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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的骑士(近代现代)——tecscan

时间:2021-12-09 09:10:46  作者:tecscan
  对了,赫伯特送了我一张TeddyStauffer的唱片,下次我们一起跳舞吧。
  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呢?我真想念学校。我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了。或许我会早个一两天回去,希望能见到你。替我向尼可拉斯和索妮雅问好。
  弗朗克 27.12.1941
 
 
第64章 (六十四)一九四六 纽伦堡
  一九四六 纽伦堡
  这天雅可布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位子,最前排的旁听席,距离被告席不到五公尺,只要稍稍转头,埃尔温.阿德勒的侧脸毫无遮挡地落在视线内。
  上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冗长的起诉书朗诵度过,席上的被告面容和英国检察官的声音一样平板,从他们的表情无法判断这些人是否能理解其中的内容。记者席的人同样提不起干劲,主要战犯的审判已经结束,后续审判正在进行,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军事法庭,他们对那些工业家、文官和低阶军官没有太大的兴趣,在等待判决期间,他们得自行发掘新闻。
  这两天最大的一则新闻是:一名待审的囚犯企图自杀未遂。该名囚犯被控在战争期间下令杀害被移送至德国的法籍俘虏,他们大多是囚犯、战俘和犹太人。一名作为证人的生还者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一整列满载囚犯的火车前往德国,准备在当地的工厂进行劳动,火车行进间因意外翻覆,车厢里有的人受了伤,有的人死了,该名囚犯──当时是一名军官──下令将伤重与行动不便的犯人就地处死。
  ──畏罪自杀抑或舍命自清?
  斗大的标题,各家报纸清一色这么写。
  五号和七号囚犯之间的位子暂时空下来了。这是这一轮审判中最重大的罪刑之一,记者们相信接下来不会有更大的新闻了。
  就连准罪犯本身似乎也对判决结果毫不关心。雅可布打量胸前挂着「八号」纸牌的埃尔温.阿德勒,他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地聆听自己的罪刑,叫人怀疑他是否理解自己的处境。自从被逮捕后,他瘦了十几磅,或者二十磅,可能更多,从下巴可以看出他不是个天生骨瘦嶙峋的男人,他的面孔呈现一种黯淡的灰色,和瞳孔一样。
  ──除了谋杀之外,还有违反日内瓦条约。法国检察官的声音激动地陈述阿德勒早有虐待战俘的纪录、私吞配给、俘虏们困于饥寒交迫──这次雅可布相信他听懂了,只见阿德勒皱了皱眉头,然后耸耸肩,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转过头,视线正好和雅可布相触──
  他们四目相交,雅可布停下动作,想知道他是否看见了自己。
  阿德勒茫然地掉头,回复死灰般的表情。
  这时候新的证人被传唤,同样是历经了那场屠杀的幸存者,此时在证人席上叙述他的经历。在列车翻覆后,一批被运送的囚犯试图逃脱,这群人被逮捕后由一名军官下令就地枪决(在法国检察官的指控中这名军官就是阿德勒)。当时这名幸存的证人没有被子弹伤及要害,就在作为尸体被运走的时候伺机脱逃。脱逃的过程中他一度被守卫发现,当时他绝望地翻找藏在鞋底的现金和镶金的假牙试图贿赂守卫──没想到,戏剧性的,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那名守卫听出了他的阿尔萨斯口音,他们都来自洛林。后来他才理解到──根据当地反抗组织的说法──那名守卫也是一个「自己人」。守卫立即为自己的同乡做安排,幸存者的伤势于是得到医治。然而,几个月的躲藏之后,反抗组织的大本营被盖世太保破获,成员一一被逮捕,受到援助的证人也被投入监狱。其后三年,他在不同的集中营与劳动营辗转迁移,最后被投入达豪集中营,直到一九四五年被美军解放。
  记者们的兴趣立即指向了这个证人,纷纷举起相机拍照。可以预期接下来几天将有大篇幅的访问与报导。
  然而,这名幸存者的指控反倒帮了阿德勒和某些同样被指控的人,将矛头指向了另一名军阶更高的少校。证人清楚地说当时天色昏暗,所有人手负身后,前胸低垂,面孔朝向地上。
  进一步地询问之下,他承认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见阿德勒。
  阿德勒的辩护律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即跳出来,声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眼前,对此负责的凶手另有其人。既然如此,那么他的当事人应该立即被释放。
  当法官宣布休庭,辩方──主辩的美国律师和几个自愿加入辩护团的德国律师──几乎已经准备庆祝了,彼此拍着肩的动作交换着「和您并肩作战是莫大的荣幸」之类的贺词,显然他们信心满满地认为检察官必定会撤销控诉。
  记者们的兴趣则是完全被证人吸引了。法官一宣布休庭,雅可布快速撕下笔记页传给同事,那个机敏的小伙子立即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朝门外奔去,其他记者们同样不得闲,有的冲出门去抢电话,有的抢在法警领着证人离开前对着那个劫后余生的人按下快门,偌大的审判厅一时间闹哄哄的。
  雅可布走出大门的时候向一名守卫打了招呼,那是一个法国陆军上士,一名法国母亲和德国父亲的混血,雅可布在某个法国士兵聚集的社交场合无意间认识他。
  「午安,杜宏先生。」对方报以友善地微笑。
  「午安,托马斯。」
  「吃过饭继续工作吗?」
  「不,下午有其他安排。」
  「──杜宏先生,」托马斯突然压低了声音,「依你看,八号囚犯是否有罪?」
  雅可布顿了顿,抬起头。
  「我压了十元赌四号被绞死,输了。」托马斯咧着嘴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下注。」
  一点钟,雅可布用餐完毕,外出赴约。以餐厅为中心的前后两条街是这一带仅存的完好建筑,穿过第三条街外,到处可见断垣残壁,瓦砾堆下,秩序正在修复,纽伦堡的妇女以惊人的效率劳动,街道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干净,临时建筑的工程以杂草丛生的速度进行。他走过一座二楼与三楼少了半面墙的红砖公寓,透视人们的生活景像,二楼的妇女就着阳光缝纫,三楼的一对夫妻正在喝茶读报,公寓前的小空地有一坏土,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浇灌几株花苞。下一条街设有检查的哨站,一名推着脚踏车的男人正被临检,哨兵翻捡挂在车上的小箱子,在物资许可证上写下马铃薯和面粉三公斤,才让他离开。雅可布也被拦下,哨兵接过证件,问了几个问题,对着他打量一会儿就放他过去了。
  但是他没有动作,仍旧站在原地,犹豫着是不是该向前,哨兵看了他一眼。
  在哨站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克里斯.布朗,他们隔着哨站相望。
  昨日晚间,雅可布回到住处,得知白天有三通来自不同访客的电话试图联系他。消息由法尔茨女男爵亲自转告,他们分别是皮尔斯先生,里希特律师,以及「雷诺出版社的若内先生」,女男爵的语气放慢,刻意使咬字清晰,却无法让雅可布对后者的认识多一些。
  但是那不要紧,出版社的来电不会是重要的事,起码对他来说不是。
  「下午两点钟,还有一个英国人来拜访。」
  她看着他,尽力不使自己显得忧虑重重。「是一个少校,他没有留下姓名。」
  「英国人」、「少校」,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布朗少校,他是我的朋友。」他言不由衷,语气却肯定得连自己都能说服。不知为何女男爵的模样却更忧愁了。
  此时他看见布朗少校,也知道对方看见自己,他几乎确定这是特意制造的巧遇。布朗少校迈着笃定的步伐朝他走来,以口音浓重的法文向他问好。
  「午安,杜宏先生。」
  「午安。」
  「今天──真是不错的天气,不是吗?」
  「是的,不错的天气。」
  「昨日难得地下了点雨,我注意到纽伦堡不常下雨。」
  「比起伦敦来说,确实如此。」
  「也许你已经听说,昨日我曾造访法尔茨女男爵府上,当时正下着雨。」
  「是的,我听说了。」
  「我见到了女男爵,她是个高贵大方的妇人,气度雍容,端庄得体──她有提起什么吗?」布朗少校自己接了下去,说:「她没有形容我的惨状,对吗?早上下着雨,我披着湿透的的外套戴着不断滴水的帽子,看起来肯定像个祈求进屋躲雨的倒霉鬼──抱歉,你要去法院吗?」
  「不,我有其他安排。」话一出口,雅可布就后悔了。这句话的无疑是在暗示布朗少校自己并非时间紧迫,至少说几句话的空闲还是有的。显而易见地,布朗少校放慢了脚步,改变了说话的节奏,回过头拾起英国人那套冗长空虚的繁文缛节。
  首先,当然是问候与寒暄,对雅可布的近况表达关心,然后,天气──真是够了──又回到了天气,接下去为自己贸然登门拜访感到抱歉,说了抱歉以后,又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上,我以为你住在卡斯托城堡,」他说:「我在那里见到你的同事,他告诉我你住在法尔茨女男爵府上,杜宏先生,女男爵是你的朋友吗?」
  「她是我的外祖父的朋友,我的母亲的朋友──」雅可布稍稍停顿,「也是我的朋友。」
  「昨日我登门拜访,法尔茨女男爵亲自接待我,当时正下着雨,她询问我是否愿意进门小坐,她有一副极好的心肠,愿意为一个陌生人提供庇护。」
  「是的,她是个好人。」雅可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布朗少校还没切入正题,到目前为止,少校只是旁敲侧击,迂回试探。
  然而他随即发现自己错了。
  「是的,法尔茨女男爵,」布朗少校停顿半晌。
  「她肯定认不出我了,这几年来,我已经变得太多,但是她的样子和十二年前相比,一点都没有改变。」
 
 
第65章 (六十五)一九四六 纽伦堡
  许多年后,雅可布拜访挪威北海的战争博物馆,在铁必制号的罹难者名单上,找到了「库尔特.里希特-法尔茨」,他为此而来,为了一九四六年,那个他与克里斯.布朗步行在纽伦堡断垣残壁的午后。库尔特.里希特-法尔茨,这个名字带着他时光倒流,回到一九四六,而克里斯.布朗让时间退回了一九三四年的纽伦堡。
  一九三四年九月五日
  世界大战爆发后二十年
  德国开始遭受苦难后十六年
  德国开始重生后十九个月
  字幕接连闪现,纽伦堡,一九三四,那些注定成为历史的片段与第三帝国的永恒影像向全世界放送,巨大的卐字旗飘扬,灰色的云朵聚拢,乐队行进,人群高唱德意志超越一切,当期待已久的飞机缓缓降落在纽伦堡,震耳欲聋的欢呼响彻大街小巷,行纳粹礼的人群夹道高喊希特勒万岁,少年乐队整齐划一地击鼓,帝国劳动役的青年高举铁秋呼喊口号,一幕幕永恒的影像重现历史。
  历史由每一个个体造就,但是在当下,历史对于个人而言微不足道。不幸的是,大多数的人无法自外于其中。一九三四年,纽伦堡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参与了历史,一个来自海峡对岸的十八岁青年,在那里经历了一生中最纯粹真实的情感体验。
  「杜宏先生,我想跟你说说我的经历,如果你不介意,我用德文说吧──谢谢,我想这样比较好,那对我们来说都是另一种语言。我在一九三四年来到纽伦堡,在那之前的一年,我在伦敦认识了鲁道夫,托比的哥哥,来年我去慕尼黑读书,之后我在纽伦堡渡过了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我就喜欢德意志,一直都向往那片土地,在认识鲁道夫之前,我已经认识歌德,席勒,赫赛.赫曼,托玛斯.曼,在更早之前,我认识了巴哈,贝多芬和布拉姆斯;我对二十多年前的战争没有记忆了;我的父亲曾经参与作战,却鲜少提及往事,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搜集各个版本的巴哈,对他而言,作战与聆听敌人的音乐并不存在矛盾。我和鲁道夫很快成为朋友。鲁道夫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大方,爽朗,坦率而不做作。在纽伦堡期间,我寄宿在迈尔家,在那里见到了托比。托比和他的哥哥截然不同,沉稳安静,总是沉浸在书本中,虽然我们差了将近十岁,但是我们很快地发现彼此拥有共同的朋友,在那一段时间,我们谈论那些伟大的诗人和音乐家,我给托比说那些他还不认识的人,福斯特和吴尔芙,托比则成了我的德文老师,为我朗诵尼柏龙根的诗篇,我喜欢藉由他童稚而早慧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那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在外我与鲁道夫作伴,在家则是托比陪我度过大半的阅读时光,一直以来我都渴望拥有手足……」
  「──抱歉,杜宏先生,你是否觉得无聊?」
  「不会?是这样吗?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说,事实上,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话……请别否认,你是一个有礼貌与教养的人,也是一个好人,你也许在想,为什么我会说这些话,或者是为什么我挑选你作为说话对象……请原谅我的臆测,要是我是你,我的反应多半也是这样。但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我也不明白……很抱歉,我实在太自以为是,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是的,我还没说完……你愿意听我说下去吗?可以吗?太好了,谢谢你,谢谢。」
  「刚才我提到托比,实际上,我一直想要一个弟弟,和托比相处之后,我发现托比之所以内向,是因为他的性格早熟,和同年龄的孩子不是那么处得来,他需要独处,但是也喜欢有人作伴;即使身旁有人作伴,他也能独处。我们一起外出的机会不是那么多。我常常在想,那一天如果我没有心血来潮打算出门看电影,又如果托比不打算与我同行,又或者是和我出门的人是鲁道夫,甚至要是我带上了雨伞,我个人的历史轨迹都将改变──也许这一切对我本身的命运没有太大的影响,但那的确是改变了一些事。那一天,我和托比去看电影。电影结束,我们走在街上,天空忽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刚才说,纽伦堡不常下雨,其实这不是真的,这里一年四季都会降雨,不同于伦敦,下的是细蒙蒙的小雨,打在衣服上不会淋湿我们的身体,每走一步足底都彷佛浸在水里。可是那一天,我以为自己回到了伦敦,我们在雨中狂奔,被淋得浑身湿透,那里离电车和公车站牌都有好一段路,不得已我们只好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就是这个时候,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走出,邀情我们进屋子里躲雨,是的,你也猜到了,那位女主人就是法尔茨女男爵。」
  「她邀请我们进屋,递给我们毛巾,端来热茶,吩咐仆人拿出干净的衣物,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男孩捧着一套衣裤,让托比换上,她喊他小库尔特,夸奖他是个贴心善良的孩子。他的确是,不只是样貌,那个孩子的心灵性情和他的母亲也是相似的。库尔特对托比一见如故,带着他参观自己的房间,我和女男爵在客厅谈天。听见我的外国口音,她有些讶异,我猜想她本来以为我们是兄弟,我们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些关于我的国家的事,接着谈起那场令我淋成落汤鸡的电影,突然间,钢琴的声音响起,对话被中断了。我们静静听了一会儿,她说:『小迈尔先生的演奏很动听。』是的,的确是托比在演奏钢琴,她听得出来。忽然间,她又说:『迈尔,是安娜.迈尔的孩子吗?』是的,除了法院的工作之外,迈尔夫人还是一个钢琴家,就这样,音乐和诗歌开启了我们之间真正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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