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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安思意乖顺地低低应道。
“过一阵我就去买一张新的床。”江惟的声音里有些心疼，也有不忍，“到时候肚子大了，你一个人睡得也舒服自在一点。”
安思意下意识想说不用了，现在这样其实也挺舒服的。但江惟的提议似乎很认真，很严肃，安思意就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不想要扫他的兴。
他窝在江惟结实的臂膀里，蹭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三十四章
（一百二十七）
江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在安思意房间赖了小一周才出发去买新的床。
可他和安思意似乎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了。
每天洗完澡，安思意都会自觉在靠墙的位置躺好，等江惟来抱着他睡。
可江惟发现，每晚睡觉的时候，隔在他俩之间的安思意的肚子，好像也在一天一天越发明显地长大。像是在吃醋他对安思意的亲近和占有，或是替自己和安思意睡觉时的舒适度着想，想让江惟安分地呆在一旁。
无论如何，在江惟心里，安思意的健康始终是第一位。
一个周末下午，他们一起驱车去了以前去过的那家家具城。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去了楼上的寝具区域。
看着各种尺寸的床，安思意没什么想法，他手臂碰了碰江惟，“买哪种呀。”
江惟却像是早就想好了，说：“双人床。”随后叫随行的导购记下，订了一张很大规格的双人床。
今天是周末，下楼的扶梯上顾客很多。
安思意站在江惟身前，江惟护在他身后，很轻地扶着他的肩膀。一到地面上，江惟就迅速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安思意特意穿了一件很宽松的卫衣，孕肚很不明显，旁边有人有些粗蛮地挤到他，只简单说了句抱歉，就匆匆走了。
其实安思意没觉得什么，甚至低声回了句没事。他没注意到江惟微蹙眉，狠狠剜了那人一眼，随后把安思意垂在身侧，缩在袖口的手心牵住了，抓牢，把他拉近自己。
他们一直拉着手，排进有秩序的队伍里了，也没人想到放开。
快轮到他们结账的时候，江惟很自然地拿出手机，要打开付款码。谁料安思意马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用卡，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递给江惟。
江惟对这张卡不是不眼熟，但只是淡淡扫了眼，就不动声色轻推开了，柔声说“不用”。
安思意不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是觉得让他付钱没面子还是什么。安思意还是坚持把卡塞进他的手里，说：“反正都是你的钱。”
是离婚时江惟留给他的，里面的数字很摄人，可安思意看了没什么感觉。一分钱也没用过。
他见江惟又要说什么，似乎还是想拒绝，便抢先道：“密码没换，还是结婚日期。”
和江惟当时给他的时候一样。
果然，他看到江惟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了声，收下了，嘴角似乎还浮现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百二十八）
从家具城回滨海的路程很长，安思意一直想着要陪江惟一起醒着。可才开了二十分钟，就忍不住抱着肚子，点着脑袋，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面的天空呈现一种很深的蓝黑色，是江惟轻声把他唤醒的。
安思意迷蒙地眨了眨眼，唔了声，“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有。”江惟的神情没有一丝埋怨，反而温柔地笑着注视着他，曲起手指蹭了蹭他微热的脸颊，往他肚子上看了看，说：“逛了一天，它也困了。”
安思意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江惟说的它是谁。羞赧地笑了笑。
“走吧，回家，车上睡容易着凉。”
“嗯，好。”
回家以后，江惟楼上楼下跑着，一一把今天白天买的小件归置好。安思意蹲在客厅阳台，照料了一会儿他这些天养的花花草草，又跑去厨房，帮江惟把菜洗了。
近来的一日三餐都是江惟做的，他则被安排在餐厅等着看书，好让江惟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
安思意记得江惟以前菜不怎么会做，对菜品味道的意见倒是一大堆。短短半年，像现在这样，能独立完成一桌的三菜一汤，可以说是进步飞速了。
吃完饭，安思意正靠在沙发上犯饱困，江惟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擦完手从厨房里出来，一开口，安思意就醒了。
“你先休息吧，我出门买点东西。”
安思意看着他，扶着沙发把手站起来了，“你去哪里啊。”
江惟看着他扶着腰，像是还没完全醒，有些笨拙地，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快步走过去，扶着安思意，陪他一起坐下。
“就去路口的便利店买点东西。”他看着安思意的脸，忍不住伸手帮他理了一下头发，用轻哄的语气说：“二十分钟内就回来，你困了就先去睡，我一定在你睡着之前赶回来。好不好。”
他们搬来以后几乎形影不离，此刻安思意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他两边嘴角有些不易察觉地微微下撇，像是有些失落，但很快，还是很懂事，很体贴地，轻轻点了点头。
又说：“那你尽量早点回来。”
（一百二十九）
安思意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情愿江惟离开，哪怕只是暂时。
可能最近相处久了，肚子里的宝宝对他越发依赖。也可能外面的天色真的很黑，这附近又偏，真的很容易让人担心安危。
安思意坐立难安地等了两分钟不到，哗一声，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安思意转过头，呆呆地看阳台外面，几乎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就毫无犹豫地站了起来，披了件外套，走去玄关，拿着伞出门了。
外面的雨比想象中的大，安思意没有一个人去过路过的那家便利店，他记得没这么远的。以前和江惟一起走的时候，明明没几步路就到了。
“思意——”
安思意撑着伞，小跑在半路停下来，是因为听到了雨里熟悉的声音。
然后他才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眼熟的灰黑色轿车，慢慢滑行到他面前停下，车门被打开了，江惟冒着雨，绕过车头跑了过来。
安思意看到他，觉得心跳不自觉地变得很快，都要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他下意识把伞拿高，想和江惟一起撑。
江惟一把把伞拿过来，稳稳当当撑在两人头顶，圈住安思意瘦小的肩膀，二话没说先把人送上副驾驶。
“你怎么出来的。”江惟的声音音量不高，但有种克制着薄怒的低沉。
安思意看了他一会儿，抽了张纸帮他把脸上的雨水仔细擦干净，才捏着湿透的纸巾，后知后觉地说：“我忘了你能开车过去了。”
所以一看下雨了，就想出来给你送伞。其他没想那么多。
江惟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像是还是有些生气，他这么不懂照顾自己的安危，又像是拿他没办法，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没说什么，开车回家了。
（一百三十）
进了家门，江惟让安思意在玄关的柜子上坐下，自己蹲下来，给他换鞋。
他刚才就注意到安思意是穿着他最习惯穿的那种很薄的帆布鞋出来的，早就泡了水，全部湿光了。
安思意双手撑在柜子上，认真地看着低头帮他擦脚，换棉质拖鞋的江惟。他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像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安思意觉得自己一孕傻三年得尤为明显，着实让江惟担心了。他很想哄一哄江惟，又觉得自己实在嘴笨，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江惟。”
“以前你加班的时候，我也经常在沙发上等你。每次等着等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可是刚才我一点也不困。”安思意看见江惟抬起头，在他眼里找不出一丝生气的情绪了，就松心地对他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对着，“可能它精神比较好。”
说完，他看到江惟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说不出是不是开心，但好像也没有不开心。好像有点凶，但安思意也看出一种很深的温柔。
安思意小声叫了他一声，江惟就张开手臂把他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双腿，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安思意原本就很轻，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宝宝，也不过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重量。
他很自觉地紧紧搂住江惟的脖子，很接近地看着他。
“以后别等了。”江惟也看着他，轻声说：“我会准时回家。”
那一刻安思意也忘了江惟说的以后不过是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他点了点头，深信不疑地说嗯。
（一百三十一）
安思意被江惟请放在沙发上，看他把玄关的购物袋拿过来，才知道他去买了什么。
夜里的滨海比市区凉，但飞虫也并不少，江惟去买了一些孕妇可用的驱虫喷雾。
还有一袋同样是孕妇适用的，中草药泡脚包。
安思意稀奇地看着手里那袋东西，江惟已经端着盛满温水的泡脚桶过来了。
“我查过了，不能开按摩功能，最多泡十分钟。”江惟说完，把中药包处理好，自己伸手探了探水温，觉得可以，又让安思意试试。安思意说正好，才轻抬着他两只细致的足跟，慢慢泡进水里。
江惟说过足底的穴位很敏感，不能随便按，帮安思意轻轻捏着逛了一天的小腿。安思意好笑地看着他，心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又偷学了按摩了，怎么这么地道。
“江惟，”他难得有恃无恐地明知故问，一只脚在水里轻轻晃了晃，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怎么想到给我泡脚啊。”
江惟握住他一只乱晃的脚踝，故意没好气道：“你猜。”
安思意笑着，脚在他手里动了动，好像不知轻重的挑衅。
江惟抬眼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想就假装严肃呢，一见他在笑，自己也忍不住了。两人无声地笑了会儿，江惟轻叹一口气，突然低头，亲了亲安思意不知是走累了，还是被水蒸气烫得泛红的膝盖。
安思意表情变了变，觉得江惟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已经给了他答案。
“江惟。”
“嗯。”
江惟低着头，继续专注而轻柔地给他捏腿。
安思意得不到回应，看了他一会儿，还没等江惟抬头看过来，就抱着他的下颌，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一百三十二）
一个仓促的亲吻过后，两人对视着，不知道是不是被袅袅上升的水蒸气热的，脸都红得发烫。
呼吸也都是热的，很近。好像再靠近丝毫，就能窜出火星来。
鼻息和眼神同样交织着，浓郁的，缠绵的。即将彻底贴合在一起的前一秒，一阵欢快的电子音乐响起——安思意放在一旁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思意。”是江惟先回过神的，看安思意眼里晕乎乎的，像是还在情绪里。“电话。”
如果是别的情况，哪怕是外面有流星划过，江惟都不会放在心上，而是只专注于眼前的人。
但他刚才一瞥，看到了来电人。只有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叫醒安思意，让他去接听这通对他来说应该算得上很重要的电话。
江惟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我去拿毛巾”，就转身去洗手间，自觉地回避了。
安思意看着他的背影，懵懵懂懂把电话接了起来，刚说了一句喂，只听电话里情绪高昂的声音：
“思意啊，还没休息呢。我从蒋家辞职了，月底回老家。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我还想着回去之前咱俩好好聚一聚，请你吃顿饭呢。”
安思意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姨——”
“诶，我们思意听着精神不错啊。”说着，苏姨突然想到了什么，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豪迈道：“对了思意，你上回说你现在单身是吧。苏姨这些天往老家打了通电话，今年出了好几个榜上有名考来咱这儿的大帅小伙子呢。”
安思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果真听苏姨拍板道：
“始乱终弃的姓江的算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一个人在哪逍遥快活呢。你别急，苏姨保证，到时候给你介绍一打比他强的。”
第三十五章
（一百三十三）
苏姨请客的餐厅，是一家很有格调的江浙菜馆。她知道安思意要带人来，特地要了一间四人包房。
两天前，她和安思意打电话，说完要给他介绍对象，电话那边的安思意安静了一下，才委婉道：“苏姨，谢谢你，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苏姨当然听不懂这句话里的一语双关。
她只张大了嘴，又惊又喜，一个劲儿追问安思意对方什么来头。
安思意支支吾吾说不出。她只感觉安思意那边似乎来了什么人，他把手机拿开了一下，低声对那人说了句什么，片刻，又对自己说：“苏姨，到时候吃饭，我叫他一起来。”
苏姨当然一口答应。
挂了电话她就想着，不错啊，大晚上的，看来已经同居了。思意这速度和魅力可以啊，这么快就有第二春了。
想着马上就要回老家了，当晚，苏姨挑了一套最新最整洁的衣服换上，还特地买了双新皮鞋。她在蒋家做了几十年，现如今她和安思意都是自由身了，都有了全新的开始，苏姨想着，应当要体面地吃一顿饭。
只是，她想过安思意新找的对象，会是多么一表人才，温柔体贴，肯定要比姓江的好一万倍，更知道珍惜命运多舛的安思意。
却没想到，门一开，是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帽的安思意，自己撑着腰，挺着一个不大不小，却明显是怀了孩子的孕肚进来的。
“苏姨。”安思意小声地叫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把摘下来的帽子抓在手里。
苏姨嘴唇动了又动，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一直都是知道安思意身体的特殊性的，却从没想过他真的能怀。
纵使她自己也怀过生过养过一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还是一片空白。苏姨赶紧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过去拉安思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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