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呃……比如隐身?”奥斯汀畅想道,“任何检测设备都对隐身的人没有反应,造成没人来过的错觉。他们派了一个这样的人去杀二皇子。”
阿尔弗雷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基因改造并不是变魔术,全人类的科学家研究了一整个世纪,可实现的无非也就两个大方向。
一个是强化自身。比如有人心肺功能超强,耐力非凡,有的肌肉比常人强健数倍,力大无穷,还有能长出四只胳膊或者六只眼睛的——这种畸形改造在帝国建立之后已经被明令禁止了。
另一种是对自然元素的弱控制和弱感应。有人能短暂影响周身空气湿度,有人对某种特定金属有感应等等。
第一种成功率较高,如今他们的后代人数也比较多,而第二种难度太大,死亡率很高,到了今天已经人数稀少。
斯通家族就是第一种改造的集大成者,他们的祖先接受了身体全方面强化的基因改造,成功存活并且繁衍后代,“帝国的基石”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据称开国大元帅的血肉之躯坚不可摧,陪伴大帝征战四方,奠定了开国之本。
而有了开国大帝和阿尔弗雷德的展示,很多人都私下猜测皇室的基因能力也许和光有关,至少可以看出他们拥有操纵光的能力。
事实上,如果说斯通家族是强化改造方向的集大成者,那么皇室,就是所有能力的集大成者,这才让建国初期的皇室给人一种天神下凡、无所不能的印象。
不过,阿尔弗雷德作为黄金瞳的继承人,自然比谁都清楚,他可不是无所不能的,比如说隐身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
“看,这杯水。”阿尔弗雷德说。
奥斯汀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只见阿尔弗雷德手里的那杯水忽然沸腾起来,然后仿佛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杯子里已经空了。
他抬头看阿尔弗雷德,果然看到一双燃烧的黄金瞳。
“我让杯子里的水蒸发了,本质是水汽化成了水蒸气。”阿尔弗雷德的黄金瞳慢慢熄灭,他说,“而不是我把它变没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记得大祭司是科学家,不是魔法师。不可能有人能彻底隐瞒自己的存在,逃过一个皇子宫殿里的各种安全检测设备。”
奥斯汀也明白那有些异想天开了,摊了摊手,“我只是说说而已。所以,您觉得真是自杀?”
“我们不知道细节,无从判断。”阿尔弗雷德道,“看来需要等回到主行星再调查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有没有看过《我们的家园:天堂还是地狱》那本书?”
“看过啊,上过学的都看过吧。但讲的什么我可记不清了,就记得结论是我们的家园有优点也有缺点,说了和没说一样。”奥斯汀玩笑归玩笑,他当然还记得,他们出发前,太子正在看的这本书。所以他敏锐地问:“怎么了?那本书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出发前,太子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他说……二皇子可能是读书做研究时遇到了技术壁垒,和历史上的几个著名科学家一样,绝望自杀的。”阿尔弗雷德说。
奥斯汀一点也没认为这是个玩笑,他睁大眼睛道:“殿下!他那个时候就说出‘自杀’这个词了?那这件事不就是他做的吗!”
“不是我做的,当然就是他做的。”阿尔弗雷德说,“问题是怎么做到的……那批新型脏弹的检测怎么样了?”
“什么……脏弹?”饶是奥斯汀向来脑子灵活,此时也有点跟不上这跳跃的谈话节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去关注早就拆干净了掀不起风浪的脏弹啊!
他如实说:“最近我没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那就去关注一下,过两天告诉我。”阿尔弗雷德道。
大祭司背后的势力,反叛军使用的从未见过的新型脏弹,二皇子离奇密室身亡,技术壁垒,我们的家园……这会是突破口吗?还是又一次刻意的错误诱导?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当前形势,眼看时候不早了,阿尔弗雷德道:“你别回去了,太招眼了,今天就睡我这吧。”
奥斯汀想想也是,太子故意把他们两人的卧室安排在飞船两端,一路穿过飞船回去,确实招眼。他道:“是,那我睡沙发吧。”
“不用,你就睡床。”阿尔弗雷德无所谓道,“反正那床我也没睡过。”
“是,谢殿下……啊?”
没睡过?行程都过半了,十几天没睡过自己的床……那他都在哪里睡觉?
“我睡觉去了,明天见。”
阿尔弗雷德挥挥手,离开了自己的卧室,留下满头问号的奥斯汀。
第二十六章 金毛
这个早晨,修醒来的时候,有一只胳膊正被一个温热的强壮躯体紧紧抱在怀里。
他习惯而淡定地抽出打过时显剂的那只手臂,看了一眼皮肤上显示的时间,然后推了推睡在他床上的人。 “再睡一会儿……”
阿尔弗雷德嘟囔着说,把正在推自己的手捉住,塞回被子里,自己也跟着缩进了被子里,用乱糟糟的头发蹭修的脖子。
最近几天,他早上走得越来越晚了。
昨天阿尔弗雷德就是这样撒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脾气和柔软根本搭不上边的人,头发却意外的柔软,修摸着他一头柔软的金毛一时拿他没辙,结果两人错过了早餐时间,阿尔弗雷德出去的时候差点被送早餐来的侍者撞见。
今天阿尔弗雷德故技重施,修早已醒来,神智清楚,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过去的岁月,他的童年,阿尔弗雷德的幼年。
修从小在先皇后的教育下谨慎自持,不会轻易让人近身,哪怕是阿尔弗雷德的小时候,修也极少抱他。 他记得,他第一次抱起阿尔弗雷德,是在阿尔弗雷德刚满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他和尼恩特也才不到十周岁,正是刚开始深入理解这个世界和人事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人都还能称得上是小孩子。 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精妙的手段?尼恩特不过是趁宴会无人注意时蓄意接近,用力一推,只有三岁的阿尔弗雷德跌下座椅,差点被矮而尖的栅栏贯穿身体,所幸贴身的仆人还不算废物,中途拦了一下使他偏了方向,只是摔在花圃里。
小皇子大哭,太子当场甩了二皇子一个耳光,指责他谋杀皇子,二皇子的生母哈特夫人惊慌尖叫,皇帝怒斥太子污蔑兄弟……那年的那场皇家宴会简直是乱成一团,堪称灾难。
事后所有的贵族都对此闭口不谈,风波看似很快平静了,但他们都知道,这颗定时炸弹没有熄,迟早有一天,它会被名为皇位的导火索引爆的。皇帝偏颇,皇子们关系扭曲,从小便在敌对和仇恨中长大,当众都能闹成这样,等这几位皇子再长大些开始夺权时,暗地里不知要怎样斗得头破血流。
那天,修把小小的阿尔弗雷德抱在怀里走出了宴会。阿尔弗雷德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那颗金黄色的小脑袋毛茸茸地蹭着他的脖颈,柔软,干燥,温暖。 除了禁闭思过,他们兄弟俩什么也没得到。
还不到十岁的修首次清晰地意识到权势有多么重要。他虽然在名义上是太子,可他太弱小了。二皇子有皇帝的支持,而先皇后的家族本就是个末流贵族,先皇后一死,地位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根本无法和二皇子一党抗衡。
这样下去……
修紧紧抱着还很小的弟弟,就在回晨曦宫的路上,做出了他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决策。
就是在这一次的禁闭结束之后,修去圣金宫向皇帝认错道歉,然后去拜访了圣白塔,成为了大祭司的学生。
谁能想到呢?快二十年过去了,如今,这颗早就长大了的金灿灿的脑袋又抵在了他肩上,睡得乱糟糟的柔软金发糊了他一脖子。
修冷静地撸了一把脖颈间的柔软金毛,决定今天不惯着他。
他开口道:“时差已经调整好了,再睡就要调整过头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充耳不闻,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好在这床奢华的被子足够大,塞进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和一个近两米的男人绰绰有余。
修毫不留情地掀开被子道:“我要叫人进来服侍我起床了。”
“叫呗。”阿尔弗雷德眼睛都没睁,懒散道,“只要你不怕别人发现我在你床上,跟你睡了,我也无所谓。”
修伸出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往外一拽。
体格再强大的人,被揪头发也是疼的,阿尔弗雷德猝不及防地“嗷”的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一头金发坐起来看向修。
“你干什么?!”他茫然震惊地责问道。
阿尔弗雷德的身份何其尊贵?如此庞大的人类帝国,星辰疆域,他是嫡皇子,人上人,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人在床上揪着头发强迫他起床。
修大概是除了皇帝外唯一不会被阿尔弗雷德的责问震慑住的人了,他不仅没有被震慑,反而比阿尔弗雷德更加强硬,冷冷道:“再被我听见一次你嘴里说出这些混账话,我会亲自重教你一遍贵族礼仪。”
被修这样居高临下地当面教训,阿尔弗雷德气得没话可说,偏偏他还不能打回去——且不说他一个黄金瞳继承者对普通人动手实在有失身份,太子如果受了伤,他就真的是亲自将把柄递到了修的手里。
“……我记住了。”他盯着修的眼睛说。
他的神情很不友好,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记住了不该再吐出粗俗言语这个告诫,还是记住了修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毫无尊严地从床上拽起来这件事。
“记住就好。”修也并不在意,自顾下了床去了连着卧室的更衣间换掉睡衣。
但阿尔弗雷德哪是这么好打发的,等到修换好皇储常服出来,他已经坐在床上缓过了骤然惊醒的懵然阶段,回过神来,毫不相让地对修道:“太子刚刚三句话不离礼仪,请问拽一位亲王的头发又是什么礼仪?”
修对镜仔细地整理着仪容细节,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皇太子,你是亲王,我说的话对你而言就是命令。当我命令你起床,你不肯遵从,那你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事。”
“太子真是能言善辩。”
“这不是辩解,而是事实。”修道,“我记得你更年轻一点的时候,很不屑权势……不过很遗憾,无论你服与不服,权势就在那里,事实不会因你的态度而改变。我坐在皇太子的位置上,握着皇太子的权柄,那么我就有权力支配你。”
支配。
这个词本该让阿尔弗雷德这样的天之骄子感到被辱才对,可是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奋了起来。
早在刚被流放时,他当然就已看清了权势的重要,然而今天修这样倨傲的宣言,似乎又给了他某种全新的、额外的动力。
支配。是啊,皇太子是理所当然可以支配皇帝之外的人的,包括其余皇子——如果他是皇太子,那……
“你说得很有道理,太子殿下,我受教了。”
修就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到背后的人这样说。
他有些意外,回过身去,看到阿尔弗雷德还坐在他的床上,睡衣凌乱,顶着一头金发乱毛。
但这并不妨碍修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微微颔首,不等他接话,阿尔弗雷德又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抵达主行星?”
驾驶舱是由修的人把控的,阿尔弗雷德一方无从得知具体行程进度,只能通过舷窗外的标志性星云位置大概推测。
“很快了。”修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问我行程。终于开始担心了吗?”
二皇子死亡事件虽说似乎是自杀,但皇帝当然不会这么罢休,在他们两人中,形势对阿尔弗雷德更不利。
“担心?不。”阿尔弗雷德对修微笑道,“我迫不及待要与你交手,大哥。”
第二十七章 抵达
皇太子的舰艇抵达主行星的那一天,飞船上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飞船再豪华,空间也就那么大,两方势力在封闭空间中长时间对峙,维持着脆弱微妙的平衡,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太久了。
到了最后几天,矛盾几乎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底下人更是小摩擦不断,两位皇子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频频隔空过招,互不相让。
比如飞船降落的前一天,太子用餐时,他的侍卫封锁了餐厅外走廊作为警戒区,一个随奥斯汀回主行星的士兵从那里路过被扣。当天就传来三皇子口令,以军团临时指挥权命令几个士兵闯入那个侍卫的宿舍,调查军人被袭事件。
这事闹腾了小半天,最后士兵是安然无恙地放了,侍卫也没有真的抓起来,但第二天太子就升了那个“袭击军人”的侍卫的职,表彰他工作得力机警。
整个航行舰艇中的气氛僵硬,也不怪落地的时候大家松一口气。
和飞船上的人相比,主行星陆地上的人则正相反。
两位皇子、大祭司之子和大元帅之子低调回归主行星,虽然没有见报,可但凡关注着局势的人都早已得到了消息,大部分贵族这个月过得都有些糊涂。
原本以为要等到最小的皇子封王、拥有一定权势之后,由三皇子拥护的太子一党和由皇帝支持的二皇子一党会正式开始两方相斗,怎么说也要先斗个二十年,等到皇帝过了百岁开始衰老,再进入夺位的你死我活白热化阶段。
没有想到还没等小皇子长成掌权,就稀里糊涂的出了个轰动全帝国的重大指挥失误,当时许多人都私下猜测这件事是由二皇子一党设计。
这一场夺位之战的开启似乎早了些,而且是以献祭一整个星球的平民人口作为开局,虽说历朝历代夺权哪有不见血的,但这一朝的血腥味似乎从一开始就太重了些。
太子一方猝不及防直接折损一员大将,局势似乎非常不利,但谁能想到,两年之后这件事还能一夜翻盘,坏事变好事。更离谱的是,又过了不久,二皇子直接就身亡了,他身亡时,另外两个皇子远在边境。
要说这两年的种种大事件是巧合,背后无人安排,恐怕只有天真的孩童会信,但这么一来局势就变得扑朔迷离,让主行星的贵族们糊涂而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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