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说。”纪裴吻了吻薛矜的手心,笑道:“虽然负伤了,但是南蛮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照这个架势,大约过不了多久,又可以将他们赶回去,届时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你好厉害。”薛矜崇拜看向纪裴,“你就是惠国的神,也是我的神。”
“那竹清说说,我是几时就成了你心里的神的,嗯?”纪裴伤口药效发作,疼痛袭来,又因着快要天亮,索性不睡觉了,拉着薛矜聊天,说着说着就想起了曾经在薛矜房间里看到的那支箭矢,“那支半截的箭,你保存多久了?”
两人已然这么亲密,这些往事薛矜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想也不想就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陛下身体不适,由太子殿下组织秋狝,我不会武功,这种活动往往没我的份,那年我苦苦哀求太子殿下,让他许我跟着去了,你们在前面打猎,我就负责为你们记录猎物。”
纪裴回想须臾,想起了这回事,“我记得,当时我和太子猎了个平手,都是十一个猎物,但我分明记得我放了十二支箭。”
薛矜心虚低下头,“是我私藏了你一支箭。”说罢又抬头理直气壮道,“本来嘛,你作为一个臣子,怎能超过太子殿下,你该谢我,不然那天太子殿下定然不高兴。”
“竹清真聪明。”纪裴笑道,“所以你就把那支箭私藏了?”
薛矜仰起头,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早些跟我说,我可以送你一把新的,何必要那沾了猎物血污的。”纪裴感念薛矜对他的一片心,圈着他的腰,柔声道。
薛矜叹了一声,“我本来是想直接去你家提亲的,可是还没等我告诉家里,就听说你纳了姨娘,我就想着你大约是不喜欢男孩子的,你我两家要好,我父亲爵位也不低,我若是贸然去提亲,岂不让你为难,便只得罢了,谁想到,你竟也是个荤素不忌的,哼!”
“胡说,那两位姨娘,一位是母亲做主娶的,一位是心存愧疚纳的,我若有真心喜欢的人,自然是要娶为正妻的,在你之前,我从未对什么人动过心,定然是上天早已注定,命中注定便是你了。”
“那我若是个女子呢?你也喜欢?”薛矜开始耍无赖。
“无论男女,只要是你。”纪裴抵着薛矜的额头,眼中盛满了情意,直直映在薛矜眼底,薛矜一颗心都要被他瞧化了,他从前怎么不知道,镇北侯府的小侯爷说起情话来也这样撩人。
第44章 返程
纪裴的伤口因不深,薛矜又极细心的照料,所以很快就痊愈了,他伤好之后,又开始忙碌起来,很多时候薛矜醒来纪裴已经出去排兵布阵或是上场杀敌,等到夜晚才回来,带回一身的尘土血污和肃杀之气。
纪裴晒黑了,也更壮了些,他手心有长久拿剑后形成的老茧,摸在薛矜身上,粗糙又酥麻,薛矜爱极了这样的抚摸,越发赖在军营不肯走。
第一阵秋风刮起来的时候,南蛮已经被纪家军打退了数百里,连连的败退让他们军心大散,后来的几次交战,纪家军几乎不用出力便可以大获全胜。
南蛮已然没有胜算,但是漓阳就是不肯退兵,纪裴只能陪他们耗着,薛矜在边境逗留月余,原本白嫩的肤色也渐渐变成了小麦色,他以为他能陪着纪裴一起收班回京,没想到却收到了一封急信。
信是他的姐姐薛慧云寄过来的,说是母亲生病,茶饭不思,吵着要见薛矜。
家母病了,这是大事,就算薛矜再留恋纪裴的温存,也不得不返程。
纪裴为他打点好了一切,给他和四喜两匹快马,还找了个小队一路护送,纪裴亦是亲自将他送出合川周三百里地,在驿馆外的长亭上,两人分别,薛矜抱着纪裴不肯撒手,纪裴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你先回去,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薛矜看着他,恋恋不舍。
“好,你回去好好陪着伯母,等我回来再去看她。”纪裴附身在薛矜唇边印下一吻。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
薛矜骑上马,频频回望,直到长亭在他眼中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纪裴,他才一扯缰绳,狂奔起来。
纵使快马加鞭,回程也走了半月有余,到家后,薛矜将马鞭丢给门房小厮,顾不上梳洗,就直奔薛夫人的院子,一面跑还一面叫着:“母亲!”
薛夫人院子和平日没什么不一样,依旧是那几个洒扫丫头,见到薛矜,忙跪下请安,薛矜一把掀开帘子冲进去,扑鼻是淡淡的熏香味,并没有药味,黄昏光线照射下,薛夫人斜倚在贵妃榻上,身旁坐着薛慧云。
薛夫人脸色虽然看上去不太好,但是并无病态,薛矜一下子傻眼了,小心翼翼唤了声,“母亲?”
“跪下!”薛夫人突然开口,语气是少见的严厉。
薛矜不明所以,见母亲生气了,只好愣愣跪下,不忘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姐姐不是说你生病了吗?”
“不这样说,你肯回来吗?”薛夫人坐起身子,脸上怒气未散,还有隐约的悲伤,“我竟不知道你瞒着父母私自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若不是你大哥说漏嘴,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竹清,你不能仗着我们疼爱你,就胡作非为!”
薛矜自知理亏,低着头乖巧道歉,“此事是竹清的错,母亲要打要骂竹清都受着,只要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哎!都怪我平日宠坏了你!”薛夫人痛心疾首地说,说罢看一眼薛矜风尘仆仆脏兮兮的样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长叹一声,“自从知道你去了合川州,我没有一夜睡过好觉,如今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我和你父亲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薛矜听到薛夫人松了口,忙站起身走到薛夫人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出门知道照顾自己的,而且去的时候是太子派人护送的,回来是纪裴的人送的我,一路又有太子殿下的金牌可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母亲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薛夫人瞪他一眼,嫌弃道:“脏兮兮的,别靠着我,你也知道自己需要人护送,你若不闹这一出,也不必麻烦这么多人。”
“竹清知错了,娘,从进门您就开始骂我,我这肚子还饿着呢,都快饿死了。”
薛夫人一听这话,忙叫来服侍的大丫鬟,让她去安排晚膳,嘱咐道:“跟厨房说少爷回来了,让他们做少爷爱吃的菜,再去烧水,让竹清好好梳洗一番,瞧他脏的,跟个猴儿似的。”
“是。”大丫鬟躬身退出去准备。
薛矜笑道:“还是娘最心疼我,那我先去洗澡啦,洗干净后再来陪娘和姐姐吃饭。”
得到薛夫人首肯后,薛矜一溜烟跑了,他走后,薛夫人脸色又沉下来,薛慧云见状忙安慰她,“好歹是平安回来了,您就权当他是出去涨了见识。”
“可他去的那是普通的地方吗,他瞒着父母,私自出城,麻烦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去见纪裴,这孩子,当真是疯魔了!”薛夫人说起来就觉得气恼难耐。
薛慧云也觉得荒唐,小声问,“那母亲打算怎么办?”
薛夫人撑着头想了半晌,叹着气道:“横竖长陵病已经好了,过些时日是姐姐的生辰,届时我过去和她说说,正式把竹清接回家来,这桩乌龙婚事就到此为止。”
薛慧云有些犹疑,“若是……纪夫人不肯呢?”
“她为何不肯,长陵可是独子,承担着继承香火的责任,他和竹清在一块,终归不是好姻缘。”
薛慧云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既然薛夫人已经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多说,留在府里陪全家人一起用完晚膳,她方回到自己家。
晚上,薛矜躺在自家舒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军营的床榻又窄又硬,起初睡着非常不舒服,后来薛矜慢慢也适应了,最重要身旁还有纪裴,被他抱在怀里,便是露天席地,薛矜也能一夜好梦。
如今和纪裴相距千里,只能对月相思,窗外的月亮被花园里的树遮住了半边,一点儿也没有合川州看着明亮,薛矜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碧绿的玉环,玉环是上好的蓝田玉,已经有些陈旧了,可见薛矜戴了很多年。
纪裴只知道那半只箭矢,却不知道这块玉环,薛矜却永远记得,那年宫宴,一群世家少爷小姐无事可做,便叫太监支了场子,玩起投壶来。
都是十来岁的少年,英气明媚,他们的热闹引来了皇上,皇上一高兴,命人从库房拿了许多好东西作为彩头,这枚玉环便是其中之一。
薛矜向来不在这些事上下功夫,况且那时候他还小,跟在父母身边,又因着和纪裴的八字之说,不被允许参加,只能远远看着。
十几岁的纪裴已经颇具小侯爷的风采,英俊潇洒,往那里一站,便是人群的焦点,薛矜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他至今记得那天纪裴穿着暗红色绣了金线的锦袍,他甚少穿这样明亮的颜色,这一眼就在薛矜心里藏了许多年。
最后自然是纪裴拔得头筹,一口气赢下了所有的彩头,他大方豪爽,顾及着那些世家公子的面子,笑着将彩头与大家一起分了,独独剩下这枚玉环,许是太小,被落在了暗处,薛矜趁人不注意,走过去悄悄捡了过来。
抚摸着玉环光洁的表面,薛矜忍不住笑了,自己当真是个傻子,痴痴恋着一个人这么久,要是早一些表明心意,也不至于错过这么多年。
在府里的日子又回到了百无聊赖,不过薛矜不再把自己关在家里,而是到处参加聚会,每到一处,都要对大家夸耀一番纪裴如何英俊神武,令人着迷,渐渐地,大家听腻了,都不同他聚会了。
这日,是镇北侯夫人的生辰,因着侯爷和纪裴都在边境,所以没有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好友一起吃一顿家宴,薛矜带着薛夫人前去,纪夫人亲自在门口相迎。
他们被安排在上桌,和纪夫人同坐,席间,皇后娘娘也派人送了赏赐过来,听着来送礼的宫人的语气,薛矜想,皇后娘娘的危机大约是解除了。
饭后,闺中密友在一起聊天,说起这件事,纪夫人感叹道:“陛下这几年身子越来越不好,需要皇后娘娘主持后宫事务。”
薛夫人颇感意外,“陛下年纪也不大,怎就身子不好了?”
纪夫人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早年在白国做质子的那几年,忧思太过。”
薛夫人也跟着叹息,“皇后娘娘也不容易,既然娘娘事务繁忙,咱们也不好去打扰,姐姐,今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纪夫人握住薛夫人的手。
薛夫人斟酌许久,才笑着开口道:“你看长陵身子也好全了,不再需要竹清照料,况且竹清今年也不小了,早过了议亲的年纪,我想把竹清接回去,给他说一门亲事。”
纪夫人大惊,忙站起身,道:“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怠慢了竹清?”
“没有没有。”薛夫人拉着纪夫人坐下,“竹清说你们待他极好,实在是他年纪大了,该成亲了,此前姐姐说请皇后娘娘指婚,宫里事多,也不好劳烦娘娘,横竖我家老爷还认得一些人,寻个端庄的官家小姐应当不是难事,还请姐姐不要多心。”
纪夫人听着薛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面露难色,踌躇道:“我是实在喜欢竹清这孩子,但是妹妹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强留,只不过他们爷俩都不在,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好私自做主,要不然等侯爷和纪裴回来,我们商量过后再亲自去你家答复,如何?”
“姐姐肯行方便再好不过,妹妹以茶代酒,多谢姐姐这一年对竹清的照顾。”薛夫人端起面前的花茶,饮了一口,心中暗自惴惴,分明是自己的亲儿子,怎么送出去如此容易,要回来却这样难。
第45章 事发
此时的薛矜还不知道两位母亲的谈话,他吃完饭见两位母亲有私房话要说,便自己去了后院,几个月没回来,他倒是很想念沉风阁的一切。
画梅见到他,开心的什么似的,又是上牛乳茶,又是上点心,还差小丫鬟出府去买玉酥斋的栗子糕,薛矜笑她,“怎么,才两个多月未见,就把本世子妃当成稀客了?”
画梅恭顺道:“瞧世子妃说的,奴婢这是见到您高兴,您出去这么久,奴婢们可想念您了。”
“撒谎!”薛矜喝一口牛乳茶,对画梅笑道,“你想我还有几分相信,她们几个小蹄子往日最怕我,见到我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我不在她们不知道多自在。”
画梅拉过那几个小丫鬟,“您让她们自己说,她们前几日还跟奴婢念叨呢,说最喜欢同世子妃抹骨牌了。”
“好啊!原来不是想我,是想我的钱了。”薛矜指着那些丫鬟的头,故作恼怒。
那些丫鬟也瞧出薛矜今日心情不错,于是大着胆子和他说话,薛矜在宴席上吃了点酒,这会儿正无聊着,又在沉风阁,闻着往日熟悉的气息,人就有些懒懒的,于是他吩咐道:“既如此,还不快快把牌支起来,今日我要把你们赢走的钱都赢回来,看你们再猖狂!”
纪裴不在家,众丫鬟乐得清闲,立马支起了牌九的桌子,薛矜、画梅再并两个小丫鬟抹起牌来,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小丫头围观,着看牌的比打牌的还多,薛矜视线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文姨娘屋里的丫鬟阿七,薛矜眼珠子骨碌一转,对画梅道:“今儿这么热闹,不如把文姨娘叫来一起抹牌,免得她整日拘在屋子里闷得慌。”
阿七一听,忙回话道:“回禀世子妃,文姨娘病了,正睡着呢。”
薛矜故作惊讶,“病了?病多久了,可有请大夫来瞧?”
阿七回道:“女儿家身上的病,请嬷嬷来瞧过,开了药正吃着呢。”
“那就好,好生照顾着,别到时候世子回来了,说我苛待她。”薛矜手上抹着牌,头也不抬,阿七瞧他分明不是关心的样子,咬了咬牙,只能应下。
抹了几圈牌,天色渐暗,薛矜打了个哈欠,将剩下的几串钱分给了在场的丫鬟,起身说要去溪云斋看看。
溪云斋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如今正是秋菊盛开的时节,薛矜没让人跟着,一个人慢慢踱步到溪云斋,夜幕下的秋菊开的正盛,金灿灿的花朵看着都喜庆。
29/47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