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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沈桀点点头:“排着队等着打你的人可不止十来个,我还得挑选挑选。”
  “又不是真的要打死我!”沈濯想吼他,但是压低了声音,更像是小狗嗷呜嗷呜叫,“哥,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啊,经七路的别墅我可是已经过户给了齐修远……不跟你闹了,反正挂点小彩没事,主要就是我得救下他们的王爷。”
  远处有人喊了几声“弦师”,沈濯拍拍他二哥的肩膀快速跑回春满园。沈桀摸了摸沈濯方才碰过的地方,他弟弟的确没什么肉,但是能弹三弦的肯定手劲不小,又恰巧碰了之前的旧伤,好一阵疼。
  沈濯的成长他是一直参与的,不管是辍学去教堂、偷偷学曲艺、上夜校去留学,还是后来走上仿制艺术品、伪造证件这条路,沈桀是看着他走过来的。他们自小就是最亲的亲人,但是沈濯现在的冲劲他看不懂。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权利、地位。沈桀自认没工夫做这种闲事,不知道三弟受了什么刺激。
  沈濯回了春满园,经人指引上到二楼房间,一开门是坐在圆桌最中间的毛叔务,还有坐在毛叔务腿上的冉莼。冉莼端着一杯酒凑近了她身边的男人,顺便使唤沈濯:“毛老板要听评戏《珍珠塔》,你可会啊?”
  “会。”沈濯将三弦拿下来,找了个凳子坐在门边上,他实在是不想距离这两人太近。三弦单独配乐少了几分感觉,不管是京剧还是评剧班子,定要有一把镇得住场的胡琴,不过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醉。
  一场戏还没唱完,毛叔务就已经被灌醉了,冉莼唤了他三次都没有唤醒,便将毛叔务扔到一旁的床上,鄙夷地擦掉身上洒的酒。沈濯站起身想出去,却被她叫住:“你等等,过十分钟带人进来。”
  沈濯扯扯嘴角给她露出一个笑,也听她的话,过了十分钟带着几个伙计和掌柜的冲进屋里来,看到毛叔务在床上搂着不着寸缕的冉莼,而后者一副被人侮辱了的羞耻,用被子蒙住头。
  真是一出好戏。
  沈濯倚着门框看他们上演捉奸在床的戏码,掌柜夫人,也就是之前的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孩子如何如何清白,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然后是毛叔务答应凑钱给冉莼赎身,以及纳妾。
  第二天毛叔务又来了,是悄悄来的,来看他的姘头。沈濯在楼下给人弹了一晚上的单弦,客人都快要走光的时候才看到毛叔务晃晃悠悠下楼,怀里搂着的冉莼更是笑到自己站不稳。
  “侨仔,过来,”冉莼招招手,“这位毛老板住在经三路,你找个拉车的给人家送回去。”
  毛叔务勾了下冉莼的下巴,用极其油腻的声音低声问道:“今晚住在你这里不行吗?”冉莼故作扭捏晃着身子拒绝,沈濯以一种冷漠的神色看着他们动手动脚的爱情剧,胃里有些难受。
  最终还是将这毛老板送走了,沈濯回来的时候楼下大堂已经打烊。他借了伙计的毛巾擦擦手,问道:“他不就是教育局的秘书长,有多大的能耐?”
  “一个政府里的闲职,正好帮他省出时间做背地里的业务,”冉莼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嘴角上的口红被擦掉些许,侧面看失了几分端庄,但气质里的优雅抹杀不掉,“咱们弄来的这些孩子,经过他的渠道卖出去,比现在做叫花子挣得多。”
  “直接跟他说有生意不就完了。”沈濯面上没有任何诧异,心里记下她刚刚说的话,得查查毛叔务这个人背地里干了什么,也许二哥能许他再借用小酒馆。
  “他抽成高,但是可以让他把抽来的油水都养小情人,”冉莼年纪该是和沈濯差不多大,但是混久了风月场所,加之沈濯故意表现出来的稚嫩,她一直将这小孩当小弟弟看待,“听说你之前在香港……香港是什么样子的?”
  沈濯调着弦,随口回答道:“有的地方挺繁华,有的地方脏乱不堪,还有三不管的地界,整日里打打杀杀,充满了鸦片的味道。高楼大厦不少,一栋挨着一栋,没有任何呼吸的空间,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有钱的人。”
  “有钱的好,你们做过什么大生意?听王爷说,你算是聪明的。”
  “在欧美的时候安德有渠道,假画假古董最畅销。在香港,最大的一次,算是骗保,保金收一份,老板给一份,老板夫人给一份,足够所有人下半辈子逍遥快活,”沈濯坐到舞台角落的凳子上,用松香擦拭琴弦,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着,“先是黄柴之扮成交际花勾引上有妇之夫,恩爱一阵之后就该老癫出场了。”
  “我知道老癫,之前见过,他在天津有自己的档口了。”
  沈濯点点头,他现在需要讲故事拉近自己和冉莼的关系,才能在这个团队里稳定地位:“我们刻意让公子哥的原配发现端倪,随后老癫扮成私家侦探接触,原配很容易上套,出钱拜托老癫查下去。老癫又找到公子哥,说:一,你夫人知道了,你得给我封口费;二,你情人骗财骗色,咱们设个局杀了她,拿保险钱。”
  “哪有那么容易杀了小三呢?”
  “一般人会拒绝动手,但是我们一开始找的就是混子二世祖。加之我们旁敲侧击,还有水妹的专业,心理暗示,不出三天都同意了。他们出钱买凶杀人,出钱买保险,我们制造茄汁的假死。”
  “可这保金不该是给人家的?”
  “给老板们看的保单是假的,真正的受益人是一个空头账户。等到钱到手了立刻消失,任凭他们翻遍香港、九龙、新界都找不到黄柴之的身影。当然,他们也不敢报警,不敢跟老婆说,毕竟买凶杀人的可是他们。”
  冉莼拍了拍手:“真是一出好戏,一般的团队可是做不出来。”
  “需要极高的默契,”沈濯挠了挠下巴,“也许是有安德的名声和威望在,一开始,他们倒是都很配合。后来……”
  “你在这里面负责什么?”
  沈濯回忆过去被人打断了,抬起头露出个有些懵的表情,半晌说道:“我去保险公司做兼职文员,还多领了一份工资。”
  “你这模样,应该去勾引富家太太。”
  “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2.礼物
  又过了大概三四天,冉莼跟着毛叔务出去了一晚上,沈濯也请了假回家看看。阿姐关注的那个占地事件终于有了结果,听说是二哥联络宪兵团的卢龙出面,提高了收地的均价,但是达成的协议是两年内付清款项——到时候通货膨胀,这些钱根本不值现在的八成。
  老百姓欣然同意,有些亲政府的报纸还冷嘲热讽说他们嘴里说着祖宗的地,心里想的是百元大钞。
  卢龙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八成是二哥提点了什么。这样一来军队开心,百姓开心,得到第一手资料的阿姐也开心,沈桀还真是个会哄人的好弟弟。
  通货膨胀这事倒也有些蹊跷,泺城的汇率都快比得上北平、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黑市的买卖也越发不好做,法币、日元都不好使,基本上只剩下黄金和美元能接受。美金也多了不少假货,做工粗糙细致的都有,沈濯之前逮到好几个,不过碍于身份没能继续追查。
  在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还得去春满园伺候那些小姑奶奶们。好在齐修远没见到他,否则定要质问他这一身的胭脂香水味道哪里来的——问就是工伤。
  沈濯费了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出卖色相都没能接触到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克里斯神父已经带着黑子去治嗓子了,也许他能给出些信息,但是一个孩子能记住多少也难说。再就是小酒馆,因为扎根泺城,对于这些外来的团伙怎么行动也不甚清楚,但是两天帮沈濯查清了一件事。
  毛叔务的渠道,是皮肉交易。
  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沈濯一阵反胃,砸桌子骂了两句把酒馆老板都吓怕了。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落入那些恶心的人手里。
  冉莼一直纠缠着毛叔务给他争取了一些时间,但是这一天还是来了,沈濯趴在春满园二楼包厢的门口听到,毛叔务想招待一位位高权重的老爷,但是龙爷那边的人供不起货了。冉莼提议,她认识南方来的老板,可以提供货源,而且在春满园招待客人不怕被查。
  “南方老板,是不是那群抢了生意的?”毛叔务的声音不似是生气,大约谁给他供货他都能赚钱。沈濯想着,他作为教育局的秘书长,最近提出的助学孤儿计划,到底是什么用心。
  冉莼笑得像银铃一般:“哪能啊,听老板说跟龙爷通过气,还送过礼呢。”
  “那就三天后带过来,小心点,春满园现在的老板可不喜欢这些,”毛叔务故意压低了声音,听着像是油腻的一层猪油,“咱们小心点,悄悄的,哈哈哈。”
  沈濯在后台放下三弦,抓了个边角磨损成黄色的鸭舌帽盖在头上跑了出去,掌柜的在后面喊了两声没叫住他。天色已晚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找到一间老公寓楼下锁着的自行车,手表里抽出铁丝撬开锁。
  夏日的雨天能缓解些许闷热,沈桀站在公寓的阳台上除了一会儿凉风,见雨逐渐大了才关上门窗。陈君诺抱着一本外国人写的书在沙发上读,她最近打算在帮派弄个夜校,扫扫文盲,彻底跟文冠木管理的时代划清界限。
  “你说,”沈桀坐到她边上,暗示,“好容易赶走了君磊。”
  “沈元烈,我弟弟招你了?”
  “他本也不是听话的主。”
  陈君诺思索片刻点点头,将书翻过一页,翻译出来的那些字怎么读怎么不像是中国话。沈桀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刚想说话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听声音是他那个倒霉弟弟。破坏气氛的混蛋,沈桀这样想着喊了一句:“不在家!”
  “你这锁我可是能撬开啊!”沈濯继续敲着,“二嫂,我给你讲讲我哥初恋的故事吧!”
  再闹腾下去怕是邻居要找上来,陈君诺起身去给他开了门——并不是因为对沈桀的恋爱史感兴趣,她早就听沈濯叨叨过好几次了,连第一次表白被女孩哥哥揍尿裤子都讲过。
  沈桀将一个小板凳踢到茶几对面,抬抬下巴:“坐那。”
  “哥啊,”沈濯乖乖坐下,腿蜷缩起来胳膊抱住,但是沈桀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性格,“你借我几个人,我准备监视黄柴之。不用多,四五个就行,一个盯住狐狸,一个盯住黄柴之,还有一个盯住毛秘书……”
  “你当我是女娲娘娘给你造人呢?”沈桀抄起桌上没洗的橘子扔过去,“以后别放这东西进门。”
  “我的房子,你们打架都出去打。”陈君诺给沈濯端来一杯热水。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身上被雨水打湿了,沈桀也注意到,但是碍于面子,不想把内心的关心表现出来,悄悄用眼神示意,让陈君诺去做好人。
  之前她也没感觉到这兄弟俩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比如沈濯心甘情愿替他哥查明真相、出生入死,沈桀也是信任弟弟到提前多年布置李代桃僵的计划。可谁知道这俩人见面就像是两个喜欢闹脾气的小孩,沈桀尤其如是,总要不给好脸色。
  但是沈濯不在跟前的时候,沈桀也跟她讲过,担心弟弟接触那些南方人出事,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保护。
  现在人家来要人,还不给了,矫情。
  “哥哥,哥哥,”沈濯双手合十朝他作揖,眼里尽是讨好,“要是能顺藤摸瓜抓住他们,也算是重创了百义会,对你也有好处是不是?听说他们在黑市又抢了不少地盘。”
  陈君诺戳了戳沈桀的后背,轻笑一声:“行了,你要多少人我给你。之前跟着你的四个,再加上阿强,这些是知根知底的。只有一个要求,怎么去的怎么回来,还有,别说是东昇帮的人。”
  “知道了二嫂。”
  沈桀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张石川不能管,他也不想管。龙爷的关系,惹不起。”
  “自作主张跑过来,不知道现在城里多了很多陌生势力。百义会也不安分,走在路上注意着明刀暗箭,”沈桀站起身整了整睡衣,低眉看了一眼老老实实抱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的人,“今晚别走了,等明天凌晨再回去。想个好点的理由。”
  “我住哪啊?”沈濯跟着站起来。
  “客房还没动,”沈桀抬抬下巴,“孩子出生前一直给你留着。”
  沈濯愣了一下,重复道:“孩子?”
  “要不是你过来,可能今天就有了!”沈桀还没说完就被陈君诺用橘子砸了后腰。
  这三天里,沈濯白天在小酒馆等消息,晚上去春满园弹弦,奈何黄柴之的行踪太过隐蔽,很难找到踪迹。在小酒馆的时候,掌柜的经常给他通报大大小小的情报,他也记下来,给二哥送一份。
  比如东三省打仗了。
  河北打仗了。
  可能北平、天津不保了。
  泺城也危在旦夕,城里有南京、延安、长春各个地方来的陌生人。
  晚上他回到春满园,看到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宾客,笑颜如花的姑娘,仿佛生活在甜滋滋的蜜罐里。他想着李煜的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他心里不舒服,他想,兮城应该更难过。
  第三天清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沈濯必须主动出击。他叫回四处寻找黄柴之的李刀,安排他和李枪轮班紧跟毛叔务,随后回了一趟别墅,大约晚上五点接到李枪的电话,说毛叔务已经到了春满园,和冉莼卿卿我我,但是没看到那个孩子。
  沈濯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过去,到了春满园还没上楼就被掌柜夫人叫住,喊他去陪姑娘们练今晚的曲子。他着急得满头是汗但是拒绝不能,走到后台,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五点四十五。
  趁着休息的五分钟,沈濯跑出去,拦住要上楼的小伙计,问道:“冉莼姐要的酒?我去送就行。”小伙计正忙着,想也不想立刻把盘子塞到他手里。沈濯快速走上去,进了冉莼一直占用的那间屋子,对抱着冉莼动手动脚的毛叔务说道:“毛老板,楼下有人找您。”
  冉莼抬眉看了他一眼,问道:“谁啊?”
  毛叔务用肥胖的手指挡在她唇上,说道:“我马上回来。”他站起身朝外走,已经喝了两杯加上最近查出来有些高血压,走路晃晃悠悠的,沈濯扶了一下,闻到他身上一阵烟酒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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