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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近代现代)——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时间:2021-10-07 20:38:20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我觉得他十分英俊,个子高高的,蓝眼睛——”
  “恭喜你。”
  “为什么要恭喜我?”
  大概施瓦伯格给了他一点好脸色,野崽子喜形于色,唧唧咕咕地打开话匣子,问来问去,问东问西,令人不胜其烦。当他们在一棵树下找到位置坐下,吃施瓦伯格付钱购买的汉堡包时,雅各布的兴奋达到了顶峰——他实在太喜欢可乐了。
  “气泡水,奇怪,但可乐就很好。”
  “可乐会腐蚀你满嘴的牙。”
  “掉就掉。”雅各布吮吸可乐,用俄语轻快地说,“我不担心,因为我妈妈吗说,我们家的人都短命,活不到掉牙的岁数。”
  这是在暗示或讽刺吗?施瓦伯格手心淌汗,他应该给这小杂种重重一击。“她不是故意诅咒我的。”野崽子耸耸肩,真是讨人嫌!“每次她这样说,都会哭。她想念我爸爸,亲生的那个爸爸。她太伤心了,您知道的,我爸爸死的时候还算年轻。他的死对妈妈打击特别大,妈妈总认为,爸爸是故意跳进河里的——这不可能,我爸爸是意外失足,她只是想排解忧愁,我猜。我不该调皮惹她伤心。她骂完了我,会用围裙擦脸,然后抱住我,亲我的脸。她的怀抱特别温暖……冯·施瓦伯格先生,为什么人们非要坐在太阳下面呢?”
  “闭嘴。”施瓦伯格放下可乐,“赶紧把你的东西吃完,不然苍蝇会替你吃掉。”
 
 
第104章 - 舞步
  施瓦伯格花费了大量时间无聊地晒太阳——晒一晒没坏处,医生也建议他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保持愉快心情”。不过说真的,他不觉得坐在太阳下晒得眼睛发花能叫人情绪开朗,尤其周围分布着尖叫跑动的小崽子,他们的父母则满怀怜爱地微笑,拿照相机拍个不停。
  从礼拜一到礼拜五,天气允许,他就坐到太阳底下。礼拜五是个大晴天,从公园回来后,施瓦伯格检查信箱,除了广告,还有一封信。编辑愉快地通知施瓦伯格,他翻译的散文获得了发表的资格,并能得到样刊和稿费若干马克。施瓦伯格将信塞进口袋,等样刊一到,他就要寄给昆尼西,最好让费恩斯收到,气得心脏病发才好。
  礼拜六一早,野崽子准时报到,照例是T恤、牛仔裤和丑得要命的凉鞋,倒是记得穿了袜子。这样打扮的雅各布·阿列克谢耶维奇看起来与街上的同龄日耳曼男孩区别不大。施瓦伯格冷眼看着野崽子打扫房间,清洗玻璃,给苹果树浇水。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他叫住那崽子,命令他上车去。
  “去公园吗?”雅各布兴高采烈。
  这个年轻的斯拉夫垃圾总是热乎乎的,现在还加上了恼人的汗味儿。讨厌,真讨厌。应该撵他滚到后面去,就像昆尼西的那条大狗一样,施瓦伯格盯着十字路口一群同样兴致盎然的游客,“……大概。”
  “我喜欢公园。”野崽子比划,用幼儿园小孩的幼稚口吻描述他对公园的热情:“公园很大,很漂亮,很宽阔——有湖,有树,有花,还有人。”
  “还有垃圾。”
  “不,人们不能乱扔垃圾!”
  啊,天哪,这究竟是为什么?施瓦伯格坐在树下,刚刚雅各布对着晒裸体日光浴的人群大惊小怪,脸红得仿佛滴血。他对野崽子的羞涩嗤之以鼻,“行行好,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奶子。”
  “我没见过!”雅各布小声反对,“我、我——”
  “你老妈难道没喂过你?”
  “妈妈,妈妈是不一样的。妈妈告诫我,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特别是在女性面前。”
  “说德语。”
  “太复杂了,我不知道——”
  反正施瓦伯格手里没有戒尺,只有一杯冰可乐,即便有戒尺,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的公园里进行“教训”。雅各布肆无忌惮地摇晃身体,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个礼拜的琐事:一位慷慨的客人给了他二十马克小费;安得利亚斯——鬼知道这是谁——给了他一瓶啤酒,味道很好,喝完后他睡了足足十个钟头;杂货铺打工的安娅是个漂亮的女孩,有双蓝眼睛,不怎么爱说话,但非常有耐心;巴赫贝胡老师,也就是那个胖子,说他修车这方面没什么前途,以后大概只能去端盘子,不过许勒尔老师说那是胡扯,认为他做得还不错;房东陛下和迈克收养了一条新小狗,每天下午四点半,“陛下”都会抱着小狗出来散步——
  “真棒!和自己的朋友住在一起……”
  施瓦伯格打开汉堡王外带的纸袋,寻找番茄酱,“‘陛下’——”
  “大家都这样称呼冯·昆尼西先生!‘昆尼西’是国王的意思,对不对?安娅告诉我,她也想要个这样的姓,她觉得自己的姓太普通、太平凡了。”
  又是安娅。施瓦伯格竖起耳朵,“她和你聊得很多嘛!她姓什么?”
  “她不肯告诉我。”
  “说明她不怎么喜欢你,你没戏了,小子。”
  “安娅讨厌我?”雅各布的五官挤成一团,“为什么?我没有惹她生气。虽然我计算数字太慢了,每次都要算好久才能拿对硬币的数目,可我——”
  听起来,雅各布——新移民、政治投机分子、无业游民、贫穷的斯拉夫农村人、杀人犯名义上的儿子——爱上了一位德意志女孩。异想天开,施瓦伯格找到了番茄酱,“卡尔养了新的小狗?”
  “……我下次算好了硬币再去买东西——卡尔?”
  “就是你的房东‘陛下’!”
  “对,养了新的小狗。他们之前养了别的狗吗?我没见过。迈克是美国人,很有意思,我还以为美国人都是大坏蛋呢。迈克与宣传画里的美国人完全不同,每次见了我都笑眯眯地打招呼,问我德语学得怎么样。他经常打理花园里的玫瑰,之前送给我一小盆花,我不会养,浇水太多把花淹死了……他开了个照相馆,橱窗里摆满了‘陛下’的照片。您知道吗?冯·昆尼西先生年轻时真美!”
  “他现在也很美——不,那叫英俊,你个傻瓜!”
  “英俊和美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以雅各布那贫瘠的思维来看,昆尼西理应去学跳舞,穿着白色紧身裤在舞台中央转圈。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他唠叨了大约一个钟头各种舞步的区别。最后,当漫长的一日结束时,施瓦伯格回到家,筋疲力尽,几乎立刻就躺下睡了过去。
  雅各布在礼拜天又来了一次,带来三十马克。他说有些“重要的事”,等到十点钟便离开了。透过玻璃窗,施瓦伯格看到野崽子沿着路边一蹦一跳,甩着两条胳膊,像摆脱了什么大麻烦。从背后这样审视,雅各布的身材不算糟糕:四肢细长,肩膀平坦,就是走路的姿态不怎么样,双腿外撇,就好像并起腿会夹到卵蛋似的。施瓦伯格撇了撇嘴,客厅里只剩风扇的嗡嗡声。他本来打算今天出去吃顿饭的,带上野崽子也无所谓。他想打听打听昆尼西新小狗的事情,品种、年龄、毛色……“去你的。”施瓦伯格对着电视机屏幕嘟囔,“该死的小杂种……”
  傍晚前,施瓦伯格整理了信箱。没有来信,连广告都没有。坐在圣母像前,窗外传来野孩子们的叫嚷,乒乒乓乓,不知在做什么游戏。他看了眼时钟,指向七点。打开电视,播到《犯罪现场》,施瓦伯格取来信纸,心血来潮地写了封短笺。而后抄着口袋走出去,沿着野崽子白天走过的路,慢慢地走到大路上,将信塞进邮筒,寄给了安娜特。
 
 
第105章 - 误区
  两天后,施瓦伯格给苹果树浇水时,邮差到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条街的邮差,是个年轻人,脏兮兮的帽子下乱七八糟地翘出一些褐色的头发,满脸雀斑。邮差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施瓦伯格,吓了一跳似的。他抬抬帽子,取出两封信和一份报纸,站在栅栏外面试图搭话。施瓦伯格横了一眼,无视了那家伙抬起的手,继续给苹果树浇水。邮差打了几声招呼后放弃了,将信塞进信箱,继续向前进发。
  等了好几分钟,施瓦伯格慢慢走到铁门后张望,邮差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这才打开信箱。第一封信是广告,浪费纸张的玩意儿。第二封信是他寄给安娜特的,退回了,上面盖着大大的方形戳,“此地址查无此人”。
  一阵风吹过,夏天的风也能这样恼人,树叶在高温中发酵的气味真叫人恶心。施瓦伯格拿出报纸,对着信封茫然。他回到客厅,拿出上次安娜特寄来的信对比——没问题,就是这个地址。
  检查了三遍字母的拼写后,施瓦伯格坐在圣母像前陷入沉思。他已经很久没给安娜特写信了。从外派的第三世界国家回慕尼黑后寄过一封,那女人回信说在报上读到了他的事迹,非常感动。施瓦伯格得意地将信读了许多遍,但并没有回复。为什么要回信?没有必要。多年来,他们只是保持寥寥的通信频率,安娜特有她的生活,他也有自己的。彻底离婚之后,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施瓦伯格确信,安娜特已经变成了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就像埃里希·奥登瓦尔德的母亲那样,白发苍苍,口音温柔,在阳光温暖的午后带着孙辈玩耍。而他,就是个恶形恶状的坏老头,从来没有小孩在万圣节时来他家敲门要糖——虽说他也压根没准备任何糖果。
  “……无所谓。”施瓦伯格将信撕碎了扔进垃圾箱。社区小报刊载了几条来自苏联的消息,饥饿的人们获得了宝贵的鸡蛋和黄油,瘦削的脸颊布满泪痕。报道写得煽情极了,可施瓦伯格总是走神。他心不在焉地读了两个小时才把薄薄的报纸读完,然后自言自语:“今天吃什么?”
  他不缺钱,也不缺名声和地位。他清楚这条街上的嘴碎邻居是如何评价他的:古怪,不合群,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他明明应该住在郊外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或市中心的新建公寓,雇几个仆人、厨师、司机和园丁,周末剧情盛大的派对宴请客人,节假日去国外度假。但施瓦伯格并没有做出人们预期中的那些“有钱人”的行径,他就住在这,住在一栋普通的房子里,平时吃简单的食物。当然,他也有讲究的衣服和鞋子,购买进口咖啡和茶叶,偶尔抽支烟……也就仅此而已。
  茫然一直持续到傍晚,施瓦伯格围着电话转了几圈,拿起听筒,却不知该打给谁。街道热闹起来,孩子们吵吵嚷嚷。他去临街的餐馆,点了牛排和牛肉清汤,另加了份萨尔茨堡蛋奶酥。蛋奶酥甜得牙痛,啤酒的味道却相当寡淡。俄国人没饭吃,施瓦伯格切割牛排,对,没饭吃。真棒!那群垃圾好像总是处于饥馑当中。“荞麦粥是母亲,黑面包是父亲。”能创造出这种谚语的民族,显然历史上也没拥有过富饶的年岁。
  吃过饭,施瓦伯格沿着街道散步。他不太想回家,家里没有声音,经过装修工人的努力,连地板下的老鼠都搬走了。夏季的太阳挂在天边,仿佛永不下沉。父母牵着孩子的手,恋人在河边低语。这个时间,安娜特一定同她的家人在一起,边吃边聊,看嘈杂的电视节目。伯莎大概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几个端正的德国孩子,鼻尖通红,眼睛湛蓝。安娜特搬家了却没有通知他,施瓦伯格沿着路走回去,哦,不管怎么说……是时候与这段错误的过去彻底告别了。
  礼拜六,施瓦伯格四点钟就起床了。风吹过安静的街道,花园里的玫瑰绽开了一丁点花苞。邻居的腊肠犬探出脑袋,摇着尾巴汪汪叫了两声。“杀了你。”施瓦伯格喃喃,“吵闹的东西……”
  五点半,街那头出现了一个身影,又高又瘦。野崽子的步伐懒洋洋的,照例向外撇着两条腿。发现施瓦伯格站在门口,他惊喜地举起手,“早上好!”
  “……”
  施瓦伯格想训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俄国小杂种,他可不是为了等他才特意站在这里。他哼了声打开栅栏,雅各布钻进来,样子有些异常——眼下挂着黑眼圈,身上还散发着奇怪的酒味儿。
  “你没洗澡。”
  “啊,对不起。”
  雅各布挠挠脑袋,T恤皱巴巴的,虽然一身疲惫,却显得格外兴奋。他急急忙忙地掏出他的新钱包展示——一个皮质的,同样皱巴巴的旧货——从里面数出一叠纸币。这次是一百马克,了不起的大数目。“最近修车的客人非常多。”不等施瓦伯格发问,野崽子就主动解释,“他们人真好,给了我许多小费。昨天有位先生,我把他的车擦干净,他就给了我十五马克呢!”
  “慷慨。”施瓦伯格干巴巴地说。
  年轻人看起来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施瓦伯格的干面包。那些面包濒临过期,倒是一点都没浪费。吃饱后,雅各布开始他例行的工作,但这次他没什么劲头,可能觉得刚刚付了好大一笔款子,所以擦窗户的动作懒洋洋、慢吞吞,还有一次似乎睡着了,差点从窗台上摔下来。
  “你要是不想干,可以走。”施瓦伯格不悦地皱起眉,“我的窗户很干净,用不着你来假装打扫。”
  雅各布的嘴抿起了一瞬,紧接着,他就恢复了平常的那副傻乎乎的表情。“我看了一整夜录影带。”他说,把墩布放下,“大家都看录影带,伊戈尔买了录影机……那是个好东西,等我有了钱,我也要买一台。”
  “祝你早日实现梦想。”施瓦伯格嘲讽道。
  “谢谢,我会努力的。”雅各布说,语气听起来不对劲。他又抿起嘴,这个动作将他脸部低劣的斯拉夫特征暴露得一览无余。沉默了片刻,他把抹布和水盆放回原来的位置,借口说十点钟要加班,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走了,甚至没有说声再见。施瓦伯格从窗户望去,毫无教养的野崽子弯着长长的脖颈,步履沉重。鬼知道他夜里看了什么录影带……总归不会是催人上进的那类。
  “都是吵闹的坏东西。”施瓦伯格坐在圣母像下,盯着时钟。他预定了一间法国餐馆的位置,两个座位。不过,现在看起来没必要了。不过这没什么,雅各布本来就是附带的。十一点一过,施瓦伯格换了衣服,去餐馆用餐。法国人做菜还算精致,红酒值这个价钱,他要写封信给昆尼西推荐。另外,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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