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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寸日光(近代现代)——狭骨

时间:2021-07-29 19:21:48  作者:狭骨
  “应该是来找蒋总的,晕倒前,我看到他在和蒋总的秘书说话。”
  江惟大概能猜到安思意在蒋家是个不受宠的孩子。且不说他没和蒋逾姓,还是个双性,上次婚礼聚餐,蒋太太全程娇媚地黏在蒋逾肩上,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安思意一眼。全然没有正常家长替孩子办喜事的动容,只仿佛终于脱手了一只拖油瓶。“那为什么不进去等。”
  踟蹰少时,苏姨还是说了。“蒋太太不让他进去。”
  江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这里,看不懂这家人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感到愤怒:“安思意到底是不是蒋逾的亲儿子?”
  让他过这样缩头缩脑的日子,住这样无法得到阳光直晒,阴冷潮湿的房间。
  “他是蒋总的儿子。”
  说完,苏姨眼里罩上了一层如窗外月光般,悲凉的湿润。
  “但不是蒋太太的儿子。”
  (三十二)
  安思意的母亲,是跟了蒋逾最久的一个情人。
  蒋逾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也乐意留这么一号人在自己身边解闷。直到她抱着刚出生的安思意找到蒋家,瞠目结舌地见识了蒋逾原来有妻有子,扬言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蒋逾才知道,她是单纯得可怜。
  他给了她一大笔钱,多到足够她销声匿迹去地球的另一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辈子。
  但蒋逾不知道,她这一辈子太短。他很快在警局见到啼哭不止的安思意,才知道她早就得了重病,死前想为孩子拼一条后路。
  蒋逾当时在南方做一个土地项目,受了当地宗教老师的指点,决定破财消灾,把这笔钱留给安思意,并把他带回蒋家。
  他可以削弱内心的负罪感,却无法减少蒋太太对安思意的憎恨与厌恶。
  他知道蒋太太有这种情绪无可厚非,错都在己。于是开始默许,或是说百般纵容她对安思意的敌意。
  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很少回家,但逐渐听闻蒋太太让安思意搬去了偏房,不让他一起上餐桌,甚至把蒋逾每个月打到他卡上的生活费,苛扣到了比家仆的薪水更低的水平。也会在蒋逾面前添油加醋地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让安思意住在奢华的房子里,却自行负担所有的衣食住行。除了心地纯良,家里有个一样大小的孩子的苏姨,看不下去,偶然会想办法偷渡一些食物和水果给他。
  但苏姨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就连蒋逾,也无法做出平衡,只能回避,或是一味地迁就其中一方。
  更重要的一方。
  他唯一一次和蒋太太提高音量说话,是安思意的两个缺乏父亲管教,被溺爱过度的哥哥,在他生日当天,把他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
  事后滴水未进且身体本就虚弱的安思意在医院躺了两天,两个哥哥依旧在家横行霸道,并且没有得到任何批评。
  第一次因为安思意受到丈夫指责的蒋太太却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很久,直到眼眶泛红,咬牙切齿地,一遍一遍对蒋逾嘶吼着同一句话。
  “他活该。”
  (三十三)
  苏姨讲述完了,得到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解释的江惟,心情并没有开阔多少。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在诸多错误中诞生且生存的安思意,突然明白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种他白得像是从来没晒过阳光的感觉。
  安思意一直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
  苏姨叹了口气,帮他掖了掖被角。“江先生,我要去楼上帮忙了。如果他等会醒了,您直接带他走就行,不用来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儿,江惟说:“好。”
  苏姨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忽然说:“奇怪,这身子怎么感觉比以前更弱了。”
  江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苏姨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思意结了婚就有人疼了,至少能过的像样一点。怎么仔细看着,比以前更瘦了,脸都尖了。”
  江惟:“……”
  这回他听明白了,是在责备他没照顾好。
  苏姨走后,江惟走过去,坐到床边,歪着脑袋观察了安思意一会儿,也没觉得和第一次见他有什么不同。
  也可能是习惯了,每天都见,自然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江惟又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了门。
  他停在没开灯的门口,拨通了自己秘书的电话。
  (三十四)
  江惟觉得没有必要,就没有存过蒋逾的号码。
  于是让自己的秘书,找到了蒋逾秘书的联系方式。然而一拨通,接电话的,竟就是蒋逾本人。
  “怎么,是还不满足,还是这么快就找来替他出头了,”蒋逾的声音带着嘲弄的笑,“你们还真是一条心。”
  江惟不打算和他阴阳怪气地绕弯子:“安思意和你谈了什么。”
  蒋逾哦了一声,像是在不屑江惟得了便宜还卖乖。“江惟,安思意为你放弃的那部分蒋家的财产,是我早就写进遗嘱里面的,可比你母亲在海滨的那块破地皮值钱多了。”
  江惟浑身一僵。
  “江惟,如果你有你父亲一半的精明,我也不至于觉得你们俩那么蠢得可怜。”
 
 
第十章 
  (三十五)
  蒋逾说完哼笑一声,正准备挂,听见江惟连名带姓地喊住他。
  他顿时蹿出一股怒意,问:“你说什么。”
  “他既然连蒋家的财产也可以不要,那也算是正式和你们划清了界限。”江惟说。
  “他身上怎么说也留着你们蒋家的血,就让他过着比仆人还不如的日子。你嘴上说要给他这份钱,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给你们自己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继续让他寄人篱下地呆着,被你们看笑话。你们最清楚。”
  “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们就要把所有的错误扣在他的脑袋上吗。”
  “江远修算不上是一个人,但至少我还有良心。”
  “你们不要他,那他以后是生是死都和你们没关系。”
  “但结了婚了,人就是我的。”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这样冒犯过,江惟听到电话里,蒋逾气急败坏,仿佛是对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咒骂与威胁。他充耳不闻地笑了笑,态度同样强硬到寸步不让,说:
  “要再欺负我的人,我不答应。”
  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
  (三十六)
  江惟只身站在静谧的黑夜里,吹了会儿风,才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开始回流。
  他想抽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烟和打火机都被他放在车上了。他深吸一口气,把胸腔深处所有沉重浑浊的气息吐了个干净,才开门进屋。
  屋子里,安思意还没醒,原本苍白的脸上却已经多了几分血色了,若隐若现地浮在脸颊和嘴唇上。
  江惟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想到什么,拿过床头柜上,方才苏姨倒来的温水,想叫安思意多少喝一点。
  可安思意还躺着,他手边也没勺。江惟碰了碰安思意的肩膀,打算叫他起来,“安思意。”
  不知道是不是辨认出是他的声音,安思意鼻腔里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又没反应了。
  江惟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学着苏姨的样子,用那种轻柔的,哄小孩一样的语调叫他:
  “思意。”
  叫完江惟瞬间羞耻了,本能地偏过头,不想承认。
  安思意却用力嗯了一声,迷迷瞪瞪地,像是在回应他,手指还无意识地扒拉了两下。
  江惟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他们本来都领证了,关系也发生过了,他还在那里顾忌什么。这么想着,江惟伸手搂住安思意瘦小的肩膀,一鼓作气把他从被子里抱了出来,靠在床头。
  安思意太瘦,太轻,坐起来以后身体一下子软绵绵地倒在江惟身上,脑袋歪进他颈窝里。
  江惟怕他掉下去,没办法地搂住他,拿过水杯,杯沿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轻声说:“喝点水。”
  安思意闭着眼,嘴也迷迷糊糊地打开了,被江惟喂了小半杯,就不要了。
  “冷。”他嘴里嘟囔着,往江惟怀里躲,倒要把江惟蹭热了。
  江惟有意忽略自己发烫的耳朵,抬头看了一圈。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被褥,是有空调,但现在开了,一会儿肯定要着凉。
  江惟把被子拉上来,给他盖严实了。想了想,干脆伸手把他抱紧,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反正安思意好像也很喜欢他这样,每次帮他弄,都要江惟把他整个人圈抱在怀里。
  这么想着,安思意又舒服地哼哼了两声,换了个更贴合的姿势窝在江惟怀里,好像就准备这么睡下去了。江惟被他蹭得心猿意马,极力克制着,强迫自己去想别的。偏偏安思意又贴着他的脖子吐气,把他弄得又痒又燥。
  江惟忍不住低头看去,安思意睡得很乖,很香,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得那么安稳过了。其实他们处在一个江惟稍一靠近,嘴唇就能碰到安思意鼻尖的距离,但江惟没躲,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黑发。
  他来之前,苏姨已经用热毛巾帮他擦过一遍了,怎么现在又——
  “到底是冷还是热。”江惟腹诽道。
  他轻轻顺着安思意的头发,睡梦中的安思意也不自觉把自己往他手心里拱,好像很喜欢他抚摸自己。
  江惟注意到了什么,粗糙的指腹触碰到了安思意柔软的皮肤,想着他身体怎么会虚成这样,连秀气的眉毛里也沁着水,当真是自己没照顾好吗。
  不对,何止是没照顾好,他根本没想去照顾过。
  江惟把他眉毛里的汗揉干净了,不自觉摸了摸他薄薄的眼皮,正觉得这种触感似是很熟悉,他怀里的安思意,忽然睁开了眼睛。
  (三十七)
  不知道为什么,江惟有种心跳一瞬间漏了一拍的感觉。
  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正着。
  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安思意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了,第一句话,还是叫他的名字:“江惟。”
  江惟看他的眼神太温柔了,让安思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假的,只是梦。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曲起手指,原本只是想碰一碰江惟的下巴,想到是梦,不需要负责,就闭上了眼,凑过去用嘴唇碰了一下。
  “安思意。”几乎是同时,江惟开口叫住他。
  反应了一会儿,安思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江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抱着他,喂他喝水,还温柔地叫他摸他。
  江惟却没头没尾地说:“你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安思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江惟说:“一直抱着自己的肚子。”
  江惟心说安思意大概真的是很饿了,因为他一问,他的脸就更红了,简直要充血。随后低下头,蹭着他的肩膀,胡乱地嗯了两声,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江惟有些僵硬地抬头看着空气,喉结缓缓地滑了一下,动了动被他压着的手臂,开口轻声说:“收拾一下,出去吃点东西,或者先去医院。”
  没想安思意立马说:“我不去医院。”
  去了医院很可能要做检查,做了检查就会知道他的肚子不仅不空,还藏着一个宝宝。
  江惟微蹙眉,低头看他,沉声说:“你确定吗,真的不用去?”
  安思意摇了摇头,趁江惟让他松开之前,不讲道理地,装傻一样抱着江惟。“不去。”
  “我不喜欢去医院。”
  江惟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心说正好他也不喜欢去医院。
  (三十八)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就当江惟以为安思意又要睡着在他怀里,低头看去的时候,听见安思意问:
  “江惟,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大概能猜到,是苏姨用他的手机打了电话。这个房子里会这么做的,也只有苏姨了。
  他不说江惟都要忘了,他伸手,没有什么力气地捏着安思意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半真半假地说:“你下次再这么闯祸,我确实不打算再来了。”
  闻言,安思意心虚地垂了垂睫毛,觉得自己好像又给江惟添麻烦了。他从被子里偷偷伸出一只手,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江惟。
  小声说:“江惟,我帮你把房子要回来了。”
  “是你妈妈的房子。”安思意看着江惟,虚弱地笑了笑,“我没和他们一起骗你。”
  他认认真真地发誓:“真的。”
  (三十九)
  江惟只看了一眼那份写有蒋逾签名的文件,就把视线转回了安思意脸上。好像相比之下,此刻安思意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安思意,你是傻的吗。”
  江惟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和昨晚的一样。不再让安思意感到害怕了,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我和你认识多久,什么关系。犯得上让你这么帮我。”
  “如果我就是一个混蛋呢,今天拿了钱,明天就让你滚。你打算怎么办。”
  “你有多少存款,没有这笔钱,你打算上哪条大街喝西北风。”
  “安思意,你对谁都这么掏心掏肺,有没有想过人家会把你的心踩在地上践踏。”
  江惟一下子抛给他了太多问题,像一个个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江惟并不是他嘴里说的那种混蛋,因为即使现在江惟说的一些话确实听起来有些混蛋,但他还是紧紧抱着安思意,没有任何要撒手的意思。甚至他气到微微刺红的眼眶,让安思意很想学着他刚才温柔的样子,伸手安慰地摸一摸。
  安思意仰着脑袋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挑选了仅有的两个他能想出答案的来回答。
  “我们结婚了。”安思意说。
  又说:“江惟,我不是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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