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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蹇(近代现代)——沈二藤

时间:2021-03-25 09:39:59  作者:沈二藤
  江颐钧没抬眼瞧他,只把右手侧买好的早餐递给了吴嘉荣,吴嘉荣接了过来,还是热乎的,两个肉包、一个烧麦,外加一杯现榨热豆浆。
  吴嘉荣胃小,大抵是小时候饿惯了,长大之后食量也比寻常人小,早餐通常一个包子就能吃得八分饱。
  等江颐钧抽烟的罅隙,吴嘉荣慢吞吞地吃起了包子,他勉强自己要把江颐钧给他买的都吃完,倒不是心疼江颐钧花钱或是浪费粮食,只不过,他始终记得江颐钧要他吃得胖一些。
  近一周江颐钧都准时出现在这儿,接他上班。
  先前吴嘉荣小心翼翼问过一嘴,怎么突然想要接他上班。
  江颐钧扬着眼睛笑,说自己最近闲,找点事儿做。
  吴嘉荣这么听着,便不再多问,总归这是件好事,开车去要比坐公交快许多,他还能多睡一个钟头,尤其天气逐渐寒了起来,难免有眷恋被窝的时刻。
  吴嘉荣咬着一大口肉包,车窗里跑进来一溜冷空气,浮在吴嘉荣鼻尖,他又打了个喷嚏。
  江颐钧抬眼看他,手中的烟正好燃尽,关上了车窗,按开了车内的暖气。
  “天气冷了。”江颐钧说。
  “嗯。”吴嘉荣抽抽鼻子。
  “你穿得太少了,”江颐钧微微蹙了蹙眉,“出门前看看天气预报,温度低了就多添件衣服。”
  “嗯。”吴嘉荣不抬眼,浅白色的脸像是要埋进包子里。
  这顿早餐下去,吴嘉荣觉得自己得胖了十斤,饱到反胃。
  他看起来有些心事,一路上张望着不停向后倒退的树影,树叶落了一大半,零星的、不屈的,仍在摇摇欲坠。
  要入冬了,他更喜欢冬天,冬天冷漠,能凝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使得他看起来不那么游离。
  “江颐钧。”吴嘉荣朝着玻璃低声喊了句江颐钧的名字,哈出一团薄薄的水汽,水汽顷刻间消散。
  “怎么了。”
  “你后天晚上有事吗?”吴嘉荣底气不足地问道。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想......”吴嘉荣转过来看江颐钧的侧脸,眼睛似乎常常蒙着淡淡的雾,有些湿漉,又有些清澈,“我想...跟你一起吃顿饭。”
 
 
第18章 
  小时候过生日是母亲的一碗长寿面,放两颗鸡蛋,刚出炉,热乎。一家人围在桌前,叫他闭眼许愿,他的愿望从没有变过,“健康”。父亲给他的礼物通常是一包软糖,平日里吃不太着,吴嘉荣心满意足。
  上了大学的吴嘉荣,在课余时间做些小兼职,能攒些钱,他给自己买一块小蛋糕,巴掌大,还得红着脸问店员要一根蜡烛,在宿舍门禁前坐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对着月亮点蜡烛,再就着月亮吹蜡烛。
  但今年不一样了。
  吴嘉荣的神色难得跳跃着喜悦,整个人看起来有气色多了,甚至特意穿了一套自己觉得比较新的衣服。
  公司原是要加班的,吴嘉荣提前同主管请假,六点半准时下班。
  他在公司楼下站着,顶着寒风张望了片刻。
  时间还算早,他搓搓有些冷的手,跑到马路对面去,那有家甜品店,从里头提了个四寸大的蛋糕,巧克力味的。
  冬季,昼短夜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吴嘉荣缩着脖子站了很久,江颐钧说七点半会来接他的。
  现在已经八点一刻,他的手指紧攥着手机,仿佛生怕错过江颐钧的对话。
  等站到双脚发麻时,他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像是缩成了一团,月亮点缀在树梢,有陆续下班的同事经过他,朝他笑笑,问:吴嘉荣,你怎么还在这啊?不是早走了吗?吴嘉荣尴尬地弯了弯眼,默不作声。
  吴嘉荣咬咬牙,给江颐钧拨了个电话,嘟声很久,没人接。他想,兴许在来的路上了,开车总归不方便接电话。
  等江颐钧给他打来电话时,却说自己来不了了。
  “啊.....”吴嘉荣拎着四寸大的蛋糕站在马路边,他的脑袋压得很低,显得有些举足无措。
  “你还在等我吗?”江颐钧问。
  吴嘉荣抹了抹鼻子,“啊...没有。我——我等了一会儿,就先回家了...”
  “吃过饭了吗?“江颐钧又问。
  “嗯。”吴嘉荣回答他,“吃过了。”
  “过几天给你补上,”江颐钧说,“我现在有点事儿,脱不开身。”
  “好。”
  吴嘉荣挂断电话,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倒不是难过,只是有点失落,原来今天也同样是过去度过的每一天,今天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
  唯一有点心疼的是,蛋糕买大了,他一个人吃不完。
  吴嘉荣拎着蛋糕回到家时,已经临近十一点,他进了屋子,把蛋糕放在桌上,抓了一把鱼饵,丢进小鱼缸里。
  他给金鱼取了名字,叫金鱼“嘉嘉”,很奇怪,哪有人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宠物的身上,他弯腰看着嘉嘉吐着泡泡、吃着鱼饵,半晌之后,弯了弯眼睛,轻轻地说道:“嘉嘉,生日快乐。”
  桌子上的蛋糕被拆开,插了一根蜡烛,吴嘉荣翻箱倒柜没找到火机,跑去厨房借了火来,这才重新插在了蛋糕上。
  他许愿,父母、二姐、聪聪,还有江颐钧,都要健康快乐。
  把蜡烛吹灭,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消失殆尽,吴嘉荣坐在椅子上不响动。
  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吴嘉荣接了起来,是吴淑盈来的电话。
  “喂,嘉嘉啊,生日快乐。吃蛋糕了吗?”
  “吃了。”吴嘉荣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高兴了一些,补了一句:“和朋友一起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吴淑盈说,“姐姐总担心你一个人在大城市过得不快乐,你又不爱说话,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有段时间,我常做梦,梦见你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所有事情。醒来,我的胸口就堵得慌。”
  “别担心啦,姐。”
  “我过得很好。特别好。”
  吴嘉荣坐在黑色幕布里大口吃着蛋糕,奶油沾着他的唇角,他不停地吃,直到塞不下为止,生生咽下一半,又继续塞满,腮帮子鼓着像凸起的脓包。
  直到蛋糕和奶油从胃抵到喉咙,翻滚着、雀跃着,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跑到狭小的浴室里,跪着趴在马桶的边缘吐了起来。
  像是黑白默片里的配角。
 
 
第19章 
  江云秋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江自省经常不着家,忙于公司事务,又或者谁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到底还有几个家。在这点上,庄婉婷要比林澜芝做得好太多了,她不会哭闹,江自省不在家时,她就全当自己是个闲在家中的阔太太,吃喝玩乐样样不少,当然,她不会犯林澜芝犯过的错事——去和别的男人厮混;等江自省回家时,或是带她出门时,她会更加精心打扮自己,说话软绵绵,和江自省撒娇,偶尔也会有埋怨,可她聪明就聪明在,她的埋怨点到为止,让人觉得愧疚的同时又不会心生厌烦。
  兴许就是这些原因,才让庄婉婷成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一直陪在江自省身边,甚至住进家中的女人。
  江云秋摔下来的时候,庄婉婷在王姓太太家搓麻将,偌大的别墅,只有保姆在厨房给江云秋做晚饭。
  江云秋是追着滚落在地的球跑,跑到楼梯口时绊倒了自己,倾着身体就滚下去了,咚咚咚好几声,接着就是江云秋的哭声。
  保姆即刻放下手中的活跑来,江云秋摔了个头破血流。
  她第一反应叫了救护车,第二反应既没打给江自省也没打给庄婉婷,反而是拨给了江颐钧。
  那时的江颐钧正准备驱车去接吴嘉荣。
  保姆在这个家庭中虽然没有话语权,只是拿钱做事,但有些东西她看得明白。
  她知道在这个家里除了江颐钧没有人会管江云秋的死活。
  当年林澜芝死后,江自省是要把江云秋送走的,他不认这个孩子,送到哪儿都行,福利院,或者是谁家缺个孩子,总归不是呆在江家就行。
  江颐钧拦住了江自省,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的,由他自己向江自省开口说话。
  他说:“江自省,她是林澜芝的孩子。”
  二人就这么站着,双目相对,各自阴沉着脸,各自打着算盘。
  江颐钧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说眼前这一切支离破碎的悲剧都是林澜芝一手造成的,那她的死亡是否可以赎掉一部分?被赎掉的这部分里,是否还有着江自省应该承担的责任?
  江自省沉默着睨了他两眼,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江云秋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江颐钧挂断电话,即刻掉转车头赶去医院,等他抵达医院时,医生正在给江云秋处理伤口。
  医生说江云秋福大命大,只是轻微脑震荡,小腿中段骨折,算不上太严重。
  江云秋泪眼汪汪,见着江颐钧来了,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瘪着嘴,哭哭啼啼的。
  江颐钧摸摸她的头:“云秋晚饭还没吃吧?”
  江云秋哽咽着点头。
  “想吃点儿什么?”江颐钧问,“哥哥给你去买。”
  江云秋摇摇头:“不要哥哥去买,哥哥陪着云秋吧。”
  江云秋只在江颐钧跟前撒娇,要是眼下来的是庄婉婷或是江自省,她必定咬着唇,一声不吭。
  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庄婉婷和江自省都不待见她,她没有爸爸妈妈,唯一拥有的是这个哥哥。她也害怕自己不乖,给江颐钧惹来麻烦。
  “好,我不去。”江颐钧朝她温柔地笑笑,“想吃糖吗?”江颐钧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味糖果,“今天准许云秋多吃两颗。”
  江云秋拿过糖,见了糖果就不哭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嘴角先扬起笑意了。
  医生给江云秋的小腿打了石膏,再加上脑震荡,医生建议江云秋可以先在医院住几日,留院观察一下。
  平时见哥哥的机会并不多,一周顶多三四面,江云秋有自己的小算盘,想要这几日江颐钧也在医院陪她,江颐钧自然没法拒绝小孩子的要求,于是答应了下来。
  小朋友是躺不住的,缠着江颐钧要来了一把小轮椅,让江颐钧推着她到医院的草坪上转转。
  江颐钧给她里三层外三层裹衣服,又在腿上披了条薄毯子,这才推她走出医院。
  江云秋被裹得胖乎乎,一张小脸嵌在衣服里。
  天空辽阔,空气清新。
  江云秋一眼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哥,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江云秋问他。
  江颐钧眯缝着眼看远方,什么样的人?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个恶毒不要脸的女人。
  “是个漂亮的人。”
  他这样告诉江云秋,避开了所有缺点,截取了林澜芝唯一的优点。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啊。”江云秋抽抽鼻子,兴许在小孩子的认知里,漂亮这个词能和善良等同。
  江颐钧笑了笑,“这个我可答不出来。”
  “因为,她也不要我。”
  陪江云秋在医院呆了约莫五天之后,医生说江云秋可以回家静养,过段日子来拆卸石膏就没问题了。
  江颐钧选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收拾了江云秋的衣物,载她回江家。
  江云秋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副驾驶这个位置,除了江云秋也就只有吴嘉荣坐过了。
  “啊。”江颐钧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天是吴嘉荣的生日啊。
  他曾把玩过吴嘉荣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吴嘉荣留着短短的寸头,眼神逃避着镜头。
 
 
第20章 
  吴嘉荣又在加班,同事陆陆续续关上电脑,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了夜里十点半时,办公室里就只剩吴嘉荣一个人了,吴嘉荣看了看时钟,心下想到,今晚又该睡在办公室了。
  他弓着腰迷迷瞪瞪地盯着电脑屏幕,鼠标移动得很缓慢,一点一点给设计图上色,客户要求的五花八门的色彩,让他看得双眼发晕,大红大紫融化在一起。
  办公室玻璃门上的铃声被人按响,把迷糊的吴嘉荣给拉了回来,挺起了身板,手忙脚乱地起身去开门。
  兴许是同事遗落了什么东西。
  等他走到玻璃门前时,哪来的什么同事,站在玻璃门外的是江颐钧,他愣了一秒,才给江颐钧拉开了门,一股寒风携着江颐钧淡淡的香水味闯进了吴嘉荣的身体里。
  “你怎么来了...”吴嘉荣嗫嚅地问道。
  江颐钧勾着笑眼,单手把吴嘉荣揽进怀中,吴嘉荣撞了进去,下巴抵着江颐钧的肩胛,他毛茸茸的黑发蹭着江颐钧的脸颊。
  吴嘉荣瞪大了眼睛,他平静的心脏复苏了过来。
  江颐钧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吴嘉荣,生日快乐。”
  “生日...”吴嘉荣眨了眨眼,抿着嘴低声说,“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那以后我们过两个生日,”江颐钧弯着眼睛笑,“一个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一个是今天的生日。”
  吴嘉荣千疮百孔的心被一点一点补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艘航行在大海上的小破船在即将沉没时,遇见了远方向他驶来的游艇,要将他从坠海的边缘打捞起来。
  江颐钧的手里还提着个蛋糕,尽管此时的吴嘉荣看见蛋糕已经有了生理性厌恶,但他依旧没有表露出来,在江颐钧的注视下,他把办公桌上的杂物清理开,落下一片干净的区域,给蛋糕插上蜡烛。
  江颐钧说:“吴嘉荣,今天的生日你可以许一个我能帮你实现的愿望。”
  “什么都行么?”吴嘉荣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向他。
  “什么都行。”
  他的愿望啊,他没为自己想过什么愿望,当然也不会为难江颐钧,叫他去摘星星或是摘月亮。
  吴嘉荣沉默了片刻:“我...我可以留着这个愿望,等我想好了再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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