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方应时和沈奕张子远也都熟络起来,吕承泽也无可奈何,不由得开始思考是不是许文和想创造方应时和沈奕相处的机会,从而让他快点露出马脚。
与家人度过了久别重逢其乐融融的几天后,吕承泽终于有心思开口说其他的事了,于是某天在院子里闲聊时,找机会说道:“大哥,想不想搬到京城发展?”
吕成业莫名其妙的看了身边的吕承泽一眼,回道:“不,我还要守着汤阴的铺子和地,你在京城就好。”
吕承泽苦口婆心的劝了吕成业许久,吕成业都没有松口,把吕承泽搞得有些郁闷。吕成业一直以来都是想远离朝堂是非,守住家业就好的,或许不该报太大希望。
吕成业光是去京城发展势力都不愿意,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让他儿子变成皇帝,吕成业多半要吐血。
不过儿子有成为皇帝的希望,是多少人几辈子修不出的福气吧?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下,堂兄到底是愿意送儿子进京还是不愿意呢。吕承泽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问问,看看大哥的看法。
下午,烈日当头,吕承泽进了大哥的房间,正在对着冰盆喝茶消暑的吕成业有些戒备的看着吕承泽。
“关门关门,热气都进来了!”吕成业急躁道。
“呵呵,大哥的屋真凉快。”吕承泽笑笑,继续道:“大哥,我想问下……”
吕承泽开始长篇大论,吕成业听着吕承泽说的一大段话,脸上的表情由急躁变得疑惑。
“可以不用我们举家入京,但是你想让允文入京?你想作甚?”
“带允文去京城见见世面。”吕承泽看吕成业没有太大的反应,觉得说不定能成。
“哦。”吕成业和善道:“去多久?”
“去个几年吧。”吕承泽说道。
“几年。”吕成业笑着点点头,转身开始找东西。
“哥找什么呢?看来哥还有事忙,我先走了。”吕承泽忙不迭的说道,然而吕成业已经拿起了后面的鸡毛掸子。
“你惦记我儿子作甚!你自己生!”吕成业怒气冲冲的说着,吕承泽抱头鼠窜,逃到了院里。
院子里,沈奕正走过来,看着被堂哥的鸡毛掸子赶出来的吕承泽,噗的笑了。不过笑过后,他开始思考吕成业最后说的那句话,瞬间明白了什么。
吕承泽看看沈奕,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我大哥说的有理。”
“……”沈奕沉默了。
沈奕算是明白了,吕承泽回来还有一个目的,想从家族里找个子弟,看看能不能带去京城,做点法尧禅舜的事。禅位沈奕倒是不在乎,但是吕承泽的儿子……
沈奕咳了几声,被呛得开始头晕,最后终于止住了。他正在平复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吕成业站在门边,对岳洵道:“岳小将军,把你们长官给拖走,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没醒好,就莫来找我。”
沈奕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吕大官人,我们将军说的其实也很有道理。吕小公子年纪轻时,去京城锻炼些日子,于将来是大有裨益的。”
吕成业听罢,倒是又笑了。“原来是一丘之貉。那你们就一同好好清醒罢。”
“吕官人,你听我说……”
“走!”吕成业说着又抬起鸡毛掸子,沈奕一愣,吕承泽已经反应过来,拽着沈奕迅速跑了。
两个人很快跑出了院落,沈奕反应过来,有些好笑。
“你怎么来这儿了。”吕承泽随意的问道,他不是很在乎皇帝听见什么,想接家人入京无可厚非,而且就算沈奕知道他想做乱臣贼子,又能怎样。
不过刚刚他兄长拿了鸡毛掸子作势要揍沈奕,不知道是不是平民想揍皇帝的第一人,沈奕会不会怀恨在心。但是刚刚这小子也劝兄长让吕允文入京是几个意思?
“来找你。”沈奕整了整袍袖,风度翩然,像是丝毫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去城外转转?你还去不去阳和。”
吕承泽像见鬼一样看着沈奕道:“你总不能连村里都想去吧?”
“村里怎么了,太/祖皇帝还不是长于村里。”沈奕满不在乎道。
“想玩没问题,可这段时间你不能出去,出了县城就危险了。老实告诉你,这次我是要出城做诱饵的。”
“……好吧。”沈奕看吕承泽不容商量的态度,只好点头同意。
“诱谁,可别英年早逝了,朝廷还靠你呢。”沈奕又说道,用词简直让人分不清是关心还是诅咒。
吕承泽笑笑:“放心,这次我让你看看,想暗杀我有多不容易。”说完之后吕承泽就意识到现在倒也没必要强调,前世沈奕没有选择暗杀,今世八成也不会。
沈奕看到了吕承泽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他怕是又想到前世了。
“那是,吕将军武艺卓绝,谁人也奈何不了。”
“未必,有的人可以。”吕承泽拍了拍沈奕的肩,直接走了。
沈奕愣在原地,想追上去说点什么,但是说什么好像都是无力的。言语无力,只有行动才可证明一切,或许只有对吕承泽好,可以化解敌意。
他又回想起了最初那一世的最后岁月,那时他开始四处搜寻方士僧道,询问是否有来世,能否得知吕承泽的魂魄归于何方。当初孤寂二十余年后,所想的不过是能再看他一眼。
寻仙问道……沈奕想到前世最后的荒唐行为时,不由得好笑又感叹,寻仙问道也好,求助后世也罢,还好他真的想尽一切办法去试图寻到故人,否则,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沈奕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缓了一缓,看着吕承泽的背影,还是追了上去。
“承泽,承……大哥,你可莫要乱说。唉,日久见人心,以后你就知道了。”沈奕小跑着赶上,嬉笑道,看到院子里有吕府下人走过连忙又改口称程大哥。
吕承泽心情复杂的看看沈奕,仍是在想沈奕刚才对大哥说的话。他没道理想不到自己让吕允文进京的真实目的,那为什么还要也跟着劝大哥,是展示信任,做戏?现在也是?
“哦。我只是说有的人有那个实力,没说他会做。”吕承泽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回答道。
沈奕干笑一声,讪讪道:“大哥说话可真吓人。”
吕承泽也笑:“大哥罩着你,怎么会吓人呢。”
“……”
吕承泽成功把沈奕吓到,又占了口头便宜,一脸舒心得意。不远处,张子远与方应时迎面走来,两人说说笑笑,看到沈奕两个人后立刻拱手行礼。
“正好,子远跟我来,有事商议。”吕承泽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驴车
房间内,吕承泽喝着茶,愣愣的看着前方的屏风发呆,片刻后,张子远咳了一声。
吕承泽回过神,开口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好,明天出发。”
第二天,吕承泽和张子远乘着驴车,慢慢的驶出汤阴县城。
“……”张子远和吕承泽坐在车里,大眼瞪小眼,张子远一脸微妙。
“怎么了!驴车比马车还少颠簸些!”吕承泽道。
“不是……属下还是出去驾车吧。”张子远说着便掀开车帘出去了。
于是原本安稳的驴车忽然开始左偏右拐,片刻后吕承泽掀开帘子怒道:“子远!你会不会赶驴!”
“我不驾车了,我骑驴……”张子远连忙跳下车,爬到一旁的驴子上,晃晃悠悠的骑起来。
县城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有钱人家出行一般用轿子,少数官员或十分有钱的富人家里有马车。大多数人都是步行,偶尔也有驴车驶过。
等到出了县城,行在乡野道路上,驴车和牛车就多了起来,不过基本都是板车,篷车很少。
张子远很快掌握了驾驭驴的技巧,以合适的力度鞭策着胯.下的驴,不过依然是在驴背上晃悠着。
“怪道古往今来的诗人都喜欢骑驴,的确颇有一番意趣。”张子远对着旁边驾车的仆从笑道。
“那是,张公子英武之余也有书卷气,驴背上再背个书囊就很像诗人了。”仆从也笑答。
一行人行在乡间大路上,旁边有农人戴斗笠挑着担走过,侧头看了骑驴的张子远和赶车的仆从一眼,便低着头,继续匆匆前行。
吕承泽在阳和乡有几十亩田地,当初父亲病逝后,二十亩田产就到了他的名下。伯父当初因年龄与身体问题免于从军,而自己的父亲充了从军名额,落下伤病,伯父一直心怀愧疚,也给了自己三十多亩地。结果自己没有留下当富农地主,也去从军了,且闯出了一番功业。
他在外行军打仗,以及在京城时,阳和与汤阴也都有家仆帮忙打理田产,堂兄吕成业也时时帮衬着。这次他回阳和,便直接让汤阴的家仆送他回去。
吕承泽把侧边车帘卷起来,看着越来越熟悉的乡间景象,忽而兴起,说道:“老李,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子远在这边逛逛,晚点回去。”
赶车人便应声:“得嘞!”
老李很快又拆下一头驴子,让吕承泽骑了,便驾车离开。于是吕承泽和张子远一人骑着一头驴,摇摇晃晃的向路边小道走去。
此时非农忙时节,豆豉,粟黍,水稻等连成一片,郁郁葱葱。两个人绕过了农田,向着山野之上走,山上的田地便比山下少了些。不过两河一带的山都很低,起伏不大,半山腰里又路过了一大片瓜田,这才到了空旷许多的山顶。
两人把驴子栓到一棵树上,便在旷野上四处乱逛。这里说是山顶,其实也并没有多高,一路上时时可以见到野枣树,不过还没有熟,而已经成熟的桑葚却还没遇到。
吕承泽不由得觉得可惜,不过见到前面的一个山沟后,马上又饶有兴致的走到边上向下看去。这山沟有五人高,可能往年被洪水冲刷过,底下是莹白的细砂路,吕承泽少年时经常和伙伴来这里玩,那时偶尔还会有水流从沟的尽头泉眼流出,一路沿着边缘蜿蜒向下。
这种地方,倒适合埋伏。吕承泽探头看看,张子远也跟着看,吕承泽便笑说:“年少时的光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真是太好玩了,从一个高坡上和伙伴一起跑下去,赤脚踩在细砂路上,都能快乐很久。”
“属下年少时,整日被逼着读书,有机会偷偷跑出去玩时,也会快活很久。”张子远道。
“结果后来你做了武将。”
“哈哈哈。”两人一同大笑。
日头渐毒,两个人从崖边退回,继续往前走,到了林木几无田地,俱是荒野草木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两人到一棵树下歇息,张子远将随身带的肉干从褡裢里取出来,与吕承泽分着吃了。
午间的山野鸟鸣不断,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吕承泽吃完,便望着天发呆,不多时,远方林子里有一群飞鸟扑簌簌的飞起。
等了许多天,可着急了没。
吕承泽闭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有不寻常的气息逐渐近前。他蓦的睁开眼,懒懒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山野之中,迅速出来二十余人的队伍,有两人骑着马,其余人皆徒步。众人个个身着粗布衣服,一脸焊气,似乎是山贼。
“哟,贼都跑来村庄了,这儿够你们打劫的吗?难道想偷瓜?”吕承泽微笑道。
山匪打扮的众人都不说话,其中一个坐在马上,领头模样的人看看吕承泽和张子远,似乎也有些迟疑胆怯。但他很快说道:“小子,我们也不与你打哑谜了,我们今儿要杀了你。”
“口气不小。准备好受死了么?”吕承泽淡淡的道。
“你看起来是个练家子,但连坐骑都没有,未必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吧。”
“怎么,你的坐骑不就是我的么?”
那领头的人愣了一瞬,不再反驳,抬起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唿哨。霎时间,四面地势较低的缓坡下又现出一圈人,纷纷张弓搭箭。原本在前的山匪皆整齐退后,为弓手让出空间,顿时乱箭齐发,嗖嗖之声不绝。
吕承泽两人早有警觉,立刻抽出佩剑抵挡。箭大部分是冲着吕承泽射来的,吕承泽一边闪避,一边举剑格挡,张子远也游刃有余的挡箭,很快两个人身前的箭矢就落了满地,而他们还毫发无伤。
第一轮箭雨很快过去,装配箭矢需要时间,第二轮箭雨还会等片刻才到。吕承泽已经看出弓手为三十多人,总共能带几百箭,若有厉害弓手,是有些麻烦的。
吕承泽笑道:“民不可私藏重器,你们竟然还有弓.弩,是抢了官兵的弓,还是本来就是官兵?堂堂官兵怎么扮作山贼,多委屈。”
坐在马上的领头人皱眉沉思,吕承泽又道:“你们这样很好玩么?别还没累死我们,自己的箭就没了。”
领头人也觉得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与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后,点点头,扬起手吼道:“大家一起上!”
呐喊声四起,其他埋伏的人也冲了上来,骑兵五十余,没有坐骑的步兵也有一百多人,气势汹汹的冲向包围圈的两个人。领头人一马当先,以极快的速度向吕承泽冲去,似乎想让战马直接踩死他。
吕承泽冷静站着,手按在腰际,待滚滚烟尘接近自己后,如鬼魅般的一闪,接着抽出腰间的物事,无影鞭呼啸着向冲过去的马上一扬。
那马上的将领只觉得腰间一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扯住,而胯.下的马还在奋力奔向前,刹那功夫他便被从马上扯落。在重重的摔到地上,正不顾浑身疼痛,想立刻爬起之际,他马上觉得腹间一凉,接着锥心的痛袭来,瞬间浑身发软,失去战斗力。
“头儿!”“老张!”
围攻的敌军纷纷叫道,悲痛之余,更多的是骇然。吕承泽抽出剑,血瞬间溅了满身,他不再管地上瘫着的敌将,右手再次一挥鞭。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另一个在马上的人也被扯落,而那马奔的并不快,吕承泽猛地一跃,踩着马镫飞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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