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捏着玉佩的手指,几乎硬生生被自己拗断。
云卿在说这些的时候,眼前立刻浮现出每一次和洛然亲近时的场景,洛然在他身下的时候太乖了,乖得简直让人想凌辱他,所以他这时就会装出一副轻蔑的模样,一字一句地挑剔他,说他无趣木讷得像根木头。洛然也不反驳,乌发蜿蜒地贴在颈侧,手臂和小腿都很修长,蜷缩在一起,背对着他,隐在光里,整个人柔和得像水,似乎能包容他所有的诡计和阴险,也能忍耐他的坏脾气。
洛然的后腰处有一颗鸽子血似的红痣,云卿记得很清楚,那颗痣像是长在他的心尖,结成了茧。
云卿挑剔他的次数多了,洛然为了取悦他,也尝试着改,再加上总被云卿用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玩弄身子,也渐渐放得开了。后来云卿再也没嫌弃过洛然寡淡无味,因为洛然的身子已经被调教得非常适合情事了,一碰就会瑟瑟发抖、春潮漫漫,骚浪得让人咂舌。云卿甚至都不敢轻易碰他,怕忍不住想死在他身上。
有时候他们两个做得太忘情,云卿会逼着他说一些淫话,他问洛然要不要让他射进去,要不要怀他的孩子,洛然就眼角通红地说好。明明是床上的话,云卿却当起真来,在古书上翻找那些让男子受孕的药方,配了药给洛然喝,洛然不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调养身体的药。但负责熬药的仙娥却明白,忍不住要和别人隐晦地透露一些,流言蜚语像是雪籽一样散落各处,只有洛然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们当初的感情因为太浓烈,以至荒唐畸形到这种地步,可云卿还觉得,自己始终没对洛然动过心。包括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的嫉妒和愤怒,都只是因为与白抢了他拿到内丹的机会,也没细想过,为什么上次洛然不信任他的时候,他会那么难过。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洛然抢回来,不准别人再碰他一根手指头。
洛然知道云卿病重,也知道与白去看望他了,所以他确实在等与白回来,好第一时间知道云卿的病情,他很怕是因为自己那天伤了云卿才导致这一切。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来,直至深夜,他房间的门才被推开,从外面灌进来一阵杂着花香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忙起身,想起那天的吻,又讪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云卿怎么样了?”
“你还会关心我?”进来的却不是与白,而是云卿,他苍白的骨节撑在门框上,因为身上带伤地苦熬了一段日子,整个人都瘦削得像一段竹。此时他抬起黑黢黢的一双眼睛,望住洛然:“我以为你和与白过得乐不思蜀,连我是谁都忘了。”
“你怎么来了?”
洛然猛地站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来接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也行。”云卿反常地很好说话:“那我留在这里陪你,你让与白走,我不想看到他整天缠着你。”
洛然以为这么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云卿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但现在听到,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与白年纪还小,缠着我当然情有可原。而且,这里是蓬莱,谁留谁走,应该是我来决定才对,你还是回九重天,好好养伤吧。”
冷风又从门外吹进来,刮得簌簌作响,云卿把门关严实了,呜咽般的风声立刻低了许多,越发衬得房内愈发寂静。半晌,云卿才道:“你这次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看清了。
“我们早该断了。”洛然说:“当初你有柳心柔,我就不该再糊里糊涂地凑上去,这个错误已经延续得足够久,是时候该结束了。”
“任何事情都应该有理由,我们原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你突然要离开?”
洛然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对云卿无动于衷,但听他问这话,就再次回想起那天听到他和与白说的话,他轻蔑地谈论着他,说他从未喜欢过他。洛然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苦苦坚持、委曲求全的,就是一个笑话。
“你那天和与白说的话,我听到了,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洛然道:“而且我现在才发现,我喜欢的那个人,大概也从来就不是你。”
他喜欢的那个云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见了。
后来在蓬莱遇见的那个冷心冷情的大徒弟,是谁都好,唯独不是他印象中的云卿。
第32章
他说完这句话,云卿立刻发起狠来:“洛然,你耍我吗?什么叫你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当初是你缠着我,爬我的床,也是你自己追着我去九重天的,现在你跟与白好了,就说出这种话来搪塞我?”
“你还没记起来吗?”
“记起什么?”
洛然有些失望,当初他假装成凡人和云卿相识,事后多次想找云卿说明,但每次只要刚起个头,说到弹琴的事情,云卿就立刻不耐烦起来,冷冰冰地看着他,直把他的话都冻在嘴里。所以洛然总想着晚一点,再晚一点就告诉云卿,或者干脆等云卿自己发现,但看云卿的样子,似乎早就忘了凡间那一段暧昧的往事。
“算了,没什么。”洛然道:“就当我刚才的理由是搪塞你,但你既然没从来没喜欢过我,我也不算亏欠你。你走吧。”
“什么叫没有亏欠我?现在我已经对你……”说到一半,云卿又把话咽了回去,似乎是怒极,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眼睛里竟然透出一圈猩红的颜色。他忽然冷笑一声:“好啊,与白真是好手段,这才几天,就让你死心塌地了,你不会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吧?那么多年轻漂亮的,与白一个都看不上,凭什么就看上你了,你自己不知道好好想想吗?”
“我跟与白不是那种关系。”
云卿已经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洛然,只有手指紧紧地扣着掌心,有血顺着指缝漏出来,不愿被洛然看到,于是悄悄藏进了衣袖里。
“随你,你和他怎么样,我也不在乎。”
他转身出门,背影在冷风里看起来萧索无比,洛然鼻腔一酸,眼眶发起热来,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自己这几年的真心实意,当真是付了流水吗?于情于理,云卿也该给他一个交代。
他大声问道:“当初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
云卿没有回头,他的声音被风送到洛然耳边,很快就霜花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你自甘下贱,投怀送抱,我为什么要拒绝?”
原来他在云卿心里是这样的,洛然有些木木地想着,奇怪的是,他心里似乎不很难过。不抱有期待,当然也不会有失望,他问云卿要一个交代,云卿给了,这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洛然这时候忽然开始想起与白了,如果与白在,与白一定会抱着他,跟他撒娇,给他取暖,和他说着悄悄话,陪伴着他度过漫漫长夜。洛然要的从来都不多,只要一点点陪伴就好了,无论是谁都可以。
与白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他走到桌前,拨了拨灯芯,豆粒般的光霎时亮起来,照亮了他一张冰雪般的脸。
洛然在床上躺着,只是记挂着与白未归,还没有睡着,听见动静忙爬起来:“与白?”
与白没有吭声,洛然借着烛光打量他,发现他眼珠漆黑冰冷,唇角却微微上扬,勾出一个讥诮嘲弄的笑。
洛然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想了想,也不好再像前几日一样冷淡他,于是主动开口问:“这时候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不用玉佩找我?”
“没遇到什么麻烦,就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洛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半晌才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要和师尊睡。”与白没有撒娇,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地步。
洛然心里是想和与白待在一起的,因为他心里很空,急需一些东西来填满,但又顾忌着前几日与白和他的那个吻,觉得两人再睡在一起,岂不是更说不清?犹豫了许久,忽然瞥见与白眼角通红,不知是烛光熏染的,还是哭了一场。
他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把被子掀开:“过来吧。”
与白脱掉了外衣,一进被窝就抱住了洛然的腰,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洛然挣了一下,没挣开,无奈地问:“去看你哥哥一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为难你了?”
“没有。”
闻言,洛然轻轻拍了拍与白的手背,不再多问了。
与白却有话问他:“云卿……哥哥今天来找你,说了什么?”
洛然不愿再提,随口敷衍道:“没说什么。”
又是沉默,窗外风声凄厉如鬼号,树叶落满一地,有的被风卷着打在了窗格上,发出忽剌剌的声响。与白的手就是在这时候开始乱动的,解开了洛然的腰带,顺着后腰一路摸了上去,洛然慌乱地推开他的手,躲进了床的里侧,背靠着墙:“你做什么!”
与白答非所问:“我刚才告诉师尊,今天哥哥给我看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师尊不想知道是什么?”
“什么?”
“师尊知道吧,南海鲛珠可以截取自己的一段记忆,重现在别人眼前。哥哥今天给我看了一段他的记忆,是师尊和他的洞房花烛夜,我还真不知道,平日里比谁都端庄的师尊,在哥哥的床上,也会那么……”
洛然的脑子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与白扒开了他的衣襟,正在咬他的乳首,香香软软的一些乳肉,全都被他含进了嘴里。洛然心里忽然很冷,半晌都没有动作,直到与白讥诮地说:“怎么不叫也不扭?你在云卿身下可不是这样的,因为是我,所以你没感觉了是吗?”
洛然转过头看他,片刻后,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第33章
凡间已经开始下雪,在红灯笼的照耀下,雪落如金粉。
洛然站在之前和云卿来过的桥头,低头看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雪堆在湖面上,到处都是无暇的白色。
与白怯怯地站在他身后,小声问道:“师尊喜欢看雪?”
洛然没有理会他,转身继续走,已经是宵禁,除了穿盔戴甲的巡逻士兵,街上连一个人影也不见。洛然走在前面,留下一串脚印,与白跟在身后,洛然走一步,与白就唤一声师尊,然后低声下气地说:“我错了。”
如此走了几条街,与白的嗓子都要说哑了,洛然才斥道:“闭嘴,回去。”
“师尊跟我一起回去吧。”与白终于等到洛然跟他说话,连忙上前拽住洛然的手,冰冷的温度立刻把洛然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皱眉看了一眼与白,见他只穿一件单衣,竟连鞋袜也没穿,赤足站在雪地里,一双原本白嫩如藕的脚,此时已经变得青紫。洛然看得心惊,哪还记得方才与白做了多混账的事,连忙道:“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与白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太着急了,怕师尊跑了,就没来得及穿。没事的,我不冷。”
洛然又气又心疼,变出一双鞋让他穿上,然后问:“还能走吗?”
“能走的。”
与白走了两步,姿势僵硬,十分怪异,洛然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蹲下身:“我来背你。”
“师尊,你不生我的气了?”与白被洛然揽到背上,手臂紧紧地环着洛然的脖颈,乖巧地侧着头去看洛然:“我刚才是太吃醋了,师尊对哥哥那么好,他对师尊做什么,师尊都不生气。可我前几天不过和师尊亲了一下,师尊就好几天不理我。”
提到这件事,洛然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别说了。”
与白不敢忤逆他的话,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了洛然的耳后,洛然才知道他是在哭,可还在生气方才的事,不愿意去哄他。与白的手指垂在他面前,玉兰花一样漂亮,随着一抽一抽的哭泣声,轻轻地发着抖。“我是真的喜欢师尊,所以才吃醋的,凭什么哥哥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哪里比哥哥差了?师尊却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本来就是小孩子,一点都不懂事。洛然在心里说。
与白又说:“哥哥不是真的喜欢你,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会娶别人?师尊就是爱惨他了,所以才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还有允瞳,自从师尊去了九重天,他就再也没来过蓬莱,哪里把你放在心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师尊的。”
“我不指望师尊现在就能接受我,但是师尊能不能,偶尔也看看我,知道还有我在喜欢着你。我愿意陪你一辈子。”
我愿意陪你一辈子。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洛然承认,那一刻,他确实对与白心动了。但他还有理智,在被云卿那么深地伤害过之后,他短时间内不愿再投入另一段感情。
“你现在年纪还小,哪懂什么是喜欢。”
与白却说:“不懂的是师尊。”
凌晨,街上的店铺陆续开门,人也多了起来,与白能自己走路了,就和洛然一起很慢很慢地走在街头。洛然要去看望之前在凡间除妖时结识的那几户人家,与白腿脚不方便,就在一个卖豆花的小贩那里坐着等他,洛然一转身,与白的笑就敛了起来,变得面无表情。
“出来吧。”
云卿坐在他对面,看了他半晌:“苦肉计好玩吗?”
“这招对师尊屡试不爽。”与白笑了笑:“所以他才最疼我啊,哥哥难道吃醋了?”
云卿不为所动:“我要是把凤凰胆的事说出来,难道他还疼你?”
与白的笑意更深:“如果哥哥说了,那可就谁都玩不下去了。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不想看他跟我在一起,所以才来这招鱼死网破?”
“我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云卿淡淡瞥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我倒觉得,你昨天跟他表白的时候,倒是很真心实意,假戏真做的是你才对。”
“假戏真做有什么不好。他的滋味那么好,就算取了他的内丹之后,他变成了凡人,我也可以养着他,当个床上取乐的玩意。或者,我有点良心,直接娶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与白笑吟吟地看着云卿,可云卿还是无动于衷,与白就又说:“其实,取内丹这件事拖得太久了,还是尽快解决为好,谁知道父君的情况会不会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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