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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跳舞?跳什么?那种娘们兮兮的芭蕾舞吗?看看那些扭捏的动作!男人不像个男人。假娘们!哥萨克舞也一样,又喊又叫,蛮子气十足。至于现代舞,更是不可理喻,简直群魔乱舞,是个人都能跳。”施瓦伯格滔滔不绝地吐出毒汁,“就连德国人,跳舞也非常丑陋。巴伐利亚人跳舞,几个人互相抽对方耳光。天底下哪能有这种舞蹈!”
  雅各布张了张嘴,把胳膊收起来,腿也慢慢不动了。“妈妈,妈妈很辛苦,她要忙工作,还得照顾家庭。”
  “这就是女人的愚蠢之处。”施瓦伯格轻蔑地说,“男人就从来不会照顾家庭。”
  “我爸爸——我是说,我真正的爸爸,他会照顾妈妈。”雅各布悲伤地说,“妈妈告诉我,爸爸对她很好。他会省着肉给她吃,攒钱买饼干,还会做饭……”
  “真了不起。”施瓦伯格心头掠过一片灼热的火,“真了不起。”
  傻瓜显然将他的愤恨当成了赞美,淡绿色的眼珠闪了闪,“您认识我父亲,对不对?”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
  “您可以给我讲讲他吗?”
  早晚有这一天,但这天来得未免太早,或者,太晚了。施瓦伯格把草稿纸叠起来,放进信封。过了年,他就去打听打听,说不定哪个富人想要个男孩当性奴隶呢。“你父亲吗?阿列克谢·伊万诺夫,其实我就见过他几次。他很高,很瘦,不爱讲话。”
  一个愚蠢的混蛋、弱智、变态、邪恶的同性恋者、强奸犯、刽子手、早死鬼。施瓦伯格在心里补充道。
  “我真想见见他。”雅各布哽咽。啊,来了,来了,眼泪摇摇欲坠。“如果爸爸还活着——”
  那你们就会在列宁格勒饿肚子,饿死,把你分解了喂给你的野崽子弟弟妹妹。施瓦伯格拿下玻璃天鹅把玩,“真是可惜!没料到他淹死了……”
  “爸爸应该想开些。”
  是啊,想开些。“你不能假设没发生的事情。”
  雅各布点点头,用袖子擦掉眼泪。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施瓦伯格厌恶地撇了撇嘴。那崽子垂着头,吭哧吭哧,“我的老师波利亚科夫待我很好,我就……继父对我也不赖,真的,但我……我不怎么回家,所以……”
  “哦?”施瓦伯格饶有兴趣地抬起头,“你喜欢波利亚科夫?”
  这个俄国小垃圾显然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居然光明正大地点了点头,“他就像我的父亲。”
  “傻子。”施瓦伯格将天鹅放回红色天鹅绒上,“你认为什么是父亲?权威?慈爱?不,我来告诉你,父亲是寄生虫和小丑,一个家庭中,最没用的就是父亲。”
  雅各布肯定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可怕的提法,表情呆滞。“你就是上了波利亚科夫的当。”施瓦伯格笃定地说,“他欺骗了你,害得你在苏联被判叛国罪,你还对他恋恋不舍。要是有人敢这样对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软弱。在和你差不多大时,我加入了组织。我的一位前辈对我很不错,带领我,给我指导,将他的勋章送给我作为礼物。但后来他背叛组织,还试图拉我下水。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男孩缩着肩膀,使劲摇了摇头。
  “我把他杀了。”
 
 
第96章 - 远山
  区区一点陈年旧事,就把那崽子吓得发起了高烧。新年假期被毁了,没错,被毁了。施瓦伯格不得不腾出宝贵的时间“照料”俄国小杂种。按理说,杂种是生命力应该异常顽强,不是么?可雅各布完全是另一幅模样。软弱,施瓦伯格气愤地放下笔,因为雅各布又在喃喃地说胡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妈妈……妈妈……”
  “闭嘴。”
  “妈妈,我没有……”
  上一个病中呼唤母亲的年轻人很快就死去了,他的军装还藏在楼上的衣柜深处。伊万诺夫作恶时,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儿子也会享受到同样的遭遇。要不然用毛巾捂死他?施瓦伯格手持湿毛巾犹豫。不,不行,死在家里会引起一系列麻烦,他现在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邻居们天天盯着他瞧呢。归根到底,当时就不该把这野崽子带回来。他根本没体会到多少报复的快感,雅各布太弱小了,欺负他就如同欺负一个婴儿。
  “质量差,残次品,当狗都不合格。”施瓦伯格粗暴地擦拭雅各布的眼睛,把毛巾丢到男孩的额头上。他从没学习过如何照料病人,他的乳母燕妮,每次只会咒骂他,将药水灌进他的喉咙,倒提起他使劲拍打。真奇怪,施瓦伯格突然想起,当年他怎么没杀了那老女人?他在干什么,以至于错失良机?哦,对了,他在热火朝天地东进,用尽一切手段屠杀苏联人。
  “爸爸。”
  施瓦伯格坐回他的椅子。这是张非常舒服的摇椅,昆尼西推荐的。施瓦伯格买回家,试了试,躺在上面看书的确堪称享受。随着年龄增长,他有点受不了空旷的空间与棱角分明的家具。他买了许多东西填充这栋房子,尤其是厚实的地毯和漂亮的靠垫。这些东西叫人觉得暖和,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人这样讲过。雅各布的房间能看到窗外的苹果树,以前是施瓦伯格的“休闲室”。他在架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棋类游戏,尽管连盒子都没打开过。
  “妈妈,妈妈——”
  雅各布低声抽泣,眉头紧皱。喂了一段时间的鸡蛋和黄油后,野崽子原本凹陷的脸颊显出了圆润的弧线。施瓦伯格打量着那张脸,再次确认:不像,一点也不像。
  伊万诺夫非常瘦,冬天,白雪皑皑的时节,施瓦伯格在夜里蜷在他身旁,能感到那些硬邦邦的骨头,尤其是肋骨,摸上去总让人联想起匕首与刀剑,还有乌拉尔山脉险峻的奇峰。
  在药片和热水的作用下,雅各布恢复了。但在这之前,他一度烧得失去知觉。施瓦伯格在凌晨下楼来查看,还以为野崽子死掉了,直到摸到鼻息才放下心来——他的钱大概能保住了。
  施瓦伯格给雅各布算了笔账,不计算人工费用,野崽子又欠了他五百马克。“没有保险就是这么贵。”他用笔尖点着那些伪造的数值,“看到了没?资本主义社会,没钱寸步难行。”
  “我以后可不能生病了。”小杂种敬畏地说。
  他年轻力壮,说到做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着健康的活力。新年过后,施瓦伯格打发他去了附近一所为新移民开设的语言学校。雅各布学得磕磕绊绊,但去学校的热情十分高涨,每天兴高采烈。施瓦伯格怀疑这崽子在外做坏事,假意对他的学校生活感兴趣,在晚餐桌上问道:“交到朋友了吗?”
  “是的。”雅各布咕噜咕噜地报出一串名字,听那发音就不对劲。施瓦伯格皱眉,“……他们从哪来?”
  “土耳其。”
  “不许你和他们交朋友!”施瓦伯格大怒,“你怎么敢!”
  雅各布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他倒是不忘用德语,“他们对我很好。”
  是嘛,对你很好!为什么要对你不好?土耳其人也好,斯拉夫人也罢,非雅利安人统统是人类群体的垃圾。想到这里,施瓦伯格心平气和。后来他找借口打了野崽子两次,戒尺抽到屁股上,嘭的一下,再一下。用力殴打说不定能消灭卑劣的血统,他现在也开始赞同这点了。
  春天就这样过去了。初夏的一天,施瓦伯格感冒了。清晨起来,他头晕得无法行走,不得不请假。雅各布那小子察觉到了异常,未经许可便入侵二楼。“您怎么了?”他穿着可笑的T恤,前胸印着一个古怪的图案,“您不舒服吗?”
  “上你的课去。”施瓦伯格闭着眼睛,“我要休息。”
  “您没有吃饭。”雅各布喋喋不休,“您得去看医生。”
  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德语对话,不过总是这里错点什么,那里错点什么,丢三落四。施瓦伯格懒得指出他的错误,用打手心的惩罚以做提醒。苹果花落了,他满怀憧憬,今年能结出甜苹果么?真傻,他怎么以前没想过自己种苹果树?种下的树,结出的果子全部属于他,无论酸还是甜……
  眼前白茫茫一片,他好像飞起来了,在温暖的空气中,被西风托上云端。不要去西伯利亚,不去,他驾驭着风,去那边,枞树林的那边,灯火闪烁的城市,石头房子、圆桌,以及——
  “冯·施瓦伯格先生!”
  施瓦伯格睁开眼睛,窗帘拉开了,昏黄的光斜着在地板上打出一个明亮的椭圆。“我吓坏了!”雅各布凑上前,“您总是不醒!我想喂您喝口水,可是……”
  “几点了?”
  “五点了。”
  这次没说错,正确的用法。施瓦伯格看了眼野崽子圆圆的脸颊,再度陷入昏睡。这次没有梦,他睡得很沉。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雅各布蜷在床的另一边,轻轻打着呼。
 
 
第97章 - 恐惧
  放在平时,施瓦伯格绝对要打断雅各布的腿。但这一次,他放过了野崽子——野崽子跑前跑后地侍奉了他整整一个礼拜,还鼓起勇气,出门去面包店买了一纸袋面包回来。施瓦伯格拿着账单核对,发现找回来的零钱没有任何缺少。他给了野崽子一马克作为奖励,雅各布高兴地收下了。
  “今天我——学好几个句子。”
  “说错了。”
  雅各布伸出手,施瓦伯格打了他三下。男孩摇摇晃晃地擦桌子,和着电视里放的歌曲哼唱。施瓦伯格从报纸后审视,怀疑野崽子又长高了。是偷吃了鸡蛋吗?可他给家里的鸡蛋编了号码,没发现少了哪一个。黄油呢?奶酪呢?苹果呢?他有些坐不住了,对雅各布呵斥道,“不许摇晃!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雅各布拿着墩布,做了个俏皮的动作,这让施瓦伯格火冒三丈。夏天,这野崽子穿着T恤和短裤,露出肌肉结实的大腿和修长的脚踝。早晚剁了,施瓦伯格咬牙切齿,翻阅国际新闻。雅各布走过来,拖鞋啪嗒啪嗒地响,又走过去,边走边拽T恤下摆。他的身体很热,昭示着年轻、健康与活力。不过没有关系,年轻人终究也会衰老。施瓦伯格潦草地浏览新闻标题,玛利亚啊,那种“同性恋病”似乎越来越流行了。
  果然,美国是世界罪恶的源头。施瓦伯格为他的老朋友感到忧虑。这时,雅各布又啪嗒啪嗒地走过来,施瓦伯格不禁大怒,“你在干什么?”
  “您让我擦橱子。”野崽子睁着无辜的浅绿色眼睛,“按照您的要求——”
  “不许顶嘴!”
  “顶嘴?抱歉,我听不懂。”
  施瓦伯格挥挥手,雅各布又晃晃悠悠地走来走去。干完活儿后,这小子一屁股坐下,带来一阵热风。“德国很热,”他用俄语哼哼唧唧地感叹,“唉,我妈妈说……”
  他没有收到第二封来自母亲的信。成了这样的“叛徒”,恐怕他已经被国家和家庭一起除名。但雅各布的情绪正常了许多,他似乎逐步适应了“资本主义国家”,每天固定收看电视节目,发出吃吃的傻笑。每当电视广告夸张地展示零食的美味,他还会跟着吞口水——实在毫无教养。
  “吃零食对牙齿不好。”施瓦伯格说。
  “什么?哦……”雅各布点点头,喉结却依旧动了动。那是个薯片广告,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电视荧幕,神态活像一只饥饿的小狗。
  “小狗”的联想让施瓦伯格十分不舒服。他想象过,伊万诺夫来做他的狗,跪在地上讨食,用狗盆吃饭。不过“小狗”就是另一码事了。毛茸茸的小动物是可爱的东西,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但伊万诺夫的野种怎么能像小狗呢?施瓦伯格又在报纸后偷偷观察,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个比喻:雅各布看电视的样子真的像一只小狗,而绝非其他什么动物。
  “你得认真学习。”施瓦伯格说,“听到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我好好学习。”
  “说错了!”
  雅各布总是挨打。施瓦伯格每次都能找到“惩罚”的理由:不好好上课、没有擦干净桌子、水龙头残留水渍……一天,他又打了雅各布一顿,因为他“突袭”检查,从男孩的二手旧书包里翻出来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一包薯片。
  “我,对不起,我,”雅各布脸红了,慌里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本来想吃过饭之后告诉你……”
  “你哪来的钱!”施瓦伯格举起戒尺,“说!”
  “我攒的。”
  “胡说,你这个小偷,贼、骗子——”
  “我不是小偷!”雅各布眼圈通红,包着泪水,“我攒的钱,您听我说,我——”
  施瓦伯格才不听解释,啊哈哈,斯拉夫杂种露出真面目啦,他一会儿就报警。他不要钱了,反正遣返回苏联,等着野崽子的就那几种下场。他会叫他妈妈永远抬不起头,而父称则会给他的死鬼父亲蒙羞。邻居们窃窃私语,阿列克谢·伊万诺夫的儿子背叛了国家,劣种生劣种……
  可是,事实证明,雅各布没有偷钱。一包薯片,儿童零食,压根就不值几个钱。雅各布每天把交通费和午餐钱挤出一小部分,日积月累。“我就是、就是想尝尝,”野崽子哭得直打嗝,“看起来很好吃……”
  “偷窃是严重的犯罪。”施瓦伯格气喘吁吁,“你要遵守、遵守——”
  男孩点了点头,他比施瓦伯格高得多,可怜巴巴垂着脑袋的样子仿佛秋天的麦穗。这幅姿态很讨厌,摆出弱者的样子博取同情。施瓦伯格打发雅各布回去睡觉,然后将自己卧室的门锁紧。他太冲动了,为了薯片殴打野崽子。如果野崽子感受到了他的恶意来报复……施瓦伯格拿出枪放在怀里,等待着,等待着,直到凌晨三点,他揣着枪悄悄下楼,看到野崽子睡着了,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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