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罗斯!”
卡兰希尔也沿着战线朝凯勒巩骑来。他在马上伏得很低,盔甲在火光下闪着光。“我去找他!”梅斯罗斯对着他喊道,“去领导撤退!快去!”
他永远忠诚的战马再次把他带入了战斗。他朝着他兄弟的方向拼杀,几乎没有留意切开对面战线时朝他涌来的奥克们。“凯勒巩!”
梅斯罗斯终于穿过了敌军一个冲锋来到他身边,这时巨龙逼近了他们。“凯勒巩!”他又喊了一声,“回来!快停下!”
凯勒巩看到了他,然后笑着看着梅斯罗斯跃下马几步来到他身边。“兄弟!你想来加入我吗?”
“撤退,”梅斯罗斯来到凯勒巩面前把他往回推。凯勒巩踉跄了几步才控制住自己。“现在就撤,或者我会逼你这么做的。”
凯勒巩又笑了。黑血布满了他的脸,从他的剑上滴落。他越过梅斯罗斯的肩膀上看着向前突进的龙,“也许这就够了,兄弟。迎战一条龙,也许这就足够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剑,“这对于他们来说足够光荣吗?”
“对于谁?”梅斯罗斯喊着,“凯勒巩!在这里死去是没有什么光荣可言的!”
凯勒巩嘲笑着这句话。梅斯罗斯抓住他试图将他往回拽。但即使他有身高优势,凯勒巩也总是更强壮的那一个。他勉强让他迈出了一步,“提耶科!住手!求你了!”
凯勒巩挣脱了他的手,“别假装你在乎了,亲爱的哥哥!我会死在烈火和荣耀中,如果梅格洛尔幸存下来,他会写关于一首关于残忍的凯勒巩的诗歌,而你会在内心深处——”
梅斯罗斯一拳打在他脸上,凯勒巩跌跌撞撞地后退,嘴唇裂开啐了一口血。纯粹的震惊让他睁大了眼睛。“够了!”梅斯罗斯朝他咆哮道,“都够了!你以为如果你死了我就会松一口气吗?你以为这会让我的生活更加轻松吗?好吧,去你的。你是我的兄弟你这个该死的混账。我他妈的不在乎你是要吸引谁的注意,或者你以为你必须去做什么。你不会死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他抓过凯勒巩对着他的脸怒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勒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抓住梅斯罗斯的手,攥着他手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兄弟,”他喘息道。
“趴下!”
两人转身看到一道火焰朝他们咆哮而来。梅斯罗斯扑向了凯勒巩而凯勒巩试图抓住他,两人扑倒在了洒满鲜血的泥泞上,周围堆满了纠缠的四肢和盔甲。火焰的热量灼烧着他们上方的空气,灼热了梅斯罗斯裸露的皮肤。他听到一声突然中断的尖叫,闻到了头发烧焦的焦糊味。他把头埋进凯勒巩的肩膀,他们周围的世界在逐渐变红。
火光最终消失时他仿佛还可以闭着眼睛看到它。梅斯罗斯艰难地爬起来伸手去够自己的剑并转身面向他们后方战场的龙。凯勒巩过了一会儿爬了起来,然后梅斯罗斯听到了一声哽咽的喘息,“库茹(Curvo)!”
他的心沉入谷底。两人转身冲向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一处泥泞,彻底遗忘了龙的事。梅斯罗斯可以辨出一件烧焦的红斗篷,它仍在燃烧着。【2】
凯勒巩在库茹芬身边的泥泞里跪下,梅斯罗斯跟在他身后。“库茹,”他说,疯狂地试图拍掉他身上的火焰,“库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拉着库茹芬将他翻了一个身。库茹芬无力地躺在他的腿上。他脸颊上的皮肤被严重灼伤,盔甲热得几乎无法触碰。梅斯罗斯抓住他并绝望地试图将他支撑起来,“库茹芬!”
库茹芬睁开了眼,其中一只几乎完全封闭了,他的头发粘在脸颊上的烧伤处,皮肤烧得起泡发黑。他试图说话,结果只发出了一阵难以理解的胡言乱语。
凯勒巩将他抱在怀里。“库茹芬,”他再次说道,声音破碎几不成句,“求你了,拜托,保持清醒,弟弟。”
库茹芬试图靠近他,“提耶科,”他低声说。他的目光仿佛能把梅斯罗斯穿透,“奈雅,拜托。”
“没事的,”梅斯罗斯喃喃道。他试着去够库茹芬的手,但他的两只手都烧焦起了水泡,皮肤发红并且开始流血。“会没事的。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库茹芬咳嗽了一声,嘴唇上沾着血,“你一直是个相当差劲的骗子。”
凯勒巩在哭。“为什么,”他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该——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为我而死的!”
库茹芬假笑了一声。“伪君子,”他沙哑着说。他笨拙地伸出手来抓住凯勒巩的手臂,“提耶科,告诉——告诉泰尔佩(Tyelpë)——告诉他我很抱歉,还有我爱他,非常爱他。”
凯勒巩已经在点头了,“我会的,我会的。”
库茹芬的目光闪向梅斯罗斯。“抱歉,”他低语道,“我很抱歉。”
“你会没事的,”梅斯罗斯无助地回答,尽管库茹芬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的呼吸断断续续,逐渐变缓。
“不,”凯勒巩低声道。他紧紧抓着库茹芬靠向自己,“不,不,保持清醒!”
梅斯罗斯已经目睹过他所有兄弟的死亡,他知道库茹芬已经走了。“提耶科,”他低声唤道,一只手抓住了凯勒巩的肩膀。
凯勒巩把脸转向天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你们这群混蛋,”他怒吼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这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吗?你们一定在嘲笑我们。在你们终于舍得关心我们之前我们得失去多少人?”
“提耶科,”梅斯罗斯再次尝试。
“去你们的!”凯勒巩对着天空高喊,“去你们的,你们这些混蛋,你们他妈的怎么敢评判我们?你怎么敢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做却假装自己善良、公正和智慧。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你们不知道——你们只是一群懦夫,听到了没有?你们全都他妈的是懦夫!”
天空中没有雷声,没有闪电,没有风环绕着他们。凯勒巩对着冷漠的天空无言地尖叫,库茹芬的身体置于他的腿上。梅斯罗斯一直待在那里,抓着他们两个人,直到他们再一次被死亡吞没。
Chapter End Notes
【1】这处原文用的是“white”白色的,但是前文有提到这篇的凯三应该还是银色的头发,疑似这里是作者打错了词。所以我折中了一下翻成了银白色。
【2】原文这里是“feet”英尺,但鉴于这里是中土,加上我也不清楚精灵们的长度计量单位是不是这个,所以翻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尺”。
库茹芬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显而易见。」梅斯罗斯回答。他正在等待库茹芬完成对草稿的研究。
「他的儿子是他的痛处,即使是我也知道这一点,而且你甚至不知道凯勒布林博离开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比起让事情往好处发展,你最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罗珊。」
「芬诺,拜托。」梅斯罗斯试图保持平静的表情,尽管他很想低头皱眉,「我必须试试。」
一阵包含爱意和安慰的稳定节拍传来,「我知道,亲爱的。」
库茹芬抬头看着他,“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你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时间,兄弟。”
梅斯罗斯每次眨眼都仿佛能看到他烧焦的脸。“我知道,我为此道歉,”他说。这显然不是库茹芬所期望的,因为梅斯罗斯见证了他最开始的研究材料有多有限,“尽你所能就好。”
库茹芬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对此更担心的,兄弟。如果你的预测是真的,我们将没有办法对抗这样的龙焰。那如果我失败了,一切会怎么样?”
梅斯罗斯叹了口气并试图不让库茹芬看到。他不能就这么告诉库茹芬他下一次会继续尝试,“那我们就会输。”
库茹芬表现出了惊讶。尽管他像往常一样很快就掩饰住了这种情绪,但梅斯罗斯还是看到了。“小心点,兄弟,”库茹芬轻声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时候战争可能在开始之前就输了。”
梅斯罗斯清了清嗓子,“库茹芬,我们可能没法——我正在尽我所能,我相信我们可以赢得这个。但如果我们没有——如果你还有任何没有处理好的事情,或许现在值得去关注一下了。”
库茹芬扬起眉毛,“我向你保证,我完全有能力处理自己的家庭事务。”
梅斯罗斯举起手,“我不是想刺激你,但是……我觉得保持沉默会更艰难。”
库茹芬面无表情,“我很确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梅斯罗斯控制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决定直接一点,“你应该考虑给凯勒布林博写封信,只是以防万一。”
如果他觉得库茹芬之前是面无表情,那他现在仿佛坚硬成了一块石头,“而我,准确来说,应该写些什么?”
“这不关我的事。但你不该就这么沉默下去,至少不是对你自己的儿子。”
库茹芬眯起了眼,“如果你不来插手一些你完全不了解的事情,我会感激你的。你对我们之间说过什么或者没有说过什么一无所知,而且你也不该知道。”
梅斯罗斯仍可以看到库茹芬浑身带着烧伤,拜托凯勒巩告诉他的儿子他爱他的场景,“库茹芬——”
库茹芬迅速摆了一下手。“不,”他在桌子对面向下凝视着梅斯罗斯,“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能摆出一副好像了解一切的样子和我说话,而且你也没有立场干涉这件事。”
“我是我们家族的家主,”梅斯罗斯指出,他决定赌一赌,“我随时可以自己给他写信。”
“他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这个权利。”库茹芬咆哮道。他前倾着倚在桌子上紧握着拳头,片刻后他又牢牢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另外,他已经不再承认我们的家族。”
“他不再承认你,”梅斯罗斯平静地说,“以及我们发下的誓言和随之而来的东西,但我依然把他算作费诺里安的一员和我们家族的一份子,”他停顿了一下,“作为我的侄子。”
库茹芬冷笑道,“这可真是高尚,而且又是这样,你又把自己牵扯进了与你毫不相关的别人的事情里。为什么,兄弟,你仿佛把它当成了某种形式的行为艺术。”
梅斯罗斯强迫自己无视他的挑衅,“想想看,库茹芬,认真地想想,不要因为这很艰难就拒绝我。你可能会死在这里,你可能会死,然后凯勒布林博,你的儿子,只会知道你最后一次在愤怒和恨意中对他说过什么。你真的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吗?”
库茹芬被激怒了,他隔着桌子怒视着他。“你对我想要什么一无所知,”他啐了一口,“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兄弟。”
“至少想想凯勒布林博,”梅斯罗斯尝试着,“给他写封信试着修补这段关系,就当是以防万一。如果不为别的什么,那就为了凯勒布林博,”他盯着库茹芬,有那么一会儿他仿佛还能闻到头发燃烧的焦糊味,看到他发黑起水泡的皮肤。“拜托。”
库茹芬的眼睛进一步眯了起来。“你以为我恨他,”他说,声音像死水一般平静,“作为一个调解人你试图去修补一段你不该触碰的关系,这真的太感人了,兄弟。或者说这本该很感人——如果这件事不是与你无关的话。不要随意干涉不需要你的事情。”
“不然呢?”梅斯罗斯质问,“你会设法让我这么做?你的行为会带来很多后果,库茹芬,而其中之一就是我厌倦了这些,我厌倦了这个家庭因为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而试图自我分裂。我没有要求一个解释,我甚至没有要求你和凯勒巩为你们对这个联盟所造成的该死的损害道歉,我只是想让你想想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以及你是否值得为此牺牲一点你那该死的自尊。”
库茹芬身体后仰。“你不知道,”他啐道,“你什么都不了解。尽管你一直假装自己是我们从未想要的第三位家长,但你从来不了解拥有一个孩子是什么感受。我看着他长大;我擦干他的眼泪包扎他划伤的膝盖;我教给他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识希望他有一天能超越我;我看着他长大成人然后又因为我的罪行抛弃了我。”
随着说出的每一个字他正逐渐失去一贯的冷静。梅斯罗斯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抓得太过用力而泛白。“还有时间弥补,”梅斯罗斯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写封信给他,兄弟,现在还有时间。”
库茹芬简短地摇了摇头,梅斯罗斯看到他的下巴抽动了一下,“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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