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做的。”沈清和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但眸里透露着些许期待与忐忑,他不知晓秦筠会不会喜欢。
秦筠顿时怔在了原地,清和他说什么?是他亲手做的?他很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易安。”
沈清和应了声,“我在。”
秦筠垂下眼眸笑,眸里纵容,每次他喊清和名字清和都会应他‘他在’,是啊!清和一直都在。
秦筠将沈清和方才解下的放到桌上的发簪扔到了一旁,将沈清和赠与他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今日就用它了。”
沈清和看着被秦筠粗暴对待的东西,没忍住笑,但眸里是止不住的喜意,他很庆幸秦筠能喜欢自己致于他的东西。
给别人束发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至少他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这件事。
窗外天色亮堂了起来,旭日初升,整个镐京伴着清晨的市,在吆喝声中醒了,薄光撒满了一地,料峭春寒,吹落了一地的残花。
沈清和这会儿竟意外的有了些别的想法,人都说大婚之日一梳白发齐眉,那他一定要好好给秦筠束发。虽然今日只是秦筠的及冠礼,但他想去忽略这点,将今日当成……
白发齐眉吗?他很期待。
秦筠从铜镜里看着沈清和,唇角的笑意再也没有消下去过。秦筠眼睛也不眨的盯着沈清和,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清和怎么这么会讨他喜欢,叫他心悦。
沈清和看着镜中的端方公子,一时有些失语。
秦筠莞尔一笑,“清和?”
沈清和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木梳,“殿下今日叫本公子牵肠挂肚,好不在意。”
墨发扫过了秦筠的耳畔,酥酥麻麻的。
沈清和似乎也是故意的一般,侧过头在秦筠耳边轻声呢喃,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秦筠耳畔,“殿下,你今日真叫本公子喜欢。”
秦筠眸色暗了暗,压下了眸里不断涌现的占有欲,笑道,“本王很荣幸。不过清和平日里就不觉得本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吗?”
沈清和离开了秦筠,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手里握着时常不离手的墨玉折扇,一双桃花眼里含着笑,端的一派风流肆意,“本公子承认殿下玉树临风,不过这风流倜傥……”
看这会儿沈清和的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风流公子的模样,足足配得上沈清和口中这个风流倜傥。
秦筠:……
秦筠眸里有些懊悔,他怎么就忘了清和平日里那风流的模样,明明就是个纯情到不成样子的少年公子,却偏偏装的风流到似乎朝中大臣皆知的模样,劝退了好几个想要找沈清和结为姻亲的官员。
不过这样的沈清和秦筠倒是喜欢的紧,只为他一人羞涩,想想就想让他狠狠的……
“这个本王倒是真比不上你,沈郎君。”秦筠转过身看了眼秦筠。
听到秦筠叫他的话,沈清和耳尖一下子红了,秦筠那是什么称呼,也太羞耻了吧!他脸皮这么厚都有些扛不住。
沈清和轻咳了一声,面上一片坦然,只是耳尖依旧红红的,“殿下知晓就好。”
秦筠笑着点点头,眸里温和又纵容。
沈清和有些不好意思直视秦筠的眼睛,他竟然觉得秦筠温和的视线这会儿颇具压力,以及……还有些他看不得的……欲。
秦筠也站了起来,不顾沈清和为他束的发颇有些……不规整,但配上那张脸也就不显得不规整了,反而觉得不那么束缚。
就秦筠那张脸,不要说头发略微有些不规整,就是剃个光头也是个清风霁月的俊逸郎君。
沈清和还是很满意他给秦筠束的发的,见秦筠走过来,挑了挑眉,“殿下?”
秦筠垂下眼眸低声笑了笑,“清和,可有记得你答应本王的一个愿望?”
是那次说的秦筠及冠当日的承诺吗?
沈清和眸里一片纯良,抬头看向秦筠,“不记得了。”
秦筠俯下.身圈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沈清和,目光灼灼盯着沈清和。
沈清和也回望着秦筠,眸里有些似有若无的勾引。
秦筠眸色渐深,“不记得也没关系,本王帮你回忆回忆。”
秦筠含住了沈清和的唇瓣,辗转厮磨,沈清和被迫承受着秦筠的动作,微微抬起了头,向后靠到了桌檐上。
良久,秦筠放开了沈清和。
“殿下你这有些犯规。”沈清和笑,唇瓣似是涂了口脂,一树桃花开。
秦筠装傻,“没有吧!”
沈清和失笑,“我可不知殿下何日这般赖皮了。”
秦筠垂下眼眸笑。
“礼物?殿下说要什么就是什么,本公子都给你。”
“……好。”
☆、泼茶香(19)
两人也没在七皇子府耽搁太久,待收拾妥当,宫中就有侍从来催了。
秦筠举办及冠礼的地方在宗庙,建在君王宫殿的左侧,与宫殿右侧的社稷相对。
其中社稷象征土地,宗庙象征血缘,两者共同构成国家的象征。在方位上,宗庙往往建立在宫殿中最尊贵的方位。由礼部负责全部流程。
当然一般官员是不能进入宗庙的,只有正宾才可以随着皇帝进入宗庙外侧等候,等祭祖完成后才是真正的及冠礼。
沈清和既不是皇族又不是礼部的司仪,自然也是在外等候。
秦筠临进宗庙时看了沈清和一眼,眸里情绪莫测。
沈清和只是眸里含笑看着他。
他也能猜得到一些秦筠方才的想法,左不过就是带他见见他的母后,那位沈清和未见过一次的西蜀的皇后。
随着秦筠一同进入宗庙的除了皇帝外就是一树长老了,这位许多年前自请离开镐京去往大兴善寺参禅礼佛的王爷秦千白,自然也是有资格进入宗庙的。
秦时心情极差,总是这样,皇叔在意的永远只有秦筠。他这位好皇叔可没有在他与三皇兄及冠之日来镐京。
没有人注意到秦时的异样,倒是谢荣看了眼秦时,神色莫测。
约莫半个时辰,皇帝一行人浩浩汤汤从宗庙行完了祭祀之礼。
秦筠面上更冷了几分,不知是不是见着了皇后牌位的缘故。
天人永隔是最让人无奈又煎熬备至的事了。
沈清和眸色柔和看着秦筠,像是在对秦筠说着“别怕,我在”。他知晓秦筠这会儿的感受,他都懂。
这世上若说最懂秦筠的人,那必然是沈清和了,一个是为着当时钦佩的少年错过了母亲重病的消息。另一个是因着远离故土早早失去了父亲的下落,母亲为着自己自缢于自己面前。
两人就像是一条线上不同的两端,何其相似又完全不同。直线终究是直线,除了延续再没有其余的路了。
所以他们是相似的,若说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是谁?两人都能说出对方的名字。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但对于沈清和与秦筠来说,最大的感同身受就是知晓对方的一切,经历过对方所感受过得绝望。
或许听着有些悲惨,但对于两人来说,一切经历或许就是为那一点不深不浅的所牵扯的羁绊。
秦筠收起了身上若隐若现的冷漠,对着沈清和笑了笑。
是啊,清和一直都在。
每每进入宗庙行祭祀之礼,他看着母亲的牌位总是愤怒的,却又压不住内心的悲凉与愧疚。
他不是个好的儿子,没有注意到母亲日渐消瘦的身体。
若说是后悔,秦筠一直是后悔的,但他又觉着很复杂,不知晓该后悔什么。是后悔去了金陵还是没去金陵。
若是他没有去金陵,那么清和会不会已经不在……他不敢想,若是清和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会如何。
那会儿他还未对清和产生超出同砚的情谊,若是骤然听闻与他同砚三月的楚怀舟遭仇家报复不在人世他会如何?
是同情,可惜,还是有其他的情绪,他不知晓。
他只知晓若是这会儿沈清和仅仅是离开他,他都会疯掉。他定会将沈清和绑在七皇子府,不叫他见任何人,只属于自己,让他做自己的禁.脔。
这么想想,他真会如此吗?
他舍不得……
这是折断了沈清和的臂膀,叫他做一个废人,他舍不得。
秦筠垂下眼眸,压下心底里翻涌的思绪,提步向前走去。
前方的一树长老特意慢了两步,与秦筠并肩而立,侧着眸看向秦筠,又很快移开了视线,目光盯着前方,声调淡淡的,“想到你母后了。”
秦筠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树长老叹了口气,“皇嫂知晓你今日及冠定会很开心的。”
秦筠没有答话,而是垂下眼眸,身上是似有若无的落寞,低声喊了句,“皇叔。”
一树长老手里攥着佛珠,没有纠正秦筠喊他“皇叔”。“你今日及冠,怎么还像幼时一样?”
秦筠看着不似刚才那么冷了,“皇叔,你可知晓清和……”秦筠欲言又止。
一树长老脚步顿了顿,面色如常,“如何?”
秦筠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有给别人加过冠?”
一树长老诧异的瞥了秦筠一眼,他还以为是什么?平白叫他紧张了一瞬,他还以为秦筠是知晓了楚氏的些事情。
“秦筠你是不是说笑?你可有见过哪一个加冠的正宾是一个还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不都是一个个装的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秦筠:……
秦筠提醒一树长老,“皇叔,表兄的缁布冠就是我加的。”
提起林修竹,一树长老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次来大兴善寺的翩翩少年,跟秦筠一样有毛病,“老衲忘了。”一树长老理直气壮。
秦筠不说话了,也被一树长老的厚脸皮震惊了。
一树长老看向秦筠,又瞥了眼后方的沈清和,“你为何不去问沈小友?”
秦筠欲言又止,他知晓自己问了沈清和定会告诉他,不过他不想,也不敢去问。
一树长老一看秦筠不言语就知晓怎么回事了,骂了声“昏聩。”
秦筠无动于衷。
“你以为沈小友是你,不知晓礼数。”一树长老道。
秦筠顿时松了口气,面上带着笑意,“皇叔,若是我叫他为我加冠,会不会……”
一树长老挑眉,毫不疑惑秦筠的想法,“你在意?虽然老衲也守礼数,不过这些老衲还真不在意。”
秦筠笑了声,“本王可不知晓什么礼数。”
一树长老无奈的笑了,只是眸里饱含深意的看了眼沈清和。
沈清和看着一树长老看他他还纳闷呢!他也没在意。
巳时,正是好时辰。
所选的礼部礼宾大声朗念着贺词,一加冠,正宾正是大将军林书泽。
秦筠站于原地,周围是大臣官吏,还有暂留在西蜀的北疆与南燕的皇子。
他们于昨日也接受了礼部的邀请来参加秦筠的及冠礼。
两人也都是想见识见识西蜀的及冠礼,他们国家可没有这么盛大的及冠礼。
今日可谓是集齐了镐京的大小官员,世族公子,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这也算是一次官宦女子与皇子接触的机会。
及冠礼一过就意味着成年了,可进行大婚,不过秦筠从到了地方就没有将眼神分给前来的人身上一次,一直是慢条斯理的放在沈清和身上。
他可对这些没有一点兴趣,若是可以不举行及冠礼,那他宁可去沈清和的府邸看着他竹园煎茶,大案描花。
林书泽笑望着秦筠,拍了拍秦筠的肩膀,道,“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抛弃你幼年的志向,以成年人的道德准则来砥砺自己的德行。长寿吉祥,从而赐你洪福祥瑞)
秦筠俯身,叫林书泽加冠能加的方便些,“我知晓。”
林书泽看着秦筠比他还要高上些,一时有些感慨,秦筠及冠了啊!
沈清和看着秦筠,眸里一直是温和的。
林修竹走了过来,身旁还带着晏岁时,也不知晏洲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揭穿晏岁时的身份,就连南燕的使臣都是一幅本官不认识这人的模样。
宁野也是,面上是第一次见晏岁时的样子,叫人琢磨不透。
沈清和也懒得想。
“沈祭酒可收敛收敛你的目光,本官看着你都快要将殿下扒光了。”林修竹调侃道。
沈清和闻言也不觉着害臊,反调侃回去,“林小将军这一整日观察着本官,小心晏岁时吃味了。”
晏岁时闻言耳朵一下子红透了。
林修竹失笑,看了晏岁时一眼,见他耳尖通红,无奈的笑了声。沈清和也是,怎么一点亏都不吃。
“你觉着接下来为殿下加冠的人是谁?”林修竹笑道。
沈清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也不知晓。
“沈祭酒觉得会是你吗?”林修竹道。
“不会。”沈清和回答的毫不犹豫,“殿下不是胡闹的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儿戏?
林修竹笑了声不再言语了,眸光看向前方的秦筠,眸中情绪带着些笑意。秦筠怎么可能是胡闹的人,只是今日毕竟意义不同不是吗?
待加完冠,林书泽拍了拍秦筠的肩膀,“殿下可要牢记你母后的教诲。”
你要勤政爱民,不可贪玩嬉闹。
秦筠颔首。
林书泽笑了笑,“下官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平安就好。”
这句话虽说看起来简单,就四个字,平安就好。在他看来这是极其难的一件事,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最能体会生命的悲凉与无力。
所以他对秦筠与林修竹唯一的要求与期望就是安康。
秦筠点了点头。
为秦筠加皮弁(bian)冠的则是一树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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