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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近代现代)——声色犬马

时间:2021-08-09 15:21:03  作者:声色犬马
  本以为段争态度冷硬,杨蕴秀甚至做好了他将抗拒并记恨他们的打算。谁想她的“退半步”竟然让段争有了反应。他点一点头,低而快地应和一声。
  杨蕴秀略微茫然,思考两秒,她意识到段争应的是“他和陆谭有缘”。
  早知道陆谭哪是轻易好说服的,果不其然,脚一跨出门他就贴去玻璃门边,眼珠咕噜噜地转,鼻息晕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团出一块块的雾。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段争的背影,仿佛随时等着兑现他的承诺,一等杨蕴秀有所作为,他就会破开一切冲进去拯救他钟爱的弟弟。
  陆孟见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强拉着他坐去躺椅,又将椅面收上,好叫陆谭安分靠着,方便杨蕴秀能随时将他守在视线范围当中。
  心里还有点记仇,陆谭抗拒陆孟给他垫毛毯,扭着身体侧到一边,想了想,再翻回来。他眼皮一抬一抬,尽力不让自己偷窥得太明显。事实上也确实不大明显,因为他护短的心思昭然若揭,陆孟根本不用低头细看都知道他必然在看屋里段争的背影。
  惊异陆谭对段争的言听计从,陆孟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堪。他猜想杨蕴秀大约需要一点和段争独处的时间,可他不过陪了陆谭一会儿,便收到杨蕴秀转来的眼神。他暗地叹息,心说这下好了,杨蕴秀了解到二十多年后的陆远岱被磋磨成了现在的模样,她手足无措,下意识来寻求他的帮助。谁的错?谁的错都不是,或者说谁都有错。
  刚巧隔壁陈安琪周末有假,见陆谭终于出户外,便抱着家里小狗过来串门。他们年龄相差悬殊,心思却是同样的纯粹,不比杨蕴秀始终有意控制陆谭交友结伴,陆孟倒是很支持他们多多接触。何况有她在场看着陆谭,也叫他们一心二用都省心不少。
  因此陆孟只嘱咐一句“不要去外面”和“有事喊人”,便当着陈安琪打量的眼神进了屋。
  然而室内的气氛并不如他想象中的融洽。
  段争坐在正厅沙发,面前那桌不及他膝盖的茶几上放着两叠牛皮纸袋。陆孟只是远远一看就头脑一嗡。他当然知道那是什麽,一份晏知山“好心”传真来的亲子鉴定,和一份非正规渠道获得的个人资料。杨蕴秀是疯了,才会像对待一个讨债人那样地对待段争。
  他快步上前,按住杨蕴秀将牛皮纸袋继续往前送的手,沉声道:“你冷静一点。”
  不错,杨蕴秀是该调整情绪,冷静一点。
  靠得近了,陆孟才发现杨蕴秀明明坐在温暖的室内,身体却在发抖。她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脸上更没有那份面对陆谭才有的温情小意。她冷冰冰的,全身抖得厉害。陆孟甚至怀疑自己凑得再近些,大概还能听见她两排牙齿咯咯打架的声响。
  他叹息一声,宛如耳语:“你何必呢。”
  “……太久了。”杨蕴秀说。
  是啊,太久了,陆远岱走得太久了,久到他们已经忘记该如何给予一个正常孩子正常的交流,因而一时间想说的太多,想做的太多,可一下嘴边、手边,偏偏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去给。
  陆孟从杨蕴秀手下抽走牛皮袋,扶着她的肩膀要她坐到向外那侧,他则更进一步,和段争之间只隔一个空位。
  酝酿须臾,陆孟真会拿捏做戏,搬出一套与先前在书店清吧截然不同的态度冲段争解释道:“很抱歉,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我们托人了解了一下你的过往。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你拿走吧。”
  段争没有接受:“我不需要。”
  “……有了你的消息,我们起初很惊讶,毕竟事过二十多年,你那时不过四岁半,大概也不大记事。亲生父母突然出现,对你来说,想必不会是件好事。所以我们斟酌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联系你。你大可放得轻松,有任何问题想说想问,都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想法于我们而言很重要。”
  “这件事你们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陆孟囫囵指了个时间。
  他以为段争将怪罪他的父母优柔寡断,可段争接着道:“哦,说说你们。”
  “我们?”陆孟微微错愕。
  段争垂着眼皮表情模糊,同时手指慢慢翻动那两叠纸质粗硬的牛皮袋:“不是说是亲生父母吗?那就说说看,你们是谁,陆谭是谁。不都是这样吗?”
  无声同妻子对视一眼,陆孟恍然。倒是忘了,长大后的陆远岱再不是他们记忆里温驯听话的幺子,话中带刺不算过分。
  然而没有电影情节那样戏剧性的一波三折,概括陆家一家三口只需三句话:陆孟是谁,杨蕴秀是谁,陆谭又是谁。而段争作为多出来的第四句,因为时间太久,记忆太模糊,便理所当然地被忘掉了。所以陆孟吞吞吐吐,怎麽都没法将过去的陆远岱呈给段争看。
  单薄的过往一带而过,转眼将回忆变奏当天。陆孟缓一口气酝酿情绪,身侧杨蕴秀却起身走开。她将右手拢在嘴边,左手掌撑着肘弯,似是迫不及待地走去楼梯边。说她是担忧陆谭也好,不敢当着段争的面回忆那天也罢,总之她走远了,头颅低在胸口,连耳朵都掩得严严实实。
  “事实上,你被拐走的真正原因,我们都不能确定。事发地很偏僻,附近找不出目击证人,而你哥哥他毕竟能力有限,你的意外对他来说打击沉重,他的证词无法采用,我们一时间实在找不出别的解决办法。久而久之,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这麽说,你们知道人是被拐卖的?”
  “是。”
  “当时除了陆谭,还有谁在场?我是说,和他一道的。”
  “没有。你们兄弟亲密,关系排外,都不大愿意和别的小孩接触。”
  “所以知道全部真相的只有他一个人?”
  “是。”
  “这麽巧,”段争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那天你们夫妻在哪儿?”
  陆孟一怔:“当时我们都很忙……”
  段争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他的感叹意味不明,却叫陆孟一张面孔烧得火辣辣,一边的杨蕴秀则保持着低头姿势动也不动。三人各怀心思,对手暂告一段落,一时间都像静候对方先行二度出手似的沉默下来。
  第四次了。陈安琪才把小狗放进陆谭掌心,他又因为往屋里偷看而错过。小狗肉滚滚的身体险些栽下地,陈安琪急忙去接,气得跺脚,没怎麽用力地推推他的膝盖,生气道:“你到底要不要?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把它抱走了!”
  陆谭回头:“啊?”
  “这个呀,”陈安琪两眼怒瞪,“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和你说话?我给你抱呢,你接着呀!”
  忙不迭捧过来,陆谭怀里一左一右搂着两只小狗崽,满脸急惶地请她不要生气:“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麽呀,你就知道伸长脖子往里面看。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谁,让你这麽挂心。”
  陈安琪作势要起身,陆谭拽她一下,一边的小狗因为失去力量攀附而兜头掉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万幸它先灵活地扭了扭身子,又在陆谭的腿上做了缓冲,但这仍叫陈安琪急得大叫一声。
  “不给你了!”
  妹妹一股脑抱走了两只,陆谭拢拢胳膊抱了个空。他巴巴望了望小狗,脑袋里在“弟弟”和“小狗”之间抉择,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守卫弟弟。
  陈安琪的“欲擒故纵”落了空。她眼见着早前还对小狗恋恋不舍的陆谭这次看也不看了,不禁对那个今早新来的哥哥愈发的好奇。和陆谭一家做了几年邻居,陈安琪除了见陆孟和杨蕴秀的几个学生上门做客,还从没见过别的什麽人。有时父母在饭桌上提起了,只以“陆谭哥哥需要静养”为由对她敷衍作答。哄小孩呢,她才不信。
  她问陆谭:“里面的是谁呀,你认识吗?”
  陆谭点头,像说秘密似的对她耳语。
  “啊,你弟弟?”陈安琪惊叫,又慌忙捂住嘴,“你哪里来的弟弟,外面捡的,还是福利院里认的?”
  陆谭眉头皱巴,听不懂她说的什麽话:“就是弟弟。”
  陈安琪懒得和他争辩。她正眯缝着眼观察陆谭那位突如其来的“弟弟”,半晌感叹道:“哥哥,你这个弟弟怎麽这麽大啊?他万一欺负你怎麽办,阿姨帮你还是帮他?”
  “弟弟不会欺负我的。”
  “真的吗?说不定你笨得连人家欺没欺负你都不知道呢,”陈安琪冲他做鬼脸,“是不是因为这样,阿姨才给你找了个弟弟?可是我看他好凶,肯定会欺负你。”
  “你胡说。”陆谭断声,他听不得别人说半句段争不好。
  陈安琪不搭理他:“……他叫什麽?和你一样姓陆吗?”
  “他叫,叫……”陆谭突然卡壳。他有些不确定该说段争是段争,还是说他是陆远岱。好半会儿,他震声道:“他是山山!”
  “山山?”陈安琪惊讶,“那你之前就是在和他打电话?阿姨怎麽把他找来了,坏了,是不是就因为我偷偷给你手机要你打电话的事情?她会不会找上我,要我去和那个山山对峙?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陆谭困惑看着她步步往后退,怀里两只狗崽跟着她一块儿飞快摆动四肢,看上去滑稽又悲惨。
  “我反正不要,死都不要,我最怕你妈妈了,”陈安琪哭丧着脸,“都怪你都怪你!你说,是不是都怪你?”
  陆谭摇头:“不怪我的。”
  “不怪你怪谁?哦,那就怪你弟弟!”
  “不怪山山,不怪山山,”陆谭有些苦恼,“还是怪我好啦。”
  陈安琪沮丧地乱揪头发,后悔刚刚答应了陆孟在这儿陪着陆谭。她偷看的次数越多,越确定杨蕴秀的脸色古怪,后来连陆孟都沉了脸,唯独始终侧对着窗口的青年看不清神色。不过她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时候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手上逗着狗,心里直打鼓,简直如坐针毡。
  倒是陆谭始终拧着眉头,双眼炯炯有神,偶尔撞着陆孟或杨蕴秀忙中投来的目光,反而是他们先欲盖弥彰地移开。陆谭参不透他们的心思,直到段争忽然转过身,隔着玻璃远远地望了他一眼。
  陆谭稍愣一愣,猛地提一口气,双手交握捧在胸口,很快冲着段争绽开笑来。
  “……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们的意思。事已至此,我们只想为你做些我们力所能及的补偿。当然,有任何要求,”陆孟有意停顿,同杨蕴秀对视一眼,见她微微颔首,他接着道,“我们也会尽量满足你。那麽,你的看法呢?”
  段争的目光落在窗外,久久没有答复。
  陆孟苦等片刻:“段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段争应着:“你说补偿?”
  “是,补偿,尽我们所能的补偿。”
  “我已经说了。”段争一瞬不瞬,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眼底。他重复着:“我已经说了。”
  陆谭到底没能发挥他的本事拯救段争于水火。他被允许重新进屋,告别了满脸悲怆的陈安琪,他同手同脚地坐去段争身边,张着嘴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又在对面陆孟的逼视下不能出声。一样是蠢笨,陆谭却嗅觉敏锐,最懂得趋利避害。他尽可能地往段争身边靠,靠得越紧越好,哪怕段争已经被他挤在沙发的角落,他们腿贴腿,肩挨肩,陆谭却犹嫌不够,大概也因为段争没有拒绝,由着他乱拱乱蹭。
  这毛病在陆孟和杨蕴秀齐齐消失在书房门后时变本加厉。陆谭倚着段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真要在他侧脸上盯出个洞来,半晌才说:“我答应你了,一个月对不对,我答应了。现在是一个月了吗?我没有骗你,一个月好长,我数不到,你来了,就是一个月了,对不对?”
  腿侧有股轻轻的阻力,陆谭不确定段争是故意还是无意。
  “这一个月,你怎麽数的?”段争问他。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就这样数呀,错了吗?”陆谭天真掰着手指。
  段争似有若无地笑了笑:“难怪你数不到。”
  “不可以吗?我数不到,不过关,你不喜欢,又要走了吗?”陆谭着急,“我会的,我数给你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会的,我都会的。”
  “你数了多少个?”
  “好多好多个,太多了,记不得了,”陆谭将十根手指摆得扭曲,努力自证,“我一直在数的,没有骗你。”
  段争轻轻顶了一下他并拢的双腿。陆谭确定这次他是故意的。因为段争说:“我也没有骗你。”
  陆谭笑得灿烂,抓了段争的手贴在脸边:“我知道的,你没有骗我,山山不会骗我的,我知道。”
  不知道别家找回失散二十多年的幼子该是怎样的反应,杨蕴秀始终感到怪异,陆孟怪,陆谭怪,段争更怪。这种怪异迫使她在短时间内无法面对这父子三人,她听着陆孟为她理清局势,说得好严重,她听得太阳穴发胀,直至陆孟觉察她情绪低落而止住话音。
  他背地里叹了口气:“人都来了,你就当是招待新客人,不用顾虑太多。”
  杨蕴秀不作答,陆孟从后扶了扶她的肩膀:“我们得出去了,小谭对他弟弟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万一又有意外,你能放心?”
  “……他们做兄弟的,比我们做父母的有缘得多,不然那麽大的一个津市,怎麽就让他们俩碰上了。”
  或许杨蕴秀只是感慨陆谭段争命里有缘,听在陆孟耳里却是惊涛骇浪。该怎麽说,告诉她,你的两个孩子不仅有幸重逢,甚至因为这点虚无缥缈的兄弟情意而互相吸引滚去了同一张床上,甚至你的丈夫重遇幼子的
 
 
第一回,他们前一秒还搂抱着滚作一团?
  陆孟胃里翻滚,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他似乎能够预见段争将为他们带来的那场风暴。
  临近傍晚,杨蕴秀借口准备晚饭,要黏了段争一个下午的陆谭过来帮忙。陆谭依依不舍的,扯着段争的胳膊再三要他发誓不会走,得了保证才喜滋滋地跟着杨蕴秀进厨房。可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光是跟在杨蕴秀身边磨洋工,心都扑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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