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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你也没法从中恢复过来，”阿姆拉斯补充道，“所以待着别动。”
梅斯罗斯走向前，梅格洛尔在他旁边。索隆从他乱蓬蓬的头发下饥渴地盯着他。“那么，你会杀了我吗？”他低声道，“你会用你的剑刺穿我的心脏吗？这会符合你的想象吗？”
梅斯罗斯紧紧攥着他的剑，“有什么遗言吗？”
索隆咧着嘴笑了。他的目光对上梅斯罗斯的视线，“哦，是的，”他呼吸道。
黑暗笼罩了梅斯罗斯的视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余光里掠过。
「没有什么变化嘛，」一个声音嘟哝着。一道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拂过，思维的触须展开然后延伸，漫无边际地寻找着什么。它们停了下来，然后又聚集到了一起。「啊，这里有个正好留给我的漂亮小缺口，多么贴心啊。」
有什么东西深入了那条裂缝。它烧穿了他，倒刺撕扯着缝隙的边缘将缺口拉大。他试图尖叫，但是他被困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那东西越挖越深。
黑暗中闪烁着一道火焰。锁链，熟悉的锁链紧紧地将自己下坠的身体绑在了岩石上。那人非常喜欢用的带着倒刺的鞭子、潮湿的石墙和一条破烂不堪的薄毯，还有一个在他耳边低语着直到他什么也听不到的声音。
「哦，所以你确实记得这一切。我的确很好奇这点。」
一双手抓住了他的下巴，摩挲着他的后颈。他手腕上的镣铐无比沉重。
「让我们看看还能找到什么，你依然像以前一样执着于你父亲的记忆吗？」
他又见到了提力安，见到了他母亲的脸、他的父亲、码头上的血，还有海岸上的火光。
「你其实可以再也不看这个了，我的宠物，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以让这一切直接消失。」
他试图摇头。这片记忆变得暗淡而模糊，在黑暗中变得虚幻。「不。」
「不？你什么时候有能力拒绝我了？」
他试图再次聚集力量。他真的太累了。「不。」
「让我们再往里面看看。」
他有什么必须保护的东西，有什么他不能置于危险之中的东西。他想象着把它们锁在一扇门后，然后扔掉了钥匙。
触须从黑暗中延伸而出滑到了门前。恐惧升起，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收到了感应并开始燃烧。「走开，不要碰它。」
「我在你的脑子里，我的宠物。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他抵抗着他，「不。」
「不要反抗我，现在不要，这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不。」
「我会拥有你们所有人。」
他的防护在袭击下开始崩溃，传来的短暂欣喜盖过了他的恐惧并试图压制它。然后它突然自己消失了。一阵极深困惑在黑暗中掠过。
「这是什么？」
他感到了一种温暖，延伸着通往其他的什么地方。他本能地用仅剩的一丝力量去够向它。一声呼唤从黑暗中传来。
有什么人以相同的方式回应着。
银色和蓝色汹涌着掠过他的脑海，清晰而明亮。黑暗退缩了，一声尖叫在它经过的空间回荡。仿佛是一个世纪以来的第一次，梅斯罗斯得以正常呼吸。
「芬巩。」
「你好啊，亲爱的。我想我正好赶上了。」
「是的，很及时。」
芬巩的注意力直直地集中在试图重新触碰到梅斯罗斯的黑暗上。银蓝与红金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对抗黑暗的屏障。梅斯罗斯想象着希姆凛，想象着它高耸的山壁和他一砖一砖堆砌起来的高墙，以及盘绕堆积在岩石上的寒风和积雪。巴拉德艾塞尔正矗立在他的城垛中，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芬巩加固了屏障的弱点然后将城墙延伸而出以对抗黑暗。
在远方，他可以听到银色号角的回音。
「这里不欢迎你。」
「是你，」索隆朝芬巩怒吼着，「总是干扰着不需要你的地方。」他再次挥出一击，但它在红银交织的屏障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里不欢迎你。」芬巩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他，随着他的愤怒显得越发美丽，「现在，离开。」
梅斯罗斯抓过芬巩的愤怒用它增强了城垛，把城墙堆得越来越高直到黑暗完全无法碾碎它。它绝望地敲打着岩石。希姆凛、巴拉德艾塞尔和佛米诺斯，提力安的白色大理石和湖畔医师小屋的木质房梁，梅格洛尔的歌声和阿姆拉斯在春天采摘的花朵，库茹芬的稿纸和凯勒巩的笑声，以及卡兰希尔为了缝纫而烧毁的数百支蜡烛。还有芬巩，编织了这一切的芬巩，银色、蓝色以及交织在一起的无尽光芒。「出去，」梅斯罗斯对索隆说，「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能反抗我！」索隆尖叫道，「你是我的！」
银色和红铜交织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明亮光芒。「不，」梅斯罗斯回答，「我不是。」
他“砰”得关上了脑海中的大门。
他睁开眼听到了周围响起的激烈怒吼。索隆尖叫得仿佛有什么撕裂了他。他挣扎得如此激烈凯勒巩差点控制不住。梅格洛尔抓住了他的肩膀，梅斯罗斯站在原地直到这场抵抗结束，索隆在凯勒巩的控制下平息了下来。卡兰希尔的剑身已经切入了他的下巴底部，然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那就动手吧，”索隆对着梅斯罗斯嘶声道。他颤抖着神色空洞，抬头看着梅斯罗斯的时候眼里的火光仿佛都流逝了，“动手，享受这一切。我知道你会的。你和我是一样的，你知道这一点。我可以看到潜藏在你心中的残忍，那种想让别人受到和你一样伤害的冲动几乎撕裂了你。”
“闭嘴，”卡兰希尔厉声道。
索隆仍和梅斯罗斯对视着。“你其实可以拥有我，你知道的，”他低声说，“你可以像我带走你一样带走我，我知道你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我知道你在深夜对着那些孤独的墙壁低语过什么。三十年足够吗？”他身体前倾，饥渴而绝望地看着他，“那么一个世纪呢？这足以补偿我对你做过一切吗？还是说，你希望更长？”
他对梅斯罗斯笑了，“我不会跑的，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凯勒巩笑出了声。他抬头看了看梅斯罗斯，嘴角咧出一个野性的笑。然后他的目光落向一边。
一只手落在了梅斯罗斯的肩膀上。“不要这样对你自己。”梅格洛尔对他耳语道。他的声音颤抖着，抓在肩膀上的手攥得很紧，“求你了，奈雅。”
凯勒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梅斯罗斯睁大了眼睛，恐惧逐渐涌了上来。卡兰希尔来回看了看他和跪在地上的索隆，脸色发白。阿姆拉斯稍稍撤回手中的枪，找回了他的声音，“奈雅？”
梅斯罗斯垂下了剑刃。从芬巩的纽带处传来一阵恐惧的颤栗，他的脑海后方一片冰凉。在他的脚下，索隆跪在泥泞中微笑着。
梅斯罗斯回应了一个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迈荣。”
他欣赏了片刻索隆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和脸上压倒一切的恐惧，然后干脆地砍下了他的头。
Chapter End Notes
【1】这里索隆用的武器叫“mace”，一种钉头锤，我不太确定它一般是被译成“铁锤”还是“权杖”，总之和他在LOTR里用的是同一个东西。各位可以脑补成LOTR1电影里的那个大锤子。
无尽光辉
他在泥泞中用膝盖支撑着自己。凯勒巩松开了束缚。索隆的身体倒在他面前，他的头掉到了阿姆拉斯脚下，他表情扭曲地把它踢到了一边。
他的耳边阵阵嗡鸣。他无法把目光从飞溅出来和泥浆混在一起的血上移开。血泊缓缓蔓延着靠近他的膝下，他才得以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穿过了他沿着纽带传递，直到他分不清这情绪具体来自谁。
“奈雅，奈雅？”
梅格洛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们周围的战斗重新打响。他可以听到消息开始扩散，随着每一次的交头接耳带来了更多的动力。这份士气一直蔓延到了整个战场。
大敌的副手倒下了，他们的将军赢了。
梅斯罗斯·费诺里安赢了。
梅斯罗斯胡乱地抓住梅格洛尔，他无法把视线从索隆的尸体上移开。“奈雅？”梅格洛尔问，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支撑着他。
“扶我起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更别说试着挪动他们了。疲惫感传遍他的全身，他甚至必须放下一只手支撑着自己以防止他再次摔倒在地，“扶我站起来，快一点。”
梅格洛尔的手臂扶在他的一条胳膊下，卡兰希尔撑住了另一条。他们两人把梅斯罗斯拖了起来让他稳住自己，直到确保他不会摔倒。凯勒巩站了起来，瞄准索隆的头试图再踢一脚，然后在接触到之前停了下来。“库茹！”他惊呼道。他调转脚跟朝着泥地的另一边跑去。
梅斯罗斯一瘸一拐地挪向凯勒布林博的方向，每走一步梅格洛尔都支撑着他。库茹芬躺在凯勒布林博的膝盖上，凯勒巩已经跪在了他的身边，“库茹？兄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凯勒巩在胸前摩挲着指节，库茹芬微微挣动了一下，“奈雅，”他沙哑着道，“奈雅？”
“我在这里。”梅斯罗斯在他们的身边跪下。库茹芬虚弱地伸出手来。他的眼睛几乎没法睁开。梅斯罗斯抓住了他的手，“他死了，库茹。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库茹芬的唇角扭曲出一个笑。“这不关我事（Doesn’t matter)，你知道的，”他沙哑道。他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凯勒布林博及时扶住了他。他向上看着梅斯罗斯，“这不重要（Doesn’t matter)，他说的那些。”他再次喃喃道，不太灵活地拍了拍梅斯罗斯的手，“你是我们的兄弟，这就足够了。”
梅斯罗斯抵抗着胸口的疼痛深呼吸着，以避免自己被这压垮。他俯下身亲了亲库茹芬的前额，“我也爱你，弟弟。”
库茹芬轻哼一声。他的眼睛再次闭上，整个人陷在了凯勒布林博的怀里。“来吧，侄子，”凯勒巩安静地说，“我们把他交给医师。他们在战线的后方，现在快点。”
梅斯罗斯身体后靠，看着凯勒巩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兄弟抱了起来。“吹响号角，”他看着他们带他走远，然后说道，“下达命令，现在就做。”
阿姆拉斯取下挂在腰带上的狩猎号角。梅斯罗斯朝他点头示意后，他将其凑到嘴边吹响了它。声音响彻整个战场，随后被一个又一个回应着响起的号角声掩盖，每个号角上都刻有八芒星的图案。清澈的声音逐渐增强，从泥泞中缓缓上升，直到它也响彻了梅斯罗斯的胸膛。
“扶我起来，”他对梅格洛尔说，“我需要站着。”
他摇晃着站起。桑戈洛锥姆笼罩在他们上方，战场上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梅斯罗斯转身朝向安格班的大门，调用着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丝号角声消失，有那么一会儿战场上很安静。
“魔苟斯·包格力尔！”梅斯罗斯在一片寂静中咆哮着。他朝着安格班的大门迈了一步，“黑暗堡垒中的黑暗魔王！魔凛戈托（Moringotto）！”
雷声在头顶上方轰鸣。梅斯罗斯指着索隆的尸体，“我把你的副手像丧家之犬一样砍了头！”他咆哮着，“我杀死了你的军队，我把你受伤的巨龙赶回了黑暗。魔苟斯·包格力尔，你的家门口正站着一支军队！而你依然不敢现身！”
他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的军队死在了你自己的大门前，而你仍躲在高墙之后！”他的吼声响彻平原，“我们已经击垮了你的卫队！我们将毁灭带到了你的门前，然而你仍像个懦夫一样躲藏着！”不远处砸下一道闪电，在战场上投下片刻光亮。“就此现身！”梅斯罗斯喊道。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梅格洛尔低声问。
“把他逼出他的地牢，“梅斯罗斯回答，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安格班的大门上移开，“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兄弟。”
“你能吗？”梅格洛尔问，“奈雅，你几乎站不起来。你没法和他对战。”
梅斯罗斯又向前迈了一步，“要和他对战的不是我。”
另一个人接过梅斯罗斯的话语继续高喊着：“懦夫！就此现身！”
喊声逐渐蔓延。长枪击打着盾牌，梅斯罗斯的联盟开始形成方阵包围了大门。呼喊声进一步扩散，随后银号角的声音盖过雷声响起，人群分散出一条路。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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