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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近代现代)——声色犬马

时间:2021-08-09 15:21:03  作者:声色犬马
  陆孟后来趁空进来看过一眼。夫妻几十载,他了然杨蕴秀的不安,但也没理由折磨陆谭,便招手要陆谭先出去。
  陆谭一溜烟跑走,杨蕴秀晚一步阻止,她皱眉道:“你做什麽?”
  “我还想问你做什麽,”陆孟拾走她手里的小刀,“你哪里做过饭,还要逼着小谭帮你。”
  “……我没想过他们关系会这麽好。”
  “小谭当他是弟弟,牵挂这麽多年,热情一点也正常。”
  “我也没说热情了不好,”杨蕴秀泄愤似的解了围裙,“行了,你来做。”
  平常都有家政阿姨,陆孟和杨蕴秀这些年都鲜少下厨。要不是为的尽力给段争创造一些无关紧要的归属感,夫妻俩也不必这时候赶鸭子上架。陆孟的手艺和太太相比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他勉强上手,趁空示意杨蕴秀先电话订餐。
  
 
 
第三十五章
  到饭桌备全,天也擦黑。陆谭拉着段争落座,不顾杨蕴秀劝阻,非要和他坐在一边。杨蕴秀见状说:“我以为你们只是有缘见过两三面,没想到都很熟悉?”
  陆孟正倒水,听闻不由得望了眼段争,没想到抢话的是陆谭。他美滋滋的,眉毛几乎要扬到天上去:“我喜欢山山,山山喜欢我,我们很好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孟手腕一抖,担心陆谭口不择言,想让这个话题平滑略过:“喝些酒吧?”
  酒是个好借口,杨蕴秀借机搭话:“好啊。段争,你要喝一点吗?”
  于是饭桌上准备的饮品换作酒。陆孟取来从前学生送的瓶装,他和杨蕴秀不常喝酒,在开塞时犯了难。最后是段争拿走开塞器,啵的一声拔掉酒塞,再将酒瓶推回去。陆孟接了,略显局促地说了声谢谢。
  陆谭没沾过酒,这次难得被允许饮上小半杯。他一口接一口地抿,有点上瘾似的,没多久就两颊飘红,意识倒还清醒。他很高兴,趴在桌子上盯着玻璃杯琢磨,一会儿又将半张脸都埋进臂弯,就露一双眼睛往身边瞧,看段争嘴唇张合,大概是在说话。
  他总是不看我,陆谭想着。一想就有些来劲。他蹭掉拖鞋,右脚磨蹭着想往段争的拖鞋里钻,得了段争轻飘飘的一眼。他脑袋里像火烧,索性放弃摩擦他的脚,而沿着宽松的裤管一路往上爬,爬到小腿中截,柔韧度不够了,怎麽都上不去。陆谭沮丧地一叹气,收了脚,脑袋翻个面,正对陆孟被酒熏红的脸。
  原来陆谭喝酒上脸是遗传的陆孟,这下饭桌上就有了两个红脸老仙。反而段争随了杨蕴秀,无论饮杯多少,面上丝毫不显。
  陆孟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筷子,配合杨蕴秀在饭桌上你来我往。低头见陆谭像醉酒似的趴着不动,他轻声问:“困了?”
  陆谭嘟囔:“不困。”
  陆孟说:“你喝不了酒的,杯子给我。”
  空杯子而已,陆谭大方推过去,这回连脑袋也转向,重新丢了后脑勺给陆孟瞧。
  没什麽不同,段争还是很少动筷,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杨蕴秀,仿佛心不在焉。忽地,他眉头一皱,杨蕴秀见状止住话:“怎麽了?”
  段争摇头说没事,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陆谭。
  陆谭酒热闭眼,只余一颗脑袋贴着饭桌降温,右手却轻轻搭在段争膝头。掌心湿热,沿着腿面向上行进,轻轻松松攀到了山头。
  才想往里伸,被捏住手背,陆谭睁开眼,眼底迷迷蒙蒙的,笑也笑得朦胧。他不由自主地往段争身边倒,同时用双脚缠住他的小腿。磨蹭又磨蹭,段争甚至放直了单腿任他撩拨。
  陆谭酒中忘了形,假如不是后脑勺忽地落空,他往后一仰,撞上了硬邦邦的椅背,他恐怕早把嘴贴在段争的嘴边。一撞给撞得清醒了,陆谭手忙脚乱扶着段争的肩头探出脸,只见对桌杨蕴秀面色有异,目光在他们双方之间徘徊,但她最终一语不发。
  吃过饭后,杨蕴秀领段争上二楼客房布置床褥。床单枕头都新晒过,家具样样摆齐,但因为家里从不曾有外人留宿,尽管杨蕴秀收拾得再仔细,客房仍旧是客房,塞不进丁点热腾腾的人气。
  靠近床头的置物架上摆着一盏光芒幽暗的球形台灯。杨蕴秀记得那是前不久丁楚河送给陆谭的小礼物。说是送给陆谭,不过是贴的他老师的面子,谢他雪中送炭,拨冗相助。陆谭却兴致缺缺,亮两下灯就不要了,陆孟就给收了起来,没想到他借花献佛,这回居然摆去了段争的桌上。也是诡谲,那点台灯的微光像是猛然烧在她脸侧的铁钳子,杨蕴秀想起白天种种,后背有些发汗,很快转头没有再看。
  朝床沿位置再进一步,原来灯座边还有一张架着的相框。因为框脚裂了一小块,相框立不大稳当,轻轻一撞就往前翻。
  有句话说“人的眼睛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段争就没有见过小时候的陆远岱。世界在更迭,人也在遗忘,到段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时候,他已经长得很大了,能够在一群彼此年龄相差悬殊的少年人里充当先锋。他不停地往上长、往高爬,是因为知道没有人能回头,他也不愿意回头。很巧,他所经历的所有无意不在警醒他这一点。他甚至露出了点笑来,然后将那张框着陆远岱的单人照给重新压回原位。
  两相背对着,杨蕴秀执意不再同他对视,或者说她根本只是不敢再看那盏台灯,就说:“夜深了,早点休息。”
  意外的是段争应了,她心口狂跳,脚步却停也不停,离开的速度仍旧迅速。
  门在摇摆,合拢的瞬间它在大叫,声浪弹去客房的每一点角落,再跟着杨蕴秀彻底消失在窄窄的缝隙。没有比现在这一秒来得更确定了,段争想,他成了一个伺机侵犯这个小家庭的外来者。
  又是两刻钟,一楼书房的挂钟敲响十一点,陆孟揭了眼镜稍缓片刻,拾级上楼。主卧熄着灯,他原地一顿,转过身,径直走向隔壁。扶住门把时望一眼尽头那间房门紧闭的客房,他将门启开,果然见杨蕴秀伏在床沿小憩。
  深夜寂静,杨蕴秀睡眠浅,陆孟才靠近就睁了眼。醒后第一反应先替陆谭掖掖被角,看他仰躺着呼吸均匀,嘴唇微微张着,睡相还像幼年,她不觉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肩头倏地传来重量,杨蕴秀动也不动,只凝视着陆谭,良久涩然道:“你说他为什麽能认出来?”
  陆孟不语。
  “既然他能认得,为什麽你我不能?”杨蕴秀喃喃,“我总怀疑他是假的,他有哪点像他呢,硬要算作数,相貌?勉勉强强,更不用说气度品性,他长成现在这样——”
  “不要说。”陆孟加重手力打断道。
  杨蕴秀却不管不顾:“……你看过他,那些表情是在看父母吗?不是,他在看他的仇人,一对遗弃他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找回他的仇人。我说他该恨我,从他知道他的出生是为了他哥哥开始,他就该恨我。你看,报应来了。”
  “好了,别说了,”陆孟下了椅子,以双手扶住妻子肩膀的姿势半跪下地,“那只是一个意外,你已经为此内疚那麽多年,现在孩子回来了,你该放下了。”
  “内疚?”杨蕴秀转过头,“我内疚吗?……陆孟,你连你自身都说服不了,还想说服我吗?”
  陆孟艰难地抵御她的万丈气焰:“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一切都会好转,都在好转,至少我们把他找回来了不是吗?”
  “你这麽认为?”
  “过去的事没法挽回,我们都该朝前看,找回孩子已经是万幸,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又何必再提它,”说着,陆孟停一停,自以为忍让地叹了口气,“假如你暂时实在没法接受段争,我们再找个机会,慢慢同他谈。他成年了,在津市有朋友有工作,也未必愿意到这儿来。”
  “是我没法接受吗,还是你自身?”杨蕴秀截走话头,“陆孟,我了解你。我们面对面就像照镜子,开始是适合,一旦时间久了,都再也没法彼此相对,因为这每一次都会提醒我,我当初坚持生下陆远岱就和你后来主动选择放弃他一样,你和我都是凶手,我们各自做了彼此的替死鬼……我们甚至一样自私,自私到就算到了今天都不后悔。你看,我这麽说,你会内疚吗?你不会。”
  遮羞布一朝掀落,陆孟霎时间无言以对。他呆望着妻子,看她在剑拔弩张的指责后松了眼角吊起的恨意。仿若疲惫至极,她瘦弱的肩膀陷下去,伏在那里。一个羸弱的女人,承担着妻子和母亲的两重身份,却叫他在这时怎麽也送不出安慰的双臂,而如同失语般见她再次抚向陆谭的额发,抚他的眉眼。
  借着妻子的手,陆孟时隔数年终于愿意停下来认真看一眼陆谭。
  这样一个柔弱而无能的青年,宛如一株枯败凋零的菟丝子那样攀附着他坚忍伟岸的父母存活了二十余载。时至今日,陆孟仍能想起陆谭出生当天正值西方圣诞节的前一天。夜里很冷,陆谭来得很慢,可是他真暖和。陆孟把他抱在臂弯,总想他其实是朵云化的形,多拍一拍就要化成了水。架在鼻梁的眼睛摇摇欲坠,他滑稽地仰着头要将眼镜架顶回耳朵,反叫杨蕴秀在一边看着笑了,轻声细语问他做什麽要哭。他吓得将脸蹭去肩头,果真湿漉漉的大片,古怪极了,简直叫他窘迫得原地打转。
  对一个家庭来说,第一条小生命总是格外珍贵和受重视。而大概他们是对陆谭倾注的关爱多得过了界,有得有失,一次意外导致陆谭大脑受损,诊断结果不尽如人意,医生说陆谭也许将永远停留在天真烂漫的童年。沉痛自责过后,无奈之下,杨蕴秀提议他们得为陆谭留一条后路。
  陆远岱的到来是计划内。就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小儿子自降生至学会打滚和行走,这一项项的进步都稳妥地走在他们布置完美的行动线上。更幸运的,杨蕴秀担心的陆谭排斥或嫉妒同胞兄弟的问题并没有出现,他远比父母更加期望这条新生命的到来。陆谭常常将双手捧在胸口祈祷,连梦里都是他可怜又可爱的小弟弟。是以,相处的四年光阴,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杨蕴秀想象中的深厚。因此不难理解,一当陆谭承受失去陆远岱的痛苦,这不亚于将他剜心剔骨。
  灰暗的岁月实难再提起,陆孟选择性跳过那些过往,却也越发硬不下语气。他叹息一声:“你又何必伤人伤己,我们一切都是为了小谭。”
  杨蕴秀走之前留了一套换洗衣物,十成的新,大概是她对比身型后新购的。可惜眼光有偏差,段争将将穿进,裤脚还是短了一截。
  客房有窗,夜间低温,一推便有大股的冷气窜进,冻得人不禁紧了紧面皮。段争赤脚站在窗边,冷风自他耳际呼啸而过,粗粝寸头没有擦干,三两滴水痕滑过眉尾,有些痒。
  喉头滚一滚,他犯了瘾,往换下的衣服兜里掏出烟盒,开口挤得像张被压瘪的嘴,他伸进手指掏出一根,连着带出来的还有手指尖的一点湿迹——烟盒泡发了,仅剩的两根烟折成了白杨柳,蔫在他手心。
  这下烟没得抽,段争面露烦躁。他原地转一圈,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代替香烟来解瘾的东西,索性撑住窗沿,希望能由冷风将心头那点躁意吹散。
  渐渐的,他沉静下来,凝神望着远处一点闪耀的红光。它一直闪,一直闪,每间隔两秒闪一回,亮一秒,又闪。
  他望得足够久了,眼球涩痛,周身发寒,原本来势汹汹的烟瘾似乎也被强行压了下去。于是他松开手,合了窗,躺上床,后颈碰上枕巾的刹那僵了一僵。他看着天花板,放松肩颈,任凭身体沉进如海一般松而深的床褥里。
  段争没有认床的习惯,早年连卧在马路边候车的长椅上都能酣然入梦。可是这回很奇怪,两个钟头过去,他睁开眼,天花板仍旧是那片天花板,似乎没有任何一处发生了变化——也是有的,它的白茫茫中忽地插进一块黑色的斑。这斑长着脚,从左跑到右,又从右往下跑,跑得没了前路,它再飞速往上一窜,得声响亮的“咕咚”,它就摔下来,重重掉进在底下注视它的段争的怀里。
  前一秒还举着手悄悄往光影里爬。陆谭做了奔跑的小马、振翅的蝴蝶,还有一只踢着腿儿的小狗。它们跑的跑,飞的飞,打滚的打滚。他一会儿在天花板这块幕布上欣赏自己导演的滑稽戏,一会儿往段争望得入神的侧脸上瞧——他看得多入迷呀,简直是陆谭收到的这世上最叫人雀跃的回应。
  而等段争突然转过头,陆谭就被拆穿把戏。他的行为一下子变得拙劣非常。于是他羞怯地收起双手,脸也埋进胸前的被褥里,越埋越深,干脆是滑了进去。由段争略微绷紧的裤脚开始,他盲目地爬,可这次的前路也被阻断了,他只好骑上去,骑着这块一边倒的跷跷板,慢慢地颠动、颠动,直到段争也将手伸进被褥。
  用不着目视,段争可以准确无误地捂住陆谭哼叫的嘴,再用膝盖一顶他大开的腿根,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内裤,罩着腿根微突的股骨狠狠一揉。陆谭闷哼一声,被褥底下撑着身体的膝盖发软,人哆哆嗦嗦地压上去,往上膝行两步。头顶被褥一掀,露出他一张绯红的脸,嘴唇因为摩擦裤裆而发肿,下巴又恰恰好抵在段争的前胸。
  “上来。”段争低声说。同时膝盖弯曲,他再一顶,陆谭就半是主动半是被迫地向上一耸,哼哼两声跪稳了,低头就是段争的嘴。
  脸热得那麽厉害,陆谭的嘴唇里头也在烧,舌头烫得受不了了,伸出来,往段争冰凉的颊边舔一舔以求降温。
  段争没有拒绝,而微微合着眼,双手扶在陆谭撑高的腰间,用大拇指慢条斯理地摩挲腰线,脸侧和嘴边都是陆谭滚热又湿黏黏的口水印。
  他真像条搜寻领地的小狗,舔着舔着又变成轻飘飘的吻,半张脸都埋进段争脖子里。段争配合地稍稍抬高下巴。随即是攒动的喉结被舔上,它上下一动,陆谭看着喜欢,再亲一亲,牙齿轻轻地磨,最后欢喜地裹进嘴里吮了一口。
  与此同时,段争的小臂猛力一收,掐得陆谭腰腹发软。他吐出喉结,蔫蔫地趴回段争胸前,绷紧凹陷的小腹又递进他的手心。
  “摸摸我,”陆谭喃喃着,“摸摸我。”
  “你出汗了。”段争控制住呼吸频率。
  “好热,热,摸摸我,不要咬我,摸摸我,轻轻的,好不好?”说着,陆谭手忙脚乱地直起腰,掀高了衣摆用下巴夹着。为防段争手伸不着,他膝行两步坐到他腹前,拧着右边那颗硬邦邦的乳粒,又在悄声嘱咐:“轻轻的,哦?”
  小腹紧贴陆谭下身的瞬间,段争意识到他偷偷溜来这里,居然只套了上身这一件单薄的汗衫,而且内裤湿得透顶。就这样还要将乳头送到他手心,请他轻轻地揉一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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