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清风无意穿林过(近代现代)——九十不离

时间:2021-01-16 10:05:25  作者:九十不离
  他觉得自己像在做一场甜酣的梦,不自觉便已深陷。昼长夜短,他怕一不小心酒醒梦醒,所求只是一场虚妄。
  林壑清停了下来,看向孟知秋,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还喝得不少的缘故,他的眼皮有些发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单薄而脆弱。
  孟知秋小心的扶着人,跟着林壑清的目光对看了片刻,确定他是真的醉的不清。
  只是他醉了不闹人,也不乱说话,连走路似乎也没有那么狼狈,只是走不了直线,眼神失焦,看不清眼前而已。这是他多年独自生活的磨练出来的习惯,因为知道说话没人听,闹了也没有扶,只好专注把路走好了,保证能回到住的地方,不至于睡到大街上。
  林壑清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方才黯然的眼里有了此些神彩。可随即他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兀自熄灭了眼里的那一点将要燃起来的火苗,开始继续往前走。
  林壑清艰难的看清站在他旁边的人后,忽然确定这是一场他以前从未做过的美梦,是梦都会醒,美梦通常醒的更快。他自己选择走了一条窄窄的路,他想孟知秋有他自己的路走,那条路灯火辉煌,人生鼎沸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憋的着劝儿的难受,稍微一动,就觉得压迫感更重了些,全身上下都跟着痛起来似的。
  他忽然有些站不稳了,斜斜的靠在了孟知秋身上。
 
  ☆、故事
 
  温柔的夜风从他们身上吹过,追着他们的脚步,也送他们归去。
  一杯倒的人喝的有点多,回到酒店,后劲也跟着上来了。林壑清靠在门板上,神色涣散的盯着眼前的人,人的影子映入他漆黑的眼睛里,他开了口:“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男的......男人!.......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孟知秋离的近,闻到了他呵出来的酒气。
  “对......你知道......孟老师......不是知道吗。”林壑清话说的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并不需要等待回答的问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揪起眉头,整个人顺着门缓缓的滑坐到了地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低头将脸埋进了手里,“帮给我拿几颗药吧,多拿两颗,我想......睡一会儿。”他脑袋里昏昏沉沉,说话也含含糊糊,像个困极了的人,确始终无法入法,因而便执着于想着怎么睡着。
  酒精是个好东西,能短暂的麻木脑细胞,让人逃避一二,至于其他三四,醒了再说吧。
  酒店的房间铺着厚实的深灰色地毯,孟知秋伸手摸了,确定不会给坐在地上的人造成不适,便弯腰弓起长腿,在林壑清面前坐下。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林壑清的头顶,有两个小小旋儿紧挨着,边上的头发在灯光下看起来细碎而柔软,像此时埋着头的人一样。孟知秋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开了口,“喝了酒,不能吃药。我正好想听你说说你自己。只要你想说,我都愿意听!”
  林壑清抬头,对上一张显得有些模糊的脸,“你愿意听吗......很长......”停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也不长”,语气显的有一些快,像怕听的人着急要离开似的。
  “嗯,只要你想说。”孟知秋看着林壑清,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而认真。
  林壑清抬头,眼里有水汽,分不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他摇了一下头,像是在艰难的寻找着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得糟起来?
  一个人走的太久,久到他从没有机会开口提起这些事。以至他已经有些忘了,这些已经过去近十年的事,似乎从没有真正的从他身上抽离出去。
  夜还长,倾听的人递上温水,将灯光开的柔和,静静的等。
  “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我被关在困兽的笼子里。笼子四周黑极了,有怎么也不肯散去的黑雾。”林壑清开了头,“这个梦像个狗血电视剧的似的,内核不怎么变,却总能延伸出一些新的东西。”梦里他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兽,困惑,挣扎,绝望,无力。
  从十几岁时的那个夏天开始?不,时间还可以拉到更早,从他人生第一次正式的考试开始。那一年冬天林壑清满八岁,一年级的奖状他一个人拿了三张,三好学生,二项单科成绩第一,家长会老师特意让母亲上台发言。
  母亲高兴坏了,过年时,邀请亲朋好友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一桌人拿着他的奖状轮流的看,毕竟其他的兄弟姐妹从没拿过奖状。欢声笑语里他低着头默默吃饺子,饺子是他最爱的茴香馅,一口咬下去满嘴香。但是他吃的太忘我,一不小心咬了舌头。
  这本身没什么,可巧的是,母亲让他站起来给其他的表堂弟妹做个表率——背诵一首诗。他舌头痛,话说不圆,惹得众人乐开了花。看热闹的人散去,母亲的脸拉的老长。
  “我当时觉得她的脸像极了鞋拔子。”说到这儿,林壑清低声笑了起来,有些苦涩的笑声像一块伤人的小石头,准确的砸在了孟知秋心上,砸破了一条口子,有血丝渗了出来,一抽一抽的疼着。
  接下来的期中期末他顺顺当当的拿了所有的第一,升入二年级。他的生活也起了慢慢起了变化,母亲接送他变的频繁起来,他的生活也像画上了刻度线。离家门口几百米的距离,接来送往,无论酷暑寒冬,风雨无阻。早餐从他爱吃的豆腐脑油条,慢慢的变成了牛奶鸡蛋。后来,吃饭的时间甚至精准到了分钟上,牛奶要拿有刻度的杯子,几点写作业,几点睡觉都写在了本子上。
  所以,他不仅不吃鸡蛋,也不会喝牛奶吧,孟知秋有些不合适宜的想。
  这种日子一直到他十六岁。林壑清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他写了一页模模糊糊的日记,就跟他内心模模糊糊发芽的感情一样。母亲发现了这本日记,歇斯底里的说他得病了,当着他的面烧掉了。
  他已经不太记得清母亲当时的表情,是惊恐、愤怒、失望、难受、难以至信......好像都有。她无法接受自己一手培养的儿子是这样的人。不过这些对于林壑清来说都不重要,所以他也不太记得母亲当时的样子了,只是张模模糊糊有些陌生的面孔。
  “之后,她以我生病为理由向学校请了假。先是带着我去医院看医生,医院劝她找心理医生。她又带着我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法众多,但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两派,这是病得治,这不是病家长要试着接受。”林壑清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话也说的轻飘飘的。
  他所在的小城市,当年并没有什么心理医生可以换。母亲带着他跑了几个地方,问他能不能改。他回答的坚定,没病,改不了!
  “高三上半学期,她给我办了退学,把我关了起来。关了半年,到底还是没治好我的病,还让我找到机会跑了......”林壑清抽了一堆烟头,掐灭手里的剩下的的半截,轻轻的笑了,先是嘴角提的有些艰难,是勉强扯上去的,继而又真的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孟老师。
  他以为他其实早已经不介怀了,可到了今日甫一出口,才发现这些事情其实一直盘踞在他心底,他不承认也好,逃避也罢,连那个他终始不愿想起的人,都成了陈年隐疾。
  这些连他都不曾察觉的隐疾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直至有一天开始刺到他的皮肉,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马路上擦身而过的人,谁还没有几个听起来很不顺遂的故事呢。况且他自己又不是什么例外,没有人犯的着为他这点不起眼,又不算凄惨的小事儿分出一点心神。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有个人耐心的坐在他对面,对他说“只想你想说,我就愿意听”,有人竟然愿意听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就像一个一直在水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他一直拼命的扑腾着,突然发现岸边有人停了下来,朝他看过来,还要下水救他。他虽然扑腾的累了,却生出了更多的渴望和欣喜。
  讲的人平铺直叙不动声色,而听的人心却一寸寸的拉扯收紧,跟随着这长长的时光,直至收无可收。
  孟知秋发现自己双手有些发颤,心也跟着剧烈的起伏,像有什么要冲破那一层并不太厚的皮肤,替他做一些理智之外的事情。
  他突然不想听接下来的事情了。他俯身上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一寸寸的抱紧,勒的骨骼跟着响动。
  “孟老师,你劲儿太大,勒痛我了!”林壑清小声的嘟囔。
  孟知秋手又环的紧了些,“壑清,我有话想对你说。”
  沉默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绵延,胸膛贴着胸膛,他们连彼此的呼吸都听的明白,心跳如鼓,胸膛滚烫。
  “......”这一句话激的林壑清浓浓的酒意散去了一些。“我知道,我......我......”他将下巴放在孟知秋肩窝上,我了半,随即他睁开了半眯的眼睛,看着孟知秋的背,轻轻的挪开了自己的手,“不,孟老师,什么都不要说。”
  孟知秋一颗将要跳出来的心又重重的落回了胸堂,砸出一蹦三尺高的水花,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吧。
  他重新将林壑清抱紧,手顺着他的背脊轻轻的拍着。
  林壑清紧绷的神经随着背上轻缓的节奏慢慢放松下来。他嗅到了孟知秋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是他熟悉的味道。他脑子大概确实还不太清明,他们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可他却觉得好像孟知秋身上的更好闻一些。他不太情愿意的将下巴抬离开了孟知秋的肩窝,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睁了睁眼,眼睛还是被光线晃了一下。
  孟知秋抬头,将光线挡了一些。
  林壑清紧皱的眉头散开,问:“孟老师会讲故事吗?”他一惯懂得适时的换掉题话题,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想听什么都行......我可以现学再卖......”孟知秋放开怀里的人,抬头,目光灼灼,温柔的笑意在他眼里荡开。孟知秋不会讲故事,他也从没有听过别人讲故事,搜肠刮肚了半天,没什么收获。
  孟知秋打开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睡前故事......然后看到了“哄男朋友睡觉的几个小故事”这样的标题,伸手点了进去。很小很小的故事,短短的几行文字,甜腻的感觉已经溢出屏幕,但是没有适合讲给他听的。
  林壑清从浴室出来,躺在旁边的床上,等孟老师的故事。他觉得孟老师的故事,也许就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这类。
  觉得自己无趣极了的孟老师,讲起了《小王子》。
  狐狸说:“我的生活很单调。我追逐鸡,人追逐我。所有的鸡都一个模样。所有的人也是。所以,我感到有点无聊。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的生活将充满阳光。我将辨别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别的脚步声会让我钻入地下。而你的脚步声却会像音乐一样,把我从洞穴里召唤出来。另外你瞧,看到那边的麦田了么我不吃面包,小麦对我来说毫无用处。麦田也不会让我联想到任何事。这是很可悲的!但是你长着金黄色头发。当你驯养我以后,这将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麦子的颜色也是金黄色的,它会让我想起你。而且我也将喜欢聆听风儿吹过麦田的声音……”
 
  ☆、归途
 
  林壑清头天晚上酒喝的有点多,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
  孟知秋说要不就再呆一天,于是林壑清又躺了下去。
  吃完午饭开着车子在城外溜达了一圈,吃了满嘴的沙和风,就差一首“你是风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林壑清应景的放了起来,坐在副驾上跟着唱。
  随后,孟知秋又将车开进了城里,专往小巷子子里钻。晚上又拉着林壑清将夜市从头走到尾巴,在拥挤的人流里,他跟在林壑清的身边,将他和旁边的人群隔出一点距离。
  夜市里攒动的人头让照过来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孟知秋的目光停留在林壑清的身上,看着光从他身上流过,光映入他的眼里,耀眼夺目。
  这陌生而热闹的街道在孟知秋的眼里静了下来,静成一幅背景模糊的画,只有眼里的人在动。
  往回走时,孟知秋在一家花店前停了下来。
  林壑清看着他站门口不动,对他说,“送人的话,回去买吧,不然该颓了。”
  孟知秋对他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花店不大,里边的花堆在满满档档,红玫瑰和百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卖花的女孩正在往瓶里插一束粉玫瑰,也许是蔷薇,孟知秋不太确定。将视线从粉色的玫瑰或是蔷薇上移开,他看到了放在最角落的一束白色小花,花的脑袋是由一朵朵的花瓣有些尖的小花组成的,一簇簇的,就那样安静的在那个角落里,不争不抢。
  孟知秋伸手指了一下,说道:“您好,请问里边的是什么花?”
  插花的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说,“最里面那束吗?荞麦花。”
  “那麻烦您帮我包起来。”
  看到女孩子拿起粉色的丝带和牛皮芪,孟知秋说了句,“抱歉,不要牛皮纸了,用白色的带子扎一下就行。”
  “不是送女朋友吗”女孩好奇的问。
  “不是。”
  “您不知道这花的花语?”女孩手上停下了动作,“送朋友的话,可以选其他的花。”
  “花语?......不知道。”
  “恋人!。”女孩说,“还要这个吗?”
  孟知秋愣了一下,笑起来,“要,麻烦您扎一下就好。”
  林壑清在门口站了一会,不见孟知秋出来,便走了进去,刚走到门口,就见孟知秋拿了花转身。
  孟知秋走到门口,将花送过去,说,“送给你。”
  林壑清接了花,疑惑的看着孟知秋,“怎么突然送我花!”
  “路过,就想进去看看。”
  “这是什么花?”林壑清问。
  “荞麦花。”
  “荞麦竟然还开花。”林壑清说着伸手摸了下,掌心从花瓣上划过,手心有点痒痒的。
  第二天退了房刚出酒店的大门,林壑清又跑回去将放在酒店房间花瓶里的花拿了出来,清洁卫生的阿姨看看到他跑气喘吁吁,还以为他掉了什么贵重物品。
  翻越一座垭口时,天空飘起了雪。
  五千米米海拔的垭口,八月飞雪,野草依然生机盎然,在薄薄的白雪上露出尖尖的头。路面垂直高度近九十度,一上一下皆是弯弯环环的拐,路面湿滑,孟知秋坚决把方向盘握在了自己手里,林壑清负责在旁边叮嘱“慢一点”。
  下到山脚时,雪变成了雨,雷声轰鸣,黄色的闪电将云层划开。雨珠帘一般的往下掉,视线模糊不清。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