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你现在又不在怡春院,怎么会连累她?”
“我当时也不知道该躲哪里去,凭直觉就躲她那里去了。现在想来,是我冲动了。”
“别说她了,你想吃点什么吗?”
金贵摇摇头,看着屋顶上的梁柱:“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我也不知道,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了就离开呗,但我觉得,住在这里这么几天了,诊金要多少钱呀?”
高驰笑起来:“诊金的事你不用担心,张神医与我有些交情,先欠着。”
金贵的心情更好了些……
……
第9节
躲在张世功的小楼里养伤期间,俩人的感情突飞猛近。
重伤之下,正常人难免出现看淡生死和心灵脆弱,金贵也不例外,这段时间,他特别依恋高驰。
第五天早晨醒来,看到高驰不在旁边,房里也没人,他试着抬了抬头,都累得喘不过气,这是他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他是武生,一手耍大刀的功夫漂亮,竟然现在躺床上,抬头都费劲。
等了一阵,还没看到高驰,就哭出来,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那般。
哭了几声就听门响,高驰端着一碗粥回来了。
高驰看到他哭了,吓得放了粥。
他吸吸鼻子道:“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害怕,怕你丢下我。”
高驰心疼地蹲下来抱着他的脑袋,哄道:“别怕,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不会丢下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哭了,来喝点粥。”就去端粥碗。
他哭得鼻头都通红通红的,小时候也没机会在父母怀里撒骄,现在可算享受了一回在人怀里撒骄的感觉。
“你刚才去哪儿了?没看到你,我很害怕。”喝着递到嘴边的粥,还略有微辞。
“我去接粥,你也晓得,这院子里没有下人,所有吃食都是在街面上买的,今天送粥的伙计晚了一点,我在门房等了许久。”
张世功父子俩人住在这里,深居简入,基本不露面,只请了一个定期上门收脏衣裳的洗衣妇,平时的吃食,都是在街面上的餐馆预定,每天按早中晚送来,日结,所以没有可以使唤的下人,包括小院的落叶都是张世功的儿子,就是那晚给他们开门的中年男人亲自打扫。
金贵也知道人手不够,在这里养病不是来享福的,凡事都得亲力亲为,高驰甚至学会了升火烧热水,还要帮他擦身倒恭桶。
一口粥下肚:“好凉。”
高驰听了,也尝了一口:“嗯,都凉透了。”又说:“你等等,我去热一热再来喂你。”
他拉住高驰的衣裳:“灶台升火了吗?”
高驰摇摇头。
“那要弄到什么时候?我都饿了,就这样喝吧。”又是撒娇。
高驰想了想,认真道:“可是这粥太凉了,你身子虚,喝了凉的受不了。”
他嘟着嘴:“就这样喝,我饿了。”
高驰看了看碗里的粥,低头,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抬眉看了他一眼。
这什么情况?明明我说饿了,为什么不给我喝,你干嘛要自己喝?这是我的粥。
下一刻,高驰捧过他的脑袋,嘴巴凑近他的嘴巴。
竟然,竟然嘴对嘴喂他喝……
他觉得脑袋一瞬间,要爆炸的感觉,竟然嘴对嘴喂他喝粥???
高驰的动作很慢,一点点将粥顺到他嘴里,这是一个巡序渐进的过程……
一口温暖的粥进了嘴里,脸都红了,虽然久病脸色苍白,也透出些水红的颜色。
“这样吃粥,没这么凉。”高驰说。
粥咽下肚,脸更红了,现在他躺着不能动,躲都躲不开,没料到啊,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有羞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高驰又喝了一口。
他心想,不会吧,还这样喂我?不会一直这样喂我吧?难道这一碗粥都要这样喂?
不容他多想,嘴巴又凑了过来。
这一次,除了喂粥,还轻轻碰到他的,但立即就缩了回去,当然查察到了。
高驰微微笑了起来。
再之后每次喂粥,都有些试探,或浅尝即止,或深入交流一翻。
金贵的心态彻底放平,虽然他伤重,但脑袋不糊途,好像明白了高驰的启图。
高驰这边,看着他脸红,享受着喂食的乐趣,内心十分欢腾,为什么,因为他查觉出金贵哥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
金贵哥有妻子,常年沉迷于怡春院的小红姑娘,身边不缺女人,竟然连亲吻都没什么经验,这就有点意思了。
也可以解释为,娶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完成家族长辈的期望,住在万家庄几个月了,就从来没见过金贵嫂子,可见这个妻子是个摆设。
小红姑娘总不会是生手吧,为什么她能抓住金贵哥的心?
肯定有些过人的手段,他不想去猜测小红用的什么过人手段,但从金贵哥的反映看来,真是太勾人了,像个没什么经验的傻小子。
一碗粥喂完了,高驰顺手将碗放桌上,心满意足的样子倒在旁边的小床上,就这么看着房梁,开始笑。
“金贵哥。”
“嗯?”
“我很开心。”
“……”
“我,其实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高驰的情绪高涨:“我从小到大,没碰过别的男人,也没被别的男人碰过。”
“……”
“你知道吗?我很自负,我是天之骄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种。谁都入不了我的眼,谁我也看不上。”
“哦。”
“然后有一天,我看到你了,看到你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震惊吗?这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长得跟我一样。”说得有点激动了:“只一眼,只看到你一眼,我就喜欢你。你知道吗?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一眼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
“我俩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吗?没有旁人,只有我俩。”
“不好。”
这句话,尤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下来。
“为什么不好?”
金贵想了想,认真道:“你我长得很像,这是很大的缘份。就因为这种缘份,我真心劝你,只有我俩过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你喜欢我,我谢谢你。但你该成亲就成亲,该纳妾就纳妾,我呢,也一样。”
“我,我不会娶妻,也不会纳妾。”
“那是你的问题,我让你做我妹夫,你推三阻四,一会说要死了,一会又说活不了多久,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娶我妹妹不好吗?入赘我们家不好吗?只有你哪天做了我的妹夫,咱们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高驰的双眸亮了:“真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了?不分开了?”
“我说的一辈子在一起,是指咱们全家,全家包括我,我妹,我妹夫你,是你跟我妹一辈在一起。”
“哦……”
“要不,你考虑考虑,想通了就入赘?”
高驰又开始摇头……
……
张神医每天都要查看金贵的伤势,但这个老头从不多话。
金贵要想问他什么,张神医都极少回答,在这里住了几天,金贵都不知道这个小院子的具体位置,只知道还在临安城内。
高驰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自从昨天喂过粥,就有点毛毛燥燥,晚上睡觉前,他要滚过来抱着金贵哥才能睡得着。
然后试探着将手伸进金贵这边的被窝,腿也渐渐伸进来,最后整个人都滚进来。
也不知是真睡着,还在装睡,迷迷糊糊一滚,又将脑袋靠进金贵的颈窝处。
金贵因为平躺不能动,不能翻身,跟活死人似的,左肩受伤痛,但右肩这边可以靠,只能任由他靠着。
高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嘴角含笑,才安稳地睡过去。
金贵不喜欢这样,但他现在没有力气反抗议,最多撒撒骄表示一下反对,但撒骄换来的好像是得寸进尺。
他想试着以另外的方式来融洽俩人的关系。
“高驰,我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好吗 ?”
高驰刚给他喂完水,自从上次喝了凉粥,发现了乐趣,但凡端来的吃食,吃的喝的全是凉的,都要亲口喂他。
“我不要。”立即就回绝了。
“那个,当初我买下你,只花了两吊钱,你去陪托托老爷喝酒,第一次就赚了三两银子回来,第二次又是依靠你,才得了那些赏钱,其实我已经很赚了,平日养你的花销也不多,你也不挑吃食,也不闹着要买新衣。后来有好几次,官吏来收杂税,都是你替万家庄解的围。我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高驰嘟着嘴巴:“我在身契上签字画押的时候,你亲口跟我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是啊,那个,你的身契都签给我了,当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拿这次来说吧,这次是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将你的身契还给你,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高驰认真地看着他:“在金贵哥眼里,这一页身契代表着什么?”
“还,还能什么,就是你的身契在我手里,你就得替我干活,我收钱,你白干活,我白收钱,就这样呗。”
“不止是这样。”
“……”
“这一纸身契是你我之间契约,如果你把身契还给我了,那我是你的什么人?那我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这,这个,好复杂。”
“所以身契不要还给我,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要赶我走,再把身契还给我吧。”
“……”貌似这条路走不通。
……
高驰愈来愈过分,说衣裳洗了没干,也没带多余的换洗衣裳,晚上睡觉没有穿衣。
金贵这边,因为长期卧床,衣裳被冷汗裹湿后,也送给洗衣妇了,光着身子裹被窝里的。
好像顺理成章的样子,就挤在一起了。
其实高驰有什么想法,金贵心里很清楚,他看着高驰的睡颜,也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他能拒绝吗?
不能。
或者说是,不敢。
要谈他对高驰有多么深的感情,想多了,他觉得高驰挺能干的,也诚心招纳人家做妹夫。
但是联姻容易,投入感情就很困难……
自语有云“戏子无情”。
戏子无人情,是演尽红尘百态的忘情,见多了,见怪不怪,他不可能对外人投入真情,演得再真,也只是演,不是真心。
高驰救了他,他无以为报,人家又不愿意入赘做他妹夫,而他又十分依赖人家。
落魄少爷也是少爷嘛,少爷多少也有少爷脾气,如果惹怒了人家一走了之,张神医肯定就不治他了,那他肯定要死。
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接受高驰。
站在金贵的角度,什么真喜欢假喜欢,什么真情真意假仁假义,都是空谈,他只权衡利弊计较得失,仅此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金贵就不再抗拒了。
晚上,院子里不点灯,高驰早早就上床休息,不用说,又是衣裳没干,白天他也穿了衣裳的,奇怪的到了晚上,衣裳就洗了,没干。
溜进被窝里又说好冷,顺其自然地滚到金贵这边。
金贵撒娇说了几句:“你不要在被子里乱动,进了凉风,我要受凉。”
高驰就特别老实的样子。
“我觉得大腿有点痒,你能帮我抓一下吗?”
高驰特听话,立马钻被子里,替他抓痒。
一会儿大腿痒,一会儿小腿痒,一会儿后背痒,原本没这么痒,因为不是自己去抓,别人愈抓愈痒。
后来金贵就吃吃地笑起来,高驰看到他笑的模样,都看痴了。
金贵咬咬嘴唇:“看什么看,没看过呀!”
“是啊,没看过。”说完,就低下头去。
这次没有喂粥做借口,从浅尝即止到深入纠缠,再到喘不过气来。
高驰摸到不算细嫩的皮肤,范围再扩大,摸了个遍,还在他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下。
“先说好,我不做下面,现在我也没力气做上面,你看着办。”金贵就说了这么一句。
高驰欢呼一声,把被子拉过脑袋,将俩人都埋里边,传来嘻嘻哈哈的低笑。
偶尔能听到“哎哟,轻点,我的伤。”
“好好,我轻点。”
“哎哟,别碰脚踝了,还夹着药板的。”
“好,轻点。”
这晚,俩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笑意。
其实金贵的内心是歉意满满,内疚啊,他出生在积善之家,竟然使用美色这一招,才将高驰收为心腹,若高驰是个身经百战的花丛老手,或许他的负罪感没这么强烈,但他发现,甭管白天高驰在外面有多能干,晚上做那种羞羞的事,高驰纯白如纸一般,凡事小心冀冀,完全没有经验。
因为俩人的关系不一样了,他才问出心里话,那晚派高驰第一次出场,去侍候托托老爷,到底是怎么侍候的?
高驰说:“陪着喝酒呗,说了些话,我都说官话,托托规矩得很,没有对我做什么。”
“啊!就这样,拿了三两银子?”
“是呀,还不够吗?我都陪他喝酒了,他不该出钱吗?我照你教我的,告诉他,钱,太,少。说了两遍。”
金贵闷头闷脑地笑:“我觉得,你真的像一朵那什么,高贵的什么花。”
16/40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