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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第51章 - 天性
  塞巴斯蒂安·赫尔曼在银行做一份闲职。虽然父亲寄予厚望,但他对继承家业兴趣不大,家族积累的财富足够其挥霍。“我本来想学习哲学,或者艺术。”他说,“但是我老爸不同意。他过于相信宣传机器了。”
  在施瓦伯格看来,所谓老赫尔曼对宣传口号的过度信赖,只不过是掩饰敌视犹太人的幌子。不过这与他无关。在返回德国三个月后,西西伯利亚的阴影逐渐显示出了威力。尤其几名回国的党卫军集中营看守接连被判处有期徒刑,更令他惶恐难安。一个初春的清晨,施瓦伯格从噩梦中惊醒,光着脚冲出房间。小巴斯蒂正坐在餐桌前读报,等待仆人奉上精美的早餐,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微笑道,“早上好——怎么了?”
  “给我、给我报纸!”
  施瓦伯格将报纸翻来覆去读了七八遍,连广告栏都没有放过。每读到“苏联”的缩写他就一阵心悸。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将纳粹党成员遣返的消息,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施瓦伯格松了口气,抓着报纸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小巴斯蒂起身扶住他,“不舒服?”
  “就是……就是睡糊涂了。做了个梦……”
  施瓦伯格瘫坐在柔软的椅子里,大脑停止了转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混沌的白雾中挣脱出来,小巴斯蒂拿着热毛巾,轻柔地为他擦拭脸颊和脖子。“医生说这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他体贴地没有追问梦的内容,“下礼拜要和克莱斯纳大夫谈谈这件事,看能不能开些药……”
  长达十年半的矿场生活给施瓦伯格留下的不仅是心理阴影,他患有多种疾病,好在并不严重。令人惊异的是,与其他战俘相比,他营养不良的症状要轻得多。在被小巴斯蒂带到汉堡的乡间别墅之后,施瓦伯格几乎无法进食。他闻到食物的气味就忍不住呕吐,强迫进食则会造成严重的胃痉挛。克莱斯纳检查过他的身体,认为施瓦伯格的症状是心因性的,也就是由心理问题所导致。施瓦伯格对此感到极为焦虑,他陷入了两种状态:要么连续昏睡,要么严重失眠。尤其小巴斯蒂迟迟没有带来律师的消息,这让他更加怀疑这位军校同学的用心。
  根据塞巴斯蒂安·赫尔曼自述,他老早就对施瓦伯格“尊崇有加”。“我刚刚入校,就听到教官讲起你。”他回忆道,“你做什么都是最棒的,永远是第一名。我们都猜测你得是怎样的人物。开学后第一次全校的表彰会,你走上领奖台,制服一丝不苟。我惊讶极了!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那双绿眼睛简直太迷人了……”
  施瓦伯格参加过很多次表彰会,被授予奖牌和荣誉。他自以为威风凛凛,谁知在小巴斯蒂口中,讲台上的那名模范学员唯有眼睛令人印象深刻。是啊,与他的名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亚历山大·冯·施瓦伯格,又矮又瘦的废物,半个残废,容貌明显的斯拉夫特征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与纯种雅利安人的差距。“你是我的偶像!我真想找你聊天,但我不敢。”小巴斯蒂说,“听说你讨厌弱者,而我连体能测试都没能通过,所以——我——”
  第一个学期,小巴斯蒂的成绩还算说得过去。他有了底气,以借笔记的名义找施瓦伯格搭讪。几次之后,施瓦伯格记住了他的姓名,这让小巴斯蒂感到兴奋,可惜在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之前,偶像便毕业离校进入作战部队。小巴斯蒂努力学习,希望早日与施瓦伯格并肩作战,然而事与愿违,一发BS穿甲弹终结了他的战斗生涯。老赫尔曼吓坏了,他并不乐意为德意志祖国奉献独子的性命。“从此我就在后方,”小巴斯蒂流露出深深的羞愧,“我只能读着《信号》,寻找你的消息。到处都是谈论你的人……最杰出的坦克指挥官……”
  小巴斯蒂收集了很多施瓦伯格服役期间的照片。确实有那么几次,战地记者找到施瓦伯格,请他在坦克上摆出作战的姿势。施瓦伯格自己从来不收集这些照片,有时下属拍了他的照片,冲洗出来送给他,他看也不看,直接撕碎了丢弃。他太矮了,古怪的圆脸、邪恶的绿眼睛……他不想直面自身的丑陋,唯有战绩才能消弭这份源自血统的低劣,为他的人生增光添彩。
  “这一组拍得特别出色,”小巴斯蒂展示他的收藏,“看,我最喜欢这张。”
  这是施瓦伯格第一次见到战斗中的自己:他从虎式的炮塔中探出上半身,歪戴着装甲兵军官软帽——那位记者极力劝他换顶“正式点儿”的军帽,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Dfh.b型耳机罩住了他的耳朵,他手里拿着一叠地图,半眯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横扫一切!那时他指挥着钢铁怪物,与帝国的敌人生死决战,日夜不休。而他现在只是一个孱弱的中年人,身无长物。“我找那位记者买下了底片,”小巴斯蒂憧憬地说,“这样我就能洗出最清晰的版本和更大的尺寸。未经你的允许我就在床头摆了一张,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关系”施瓦伯格低声说,手指摩挲那张照片,“我几乎忘记了……”
  十年半!他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了生存,他将荣光和骄傲抛诸脑后,匍匐在尘埃中。施瓦伯格流下了屈辱的泪水,他好像从一场噩梦中缓缓苏醒。这场梦太久了,久到他差点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叫“阿廖沙”的苏联人的奴隶。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小巴斯蒂棕色的眼睛盛着阳光,“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会照顾你的,不用担心。”
  他声称会为施瓦伯格请律师寻找父亲,讨要家产。他没有对过去的偶像做出不端的举止,亲切而礼貌。很快,三个月过去了,施瓦伯格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同小巴斯蒂的关系也变得十分亲密自然。他相信,塞巴斯蒂安·赫尔曼就是位纯粹的热心肠,出于同学的情谊为他治病。虽然他也怀疑过,小巴斯蒂的目的不那么单纯。在医院里那些印在指关节上的亲吻,每每想起,都令施瓦伯格发自内心地痛苦和恶心。
  要记住朋友对你的照顾,不要放大别人的缺点,施瓦伯格拼命告诫自己,小巴斯蒂太激动了,才在无意间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他们在同一栋房子里三个月,对方并没有越轨的迹象,而且,施瓦伯格洗完澡时偷偷照了镜子,镜子中的那个人苍白的犹如鬼魂,瘦骨嶙峋,除了饥渴到极点的变态同性恋,绝不会有人会对这样一具躯体产生兴趣。
  他多少放下了戒备,选择相信塞巴斯蒂安的说辞——律师尚未找到霍斯特,家产的事情也没有着落,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小巴斯蒂无微不至的关照甚至引出了他某种深深隐藏的、不愿面对的天性。施瓦伯格惊慌地发现,他越来越依赖这位前同学。每当小巴斯蒂的棕色眼睛专注地望着他,他情绪的翻滚总会趋于平息。然而,软弱畸形的感情永远结不出甜美的果实,至少施瓦伯格从来都没有那么出众的运气。
  小巴斯蒂欺骗了他,同性恋全部是邪恶的垃圾。
 
 
第52章 - 暖阳
  礼拜六,就连工作也让施瓦伯格失去了兴趣。他无法集中精力,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加班,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外面下起了小雪,几个小孩穿着花花绿绿的滑雪衫,沿着街道飞奔尖叫,用手接住那些细碎的冰晶往嘴里填。他们的父母完全不在意这些肮脏的雪花有可能是工业污染的产物,一点也不担心酸性物质灼烧小崽子的口腔和咽喉。施瓦伯格抱着一纸袋食物垂头丧气,他觉得自己八成是感冒了。
  “不高兴先生!”一个穿红色滑雪衫,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突然冲过来,“您好!”
  施瓦伯格根本不认识这个没礼貌的野丫头,他也没有和小孩搭讪的习惯。几个孩子呼啸着往这边聚集,施瓦伯格瞪了那女孩一眼,“走开。”
  女孩撇了撇嘴。深色头发,蓝眼睛,鼻尖上满是雀斑,看起来就不聪明。小时候是讨人厌的野丫头,长大了就会变成瓦格纳那种好吃懒做的女人。至于那几个野小子,更是没个像样的。想到所缴纳的高昂税款就是支付给了这些小蠢蛋的教育,施瓦伯格不禁为自己的钱包和德意志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惋惜。
  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铁门,施瓦伯格打量了一番围绕着这栋房子毫无特色的栅栏。栅栏后是一小块光秃秃的草皮,房东在客厅窗台下摆着三个空花盆。他回头看了眼街对面,一户人家的栅栏上拴着一串小衣服和一只呆头呆脑的送子鹤玩偶。他在门廊前犹豫几秒,退到大门外,打开信箱,掏出一叠信,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翻了翻,是些账单和广告。
  初春的夜晚漫长而无聊。施瓦伯格打开电视,换了一圈频道,也没找到广受好评的《犯罪现场》。他吃着面包,从报纸上找到了答案——这电视剧安排在礼拜日晚间播放。新闻播报员冷淡地念着稿子,语气沉痛得好似报丧:民主德国如何如何,美国如何如何,苏联如何如何……世上就没个好地方。切换频道,穿着巴伐利亚传统服饰的男人直着嗓子唱约德尔调,观众热情鼓掌,倒是一派欢乐气氛。施瓦伯格调低音量,起身倒了杯红酒。他朝虚空举了举酒杯,“唔,祝——”
  “我给你写了许多信。”小巴斯蒂说,天气非常好,他们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聊天,“写了大概四五十封,一次回信也没收到。”
  施瓦伯格惊讶极了,“我就收到过一次,第一封。”
  “我写了很多!我花了好多力气才找到你的……嗯,位置,托了许多关系——”
  “对不起。”
  “不不,我不是向你抱怨什么,”小巴斯蒂微笑着,棕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只是担心你。很多人给不幸困在苏联的亲朋好友写信,有不少人收到了回信。唔,虽然就是一张明信片,短短几句话,但那毕竟能叫人安心。我收不到你的回信,怕你出事。听说那边条件艰苦……”
  “我没办法给你回信。”能收到的那封还闹出了一番风波。施瓦伯格低下头,“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巴斯蒂,你知道的,没人给我写信,你是唯一的一个。”
  “肯定还有很多人给你写信,不过他们不是你的亲属,所以你才没收到。我那封信一定是运气特别好才到了你手里。”
  天真的人,施瓦伯格叹了口气,“不,只有你。”
  小巴斯蒂同情地望向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施瓦伯格的手臂。这种接触不讨厌,尤其那只手温暖而光洁,指甲剪得整整齐齐。“也谢谢你收留了我,”他感慨道,“以前我认为自己一个人没有做不到的事,事实证明我天真了……”
  几只野鸽子落到不远处的草坪上,啄食草籽,发出低沉悦耳的咕咕声。“不用谢。你愿意来我这里,我才得谢谢你。”小巴斯蒂的口吻总是那样真诚,“你会好起来的,阿历克斯,相信我。”
  礼拜天,施瓦伯格被钟声惊醒。附近的教堂准点敲钟,真该投诉牧师噪音扰民。昨天他睡得很早,兴许是暖气烧得过头了,长长的梦境竟然洒满了阳光。施瓦伯格很少做这么美妙的梦,睁开眼时,他简直意犹未尽。而一个崭新的好天气也令人神清气爽,温度陡然上升,昨天那点儿薄雪和泥水蒸发得无影无踪。施瓦伯格决定出去转转,呼吸新鲜空气。打猎是来不及了,走出卧室,他抬起头,对着白墙陷入思索——这里缺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呢?施瓦伯格下楼吃早午餐,煮咖啡时灵光一闪:圣母像。他忍不住苦笑,啊,是的,一副圣母像,最好还是假冒拉斐尔之名的伪作。人的心理多么怪异,幼年的他寄希望于圣母像,上了寄宿小学后,就算小霍斯特逼迫他,他也不会对圣母像祈祷了。宗教就是骗人的鬼话,从批判的角度而言,即便施瓦伯格最憎恨共产主义,必须承认卡尔·马克思结论的正确性。
  他换了衣服,出门时,瞥见门口了无生机的草坪,决定找工人在里面种点花草。顺着街道行走,在路口往右拐,有个公交站。施瓦伯格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坐了几站。礼拜天的玛丽安广场差不多聚集了上万游客,各色口音混杂,连个坐下休息的位子都很难找到。施瓦伯格赶紧离开这个叫人头疼的中心区,又走了好一会儿才招到出租车,想了想,他报了个熟悉的地址。
  昆尼西家所在的街区外,一家面包房门口装着台泡泡糖机。施瓦伯格俯身,仔细研读红色机器上的说明,然后从零钱包里拿出一枚芬尼硬币塞进去。试着转动手柄,一个塑料圆球掉了下来,他用接住,对着阳光查看,里面好像是个小玩具。
  “请问,您用完了吗?”
  尖尖细细的声音,来自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灰眼睛男孩。看样子,男孩是刚得了零花钱,迫不及待来检验运气。“没有。”施瓦伯格把圆球放进口袋,掏出第二枚硬币塞进机器,“还早着呢。”
  在小男孩的注视下,施瓦伯格玩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真有意思,他拍打机器,试图让圆球中夹的一个塑料小人掉下来,最后成功了。那小男孩显然也想要这个特别的藏品,见施瓦伯格拿到手,他含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走了。
  “靠运气,也得靠方法。”施瓦伯格咕哝。他不打算去见昆尼西,跑来这里纯属临时起意。可是,就在他走到路的另一边打算叫辆出租车时,昆尼西出现了,牵着那条巨大的牧羊犬。狗儿似乎认出了施瓦伯格,摇着尾巴想要靠近,它的主人却是另一种态度,好像吓坏了。
 
 
第53章 - 宠物
  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小巴斯蒂带回两只猫。“你可以给猫取名字,它们很可爱,就是——猫嘛,胆子小。”他兴高采烈地脱掉满是猫毛的风衣,蹲下伸出手摇晃,发出“啧啧”的声音诱惑藏在橱子底下的猫。没过多久,白猫率先走了出来,轻轻叫着,用头摩擦小巴斯蒂的手掌和裤脚。那只虎斑花纹的花猫三天后才勉强让人瞧见它矫健的身影,那猫有双绿眼睛,幽幽的如同黑夜中的两点星火。
  “你觉得‘咪咪’和‘雪球’哪个比较好?”
  白猫窝在施瓦伯格怀里,柔软的一团,令人手足无措。“雪球?”他迟疑地摸了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白猫立刻眯起眼睛,喉间沉重清晰地颤抖起来。
  “它咳嗽了。”施瓦伯格举起手,“你听——”
  “雪球这是喜欢你的抚摸,”小巴斯蒂用一根手指挠挠白猫的下巴,那种颤音变得更加巨大,“猫如果舒服,就会这样咕噜咕噜。你没养过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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