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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两厌(古代架空)——瑜灵

时间:2021-12-24 09:30:52  作者:瑜灵
  贺亭衍打退了五个蜂拥而上的沙狼,双方皆是两败俱伤谈不上哪一边更占上风。
  他扯断了其中一具连接铁甲的金线反手向上投着,金线越过房梁缠住江敬舟的胳膊。随即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拉力,身体正在缓慢地向上挪动。
  双腿离开地面时,那仅剩的几名沙狼疯魔一般抱住他的腿向下拉拽。
  五个人的气力一个人的重量,江敬舟纵使是个会体力活地也架不住这么拉拽,顿时不受控制地被拉回了大半截身体。
  贺亭衍抬头看了眼,江敬舟拉拽金线的双手鲜血淋漓,血珠子顺着金线滴落他的面颊。
  铁甲已经走到了门口,看那胸腹处燃烧火星的程度,显然下一刻便会爆炸。
  他看着江敬舟,紧握金线的手逐渐松开,却又在彻底放手的刹那再一次握紧。他从怀里摸出把做工精良却被烧得乌黑的匕首,重新落地后学着敬舟父亲留给他的那本武功书籍,横踢、翻转、划风。
  短短三招,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势将五名沙狼剿灭。
  紧握金线的手再次传来拉力,他弃了手中匕首,双手攀附着向上攀爬。临近房梁时,江敬舟满是鲜血的手紧握住他的。
  身体被拉出的瞬间,厅堂里也传来了铁甲爆破的碎裂声。
  他慌忙抱住江敬舟,纵身从房顶上向后院跳了下去。两人落地时皆是用足了全力护着对方,在地上接连滚了三四圈才堪堪停下。
  贺亭衍闷哼一声,火光几乎贴着他的后背爆炸开来。双耳短暂失聪,后背处更是一阵炽热发麻。
  他看到江敬舟满脸恐惧地在叫他,而后架着他的胳膊,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将他带出了别院。
  脚下的枯木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两人走过的山路上全是从贺亭衍背上滴落的血迹。
  江敬舟听着从别院传来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让人后怕。行至山林半路,他终是没了气力,忽然单膝跪地瘫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贺亭衍跟着倒在他身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
  “贺亭衍……”
  江敬舟脱力地支起半个身体看向贺亭衍的后背,血肉模糊。
  刚才从房顶跳下来,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护在他身后,若是再晚那么半刻,或许真的就要阴阳两隔。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好是半山腰,从上往下看,能清楚地看见被炸毁的别院和通天大火。
  他看到有不少百姓拿着水桶相继过来救火,还有被吕鹤救出去的仅剩流民。
  抱着贺亭衍的双臂收紧,仰头倒回地面。在黑暗降临前,他虚弱无力地说道:“这回,你不会再把我这个救命恩人……推开了吧……”
 
第74章 生来便有腿疾
 
  铁皮制成的雕花床,小机关繁复的屋顶,还有那股年少时总在梦中能闻到的香气。
  江敬舟疲惫地睁开眼,入眼的便是这间被贺亭衍改建过的自己屋子。他看着床帐顶,许久后才觉得自己回魂。
  “贺亭……”
  喉咙沙哑的叫了一半,忽然发现贺亭衍就睡在他身侧。只是姿势不怎么好,一直趴着还光着上身。
  身上被缠满了纱布,后背处全是血渍和药粉。
  “贺亭衍?”
  这人昏睡着,显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江敬舟动了动酸痛的胳膊,却发现左手被贺亭衍紧拽着。力道之大,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时没能把手抽出来,便干脆让贺亭衍这么牵着。
  他靠着床头,目光看着前方隐隐出神。
  一张什么都算不上的地图,让所有人都豁出命去找。到头来,终究还是成了块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疤。
  他不禁觉得可笑,大半个国库的银两缺失,有没有真的缺失难道煌莽不知道?国库中每年的进账出账,那记账的官员也不可能随便瞎写。
  想到这,他忽然就坐直了身体。是啊,煌莽残暴又会算计自己的兄长,不至于蠢到连账本都不去看。
  当年弑兄的事是突然发生的,连送个刚出生的皇子出来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这么多银两?
  假如账本没问题,又确实有大半国库被提前运送藏到了别处,那贺亭衍背上的地图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煌乔藏匿完东西,留给自己儿子一张假地图?
  可如果贺亭衍身上的是假的,那真的又在哪儿?
  思绪被一阵开门声吵醒,贺方戟带着大夫和吕鹤从外头进来。
  江敬舟想着吕鹤对他的那点儿心思,赶忙手脚利落地躺回被子,拉过贺亭衍牵他的胳膊假装是抱着他睡。
  反正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在别院时承认了,脸都丢尽了也不怕再多丢一会儿。
  贺方戟满脸愁容问道:“大夫,你赶紧看看,这都昏睡两日了怎么还不醒!”
  他这个大哥从小就体弱多病,早前每日都做好了会撒手人寰的准备,也没觉得人要真走了会怎么样。好不容易病好了,忽然又被告知出了意外,他这心绪实在不比娘离开时好上多少。
  他看着床上抱在一块儿的两人,“怎么姿势变了,难道醒了?”
  也不等大夫上前把脉,急匆匆走到床边喊人。就姿势来说,是贺亭衍抱着江敬舟,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大哥先醒。
  吕鹤站在两人身后半天不出声,许久后才在贺方戟跟大夫的对话间忽然说道:“我明日便会回军营,陛下意外身亡,朝中急着立新储。安启明镇守边关,很可能会有祸乱。”
  他看了眼江敬舟紧闭的双眼,这人是不是装睡他一眼便能瞧出来。他不禁苦笑,有时候两个人就是如此,不分什么先来后到,错过便是错过。只恨自己年少时胆小怕事,没有早点儿说明心意。
  “晚上我在酒楼备了好菜,若是醒了,过来吃顿饯行饭。”
  江敬舟眼睫微颤,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儿挺不是兄弟的。不管是不是为了劝退吕鹤,即便只是朋友也不至于这样。
  刚想睁眼起身,忽然听到身后的贺亭衍有了动静,替他答道:“等敬舟醒了,我帮你转达。”
  江敬舟无语,贺亭衍什么时候醒的?关键这人替他答了,他这会儿就是想醒也不能把人戳穿了!
  吕鹤最后看了眼江敬舟,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贺亭衍借着床榻内里的扶手坐起身,其间那牵着江敬舟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
  贺方戟抱怨似的说了几句,见大夫拆了纱布后大哥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忽然就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跟大哥的关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很多时候仅仅只是一个会管教他的兄长。可当真到了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其实他挺怕大哥就这么走了。
  大夫扯了黏在伤口上的纱布,撒了一层药后换新的重新缠上,又叮嘱了近半个月不可碰水便拿着药箱走了。
  暂且说不上这伤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目前看来,能把命留下已是恩赐。
  贺方戟看到大夫走了,忽然凑上前问道:“大哥,你跟江兄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你俩被发现的时候,抱得那叫一个紧啊,我跟吕鹤两个人怎么拉都拉不开。”
  贺亭衍单手系着手腕上的纱布,可手掌却始终牵着江敬舟。
  “你娘的法事你不做了?”
  “做啊,但不是今日。”
  贺方戟犹豫着问道:“陛下赐婚这事儿,是不是黄了?”
  贺亭衍顿了顿,应道:“嗯。”
  “也是,如今外头传什么的都有,都说是个人靠近你就会出事。罢了,反正外头风言风语也不是第一日。”贺方戟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大哥,外头说陛下的那些丑事,不会是真的吧?还有那什么刨心的沙狼……”
  贺亭衍低垂着眉眼,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你不必管这些,打理好你娘的后事便好。”
  贺方戟附和两声,而后道:“对了,大哥既是去过郸石安的县令府,可曾听说过一个瘸腿的婴儿?”
  “瘸腿的婴儿?”贺亭衍拧眉看他。
  他又道:“有一日娘吃酒吃多了,浑浑噩噩时对我说起过。一会儿说这孩子怎么生来便有腿疾,一会儿又说好在我儿并未受此波及。我想,会不会是冯家还有血脉活在世上,可能是我小舅舅又或是别的什么亲眷。”
  贺亭衍因为有伤在身,脸色看起来本就不怎么好。听罢,淡漠的神情忽然变得颤动,眼眸低垂着说道:“没有,冯家早已没有亲眷。”
  贺方戟哦了声,见大哥不愿多说,便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临到门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江兄,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贺亭衍牵着江敬舟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道:“敬舟与我……”
  “算了,不必告诉我,你们能活着就好。那个,有个自称无枝的被关在楼下的屋子里,是吕鹤带回来的。”贺方戟说罢便关门走了。
  贺亭衍:“知道了。”
  江敬舟悄摸着睁开眼,而后便对上了看着他的贺亭衍,笑道:“什么时候醒的?”
  “你醒的时候。”
  “这么早,那我刚才叫你不吭声。”江敬舟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装睡,还故意跟吕鹤说那些话?”
  “……”
  江敬舟看这人脸色不怎么好,忙又侧过身把头枕贺亭衍腿上,“跟你开玩笑的,生气了?”
  他笑得好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人,“好哥哥,你其实早就喜欢我了吧?还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儿,我都看出来了。”
  有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到千里之外,恨不得两人从来都没认识过。一旦危险没了,便想着法儿地向所有人证明他两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把被牵着的手举起,“拉这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贺亭衍别过脸不再看他,他还偏就来劲儿了,起身后挨着人叫道:“亭衍,你就承认吧……”
  他凑到贺亭衍耳侧,没羞没躁地又说了那两个字。
  贺亭衍苍白病态的脸变得微红,道:“别说了。”
  江敬舟看得心里喜欢,凑上去亲了口,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煌莽是在你的别院出的事,等新帝择选完,必定会第一个拿你开刀。”
  说着,他忽然觉得胸口的地方膈得慌。低头探了探,竟是那把先前被他扔向无枝的钥匙。
  当时情况情急,他便顺手拆了钥匙当飞镖用,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贺亭衍拿过他的钥匙捏着卡扣旋转分开,里面空荡着,那张原本能证明他身份的纸已经没了。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后背上的伤看着骇人,但好在并未伤及筋骨。至于疼痛,与他从前的腿疾比起来,似乎要好受很多。
  他起身穿衣道:“我去见见煌三桑。”
  “煌三桑?”江敬舟对于这个名字还很陌生,但很快便想到了贺亭衍说的是谁,于是道:“我跟你一起去。”
  楼下的屋子门上落了锁,煌三桑的身影透过雕花门窗看得真切。
  这里原本是间客房,但被贺亭衍改建后因为无人居住便一直空置着,多是用来放些制作机关时的零件。
  贺亭衍开门进去,煌三桑不为所动地背对着他两。他的脚边放着已经凉透的午饭,拿进来时是什么模样现下还是什么模样,就连那解渴的茶水也未饮半盏。
  按理,他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关押煌三桑,朝代未变更,新帝还未选,私下无故关押皇子那是重罪。
  贺亭衍想到了江敬舟脖子里挂的钥匙,忽然意识到煌莽也许并不是被炸死的。
  他最初的打算是同归于尽,但如今却好好地活着,那么煌莽之死自然会被严查。他的别院里有那么多炸药爆炸过后的痕迹,即便届时说出真相也未必能让人信服。
  何况,属于煌乔的朝代早已过去,当年归属的势力也在这几十年间被煌莽清除干净。如若不然,他父亲又怎么会只能留下个江荣远还多年未有动静。
  想要拥立他为王,早已过了最好的时候。
  贺亭衍没有出声,跟在一旁的江敬舟便也安静的半句未言,反倒是情绪一直处于低迷状态的煌三桑率先开了口。
  “我在这里呆了两日,如何想也无法将你和煌阑联系到一起。”
  煌三桑转过身看向贺亭衍,虽情绪不怎么好,可言语时始终都保持着皇家的那副镇定自若。
  “那个孩子出生时我也不过半大的年纪,不过我倒是还记得一些。舞姬所出的皇子与钥匙中所写的日子不对,煌阑并不是皇叔去世的那日出生的,而是要再早上半个多月。”
  他眼神低迷神态却难得地坚定,“倘若我父皇当年真的赶尽杀绝,又岂会留一个煌阑存活于世。”
 
第75章 相看两厌(完)
 
  按照年纪算,江敬舟知道煌三桑是不会相信他这个冒名顶替的。可按这人所言,就好像当年他爹只身一人出宫,只是为自己活命一般。
  不禁反驳道:“那是因为我爹功夫好,九死一生才把贺亭衍带出来。他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上了年纪还时常发作,要不然还能有那些沙狼什么事儿!
  就我爹的本事,以一己之力救所有人是难了点儿,可若是要救一个婴儿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煌三桑并未在意江敬舟的话,而是对着贺亭衍继续说道:“我还记得,皇叔去世的同一年曾去过郸石安私访,在冯县令的县令府中,居住的时日长达两月。等皇叔回宫后,那冯县令家的千金便再也未出过门,你当是为何?”
  贺亭衍虽满脸病态,可站在煌三桑面前时并未在气势上弱了多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言语冷漠道:“你想说什么。”
  “早年间,郸石安中便有百姓传言,冯家女当了陛下外室。不出门,是因为有了龙嗣。未婚先孕还没有名分,这要不是传言的另一人是皇叔,恐怕早已因败坏德风而命丧。”
  煌三桑说罢,又反问道:“不说黑狼是否真的将煌阑带出宫,即便真的救出去了,又为什么偏偏逃难去了郸石安?难道皇叔不清楚,一旦被侵权后,在他手下的人都会遭殃?”
  见贺亭衍脸色冰冷难看,他便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贺亭衍已经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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