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朝廷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捐款,下次来要钱的可能就是带兵的吕少保了。众人想通了这点,也就不再侥幸,纷纷表示愿意解囊相助。
“好,上报君恩,下安黎民,也算是做做好事了。我与驸马就两个人,家里也没多少产业,可捐十万两。”长公主沈沅也很快说道,旁边的驸马都尉傻笑看了沈沅一眼,没什么异议,连肉痛的眼神都不显。
“国舅还是领了官职,为朝廷效命的,尚且如此慷慨,我等吃干饭也能领俸禄的,自然也要为朝廷分忧。我捐十五万两。”齐王沈铭说道。
“我捐八万两。”“我捐十五万两!”众人也纷纷说道。
最后,一群人纷纷说完,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晋王沈钰的身上,沈钰人到中年却还是保养得很好,白净的面皮有些抽搐。终于,他还是顶不住压力,说道:“我捐八万两!”
“嘁——”有几个人发出嘘声,沈钰作为家大业大的长辈,只捐这么点,还不如年轻的长公主捐的多。一群人出过血后,都盼着沈钰也能吃个大亏,结果沈钰脸皮奇厚,不在意面子也要少捐点。
“多谢各位叔伯舅兄和姐弟们慷慨解囊,众位如此忠君体国,何愁江山不固。”沈奕感动道。
众人都纷纷说哪里哪里,沈奕又举杯敬了所有人一杯,众人饮下酒,便又开始继续说别的话题。虽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有些肉痛,不过也无可奈何。
宴会结束后,沈奕又把沈钰留下了,只说要继续闲话家常。沈钰不甚在乎的留在了紫宸殿旁边的偏殿里,准备听沈奕这个毛头小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奕果然如他想的一般和颜悦色,十分亲近的与他回忆起了已故父皇的日常,先帝非常爱画画,常常赞兄弟晋王也画技高超。而且除了画技高超,晋王骑射功夫也不错,往年也曾参与政事,皇祖父还曾经夸赞过叔父……现在自己暗弱又年少无知,还真不如让叔父顶上,还能好点。
于是沈钰越听越开始冒冷汗,连忙说自己可没什么本事,当年官职也只是太常寺大夫,光禄寺大夫之类,要么管礼仪车架,要么管饭食珍馐,简直就是个饭桶。
整个闲话家常在沈奕夸赞皇叔威武,先帝都有所不及以及晋王不断说自己是草包中进行,最后以晋王决定捐款二十万两结束。最后,沈奕心满意足,满面春风的送走了一脸菜色的沈钰。
看着这位叔父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沈奕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中带着一丝过瘾和戏谑的意味。狠狠的宰了别人一记,又吓了吓他,沈奕觉得自己郁闷的心情也好多了。
皇宫内,沈钰在侍从的护卫下浑浑噩噩的穿过了正殿广场,走到宫门前,颤颤巍巍的上了马车,离宫而去。他的身后,几个巡逻的侍卫一脸奇怪,小声交流。
“晋王殿下是不是拉肚子了,才参加了宫里的大宴,怎么一脸虚弱之象。”
“是啊,别人都喝得挺好的,就晋王这副模样了。”
“估计是拉肚子了,唉人家养尊处优的,吃惯了山珍海味了,也能对宫里的饭食不习惯么?真的是……”
“?”吕承泽骑马经过,奇怪的看了几个侍卫一眼,禁卫们连忙行礼。
吕承泽又回头,看看晋王的车架,有些明白了,十分好笑。
小沈做得好啊,看来国库又要有一大笔银子了。吕承泽又想到昨天沈奕说的“吃力不讨好”这句话,不由得又有些动容。
唉,为什么已经被彻底的背叛过,却还是会领他的情。吕承泽摇头苦笑,对自己分外无语,神思恍惚的向户部而去。
到了户部官署,江若淇正和岳祈一起议事,见到吕承泽来了连忙行礼。吕承泽又和他们两人交流了一番,商谈好了接下来还需要岳祈帮忙的事后,便郑重谢过国舅,复又离开。
☆、随园
第二天是七月二十日,休沐,吕承泽的随园也已经改造好了,各种鸡鸭鹅兔也开始入驻。于是,原本修竹掩映,雕梁画栋,曲桥流水的随园变成了乡村圣地,吕承泽自己进去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那个,先帝还曾经在皇宫里修建了一条普通市井街市,并时常入内赏玩,少保今日之举,与先帝有异曲同工之妙!”吕贤牵着长大了好多的哈士奇,跟在吕承泽身边,语气崇拜的说道,不过不知道内心是不是也这种想法。
吕承泽叹了口气,把他和先帝比,看来自己是真的很荒唐了。昔年陈太尉的随园,那可是能和岳家省亲的那个沁园相媲美,现在么……简直好像另一个汤阴县阳和乡。
对,街道布局真的有点像,就是房屋好了许多,这是谁设计的,不会是在汤阴就跟着自己的吕贤参与设计过吧。
“阿贤,这街巷谁设计的?”吕承泽问道。
“先前是陛下的人在拆,后来也是皇家工匠按将军的要求设计的,听说陛下还看过,觉得很好才动工。”吕贤说道。
“汪汪!”旁边的哈士奇见主人说话,也不甘寂寞的叫了几声。
“哦——原来陛下也看过。”吕承泽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又看看脚边的狗子,微笑:“景炎,怎么样,这地方亲切不。”
“汪!汪!”哈士奇随便叫了几声,猛烈摇尾巴,吕承泽笑得一脸快意。
“诶,这不是我家么?”吕承泽走到一间院子旁,诧异的说了一声,便进去了。
这间小院落像自己的老家,又没有太过相似,让他感觉到分外亲切,又不会过分睹物思人。吕承泽一走进去,里面立刻出来一个长者对吕承泽行礼:“少保。”
“没事,我随便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就行。”吕承泽说道。
于是院中的侍从就只远远的守着吕承泽两个人,并不靠近,吕承泽好奇的四处看,又走到其他的小院落里。
庭院内的一个围着栅栏的院落中,有一群各式各样的鸡在活动,吕承泽一阵风般上前捉了一只芦花母鸡,就开始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捉着鸡的身体两侧晃来晃去,看它一动不动,根本不随身子晃悠的防抖动鸡头。
“……”吕贤看愣了,将军叱咤沙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童心!
不过这鸡的脑袋还真有点神奇,吕贤也蹲下,作势拍向那只母鸡的头,鸡头终于动了,敏捷的避开吕贤的手掌。
“哈哈哈,这真是……”吕贤大笑。
小哈士奇也颇有兴致的上前闻闻得两个主人青睐的母鸡,那母鸡看到伸过来的狗头,毫不给面子的一啄,哈士奇被啄到鼻子,立刻呜呜的叫了一声。
“怎么连这都躲不过啊。”吕贤摸摸狗头。旁边的吕承泽摸摸鸡头,说道:“干得漂亮。”
吕贤彻底无奈了,对这只寄托了将军仇恨之意的小狗抱以深切的同情,不过好在自家将军没有任何打算虐待狗的迹象。
而刚被啄的小狗丝毫没有愤怒的意思,又去凑近那只鸡闻闻,于是芦花母鸡在两人一狗的烦扰之下终于急了,开始拼力挣扎。吕承泽玩过了鸡头,就也不再禁锢它了,直接松手把它放走。
吕承泽看着那只回归自由的母鸡,露出傻笑,接着又被另一只红黑相间的公鸡吸引了视线。那只公鸡正惬意的趴在地上,并且毫无形象的蹭来蹭去,蹭得一身尘土,还不断躺下蹭更多的沙,翅膀与双脚并用来扬灰尘。
鸡常常以土来洗澡,现在看它洗得这么费劲,助人为快乐之本,助鸡也很快乐,此时此刻,怎么能不去帮忙。
于是吕承泽又嗖的蹿了过去,公鸡见到生人靠近,立刻飞跑逃开,溅了吕承泽一身土。
“好啊,我想帮你,你却拿土呛我。”吕承泽阴险一笑,又上前去抓鸡。
于是最后,庭院中的几个侍从在旁边一起,颇为无奈的看着被埋在土里,只露出头和脖子的那只大公鸡。
“大功告成。真好,今天居然帮鸡洗了个澡,还是泡澡。”吕承泽心满意足的说道,旁边的吕贤也帮忙洒了一会儿的土,看着那鸡,嘴角抽搐。那只鸡好像弃疗了,被埋着还非常淡定的用自由的脖子去啄土里的吃食。
“给谁洗澡?”这时候,院外一个声音又传来。
“参见陛下。”吕承泽和吕贤转头,看到来人立刻起身行礼,院内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也连忙行礼。
沈奕让他们起身后,吕承泽奇怪的打量一身常服的沈奕,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怎么说这里也是朕督造过的,建好了,朕自然要来看看。”沈奕微笑道。
“嗯,陛下威武,建得好。”
沈奕摇着扇子,视线转到他们脚下被埋的公鸡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诡异:“这……”
“洗澡啊,这就是洗澡。”吕承泽说道。
“嗯,有所听闻,不过你们把它埋起来,这也太……”沈奕顿住了,找不到形容词。
“哈哈哈,这算什么,人家说不定也享受叻。”吕承泽笑了,接着就把看管这间院子的老伯叫来,对他吩咐了句话,那老伯便走到一旁,撒着吃食,同时发出千百年来叫家禽进食的声音:“啧啧啧——”
一瞬间,那被埋在土里的公鸡就不安分了,开始挣扎,没挣扎几下,压在它身上的土就纷纷滑落,那鸡猛地从土里跳了出来,奔向老伯。并且除了这只鸡,院落里的所有鸡都闻风而动,向老伯跑或者飞过去。
沈奕叹为观止,旁边的小哈士奇也被这一幕镇住了,在原地叫了几声,又开始像舞狮一样翻来跳去。
沈奕又低头,看看那只小狗,他刚才就发现这只哈士奇了,不过那时更对那只被埋的鸡有兴趣。于是沈奕问道:“吕少保养狗了?”
“对。”吕承泽微笑点头。吕贤一看到陛下和这只狗还是命运般的相遇了,立刻想到当初年号的事,不过已经过去了个把月,陛下应该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吧……
现在的年号是元和,和景炎不沾边,陛下肯定不会对这只狗的名字有什么感觉。吕贤自我说服着,默默看着陛下俯下身去逗狗。
“它叫什么?”沈奕问道。
“……叫哈士奇。”吕贤回答道。
“就叫哈士奇?”沈奕奇怪了,这样只叫狗的品种多难受,不像吕承泽的风格啊。
“也叫二哈。”吕贤补充道,又说了一个名字,承认还有别的名字了,就也不算欺君之罪。
“景炎蠢材!”却在这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声从远方的高处传来,沈奕吓了一跳,第一念头是谁这么大胆,敢忤逆天子?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一世的年号已经不再是景炎,他不由得又觉得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幻觉。
“景炎蠢材!景炎蠢材!”不过很快,接二连三响起且越来越近的叫声否定了沈奕的怀疑,沈奕疑惑且有些僵硬的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只熟悉的白色大鸟在空中乱飞,一边大叫着,似乎在与地上的某人对抗一般。
沈奕浑身僵住,定定的看着那只熟悉的鹦鹉,神情漠然。
“它怎么出来了?”吕承泽一头雾水的看着乱飞的白裳,接着便看到了后面努力在追鹦鹉的张子远。张子远看到吕承泽也注意他了,便说道:“将军,我把它放出来玩了,结果它竟然飞出了府……我就顺便带它到这里来了。”
吕贤一脸目不忍视的表情,什么叫带它来这里,是追着它来的吧,正好陈雍的府邸和吕承泽的府邸离得很近。
“无妨,不是大事。”吕承泽在“景炎蠢材”的背景音里说道,又转头问旁边的吕贤:“它怎么会说这句话了,你还在教?”
“没有,可能我们叫那只狗景炎,它就逐渐学会了,还想起来以前的话了吧。”吕贤小声说道。
沈奕看到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鹦鹉的声音又无比聒噪,不由得怒道:“你们在说什么?”
“陛下,我们在谈论怎么把白裳抓起来。”吕贤连忙笑道。
☆、狗跳鸡飞
沈奕对吕贤的话不置可否,看着吕承泽,和善的笑了笑:“这样啊。它在说什么?景炎是谁。”
吕承泽微眯着眼看沈奕,随即说道:“没什么,就是我一个仇人。”
“是将军故乡的一只鹅……”这个时候,吕贤连忙把吕承泽和那只鹅的恩怨情仇又讲了一遍。
“哦……有意思。”沈奕点头。
这个时候,哈士奇也反应过来了,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似乎不是好话的词连起来,不由得不安分的跳来跳去,对着白裳吼叫,又龇牙咧嘴。
“汪,汪汪!”小哈士奇狂叫着,吕贤死死的拉住绳索,分外痛心:“你跟着添什么乱!”
“诶,景炎也带来了?”张子远这才发现主公府邸养的那只狗,不由得说了一句。
“……”沈奕瞬间石化了,呆若木鸡。
“它叫景炎?”沈奕难以置信道。
“对对,随便取的,呵呵。”吕贤一脸堆笑,跟旁边的怀恩一个表情,沈奕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就继续直直的看着吕承泽。
吕承泽在看到沈奕越来越憋屈的表情后,已经快乐得难以名状,于是只能看向那只乱飞的鹦鹉,假装是被它逗笑。
“哈哈哈哈——”吕承泽捏着吕贤的肩膀狂笑,吕贤被捏得面目扭曲。
“景炎蠢材!陛下驾到!”这个时候,白裳看到了人群里的沈奕,忽然又说了个新词。
“哈哈哈我丢……”吕承泽忍不住惊叹,一脸兴高采烈,沈奕漠然看着他,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吕贤终于忍无可忍了,把骂人的话和“陛下”这词连起来非常不敬。他终于从一连串突发的打击中回过神,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唿哨,试图将鹦鹉叫下来,可白裳仍在空中盘旋,并不肯飞下。吕贤怒道:“张子远,你是不是吓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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