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泽回道:“好说好说,兄弟对相州还算熟,必带着李安抚玩得尽兴。”
“那便多谢了,我可是不会客气的。”李思云笑着说完,便放开吕承泽,他本来想多揽会儿,奈何吕承泽比他高半个头,揽着难受。
“对了,吕少保在相州做过好些日子的官,你们是不是他的旧部,跟他熟不熟?请教一下兄弟,我要怎么写奏章,吕少保比较容易批准我进京觐见。”李思云又道。
“你想进京?”吕承泽一脸诧异,这小子前世这时候也没想进京,怎么今世自己入主京城就想进京了。
“是啊是啊。”李思云点点头,随即想起还没问对方名字,以更方便套近乎,于是说道:“还未请教兄弟名讳?鄙年方廿六,兄弟和我年岁相当,不知是长还是幼。”
吕承泽看着李思云,慢慢开口道:“鄙姓吕,名承泽,同样年廿六,不过为兄二月生,比贤弟的八月早些。”
“…………”李思云愣住了。
吕少保亲自带兵出京了?这人就是吕少保?李思云是觉得这位将领气度不凡,闲时如一柄未出鞘的剑,内敛而又掩不住悍然之气,不过气宇轩昂的将领甚多,他倒没有往吕少保的方向去想。
李思云回想起刚才吕少保居然亲自给自己倒茶,只觉得惊吓又钦佩。吕少保对下臣这么厚待,那自个儿没大没小揽肩又拍的行为也没那么可怕了。
“参见吕少保,卑职方才礼数不周,肆意妄为,还请吕少保宽宥。”李思云连忙拱手。
吕承泽拍拍李思云的肩:“无妨。你要去京城干什么?”
李思云顿了下,刚才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进京,现在就直接见到吕少保了,他还处在震撼中有些回不过神。
“就是,仰慕陛下和少保英姿,想一瞻之。”
“哦,那你见到我了,见那谁么也容易。”吕承泽闲闲道。
李思云笑笑,对把皇帝称为那谁的不敬之语泰然处之。他想了想,他想做的事现在就可以跟吕承泽说,于是说道:“不瞒少保说,卑职想辞去北地官职,交付兵权。恳请吕少保与陛下求情,让我当个闲散公子或者领个闲职便好了。”
交付兵权?吕承泽明白了,他是来向自己表明,他们李家无意于天下纷争,并不在意列土封疆。
“不,你暂且留在北地,你与令弟都兵法娴熟,武艺精湛,可抵挡沙坨人犯边,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吕承泽倒不是在说套话,换了别人他还真不放心,在戍边方面李家的功劳不小。北边的幽云要地包括长城都在夏人的领土范围内,以致于梁朝河北的边境都是一片平原,夏人南下就能长驱直入。
这些年来沙陀屡次想趁中原政局动荡南下,全靠李家严守边境各城池,才能让夏人不致南侵。
李思云沉默了一下,他知道不太可能成功,本来他此行就是以自己亲自南下交兵权,让吕承泽对他们放心些,虽然吕少保不一定信,但是日久见人心,总要有个开头来表示一下诚意。
“朝廷能人济济,必有可……”李思云又说道,只是话未说完,吕承泽便打断道:“此事无须再议,贤弟责任重大,可不能退缩。朝廷知李家忠心耿耿,多年来尽心守卫边关,定会多加褒奖。”
“如此,谢少保,谢陛下厚恩。”李思云躬身谢过。自己对京畿势力毫不防范,带少量护卫就敢南下并表示臣服,吕少保想必对李家更信任了些。
但常年提心吊胆的守着边境实在也不是长久之计,只盼有人能收回燕云,北方有长城为界,诸郡才不会直接面对北狄,时时有被围城袭扰的风险。
“对了,少保要不要去审刘谊那厮?”李思云又说道。
刘谊就是这次叛军派去北上向李思云传达投诚之心的使臣,李思云将他绑了,亲自南下想交给相州知府。不过在路上他得到丁泽的传信,路过临漳时直接去临漳县外,将人交给驻守在那里的相州军。
“你审的结果怎样?”吕承泽问道。
“那厮说,无人指使,只是他曾遇到两个卖货郎谈论前朝淮阳侯麾下降将在归乡后被诛杀的事,因此下定决心联合其他部将召集人手反叛。”
“是这样……”吕承泽了然,又与李思云交谈了几句,便笑道:“贤弟高着,我就不用审了。等会儿直接把他绑到城下,让城里的人看看。”一见之下,叛军即明白北上无望,立刻失去斗志,城不攻自破。
☆、攻城
未时,吕军离开营地,向城门聚拢。
临漳县南门外,吕承泽立马于城外稍远处,对城楼上的人大喊道:“我乃相州将领,有话要对你们管事的说,快去把你们的将军请来。”
临漳县城上的兵士一阵骚动,随后有人向下喊道:“将军请稍待片刻。”
于是城内外一时安静下来,过了一炷香时分后,有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人在左右的簇拥下走到了城楼上。
临漳知县的腰间被匕首抵着,忍住哭丧的表情,看着城外的大军,正色道:“城下来将,我临漳县并无异常,何故以兵围之?如果将军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使节进城来看看,不过兵马不可擅入,若是兵马进城,有违圣上法度。”
知县按照套好的词说完了,这才感觉到底下的刀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虽然说自己是害怕,但也是抖得越来越轻了吧,怎么腰间的刀动作幅度反而大了,这要是把自己割伤了该如何是好?
于是知县看看旁边持刀挟持自己的小兵,却见他面色灰白,说道:“快快快……去请周将军来,看……看看是不是吕将军来了。”
旁边的小兵听到这话,顿时也面色大变,说道:“不……不会吧,哪个吕将军?”
“还能是哪个?快滚去请周将军!”那挟持知县的小兵低声吼道,同伴立刻连滚带爬的下城了。
城外,吕承泽看看上面穿着八品县令官服的人,说道:“你是临漳知县?去找个管事武将来,认得刘谊的。”
“什么刘谊?”知县疑惑的问旁边押着他的人,旁边的兵将也摇头,说道:“跟城下说,稍等片刻,将军一会儿就到。”
知县向城外喊话后,城内外又开始无言的等待。过了些时候,城上的兵士终于听到城下有动静传来。
“什么事啊,还要本将军来?最多再糊弄他们一天,咱们就可以北上了,说不定李将军还能派兵南下接管临漳,攻取相州。”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一脸不耐烦的上了城楼,看看那个小兵,那小兵哆嗦着示意他看城下。
那将领往城下一看,瞬时惊了:“吕……吕……”
城外,吕承泽哈哈大笑:“城上的人听着,你们所等的李安抚使已经来了,就在我旁边,还带着你们的相好刘大人。李……嗯?李安抚呢?”
吕承泽疑惑的往后面看看,李思云果然退到后面去了,见吕承泽转头望他,笑嘻嘻的道:“我就不用出场了,吕将军且看,三、二、一——”
“吱嘎”一声,城门那边传来巨大的响动,吕承泽转头,只见城门果然开始被放下来,一阵锁链和门的响动过后,巨大的城门轰然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好吧,不用李思云出场,他们就不想打了,而且还直接放下城门投降。又没能成功的打一仗,别说打仗了,真刀真枪的和人比划都好久没有过,就上次朱雀门诛杀陈雍时杀了个人,又踹了其他人几脚。
城门落下后,城内有十余人在漫天的灰尘里冲出来,踉踉跄跄的奔到吕军脚下,倒在地上哭道:“臣等死罪,但臣等实有苦衷,求少保饶恕臣的家人!”
吕承泽居高临下,看着几个人灰头土脸的样子,说道:“谁是叛军的主将?”
在前方的那人答道:“罪臣乃昔年陈军左军部一点校吴进,与罪臣上面的校尉周河一起打算带部众北上,何期被知县发觉,于是将他扣下,并未害他性命。周将军去城内命所有人卸甲,准备迎少保入城去了,稍后便会出来。”
“哦,是么。”吕承泽淡淡的说了声,便与所有人一起等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逐渐觉得不对了,几个降将开始冒冷汗,半晌后吴进终于忍不住道:“少保,城内恐有变动,但我等归降之意是真!恐怕是周河那厮逃了。”
“嗯。那就走吧,直接进城。”吕承泽说道。城门都开了,城楼上也没人守,城里的人卸不卸甲有什么关系。
于是吕承泽领着几千人井然有序的进城,也不怕城里会有埋伏,然而城门的守军全都跑了个无影无踪,街道上也没有兵士。百姓们全都在家里闭门不出,透过窗悄悄的观察着进城的兵将,不知道这是哪一路人马,这小县城又会落到谁的手里。
等到进了城内县衙,吴进刚去校场命令众军放下武器,归顺吕少保,周河便被五花大绑押到了一群人面前,倒霉的知县也被带回来了。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我等在城西小门外拦截住了这厮,这厮的几十名部从已经尽数被我等诛杀。”一个身上血迹还未干的将领上前对吕承泽说道。
“嗯,做得不错。”吕承泽说道。
“少……少保,饶小人一命……”周河面色灰白的说道。吕承泽懒得看他,转头看看旁边的知县,说道:“大人没事吧。”
临漳知县一直在惊魂未定而又震惊的状态,听到吕承泽发问,受宠若惊道:“卑职无事,多谢吕少保搭救,能得吕少保相救,不虚此生……”说到最后开始哽咽了。
“唉,这位小兄弟长得不错,哭得梨花带雨的,真是我见犹怜。你姓甚名何?不要怕,大哥带你去吃酒压压惊。”一旁的李思云亲切的说道,临漳知县虽然觉得李思云的用词有些奇怪,但知道他恐怕是大将,于是回答道:“下……下官李少严。”
“哟,和我同姓,有缘嘿。”李思云笑嘻嘻的说道,吕承泽偏头看了他一眼,李思云立刻收起笑,严肃道:“对了少保,叛军怎么处置?”
“几个聚起部众的将领和刘谊斩首,其余士卒刺配关陕。”
“少保仁慈。”造反的罪名,是可以株连家人的。
于是接下来的半日,除了整顿军务外,便是处置近三千叛军,众人被刺面后发往关陕的不同州郡。
到了晚上,临漳知县好好招待了吕承泽等人一番,并且也犒赏了军士,第二天晨起,吕承泽便带着本部三千人前往相州城,而相州军就留在临漳县继续辅助知县。
☆、巡城
吕承泽及部下进入相州城时,相州街道做了清场,有甲士分列街道两旁护卫,但百姓可以围观。本来吕承泽是不打算大张旗鼓的进城的,但因为李思云亲自南下,所以这次他与李思云一同进城,做足排场,昭告百姓吕少保亲来迎接南下的李思云。
于是吕承泽与李思云都一身武将铠甲,威风凛凛的策马行在队伍前方,带着大军进城,接受着围观百姓的瞻望和欢呼。
人们都很喜欢凑热闹,而且这次没有严令街道边不能站人,于是除了酒楼店铺之上的人,街边也挤满了人,比上次沈奕出宫时的场面还要大,当然也更混乱。
李思云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银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披膊、束甲、云头靴俱全,头盔上的红缨与身后白色披风都随风猎猎而动,煞是威风。他看着道路两旁百姓兴奋的神情,觉得这一趟真是出来对了,能跟吕少保一起游/行,而且有这么多人来围观潇洒俊俏的自己。
吕承泽则是一身黑漆山字甲,红色披风,李思云极力推荐的行头。两个人一黑一白,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围观人群一眼便能认出两位将领,都兴奋非常。
“前面那个穿红披风的大将就是吕少保!他胯.下的马就是照影吧!”围观人群里,有人兴奋的小声讨论。
“是,传闻照影马毛色金黄,阳光下闪闪发亮,在夜间临溪而照也能照见其形,所以叫照影。那个一定就是吕少保了!”
“少保旁边的将军是谁?”
“我知道,我今个起的早,看到朝廷的布告了。临漳县有叛军作乱,还想投靠河北西路经过什么使李思云,结果李将军亲自把人押到了临漳,和吕少保一起打下了城。所以今天,吕少保就把李安抚请进相州,设宴款待。”
“临漳才打过仗?一点风声没听到!”
“昨天才打的。”
“喔,是这样!”
“什么经过使,是经略安抚使!”
“喔喔。”
李思云对两边人群笑笑,顿时引来一阵惊呼,吕承泽侧头看看兴奋的李思云,感觉要不是自己在身边,他都想对人群招招手了。
城楼上,沈奕静静的看着进城的队伍和围观百姓,张子远随侍在一旁。吕军在城外正面而来的时候,沈奕在望见吕承泽之余,也发现了他身边的李思云,他二人提前相见了。
沈奕不由得庆幸,前世自己对吕承泽麾下的一些人仅仅是流放,后来为吕承泽平反后还把他们召回中原了。也许,吕承泽能稍稍念他一些好,不那么恨吧……
“走,回去了。”沈奕见吕承泽消失在视野里,便对旁边的张子远说道。
沈奕几人走另一条路回府衙,得益于吕军的进城,能看热闹的百姓都挤到城内主街和那附近去看热闹了。其他的道路人烟稀少,冷冷清清,于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府衙。
相州府衙外,身着朱红色或绿色官服的州府官僚们站了一地,刺史丁泽亲自带领麾下僚署出来迎接吕承泽一众人,外面还站了一圈护卫。于是沈奕也就懒得挤进去了,他也不适合抛头露面,就直接和张子远等人从侧门进了府衙。
吕承泽对一众官员寒暄并抚慰毕,进了府衙,立刻卸掉铠甲,重倒没什么,就是太热了。虽然这已经比上战场好多了,但平时能少受点罪还是要少受点。李思云也脱了铠甲,然而立刻又去内室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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