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风景如画,商业繁荣,历来享有盛名,后来吕承泽把沈奕接回汴京,临安又成了杭州后,他也去那里住过一段日子。西湖波光,断桥苏堤,柳浪闻莺,俱是美不胜收,久居的确让人心迷神醉。只是那些年沈奕的心态估计不怎么样,白白浪费好风景。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有机会我也想去杭州看看,可是又有点怕秦公达。”李思云说道,说到后面又摇了摇头。
“哈哈,我也想去,有机会带你一起去。”吕承泽道。
“还有我,我也去。”沈奕也道。
“到时一起!我最想看西湖还有灵隐寺……”李思云说到感兴趣的地方,便停不下来,吕承泽含笑听着,也看看沈奕,感觉他不像是对杭州有阴影的样子。
“子远呢?”等这话题告一段落,吕承泽问道,一般情况下张子远都是随身保护沈奕的,今天却只有几个亲兵在护卫沈奕。
“他西瓜吃多了,如厕去了。”
“……”吕承泽无语了一瞬后,便说道:“明天我要去汤阴。岳小将,你和子远留在相州怎么样。”
“我们也去。”沈奕坚定道。
“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发生了什么可别怪我。”
“没事,死不了就行。”
“……那行。小吴,去告诉你们的副将,明天准备拔营。”吕承泽吩咐旁边的一个亲兵道。
☆、启程
“思云兄,明天我们就准备动身去汤阴了,鄙县地偏城小,恐招待不周,就不邀思云去寒舍了。”
“哈哈,好,我明日便也动身北归了,多谢吕大哥这几日的盛情款待。”
“还好还好。也多谢贤弟助朝廷击破叛逆。”
两个人寒暄着,沈奕想着吕承泽兄长吕成业的名字,忽而对吕承泽说道:“承泽,你与你堂兄是不同字辈么,你哥的成是成功的成,你的承是承担的承。”
“我爹只有一位兄长,子嗣本来是想同字辈的。不过当初我爹因战场负伤而体弱,三十岁上才生了我,觉得是承上天之恩泽,于是就叫承泽了。本来我应该是我大哥那个成的,但是我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就不严格遵守。”
“哦——承泽。你这名真……不错。”沈奕看看吕承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个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呵。”吕承泽哼了一声,懒得多说。
“如今大家族不同支同辈的字辈也不同了,更会作颇有寓意的字辈诀,待吕兄娶妻生子,大概不是允字辈了。”李思云笑道。
吕承泽说道:“谁知道呢,懒得搞那些,随便取吧。”吕承泽的两个侄子都是允字辈,他自己还没子女,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沈奕摇着折扇,沉默听了片刻,忽然又笑道:“听说吕大哥昔年在汤阴的时候是有婚约的,后来相州兵乱四起,朝廷征兵,吕大哥就取消婚约,参军去了。”
“是啊,若是天下不那么乱,我早就成家了,现在连儿子都有了。”吕承泽点头,听着“吕大哥”的称呼,竟然觉得非常舒心,有一种占皇帝便宜的感觉。不过这几天沈奕也经常叫李思云李大哥,还真是能屈能伸。
“你即便从军,也是可以成家的,说到底还是你当时并不愿意。”沈奕道。
“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想耽误人家。”吕承泽闲闲道。
“吕大哥骁勇无敌,方今局势又安定,可以再考虑娶妻的事了。”李思云咽下一口樱桃,笑道。
沈奕漠然看了李思云一眼,李思云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善,正在疑惑时,沈奕说道:“思云兄,你又何时娶妻生子?”
“我,不瞒岳公子说,我家里已经有妾室了,不过是男子。妻的位置还留着呢,以后遇上了再说。”
“胡闹。”沈奕扇着扇子,摇头说道,又不动声色的看看其他人的脸色。
张子远早就对李思云的风流事有所耳闻了,因此也没有太意外的神色,吕承泽更是对李思云了解的很,便莞尔道:“贤弟,你可悠着点吧,年少时不检点,以后遇见真爱了,对方生气可怎好。”
李思云不甚在乎道:“那我可就管不着了,谁叫他二十多年了还不出现呢。”
吕承泽点头:“哦,如此。”
李思云又道:“我八成是不会成婚了,我弟再过两月倒是要成婚,可惜北地太远,不然真想请几位喝喜酒。”
“有所听闻,恭喜了,到时送份大礼过去。”吕承泽道。
几个人说着成婚的话题,沈奕开始觉得头疼,还好话题没有引到他身上。他也想到了李云若差点被许配给吕承泽的事,不过今世这件事并没有被传开。前世据说吕承泽是对李云若一见倾心的,不过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而且前世关于吕承泽不娶妻,天下除了有吕承泽是断袖的揣测外,还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便是吕承泽思念昔日未婚妻李云若。可惜李云若在后来勤王军进京后死于乱军中,武安郡王后知后觉发现他其实并不恨李云若,反而思念万分,于是痛悔之下终身不娶。
今世,李云若可以免除早早的香消玉殒的结局了。也不知道那些传闻是否真实,沈奕暗自决定,有机会要观察一下他二人的情况。
众人闲聊些时候,便各自回房,这一天,众人都早早歇下。第二天晨起,一行人和丁泽道了别,便去校场点兵,准备出发。
校场边,几个人看着吕承泽牵着的马,照影在晨曦的微光下依然十分好看。片刻后,沈奕幽幽道:“你还是别骑它了,太显眼了,毕竟中原少汗血马,毛色金黄的马比较少。还是骑我那匹吧,白马寻常些。”
不远处,张子远把惊鸿马牵过来,惊鸿对张子远熟悉了几日,也不那么嫌弃了,顺从的被张子远牵着,只是偶尔想去闻张子远的发髻,叼他的头发。
“……”李思云看着张子远牵着的白马,瞬间呆住了。他本人比较爱好八卦,也爱马,知道秦公达临走时送了一匹马给皇帝。而眼前这匹马腰腹结实,立蹄攒聚,行止循良,擎头如鹰,神采飞扬,当是不可多得的好马。莫非……
李思云吓了一跳,再想起前几天吕承泽对岳洵随意,岳询也对吕承泽没那么守规矩,而张子远却对岳洵恭敬疏离的态度,只觉得很有可能。难怪,张子远身为上官会对皇帝母族的公子客气得过分,竟然真相是这样么。
“怎么样,李大哥,这马好不好?”忽然,沈奕的一声问话打断了李思云的思绪。
“……好,好。”李思云愣愣的点头,这位岳小兄弟可是叫了他几天大哥,太可怕了,当今天子这么随和,性情这么好?
应该不会是吧,陛下怎么会出京,其实好的白马还是比较常见的……不过岳洵的年龄似乎和当今天子正好吻合,天子年方十七,性情据说的确温顺,不过后来暴躁了些日子,到吕少保诛逆后又好了许多。
李思云发呆之时,吕承泽看着惊鸿,开始沉思,不多时双眼一亮,说道:“去弄点不易褪色的白色染料来!”
张子远立刻明白,交代几个人分头去借或买染料了,李思云这才又想起一事,连忙低头,只见那马的四蹄果然是好看的金黄色。
惊鸿……李思云僵硬的看向沈奕,沈奕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李思云顿时觉得浑身发软。虽然沈奕依然不掌握大权,但皇室与平民等级分明,他可是天子!
“惊喜么。”吕承泽抬起手,搂着李思云的肩拍了拍,李思云看看自己的胳膊,只觉得想把它砍了。
“岳公子请恕罪,我……不知……”
“无事。李大哥,我的确一直很仰慕你,你们镇守边境,多年来战功卓著,实在辛苦了,也太有本事。我朝有将如此,实是大梁之福。”沈奕微笑道。
李思云愣了愣,小皇帝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只觉得分外感动,难怪父亲和祖父他们都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为国,始终任劳任怨。
吕承泽看着这一幕,心里又开始难受,李思云又被骗到了,沈奕可是很容易猜忌臣子的君王。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提醒,只能目光不善的看着沈奕,沈奕侧头,给了吕承泽一个微笑,便继续和李思云客套。
不多时,有兵士捧着一罐颜料和刷子过来了,想给惊鸿马蹄刷上色,但是惊鸿不安分的四蹄乱动,根本不让人刷。在几个人一一试过,连吕承泽也不行后,刷子最终交到沈奕手上,沈奕亲自蹲下给惊鸿上色,这才成功。
“这小子,比照影还脾气大。”吕承泽点评道。
照影听到它的名字,温顺的咴了一声,低头蹭了蹭吕承泽,沈奕抬手去摸它,照影敏捷的躲开。
于是吕承泽心里舒服了,摸了摸照影,亲切的说道:“这次不带你出去了,怕你被人看上偷了去,你就留在相州。”
照影被亲兵牵回马厩,吕承泽目送了片刻,转头,看到不远处一将又掏出纸笔在写字,不由得道:“那个小将,我看他在一边写东西很多次了,行军有必要如此刻苦读书么。”
沈奕一边在盆里洗手,一边道:“哦,那是跟过来的史官,在军里充了功曹。”
“……”吕承泽无语,原来时常跟在身边的除了亲兵和侍卫,还有个摄像头?起居舍人们真是尽职尽责。
一旁的李思云同样呆住了,开始回想这几天有没有太多对皇帝的不敬举动,结论是他在史官在身边的时候也揽过皇帝几次,不过这种小事应该不会记录到史册里……但是起居注上兴许会有。
沈奕洗过手后,牵着惊鸿,想把缰绳交给吕承泽,吕承泽摇头道:“不了,你骑,我骑别的。”
沈奕笑笑,也就作罢。
“这就别过了,思云!”吕承泽走到李思云旁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李思云吓得回了神,连忙拱手告别。
☆、汤阴
于是吕承泽几个人骑着各自的马,和几千军士一起从相州南门出城。这一天,相州府向邺县与成安县增兵一千五,尧城、安阳与汤阴等县增兵一千,分别从四面城门出发,向各县城而去。
吕承泽与其他南部诸县的兵马一起从南门出城,走不多久后便分道扬镳,朝各自要去的县城进发。吕承泽出相州的消息并未放出,相州府官僚也不相送,只当他还在城内。
李思云留在相州城里,由丁泽招待了午饭后,便也收拾东西出城。他从东城门出发,准备去黄河北流看看,到北京大名附近后再北上。
出了城后,李思云和部下纵马懒懒的晃悠在大路上,后面还跟了一辆空马车加一辆装满了相州府送的礼物的马车。
一众人载着一车珠宝,却耀武扬威,有恃无恐的慢慢赶路。今天天气不错,云层挡住了酷烈的阳光,天气不那么热,李思云便连斗笠也没戴。
李思云正悠然时,迎面忽然有一队人策马而来,衣着再普通不过。本来他并未在意,但看到领头那人的样貌后蓦然坐直了身子。
那人虽然只着青衫布衣,但温润俊朗,风度翩翩,如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这人一定并非出自普通人家,才会通身自有一种文采风流之气。
“这位兄台,是去相州府么?”即将擦肩而过之时,李思云勒马,热情的对旁边的人拱手道。
那人倒也从善如流的停住了,驻马看着李思云一身锦袍玉带,金冠玉坠,丝毫不怕被打劫的神气样子,笑了笑,回道:“正是。”
“我对相州还挺熟的,不然就为兄台引路,再带兄台在城里逛逛如何?”李思云微笑道,像个潇洒热情的公子哥。
他的部将们纷纷沉默,知道自家将军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毛病又犯了,可是眼前这位公子虽然气质不俗,但不是那种精致漂亮的美人儿。虽然这人俊美且温文有礼,但与之前将军喜欢的柔美之人可不沾边,难道将军换口味了?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公子了。”对面马上的人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正想在相州多逛逛。”李思云连忙道。他的部下不由得各自无语,将军不是刚离开相州么。
李思云努力收住嬉皮笑脸的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轻浮,而是倜傥有风度。他并不着急,一脸真诚的等着对面马上那俊逸公子的回答。
那人不说话了,却策马靠近李思云,直直的盯着他腰间。李思云莫名其妙的低头看看,心里开始想难道对方是同道中人,这就开始观察他的腰力了?
“李安抚使。”半晌后,那人却浅笑道。
李思云愣住了,也笑道:“兄台好眼力。”
他的腰坠是吕承泽送的,看来对面这人是吕承泽的部下,或者是京城的官员。
李思云得出结论,这时那人又拨马靠近了自己些许,李思云竟然有些紧张,随后看到了这人欲言又止的神色,于是转头示意他的部下退后。
“不才是大理寺少卿方应时。我奉命来向吕少保禀报要事,请问李兄,吕少保是否还在相州?”方应时拿出一个小小的令牌,对李思云展示了一下,便收回怀里。
“方兄!吕少保今晨已经出城去汤阴了。方兄谪仙般人物,今日能结识方兄,实乃三生有幸。”李思云双眼放光,欣喜道。
“不敢当。多谢李兄告知,只可惜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然一定与李兄吃酒。这便走了。”方应时一拱手,便拨马离去。
李思云分外惆怅的看着方应时的背影,也开始疑惑,怎么掌管大理寺刑狱的官员出京跑腿了?
不过这种时候,派信任的人出京与吕少保议事也正常,方应时的表弟是与吕承泽亲厚的文臣许文和,大概方应时也属于吕少保麾下,可能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
李思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而且心口开始疼。他在最开始见方应时的时候,怦然心动之余也有一瞬觉得似曾相识,真奇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定的缘分。
然而现在这状况……李思云看着方应时打马远去的身影,无奈摇头,只能匆匆一见,算什么缘分。
22/73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