,具体日期是结束庆典活动的第五天深夜里。那天他迟迟没去吃晚饭,健身房的休息套间怎么敲门都没人应,侍从以为他在里面睡着了。据说那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差,动辄打骂下人,侍从也不敢打扰他,直到临近午夜他们才觉得肯定出事了,连着上报圣金宫,等待指示,强行开门……总之,等到门打开,人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
“仆人怎么知道他一定在那里面的?”阿尔弗雷德问。
奥斯汀道:“据说二皇子有下午健身的习惯。”
阿尔弗雷德看着那张潦草的示意图,道:“上次你父亲说,是自溺而亡?为什么认定是自溺,而不是别人把他按进水里?”
“圣金宫没有披露细节,不过按我父亲打探到的情报来说,最大的原因是那个休息套间被反锁了,他的管家都没有权限打开,还是请示了圣金宫后才强行撞开的。”奥斯汀指了指图上代表休息套件的长方块,“据说,套间内浴室的门窗也同样是锁着的。”
阿尔弗雷德说:“我这里收到的情报还说,健身房是在一楼,后来在三楼的卧室里发现了他的遗书。”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奥斯汀面前明确提及自己还有别的情报源,奥斯汀顿了顿,说道:“确实有这样的流言,不过没有证实。陛下暴怒,圣金宫对这整个事件讳莫如深,目前能打听到的只有这么多。”
阿尔弗雷德屈起手指敲击着桌面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难道真的是自杀?”
“不可能。”奥斯汀想也不想地说。
他虽然与二皇子没什么私交,但和阿尔弗雷德共事两年,多少还是听了一些皇家秘辛的。
这位二皇子尼恩特,从小被皇帝宠得仿佛独生子,然而真正的身份却是一个私生子,只能授公爵,无法封亲王。长期这样的落差造成了他某种程度的心理扭曲,尤其是对于同样不是皇储的三皇子阿尔弗雷德,他总自认为高出一等,从小到大都想尽办法要压过阿尔弗雷德,两人为此没少起争端。
这样一个好胜心极强、权力欲望极重的人,好不容易完成了学业即将正式登上夺嫡大戏的舞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杀呢?
奥斯汀是这样的认为的,他觉得皇帝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才会连夜急召另外两个儿子回去——皇帝一定认为凶手就在剩下的这两个皇子之中。
阿尔弗雷德看着奥斯汀,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晨曦宫里,我和太子的卧室分别在哪个殿,第几层?”
奥斯汀愣住了,“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晨曦宫有不止一个健身房?”
“……不知道。”
“我和太子平时什么时间、去哪个健身房,这些你知道吗?”
“不知道。”奥斯汀跟上了他的思路,道:“是的……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卧室在几楼,也不知道健身房的休息室和走道隔着更衣室,里面发生什么都没人听见。如果是他杀,这个人必须对他宫殿的结构了如指掌,才能选中这么一个好地方,对他的私人健身习惯很熟悉,才能确保短时间没人起疑,而且这个人还在星辉宫中来去自如,才能同一天之内又是杀人又在卧室摆放好遗书……这听起来像是被买通了的星辉宫内部人员做的。”
“太麻烦了。”阿尔弗雷德皱眉道,“这么多环节,更别提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法伪装成了密室自杀。这个计划任何一个环节都需要人的参与,而且需要买通对方的人。无论事前还是事后,泄露的风险都太高了。反正我不可能选择一个这么麻烦的方案,我想不出太子选择这个高风险高难度方案的理由。”
虽然奥斯汀认可他的话,但也实在难以接受自杀的推断,他思索着说:“会不会……太子那边有什么办法,能够降低这个方案的难度?比如说特殊的基因能力。对了,大祭司不就是搞这个的嘛,我们斯通家握有证据,他一直都在秘密地搞地下实验,皇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果说他研究出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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